下班等我一起回家
小學時候的語文課本上就有英國詩人雪萊的一句名言: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宋紓念手上提溜了兩個包子和一杯豆漿搭上公交車的時候,她這樣暗暗給自己打氣。 好不容易從一群大爺和大媽手里搶到最后兩個咸菜包,這會在公交上又不能馬上吃,她哀怨地看著手里兩個還冒著熱氣的大白包子,忍痛把它們塞進包里,心里急地默默數著站臺數。 偏偏老天爺要和她過不去,正好趕上了早高峰,一大長排的公交車停在路上,縫里還不時穿過幾輛小電驢。 近一個小時以后,宋紓念才從能把人擠成rou餅的車上下來。 原本胖乎乎的包子已經被擠扁了,饒是她有再好的食欲也被大清早的人群磨地一干二凈,她聞了聞帶了味的露餡包子,狠狠心塞進嘴里。 眼睛瞥見醫院大門口的電子屏幕上的時針快要指到“9”,她渾身一哆嗦,趕忙拔腿跑了進去。 北城第一人民醫院近幾年被政府重點規劃改建過,設施和建筑都精良了不少,前幾年更是拿出周邊的幾百畝土地做了擴建。 如此大的面積, 宋紓念不出預料地遲到了。 她站在法務部的門口,腦海里飛快地想著該用什么理由才行,發愁之際,眼前的門被“哐當”一聲打開了。 女人反射性地低下頭,只能看見來人黑色的皮鞋和白大褂的下擺。 “老..老板好!對不起,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 電光火石間,她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脫口而出小時候遲到對老師最常用的套路。 “你就是宋小姐吧。” 聲音有些熟悉,宋紓念抬頭,看到一臉和藹的趙主任。 “嗯嗯,就是我,給您添麻煩了。”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背在身后的雙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行了別這么見外了,咱們都是同事了,不過這種錯誤,以后可不要再犯了。” “來,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趙,是人事部的主任,咱們醫院法務部一共有兩個全職律師,還有一個叫作陸辰安,他今天休息。” “哦好的趙主任,我姓宋,你叫我小宋就行。” “嗯,那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早上的任務就是參觀一下咱們醫院,大致了解一下情況,我上午還有點事,就給你另外找了一個醫生,讓他陪你逛逛。” “好的,那那個醫生......” “哦,小沈啊,他都在里面等你好半天了,快進去吧!” 話音剛落,趙主任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剛接起來沒說兩句,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跑去。 心里的大石頭總算落下,她慢慢推開門,想要和趙主任口中的“小沈”打個招呼。 “小沈”正對著窗戶,筆直的背脊挺拔如松,將白大褂襯地透出一股英氣,宋紓念從來沒見過能把白大褂穿得如此好看的男生。 愣神中,“小沈”轉過了身。 在看清“小沈”臉的那一刻,宋紓念覺得自己不僅是得罪了各路神仙,還倒了八輩子的霉。 前幾天給她放了狠話的對象, 今天就碰見了,這可怎么破?? 沈淵面無表情地掃過女孩震驚的臉,皺了皺眉。 “怎么是你??” “呃...是啊,好巧...” 她的心里直打鼓, 這男人不會以為她是故意的吧... “那個..我聽說你是心內科的醫生,應該挺忙的吧?” 我其實可以自己參觀的。 沈淵點頭,算是回答,他抬手看看表:“那還不快跟上來?” 第一人民醫院今天出現了一道奇怪的風景線,一向忙得離不開手術室的心內科一把刀沈醫生帶著一個小姑娘游走在全院的各大角落。 擁有逆天長腿的沈醫生悠哉悠哉地走在前頭,小姑娘則是恨不得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腳步,不到半天,宋紓念的大名已經響徹了全院各個科室。 宋紓念跟在他后面跑了半天,早就已經餓地前胸貼后背,鐵一般的意志強撐著她讓食堂阿姨給自己打了三個葷菜和兩碗米飯,才軟了小腿坐在用餐的凳子上。 等到宋紓念風卷殘云般把桌子上的食物都消滅干凈,她才發現周圍的目光好像都集中在了自己和沈淵身上。 “呃...” 本應該結婚卻沒有結婚的高嶺之花和名不見經傳的新晉法務部小律師。 怎么想都像見不得人的裙帶關系。 宋紓念求助地看向沈淵。 對面的沈淵面露疑惑,而后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身體微微前傾,指尖輕輕擦過女孩的唇角,動作像是熟稔地做過千百遍一般。 “小花貓。” 男人略帶寵溺地聲音響起,與此同時,宋紓念還聽到周遭明顯的吸氣聲。 他他他.... 手里的筷子抖了抖,他瘋了?? 處于漩渦中心的男主角都表現地這么給力,吃瓜群眾豈有平庸的道理,議論聲逐漸響了起來。 “我的老天,這樣看來綠人的是沈醫生?!!” “誰知道呢,要是我是沈醫生女朋友,我怎么會允許他和別的女人搞出這一出來??” “婚禮第二天就換人?我沒看錯吧?” 沈淵對這些聲音置若罔聞,用難得一見的溫柔目光注視著對面的女孩,絲毫沒有表現出參觀時的不耐與著急,等到女孩喝完了最后一口橙汁,他站起身,走到女孩的座位邊上,摸了摸她的腦袋,“走了。” 與從小就是父母口中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的沈淵不同,宋紓念可是根正苗紅的正常孩子,雖然以前跟沈淵走得近也經常收到別人的注目禮,但是時隔這么多年,總有些不習慣。 她此刻覺得自己就像是大馬戲團里的猴子,低著頭跟在沈淵的身后,和他保持著不長不短的距離,祈禱自己能夠和他撇清關系。 “哎呀!” 她的額頭一疼,直挺挺地撞上沈淵的后背。 眾人的目光又火熱了幾分,宋紓念揉著自己發疼的額頭,羞窘地恨不得在地上找條縫鉆進去。 始作俑者則是一臉關切,露出擔憂的神情:“你沒事吧??” 如果宋紓念的手里現在有一把刀,她肯定就沖上去把沈淵大卸八塊。 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抽了哪門子風,和幾天前的婚宴上相比仿佛換了一個人般。 “嘶。”沈淵按了按宋紓念額頭處泛紅的皮膚。 “沒有明顯紅腫,問題不大,要是實在疼地厲害,回去冰敷一下就行。” “下班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 興許是被男人少有的溫柔所迷惑,又或者是傳說中的美色誘人,宋紓念愣愣地點點頭,等到她反應過來剛才自己答應了什么,沈淵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人流里。 沈淵下午有一臺二尖瓣替換的手術,在消毒室洗手的空檔,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沈淵啊沈淵,我說你可真夠可以的,早上把那么大一臺手術丟給我,我尋思著你小子有什么急事呢?哪里想到你竟然背著我泡妹子去了!!!!” 休息日里被活生生拉起來的秦深滿臉怨氣地控訴著。 泡妹子? 他的雙眉微不可見地靠攏了一點。 “不是吧,真是啊,剛剛老趙他們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改天給哥幾個介紹認識認識??” 沈淵不著痕跡地避過了秦深的手,“一個小時候的鄰居而已。” “真的假的,咱們碩博連讀這么多年,我怎么就從來沒見過你這個鄰居呢??” “出國了,前陣子剛回來。” 沈淵自始至終沒有特別的表情,見他也不愿意多說,秦深自討沒趣地聳了聳肩。 宋紓念忙完了下午的工作,無聊地支著下巴,醫院里引起的糾紛其實并不少,輕松一點的也不用鬧上法庭,要鬧上法庭的,會有更有資格的律師過來接手,自己這個職位就相當于以前學校里安排的心理輔導老師,不上不下,尤為尷尬。 “喂?” 事實證明,人在極度無聊的時候,有個陌生號碼打進來,你都會熱情地像是見了一個大客戶。 “念念??” “請問您是??” “我是你沈阿姨啊,傻孩子。” “哦哦哦,沈阿姨,有什么事兒嗎??” “哎,這不是你回來了嗎,前幾天忙著那些事兒,今天總算是空下來了,晚上來阿姨家吃飯,阿姨燒了你最愛吃的魚頭豆腐湯。” “晚上啊.....我” “不方便嗎???” “那倒不是。”宋紓念想起中午吃飯的場景,“我就是怕...”怕自己再和沈淵一起吃飯會消化不良。 “沒有不方便就來吃飯!!等會把地址發給阿姨,阿姨讓沈淵來接你!” “就這么說定了啊!!” 像是怕她反悔,沈母掛斷了電話。 宋紓念聽著聽筒里傳出來的忙音,總算明白沈淵中午說的“下班一起回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也應該, 很不情愿吧。 小姑娘憂愁地擼著自己的頭發,倒放著的圓珠筆筆帽和桌子接觸發出“葛噠葛噠”的響聲,突然,她心生一計,在下班前十分鐘,給通訊錄里的沈淵發了第一條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