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園
她把自己的INS賬號打開,只有7個人關(guān)注的私密賬號,頭像是一只正揚起鼻子戲水的卡通象。 照片不多。 第一張是失焦的側(cè)臉,傾斜的視角重現(xiàn)了當(dāng)時的嬉鬧,一定是有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唇上親吻,才令她拍下了如此不穩(wěn)定的一張照片,但仍然可以辨認(rèn)出挺翹的鼻子與一片明亮的藍(lán)色眩光。 第二張是一串散落的珍珠,滾落在白皙的胸膛上。 第叁張是前擋風(fēng)玻璃里的落日,熊熊燃燒的太陽披著艷麗的火紅色云霞向下墜落,帶著永遠(yuǎn)不會燃盡的熱情在銀色的玻璃城市里沖向人群。 第四張是金色的卷,鋪滿了整個畫面,燦爛的燈光如鉆石般灑下,柔軟的金色如初生的綠芽般生長。 第五張是綠色的瞳孔,里面仿佛有流轉(zhuǎn)的星芒,長長的睫毛向外張開,猶如顫抖的羽翼。 比起每個女孩年輕時都會有的獵艷名單,它更像是只有攝影師懂的暗語集。如果說前面的五張是無法辨認(rèn)的細(xì)節(jié),是交出了一部分真實的自我,那么后面的所有照片都是愛。 熊熊燃燒的壁爐和兩只翹起來的、穿著厚厚羊毛襪的腳。 戴著紅色針織帽,正蹲在花園里種花的背影。 扛著來復(fù)槍,神情凝重的側(cè)臉。 低著頭逗弄小狗的黑發(fā)男人。 …… 她滑動的手忽然停在了一張合照上。 然后她點開了那張圖片。 “我知道你什么都會,寫歌、攝影、畫畫、打獵、拳擊…當(dāng)然了,這些我也會。”她靠著他的肩輕輕地說,“But I live for the moments and you live for life.” “你總是給我這樣的感覺,”她忽然起來,看著他的眼睛,那是一種奇異的深綠色,像一片森林里的湖泊,一定是那些樹將根深深地長入湖心,把所有自然都贈予他,他的眼睛才會如此吸引人,像漩渦一般,“你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了,你知道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一點猶豫都沒有地捍衛(wèi)自己的原則。” “年紀(jì)大了就是這樣,很固執(zhí)。”他的笑容有一種不屬于成熟男人的隨意,使他看起來如此天真。 她的手撫摸上了他的臉,輕輕摩挲了幾下,無不哀傷地說,“有一天,如果你發(fā)現(xiàn)我是錯了的那部分,你也會毫不猶豫地離開我嗎?” 他沉思的時候,神情里有一種異樣的專注,宛如深不見底的沉潭,仿佛看不到盡頭。 他想要說話,話語被她吻落。 那一刻她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 如果一個人知道自己注定心碎,至少她還有勇氣擁抱回憶。即使回憶是紅色的玫瑰,每靠近一次便受傷一次。 或許她還在期望有一天他能走進(jìn)這片,對他而言從未上鎖的花園。 她翻回頂部,發(fā)現(xiàn)粉絲數(shù)變成了8。 不知道為何,她的心忽然有些悸動,那個上下回環(huán)的數(shù)字如魔咒般讓她欲觸卻離。 鈴聲忽然響起,她下意識地滑動接聽。 “安娜,”男人的低音在耳邊響起,“霍克利接受《CBS體育》采訪時說有興趣收購一支NFL球隊。” 他似乎是在對著雜志一字一句地重復(fù)。 “他的助理在稍早前與我確認(rèn),那支球隊就是VZ。他想和你談?wù)劇!?/br> 她沒有說話,眼前閃過了那雙藍(lán)色眼睛。那雙眼睛與另一雙相似而不同的重合了。 “什么時候?” “今晚。” 白色的浴袍與燃燒的霓虹在她眼前消失了。 她的笑聲透過電話聽起來有些克制地挑逗,安德魯?shù)谋成掀鹆艘粚有∶贪愕膽?zhàn)栗。 “真是一個好哥哥。”她冷靜地說,將所有的情緒都收了回去,“謝謝你,安。” “不用謝。”他低聲說,然后聽著她掛斷了電話。 永遠(yuǎn)不用對我說謝謝。 他想了很多次會在什么樣的場合下再次遇到她。 或許是巴黎的某場秀上,他明明在和女伴暗暗親昵,卻在抬頭的第一眼便被秀場上的她吸引了目光。 或許是在訓(xùn)練場上,她戴著墨鏡再次走過吹著口哨的混蛋,而他會只顧著看她卻接不住飛來的橄欖球。 或許是在紐約的街上,他把滑板收起來準(zhǔn)備過馬路時,她開著車張揚地飛馳而過,他甚至忘記自己還站在馬路中央。 但在那個破碎的早晨之后,他竟然一次都沒有見過她。 世界原來真的這么大,大到兩個人無法再偶遇一次,仿佛所有的幸運都在初次見面時花光了。 “Hey.” 當(dāng)他向她走近時一切都變慢了,弦樂慢了,黑白禮服的服務(wù)生向他走來的步子慢了。燈光暗了,玻璃窗外的彩燈暗了,只有她明亮而美麗,讓他連一個簡單的詞語都顫抖。 她轉(zhuǎn)過頭來。 “是你?” 帕特里克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他輕輕喘了口氣,然后抬起頭望向她的眼睛。 “畢竟和我有關(guān),不是嗎?”他挑了挑眉,神情桀驁,眼神卻過于溫柔。 安娜看著他的眼睛,“我想我需要重申一遍……” 帕特里克打斷了她,他并不確定自己聽到那些話以后會做出什么反應(yīng),或許他會毀了這個夜晚,但他不想失去這次久別重逢。 “我知道,我知道。”他說,“business only , alright?” 她嘴角勾起一點笑,帕特里克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自制地跟著露出了笑容。 “所以,另一位霍克利先生呢?” “他,……他認(rèn)為需要先讓我與你達(dá)成共識,而我不想讓他參與我們之間的談話。”他斟酌著說,“所以他等會兒來。” “你想要轉(zhuǎn)會?”安娜直接地問道。 “嗯……。”他說,“你知道,派瑞在決賽的表現(xiàn)很出色,而且這并不是偶然。” 在談到那場比賽時他不再注視著她,而是垂下了眼神,看著她交迭的雙手。那雙手曾經(jīng)撫摸過他,與他十指交纏。而現(xiàn)在他再也無法握住它們。 “我的哥哥認(rèn)為,我最好修養(yǎng)一段時間,但我知道他會把自己鎖定在四分衛(wèi)的首發(fā)位置上。” 【我不會再給他上場的機(jī)會】 安娜想起了那個堅定的、低沉的聲音,仿佛賭上了所有的一切,用永不回頭的勇氣換取十分鐘的驚艷全場。 “是的,派瑞,他是一個…天生的四分衛(wèi)。”她說。 “還記得嗎,你也這么叫過我。”帕特里克輕輕地笑了,但他很快接著說,“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你哥哥愿意為了你出多少錢?”她說,服務(wù)生在此時上了前菜,她甚至對他露出了一個帶著酒窩的笑容,“你的合同還有兩年,如果我把你摁在板凳上兩年,你會毀約嗎?” “那可是一大筆錢。”她笑著說。 “你會嗎?”他盯著她的眼睛慢慢地問道,“實話,安娜。” 她注視著他,熟悉而陌生的藍(lán)色雙眼,仿佛風(fēng)暴來臨前的黎明,重重迭迭,又好像哀傷的羊羔。 “你的傷怎么樣了?”她拿起餐前面包咬了一口,避開了他的眼神。 “我會重新成為世界第一的,我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仿佛在說他會重新讓她愛上他的,他只是需要一個機(jī)會。 【Look at me, take my hand.Take my whole life again.】 你愿意嗎,安娜。 他的眼睛仿佛在問她這樣一個無聲的問題,那一瞬間她在那片淺藍(lán)色的天空里看見自己過去的影子。 弦樂悠悠。 一盤沙拉被放在了他們面前。 安娜回過神來,她收回了那句幾欲脫口的好。 “亞當(dāng),……”她忽然說,“他告訴過你,我和他睡過嗎?” 她看著他陡然僵住的表情,慢慢地笑了。 兄弟rou正在準(zhǔn)備,此處有個伏筆,以后會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