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氏說著，又摸起腳底另一只鞋子，攥在手心里，朝楊氏怕打了過去。

    “娘，我沒有。”楊氏一邊辯解一邊躲閃，模樣極為狼狽。

    但即便是如此，也還是重重挨了仇氏幾下，疼得她直咬牙。

    “娘，我真的沒有，您冤枉我了……”

    楊氏嘴皮子笨，有心辯解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護著肚子，不斷地求饒。

    仇氏正在氣頭上，哪里顧得上她還懷著身子？只是泄憤般地用鞋底子抽打著她，口里罵罵咧咧著。

    “你個掃把星，生不出兒子的賠錢貨，自打你進了我們謝家門，我們就沒有一天好日子。老大被你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連親爹娘都不認了，三個閨女還被你養得一個比一個忘恩負義，一個比一個白眼狼。你們這群黑心肝的東西，發財掙錢不想著你爹娘兄弟，自個兒吃獨食倒也罷了，你侄兒想吃你一罐秋梨膏又怎么了？你不給，還來我們家訛銀子。有你們這么沒良心的人嗎？這是訛我們家訛上癮了是不是？你個掃把星，我讓你訛錢，我讓你訛錢！”

    仇氏握著鞋底子，揪著楊氏的頭發，劈頭蓋臉地打。

    死大丫她對付不了，這楊氏她還收拾不了嗎？今兒個她就要把前些日子在后院受的氣全都報復回來。

    楊氏不敢反抗，只能任由那鞋底子暴風驟雨一般重重地打在了自己的臉上，身上。

    “住手。”

    謝悠然沖了出來，一把將老太太推到了一邊，急忙上前查看楊氏的傷勢。

    “娘，你沒事吧？”

    楊氏臉都被打腫了，還在息事寧人，“我沒事。”

    謝悠然皺眉，“娘，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前院的人過來你不要理，交給我來處理就好，你怎么就是不聽？”

    老太太自有她來收拾，她出來干什么？出來不就是白白挨打？

    這個包子娘啊！謝悠然真是恨鐵不成鋼。

    楊氏囁嚅著：“我怕她罵得太難聽，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

    謝悠然：“……”

    她真是服了，她要是在乎名聲的話，就不會拋頭露面的做生意，不會教訓王癩子，不會收拾羅春花他們，在村子里豎威，跟前院作對了。名聲能當個屁用啊？能讓他們吃飽穿暖，不受人欺負嗎？

    她剛才力道用得很大，仇氏被她一推就推到了地上，當下坐在地上就干嚎了起來：“殺人了！謝大丫要謀殺親奶啊，大家快過來看啊，這個賤蹄子竟然敢對自己的親奶動手哇，還有沒有天理啊，老天爺呀，這是什么世道哇……”

    謝悠然懶得搭理她，扶著楊氏就往屋里走。

    仇氏見平素懦弱膽小的大兒媳，竟然敢真的不理會自己，頓時氣得頭頂冒煙。

    一時間，惡從膽邊生，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一聲不吭地朝楊氏沖了過去。

    謝悠然哪料到老太婆會忽然沖過來，一個沒提防，竟然被她一頭撞到了楊氏的后背上。

    “啊……”楊氏尖叫一聲，身子一個前撲，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腹部重重地碰到了地面，她只覺得一陣劇痛，隨即，大腿根一熱，下體有什么東西涌了出來。

    謝悠然大驚失色：“娘……”

    第115章 鬼門關

    謝悠然大驚失色：“娘……”

    幾乎是立刻，她一個回身，一腳飛起，重重地將仇氏踢飛了出去。

    仇氏一聲悶哼，身子摔落在了地上，痛得她半響沒回過神來。

    謝悠然顧不得這個老虔婆，慌忙去扶楊氏。“娘！”

    這時三丫從屋里沖出來，視線落在楊氏身上，頓時發出一聲驚叫：“血，血……”

    謝悠然一驚，眸光掃過去，看到楊氏的褲子已經被鮮血給染紅了。

    她的心頭頓時掠過了一抹不好的感覺。

    楊氏痛得臉都白了，她一把抓住了謝悠然的手，艱難地道：“大丫，我怕是，要生了……”

    謝悠然安慰她：“娘，你別緊張，也別害怕，相信我，你一定會順利生下小弟弟的。”

    說著，她沖三丫道：“快，去叫爹爹和你二jiejie回來。”

    三丫急急地跑了。

    楊氏下身的血越來越多，可謝悠然不敢移動她，她身子笨重，她也抱不動她，只能扶著她的上身，把她的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等著謝保順回來一起將楊氏抬進去。

    這時仇氏終于從地上爬起來了，剛要發難，看到楊氏這情況，也不敢有所動作了。

    找到自己的兩只鞋子穿上，老婦人罵罵咧咧地走了。

    兒媳婦被她撞到，動了胎氣，提前生產，她竟然連問都不來問一下，徑直就走了。

    其心當真可誅！

    謝悠然出離憤怒，她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把怒氣給壓了下去。

    很快，謝保順和二丫就匆匆趕回來了。

    父女倆一進院子，看到這情形，不由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怎么會這樣？”謝保順急匆匆跑過來問。

    剛才三丫跑過去，只讓他們快點回去，也沒有說發生了什么。

    謝悠然簡短解釋了一下：“前院老太太過來找事，把娘撞倒了，動了胎氣，恐怕要生了。”

    謝保順一驚。

    雖說楊氏也就是這幾天臨盆，但自然生產跟動了胎氣生產可是兩碼事，稍有不慎大人小孩都有危險。

    更何況楊氏羊水未破，就流了這么多血。

    “爹，”謝悠然道，“你幫我一起，把娘抬到屋里去。”

    “哎。”謝保順應了，趕緊上前抱住楊氏的上半身。

    父女倆小心翼翼地將楊氏抬到床上，楊氏的呻吟一聲比一聲大。

    “這可怎么辦？”謝保順徹底慌了手腳。

    他雖然不是第一次當爹，但之前楊氏都是自然生產，可沒有這次這么兇險。

    “爹，你趕緊去找穩婆。”謝悠然急急道。

    “對，穩婆。”謝保順回過神，一拔腿就往外跑了。

    謝悠然一咬牙，在被子里給楊氏將褲子全都褪了下來。

    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情況，可眼下這情況，逼得她顧不上別的了。

    楊氏的下身全是血，看著就讓人害怕。

    “娘，娘。”二丫和三丫撲過來，切切地喊著。

    “放心吧，娘會沒事的，”謝悠然安慰她們，“娘一定會平安順利地生下小弟弟的。”

    “姐，我們能做什么？”比起三丫的只會哭，長了兩歲的二丫到底還是冷靜些。

    謝悠然想了想，道：“三丫，你去燒熱水，燒多一點。二丫，你去隔壁看看桂花嬸子在不在，在的話請過來。桂花嬸子要是不在，你就去秀蘭嬸子家看看。”

    她畢竟沒生過孩子，就連產房都沒有進過，根本不知道怎么接生。

    在穩婆還沒來的這段時間里，她只能請有經驗的人來幫楊氏。

    桂花嬸和秀蘭嬸往日里交情都不錯，她們應該不會避這個嫌的。

    二丫三丫聽了，趕緊分別行動。

    床上楊氏的呻吟聲越來越痛苦，謝悠然一只手握著她的，不停地給她打氣，一邊給她在身下墊了不少棉布。

    “大丫，穩婆……來了沒有？”楊氏氣喘吁吁地問，汗水已經打濕了鬢發。

    “快了，在路上了。”謝悠然柔聲安慰著她，可看到楊氏身下那不斷濕透棉布的鮮血，也是膽戰心驚。

    這個年代沒有醫院，婦人生孩子都在家里生，可謂生死有命，這一關猶如鬼門關。

    菩薩保佑，保佑楊氏平安度過這一劫！她閉了閉眼睛，默默地在心里祈禱。

    二丫很快請來了桂花。

    張桂花一進屋，就直奔楊氏而去，“紅英，你別怕，沒事的，咱不是頭一胎，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楊氏滿頭滿臉的汗水，艱難地點了點頭。

    張桂花又對謝悠然道：“大丫，按說婦人生孩子這種事是不應該讓未出閣的大姑娘近身的，產房也是污穢之地，輕易不能進的，但眼下人手不夠，嬸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嬸子也知道你不是那拘泥俗禮的人，咱們一起，幫你娘度過這一關，可好？”

    “嗯，”謝悠然重重點頭，“嬸子，需要我做什么，你盡管吩咐。”

    桂花道：“你去準備多一點的干凈布，再去打一盆熱水進來。”

    “好。”謝悠然找了一包娘事先備下的粗棉布出來，又趕緊去灶房端了水進去。

    看著那一盆又一盆鮮紅的水倒了出來，二丫三丫的臉色都變了。

    屋子里，楊氏的慘叫聲聲入耳，灶房里，姐妹倆都有些六神無主。

    “二jiejie，娘會不會有事啊？”三丫害怕地抹眼淚，小身子直哆嗦。

    “不會的，有桂花嬸和大jiejie在里面，娘不會有事的。”二丫堅定地說。

    當年，娘生三丫很順利，幾乎沒什么周折就生下來了，情況也沒有像今天這么兇險。

    姐妹倆添著柴火，燒著水，兩個人的臉色都很白。

    忽然，二丫起身，朝灶房外走去。

    “二jiejie，你干嘛去？”三丫問。

    二丫沒有回她，只是像風一樣的跑了。

    謝家前院，仇氏正躺在屋里的床上，哎喲哎喲一聲聲地叫喚著。

    “殺千刀的大丫，這一腳可踹得真狠哪，我這老命都差點去了一半……”

    花氏劉氏和謝保玉都守在床前，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著，服侍著。

    “娘，死大丫如此不孝，老天爺會收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