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觀行只知道宋華嚴有安置那名少女，但卻不知中間細節。現在一聽，不由忍不住笑。

    一面笑，一面嘆氣搖頭。

    弄得宋華嚴疑惑不解，【公主？】

    【哎……不虧是佛門未來的圣僧。】蘇觀行搖頭，一副不知道說什么好的又開口，笑看宋華嚴，微微欠身，【敢問大師，您可知這個世界上有個詞叫“一見鐘情”嗎？】

    宋華嚴微怔。悟性極好，性情通透的他又怎么不明白蘇觀行問這句話的意思。當即垂眸合十，念了句佛號。

    【公主，莫說笑了。】

    【你這個人可真有意思。】蘇觀行立刻明白宋華嚴這句話的意思。他不是真的不知，只是因為不忍那姓白的少女流落街頭，所以故作不知暫時收留她而已。

    修行者的善意。

    蘇觀行搖搖頭，懶得再說下去便隨意揮了揮手，直徑朝殿外走去，【總之多謝了。哦。】走至門口，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蘇觀行轉身看向宋華嚴，豎起食指湊在唇邊，做出“噓”的姿勢，【如果木兮來了，記得說沒見過我啊。】

    說完便沖他眨下眼，在宋華嚴張口欲說什么時輕快出了殿門。

    留宋華嚴慢慢吞下“藥還是要吃的”的勸解，無奈的笑嘆搖頭后，轉身走回案桌邊，剛坐下準備重新拿起書籍，眼眸便不經意的落在自己右手位于手肘處的袖上。

    清透無波的眼眸微微閃爍，隱有暗流在水里翻轉。

    像一尾懶洋洋的魚。搖曳著尾慢慢從水面游過，雖不至于引起水面動蕩，但……內里卻有自己心知肚明的微動。

    ——向來只有書墨香氣，或淺淺檀香的素衣上，此刻留了一點艷色的胭脂。

    那是剛才在書柜里時，蘇觀行不慎留下的。

    宋華嚴立刻就想將其換下，但剛欲動又驚覺自己現在的行為，是不是另一種欲蓋彌彰呢？

    圣潔的修行者頓在原處，竟然不知自己現在是該動，……還是不該動。

    宋華嚴睜開眼，不用偏頭便能從外慢慢透進的光，感知到現在天已蒙亮。

    他起身掀被而起，將被褥折好，并整理好內務后才出門。昨晚他是直接借住在這位清修的大師父這里的，蘇觀行對于自己的出現似乎有些詫異，直言需要一點時間來理清，才能給他回答。

    宋華嚴不著急。他都已經等了多年，也不差這十幾個小時。

    既然蘇觀行說她需要時間，那他給就是了。

    只是沒想到昨晚竟斷斷續續的夢到從前的許多事，讓他比平時多睡了一會兒。

    修行者做早課的梵音吟唱隱約傳來，讓他感到無比熟悉又陌生。

    對此宋華嚴干脆選擇離得遠遠的，剛走了幾步便看見昨天才見過一面的少年。

    黑鴉抱著蒼耳，故意站得遠遠的看著宋華嚴。

    實在是對方佛力強到壓得他很不舒服，就連這個距離都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見宋華嚴看到自己后，黑鴉才開口，“老師讓我跟你說一聲，她想清楚了，覺得還是‘相見不如懷念’比較好。”

    話音剛落，從男人身上透過來的無形壓力便讓黑鴉又急忙后退了幾步。要不是話還未說完，他現在就想立刻飛走，離這人遠遠的。

    ……明明身具強大佛氣，可……更有一股讓他感到駭人的恐怖氣息，被對方壓著。

    很危險。及其危險。

    “……什么意思？”宋華嚴微瞇了眼，看向黑鴉。

    ……意思就是你被驢了啊。

    黑鴉抱著蒼耳，瞅著宋華嚴。半響后又慢吞吞開口，語氣酌定，“……你們果然很久沒見面了。”

    所以才不知道現在的蘇觀行已經變成個滿嘴跑火車的壞老師了嗎？

    ……可憐。

    “總之。”黑鴉又向后退了一步后繼續說，“老師讓我轉告你，她只是你萬千劫難中的其中一路人而已，既然機緣巧合到了這兒。就按照原本的軌跡好好生活吧。”

    “……不是。”

    “什么？”黑鴉沒聽清宋華嚴的意思，但對方并不打算細說什么，知道蘇觀行已經偷跑了，便也不打算再留在這兒，轉身便往外走。

    語氣清冷酌定，頭也不回的重復剛才的話，“我說不是。”

    ……你從來不是什么路人。

    是結。

    心結。

    但……宋華嚴有些氣笑。覺得自己果然是因為好不容易找到她，所以心中狂喜到竟忘了這個人原本就是個不講信用的。

    當年是這樣。

    現在……還是這樣。

    蘇觀行，你最好跑快點。

    宋嚴華薄唇微抿——

    “……欠！”坐在火車站，跑得一點都不慢的蘇觀行，打了個噴嚏。

    “……哎。”她揉揉鼻尖，自言自語。

    “一定不是有人在罵我。”

    第40章

    雖然蘇觀行現在怎么說，也算是一名由祖國爸發工資的“人民公仆”，但是這種因公“出差”的費用也是很嚴格的。反正也不著急，所以蘇觀行就選了經濟更為實惠的交通工具返回c市。

    只是……真沒想到居然在火車上，也能遇見妖怪。這就有點稀奇了。

    “哇~！嚇到你你吧？！哈哈哈！”妖怪從旁邊突然跳出來，做鬼臉嚇唬蘇觀行。

    “……”手剛放在褲邊的蘇觀行默了默，隨即笑得很和藹可親的看向面前……很光溜溜的妖怪，好聲好氣，“……你能先出去一下嗎？”

    “我不！略略略！”小妖怪金魚蘭壽在廁所上空游來游去，“除非你先……”

    討價還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蘇觀行一把伸手抓住它肥嘟嘟的魚尾巴，拽到自己面前，近距離笑瞇瞇好聲好氣，就是……臉有些黑，“這位妖怪朋友，你知道人有三急嗎？”

    “？？？！”我靠你這個人居然這么惡？！你不是佛門的嗎？！

    被蘇觀行抓住尾巴的同時，還用佛力將自己從頭捆到腳，連嘴都堵上，只能發出“嗚嗚嗚！”聲音的金魚蘭壽，奮力掙扎。

    ……世道變化太快，它以前只記得道門脾氣率直，但……現在連佛門也這樣了嗎？

    不要啊！它還是很喜歡以前喋喋不休向來主張“能不動手就不動手”的佛門的呀！

    為什么要轉型？！

    “總之。”蘇觀行笑瞇瞇的抓著金魚蘭壽，一副好商量的樣子，“你現在先給我出去，敢鬧敢跑我就把你做成一魚三吃。嗯？”

    “qaq？？？！”許久沒出來過的金魚蘭壽用力點頭，將魚尾巴甩成討好的狗尾巴。

    嚶……這個佛門的好兇，虧得身上是這么純粹的佛氣！

    哼！╭( t ^ t)╮

    然后？

    然后可憐巴巴的金魚蘭壽就被蘇觀行跟丟氣球似的，用一根佛力凝聚而成的線，將它直接丟出門外。飄在車廂天花板上，假裝自己是氣球。

    坐在車廂尾端的一小孩見了，指著飄在那兒的金魚蘭壽，奶聲奶氣，“氣球魚~”

    他mama聽了，順著自己兒子的視線看來，卻什么都沒見到。以為又是兒子幻想中的朋友，不以為意的摸摸他的頭后，又專注自己的事去了。

    只是時不時的附和兩句兒子的童言童語。

    等蘇觀行出來后，便牽著跟氣球一樣的金魚蘭壽從小朋友身邊經過。面對對方圓圓的，透著純真的眼，還沖他眨了眨眼。

    也沒立刻回座位，倒是拉著金魚蘭壽找了一節沒人的車廂門口，往車壁一靠，這才放開小妖怪金魚蘭壽，戳戳它后開口，“好了，想說什么現在可以說了。”

    “沒有沒有。”金魚蘭壽將頭搖成撥浪鼓，“我現在什么問題都沒有了……qaq”

    這么兇，就算有問題也沒了啊……

    小妖怪可憐巴巴。

    “嗯……”蘇觀行摸索著下巴，打量了金魚蘭一會兒后，一本正經的說話，“你沒問題，那就換我吧。”

    “？？？！”

    金魚蘭壽懵，看著蘇觀行繼續開口對它說，“你知不知道，現在在人界不穿衣服，是件很可怕的事？”

    “啊？”小妖怪看看自己金魚的外貌，理直氣壯，“可我現在是原型啊。”

    現在原型也要穿衣服了嗎？

    “原型更可怕。”蘇觀行一臉嚴肅，“你聽說過鴛鴦鍋嗎？”

    “？？？！”

    “所以。”蘇觀行強調，“出門在外記得穿衣服。”

    “？？？！”不是，這個結論是怎么得出來的？！

    許久不出門，出門已千年的金魚蘭壽懵，但還是認真思考后，小心翼翼的問，“很可怕的事，是……被打嗎？”

    很痛很痛的那種？

    蘇觀行拿出手機，沖金魚蘭壽揚了揚，“比被打還可怕。看見這個了？”見它點頭，又說，“這是現在人界非常普遍，人手一個的東西。你這樣光溜溜到處亂跑，以不小心被拍到就糟糕了。”

    會給第六部增添很多麻煩，所以當妖怪當得低調一點好嗎？

    大白天瞎跑什么呢。

    “？？？！原來現在人界照妖鏡都是人手一個了嗎？！”金魚蘭壽左右打量蘇觀行手上手機，一副“膽小、慫！”的表情。

    如果是那樣，那果然很可怕！

    “唔……這樣說也對。”蘇觀行對于小妖怪能自我腦補感到很滿意，點點頭后繼續正確解釋手機的使用方法，“最可怕的是這個照妖鏡還有無限傳遞的功能，被照射到，一旦發送，那么就表示所有的照妖鏡都能知道你了。”

    拍照、上傳網絡，不是全世界都知道是什么？

    蘇觀行覺得自己很誠懇。

    原來如此！

    它明白了！

    金魚蘭壽乖巧聽話的點頭，“謝謝你，我以后會努力隱藏行蹤，盡量不讓人拍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