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這一句正好說在了老太太的軟處,老太太想著能請狀師,也變的沒了剛才的潑辣刁鉆、短了氣勢,朝著陸恩賦說了兩句什么便隨著捕快走…… 此時,龐氏卻因為驚嚇過度,再加上剛剛小產,身子不好,老太太和捕快的這一番折騰,倒是讓龐氏腦筋一空,神經失常的瘋癲起來。 一時間園子上下,無不惋惜,就連陸凱瞧見了都不由嘆了口氣。正要過去安慰,卻忽然想起捕快說的是大理寺那邊兒出手,才得了證據…… 如此陰狠叵測、不留情面,陸凱自然猜得出這是誰的手筆。 ☆、熱烈 陸老太太在長安府尹那里鬧的不輕,請的狀師也是長安最厲害的,證據確鑿的案子卻難辦起來,長安府尹只能差人去抓那家鋪子的掌柜過來當堂對質,只是不想那掌柜竟然暴斃而亡。 “怎么可能暴斃而亡?!在這個岔口,分明是早有預謀?!遍L安府尹的臉色一下變的陰仄,心情也變得很不好。 “你在懷疑我殺了掌柜一家?”老太太面不紅心不跳的反問一句,隨后的自嘲一笑,“說的也是,畢竟人家暴斃了,辦不了這差使,你頭上的烏沙也戴不穩當嘍。不過我近來一直被大人關押著,見不到什么人,或者大人覺得我一個老婦人有通天的本領?” 長安府尹皺眉,他的人在那家鋪子那里待了三天三夜,可是這三天三夜都安安靜靜的,但凡有人監視的地方,都沒有動靜,對面的是一家首飾鋪子,來往人群更是密集,兇手不太可能在這般繁花地兒觀察,大街上自然也不行。最適合的地方,是祭拜的靈堂。 長安府尹增派了不少的捕快,試圖來個甕中捉鱉。 剛到了不到半日,就發現了后廚幫忙的有可疑人物在靈堂旁轉悠,捕快反復盯著,待要細細的看,卻發現靈堂的東面是個死角。待要轉移過去查看,卻發現那個后廚幫忙的早就溜了,匆忙間只落下一塊雕刻著“陸”的玉扳指。 幫忙跑腿兒的捕快頭兒無奈之下,只好弓起身子去找陸凱,想看看陸凱能不能出一二分力氣。 剛說完,只見陸凱一個轉身,一張黑沉又冷淡的臉一下懟了過來,“寫著陸就是我陸凱家的?長安里姓陸的多了去了,我看你這作捕快的眼神不太好!腦筋也不好!” 就在長安府尹第三次審訊陸老太太時,又收到了福州刺史送來的密信,這密信上整整齊齊的寫著前朝相類似案子的審訊結果,同時也提了提陸老太太長孫陸欽的情況——大約前些年出了些岔子,輾轉到了福州,手上還掛著幾件案子。 長安府尹將信折起來,手指肚兒輕輕地摩挲,這封信上的每個字,他都記在心里。待問道長孫陸欽時,陸老太太的防備心一下變的很強,“辦不了差,怎么的還要連坐我們陸家滿門?!” 福州刺史送來的密信中,說陸欽掌握十幾條人口販賣的路線,且為人窮兇極惡、心狠手辣,許多抓捕的不聽話的婦人都被他殺害棄尸荒野,而每次都會用那把四方口的匕首。長安府尹特別叮囑仵作給掌柜驗身時,查看有沒有四方口的傷口。 原本仵作是沒放在心上的,不想眼見為實,那四方刀口竟然是從命根子處一直向上斜插進了心臟…… 陸老太太自然不會傻兮兮地承認,但是長安府尹卻抓住了了證據,四處抓捕陸欽,待抓到陸欽時,就是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 陸凱坐在椅子上聽得認真,待聽到陸欽時才猛然驚覺這其中的緣故,可能是老太太指使的,畢竟長孫陸欽和陸老太太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老太太最寵的就是這個長孫…… 想到這些,陸凱不由嘆了一口氣。 郎中從大牢里出來,一邊卷袖子一邊朝著陸凱打千兒問安,“陸二爺吉祥。我一個低賤的郎中,不想竟能在權勢下全身而退?!崩芍写浇青咧唤z冷笑,頗有些示威的味道,“老太太若是一病不起,陸欽再要抓不到,怕是要老死在牢獄中了。不過老太太一死,指不定陸二爺您還有更好的出路。” 陸凱神色古怪,眼睛噙著惱怒,但是郎中的話遠遠不及他現在腦中的那個逆子陸恭樺更讓他生氣。 陸恭樺瞧見了他眼底的怒火,不由勾唇一笑,又添了把火道:“是,我承認,福州刺史那封信也是我差人送的?!标懝遛D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道,“作為大理寺卿,包庇罪人,便是對朝廷不安好心,朝廷律法大于天?!?/br> “你放屁!在你心里,朝廷、律法、親人都是低于程寶珠!我知道你這是為寶珠出氣,可你總要顧及些親倫!”陸凱一口氣說完又繼續道,“老太太和陸欽都是族內的人,找個忠厚老實的來抵罪!總不能鬧的滿朝廷都嘲笑我們陸家………”陸凱嘴里說著,可是語氣里強忍的惱火卻壓制不住。 陸恭樺瞧著自己老子對自己施壓,還要弄個無辜的老實人頂罪,不由冷笑,“這般包庇兇手才被滿朝廷嘲笑,你剛才可是聽了陸欽在福州的作派了?!” 陸凱氣結,語帶譏諷:“別說是買賣婦人,就是殺了人,也是我們陸家的族人,族人就是立業的根基!”說完又惱火道:“我還不知道你的手段,你心疼你媳婦兒被老太太折騰,又摻和上白姑娘,弄得夫妻不和,你這是起了狠毒的嫁禍之心!” “老太太染了肺癆,你知不知道?!一個老太太,你竟然還指使長安府尹將她安置在那等黑暗潮濕的地方,恭樺,你有沒有人性?!” “你要不要直接觀刑執刑,當著你媳婦兒的面兒,直接把老太太砍了,正典刑!我看你是瘋魔了,被一個女人迷得,全然不顧旁的,一個女人能又有親人重要!?”陸凱頭冒金星的訓斥著。 陸恭樺看向激動的陸凱,淡淡道:“你既是如此心疼那老太太,另想辦法便是,不要把怒火扣在寶珠頭上,這一切是我的安排,不為寶珠,而是正律法,尤其是正陸家的律法?!?/br> 陸凱回望衙門口摩肩接踵的百姓,這般多百姓守著,想辦法?!一只不會游泳的貓如何能抓到一池肥魚,什么另想辦法,只怕是苦無對策罷了。 “皇上殿選時,似乎沒選到心儀的,我記得老太太家的孫女倒是及笄了,父親若是擔憂事端,就使些手段將你那侄女送進宮。”陸恭樺云淡風輕的說著。 陸凱卻是氣的不輕,這的確是辦法,可卻是不能用的法子,老太太那幾個孫女都是老太太一手□□出來的潑辣貨,禮儀沒教好,送到了宮里只會觸怒惹惱旁的貴人,到時怕是更會牽連陸家。 “你少來刺激我!你是什么心思,我清楚的很!”陸凱氣惱的瞪了陸恭樺一眼。 陸恭樺勾唇一笑,半晌又正了臉色,接過捕快遞過來的茶,朝著陸凱道:“當年陸欽丟了朝廷的貢品,父親可還記得?” 陸凱一聽就激動不已,一口茶嗆到了嗓子,一邊咳嗽一邊打抱不平道:“丟了便丟了,左右不是些珍貴的……賠償些銀子便是?!?/br> 陸恭樺冷哼一聲,“正是,不過父親也知道陸欽的紈绔脾性?!?/br> 不過是賠償幾百兩銀子,陸欽卻心安理得拒絕,還打了來取銀兩的師爺,陸老太太裝腔作勢的將陸欽逐出家門,陸欽腦子軸看不清陸老太太的路數,罵罵咧咧的出了陸府,轉眼卻不管不顧的去了春風樓嫖妓宿娼,欠了足足兩千兩銀子,最后落得地霸王餐被揍出了春風樓。 正落魄時,卻撿到了一個用絲帕包著的玉鐲子,正要去當了喝花酒,就見一個俏生生的婦人跑了過來,陸欽趕緊將鐲子用絲帕包好,恭敬的還了回去,笑嘻嘻道:“見過何姨娘……這是哪陣兒風把姨娘給吹來了……” 何姨娘性情狡詐,知道陸欽是個可用的人,便偷了陸凱的一個扳指給了陸欽,讓他到保定做事,借著陸凱的那枚扳指,陸欽倒真是裝腔作勢、招搖撞騙的成了保定的大戶,后來又輾轉到了福州,做了那些罪大惡極的行子…… 聽陸恭樺這一說,陸凱才想起自己的那枚戒指,又想起方才捕快送過來的那個雕刻著“陸”字的戒指,不偏不倚剛好是前些年丟失的那枚。 他曾問過何姨娘那枚扳指,何姨娘搪塞了兩句,他也就沒放在欣賞,不想竟讓他卷入了這等雜亂事兒中。 他也從來不知道何姨娘和陸欽還有這等淵源,難怪他一提起陸家長孫,何姨娘就裝病、避寵的…… 陸凱心里對何姨娘的不滿多了二三分,只是很快就被旁的事兒耽擱了。 “陸大人,老夫人忽然病重,請您過去探望?!崩晤^兒先給陸恭樺請了安,隨后朝著陸凱說了兩句。 陸老太太認定陸凱聽到病重二字會趕過來,所以使了些銀錢讓牢頭兒出來替她通風報信。 明日正好是陸凱圣生母的的死忌,陸老太太這等狡詐jian猾的紫檀會猜測住陸凱的心思,一見陸凱進門,陸老太太就直接擠在墻角哭了起來,一副自憐寂寥的可憐相,這幅模樣倒是跟陸凱生母去世的光景有些相似。 陸老太太對陸凱的性情還是拿捏的準的,陸凱腦袋本來就是一塊兒漿糊,東家說跟東家走,西家說跟西家走,現在自己這事兒是遮瞞不住了,但若是真的坐實了,陸家大房那邊就徹徹底底的完了,想到這些,陸老太太自然而然地把和陸凱母親交好的那些舊事重提起來。 陸凱張口,卻又在陸老太太言辭灼灼、哭天嚎地的可憐相下閉上了,眉宇緊緊皺著,不同老太太說什么,只是徑直走出來,朝著陸恭樺道:“明日是你奶奶的忌日,你可是知道拜祭祖墳最重要的是什么?!” 因老太太大鬧那一場,甚至還出了白姑娘的事,陸恭樺難免對陸老太太心里存了幾分芥蒂,只是聽陸凱忽然提起自家去世的老太太,陸恭樺倒是停下來聽了幾句。 陸凱看著陸恭樺半晌,又嘆了口氣道:“我知道這事兒的確為難你,大房老太太也的確跟寶珠有了齟齬,但這些總不至于鬧的這般大,如今更不能把你的怒火遷怒到老太太身上,被言官知道了這些事兒,那些言官早晚得彈劾到我身上。” 陸恭樺又好氣又好笑,不想自己這父親耳根子和腦瓜子這般不好用,甚至有些像小孩,耳根子軟的容不得別人說些什么,也不管對錯,只管由著自己的脾性。陸老太太若是不犯錯,不指使殺人,那也無妨,如今大房的長孫和陸老太太都牽扯進這等人命案子中,不是無理取鬧,就能寬恕的。 見到陸恭樺不說話,陸凱指了指身后的梧桐樹,怒道:“樹大根深,你的確是官居一品,成了朝中的紅人,但樹再大也需要腳下的土地輸送養分,整日鉆營些亂七八糟的案子,有什么用!若我是你,寧愿不要這些,只愿護著家人。” 日光炎熱,陸恭樺搖著折扇,淡淡道:“護著家人?你真正的家人是母親,是陸家二房,而不是大房。由著陸老太太折騰寶珠,由著龐氏給寶珠下蠱……由著妾室欺負母親,跟我談護著家人?!父親還是好好回去翻翻家譜,看看家人的定義!” 陸凱一時語塞,偏偏陸恭樺說的這些都是自己理虧的地方。本來他想陸恭樺是自己的兒子,仗著長輩的身份給他一個下馬威,哪成想跟前這個做兒子竟然如此官威如此條理清楚,且連打帶削,到頭來自己什么沒做成,反而招惹了一身的不是。 陸凱清咳了一聲,剛要說話,就見師爺猴著身子跑過來,低低道:“陸大人,陸欽在京郊被抓,多起案子皆是靠著一只扳指聯絡,陸欽聲稱扳指是您給的,我們青天老爺請您過去當堂對證。” 陸凱緊皺眉頭,此刻才開始后悔一開始就不該插進陸家大房這攤子爛事兒,如今弄得里外不是人也就算了,還被牽連進了荒唐違法案子。 “以后離大房遠點兒,當心別再被他們給算計牽連了?!标懝屙岁憚P一眼,隨后朝著師爺道:“把這封信交給你們老爺,四王爺給的?!闭f完,叮囑了陸凱兩句便回府去了。 陸凱這等腦袋不清的,若是不嘗到些苦頭,定是不回頭的,陸恭樺也沒打算繼續讓他淌這趟渾水,如今稍作敲打,也算是讓這個糊涂爹張長記性,真正的家人不是陸家長房那等的。 府里的寶珠正坐在荷花池旁喂錦鯉,聽錦兒說陸家大房那檔子事兒,手里的魚食兒一下跌進了水塘里。 初初想到龐氏用蠱術害了金嬤嬤,她真的是氣的腦門兒冒火,恨不得撕了龐氏的,后來被陸老太太折騰出個白姑娘來,更是給她心里一堵。 雖說這輩子寶珠的心性兒內斂了不少,在陸恭樺跟前也不再是那般張揚,可白姑娘那出的確是損了她和陸恭樺之間的感情,如今陸恭樺這般狠戾的拆的陸家大房家破人亡,這卻超出了寶珠的預料、 “聽說清風亭的夜景不錯,你前陣子吵著悶,不如我們去郊游一番?”陸恭樺看寶珠發呆,不由走過去將她抱在懷里,寶珠連忙扭過身去道,“你又不會煮飯,我也不會,去了豈不是要喝西北風?若是帶了婆子丫頭們去,又少了好幾分郊游的樂趣……索性不如不去?!?/br> 寶珠臉面發紅,其實是內心有些別扭,陸恭樺為了自己做了這般事兒,應該是開心的,但是寶珠又擔心陸恭樺被家人悱惻,所以一時間有些拘束不安。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的情緒竟然被陸恭樺一語道破,“旁人說的,我從來沒在乎過,我在乎的,自始至終只有你。”所以能討得寶珠的歡心,陸恭樺便覺得順了心意。 至于煮飯這事兒,他自然也是學了,甚至百忙之中還去了御膳房一趟,跟著最有名的秦御廚學習了幾個硬菜,平時也沒有特定的時間去御膳房,回府呆在小廚房也不太合適,所以只在閑暇時間到徐瑾府上練了練,。 不過每次試菜,徐瑾都是搖搖頭,陸恭樺堅持讓徐瑾試菜,到了最后,徐瑾終是告了饒,“你為了給你的寶珠子做出頓飯菜來,倒是拿著我折騰上了,不說旁的,就說這鹽,賣鹽的死在你家門口了不成,這個可勁兒的撒鹽,齁得要死……要我是寶珠,我也不吃?!?/br> 這邊兒寶珠正心安理得的看著陸恭樺煮菜,裊裊炊煙,微微碧水,陸恭樺在一行濃煙中嗆得咳嗽,寶珠一抬眼剛好看到他把一整塊剝了皮兒的土豆扔進了湯鍋里。 “夫君啊,這個至少要砍一砍才能往湯鍋里放吧……”寶珠也被煙嗆得有些嗓音沙啞,看清寶珠眼中的笑意,陸恭樺眸中也掛了一抹溫和,一邊看湯鍋冒起的水泡兒,一邊伸手將寶珠拉在懷里。 本來只是想抱抱,不想寶珠一雙明麗的眉眼直勾勾的看著他,一副嬌軟任人揉捏的模樣,陸恭樺那股神態淡然的煮夫模樣,頓時就消散了…… 湯鍋里的水被熬得快干了,咕嘟咕嘟的鼓著青菜泡兒,溪水旁的身影也像是此刻的坩堝,熱烈的幾乎要燒干了整片荷塘。 ☆、可憐楚楚 樊佑霖的家世雖然算不上大族,但終究是有些人脈,在牢里也沒呆幾天,再加上陸恭樺這邊兒也沒深究,也就混過去了。 樊佑霖出獄,這事兒也成了寶珠cao心的一大事兒。陸瑛紈今年十六歲,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在加上樊佑霖闖閨房這事兒鬧的風風雨雨的,寶珠便思量著把樊佑霖留給陸瑛紈,哪怕是用些手段,總歸有這段緣法兒,指不定還能結段不錯的姻緣…… 寶珠屏退房里的丫頭,來到陸瑛紈的身邊,嘆了口氣輕輕攥住她的手,溫和道:“瑛紈,你看樊佑霖如何?” 陸瑛紈臉色先是一紅,隨后卻扭過身子去,“嫂嫂說的什么話……”陸瑛紈在寶珠跟前開始掛著那副故作堅強的模樣,可是寶珠了解她的性情,她這幅模樣也恰好將她中意樊佑霖的事兒展露無遺。 寶珠打算的好好的,還跟御史臺家的李夫人討教了不少的牽紅線的法子,不想還未出手,福州刺史的千金蘇雪兒相中了樊佑霖的皮相,倒是搶著找了媒人,尋了樊家老爺子去了,樊家老爺子也是覺得這事兒鬧的滿城風雨的,索性應了,福州刺史那邊兒就先得手了。 寶珠找了幾個交好的夫人,那幾個夫人到了樊家老夫人那里一連串的話說出來,倒是替寶珠追回了七八成,剩下的也就是讓樊佑霖和陸瑛紈私下見面處處的事兒。 雖說私下見面不是什么好事兒,但是大族里的公子小姐私下見面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兒,寶珠便讓幾個夫人跟樊家那邊兒定下了見面的日子。 那天傍晚剛好下雨,細細的雨絲打在烏篷小船上,陸瑛紈覺得這事兒有些讓人不齒,到時也可能被父親陸凱訓斥,但她是個實誠的性子,而且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得到一門好的姻緣,索性就在烏篷船上等著。 雨細細密密的下了足足兩個時辰,船夫將船蒿放在一旁,陸瑛紈抬頭看到了船夫眼中的心煩和嘲弄,但她卻一句話都講不出,樊佑霖家世不錯,自己雖說也是大族,但畢竟經歷了私奔那遭……說到底她自己都覺得配不上樊佑霖,人家樊公子不來,也是意料之中。 陸瑛紈苦苦一笑,剛下了烏篷船,就看到了福州刺史家的小姐蘇雪兒,陸瑛紈也知道蘇雪兒搶樊佑霖的事兒,便咬了咬唇,沒說什么轉身要走,正在這時蘇雪兒唇角卻噙著冷笑,染著丹蔻的指尖微微撥弄著腕子上的瑪瑙珠串,道:“喲,陸三小姐真是好命呢,哪怕是身子臟了,都有個有通天本領的嫂嫂為你cao持,只可惜,人家樊公子對你沒那個意思!” 其實,樊佑霖是趕去赴約的,只是路上有旁的事兒,耽擱了不少時辰,待到了烏篷船處找人,早已經是人去樓空,但又擔心走了,陸瑛紈可能會找不到,索性就在烏篷船那里等到了二更天。 樊佑霖到底在牢里待了些時日,大牢里又潮濕,原本在里面就著了些風寒,在加上在烏篷船那里的夜風吹了很久,樊佑霖終于病倒了,且發燒燒的渾渾噩噩的,在家中療養了不少時日。 樊家老小各有心事,樊佑霖安靜的閉著眼由著郎中診脈,不多一會兒,郎中便開了方子,只是樊佑霖還惦記著跟陸瑛紈會面那事兒,索性喝了湯藥后瞞著樊老夫人徑直去了陸家。 福州刺史的小姐蘇雪兒始終是不死心的,逢見樊佑霖后就一路尾隨跟來陸府,見到樊佑霖進了陸府,她是滿心思不忿的,只是陸家到底是北齊的世家,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陸恭樺又是權臣,索性只能怒氣沖沖的瞪著陸家的后門,一雙拳攥的緊緊的。 剛要轉身走,只聽的后角門吱呀一聲。 “不是樊公子是誰,病著就來了,奴婢方才去老爺園子時偶然遇見的……”小丫頭朝著陸瑛紈笑著說著,陸瑛紈聽說了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蘇雪兒臉色一下垂下來,打量了陸瑛紈一眼,“都說人輕賤,受不住外人的勾搭?!闭f完,又指著陸瑛紈的鼻子尖,“憑你這等□□作派還想攀附人家樊公子,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感情是癩□□想吃天……” 說到底,終究是陸瑛紈年少質樸,再加上黃氏對她太過寵溺,對感情風月大約是一知半解的,那約她私奔的男人又是風流種子,慣會用這些手段來哄女孩子,陸瑛紈認定對方是梁山伯那般忠貞的,這才落得困難境地中。 寶珠擔憂著陸瑛紈,趕巧逢見了后角門的這出,不由的皺眉,一雙眼睛打量了蘇雪兒一眼,唇角冷冷一勾,“呵,我還當是誰,原來是蘇小姐?!睂氈閷㈥戠w擋在身后,徑直朝著蘇雪兒道:“我們瑛紈自是比不得您蘇小姐,專程照鏡子踢了青梅竹馬來吃天鵝rou?!?/br> 蘇雪兒被寶珠直戳軟肋,又不敢招惹寶珠,不由的剁腳兒,瞪了陸瑛紈一眼轉身氣惱的跑了。 偏陸瑛紈這會兒,眼圈兒泛紅,一雙手也發抖的攥著,臉兒蒼白的一副任人欺負的神情,寶珠這才意識到陸瑛紈性情里帶著nongnong的自卑,這股自卑不僅僅是私奔的緣故…… 寶珠拉著陸瑛紈的手,略略問了幾句,才知道這背后是何姨娘和陸瑩母女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