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韓捷用文件夾擋住她的目光,裝大尾巴狼:“朋友,不要這樣看我,都是革.命工作,不分貴賤。” “以前你當‘贈品’的時候,你不是這樣說的。” “以前是我輕狂。” 當夜,“輕狂”的韓捷和苦逼的張思芮都跟著掃黃組在燈紅酒綠的“宮殿”俱樂部熬到凌晨兩點。韓捷比較不幸,臨要收隊,給不長眼的爛醉嫖.客咬了一口后頸,要沒有張思芮和一干同事奮力攔著,她能徒手將嫖.客的牙一個個撅下來。 由于掃黃組人員嚴重不足,而這夜的“戰利品”實在太多,兩人也不得不留下來參與部分人員的審訊工作。在各自飲盡一杯濃咖啡,要掉頭各忙各的的時候,韓捷看著窗外的夜色,突然感慨:你說我們這一天天日子過的,月底轉到卡里的那點兒錢,都不夠買熬夜的化妝品的,圖什么呢是。張思芮低頭把紙杯扔進垃圾簍里,回之以沉默——她向來不研究這樣的問題,她的人生,沒了來處,只剩下歸途,所以日子怎么過都只是形式上的不同,本質上沒有差別。 “三兒,周末來我家吃飯吧,我哥看到你肯定很高興。” “不去。我不喜歡你哥,你不要瞎起哄。” “嘖,我知道,我又不傻。” 天剛亮,就有家屬陸陸續續來報到了——昨夜抓捕的人里,依照涉案深度,大部分人二十四小時內就可以由家人交罰款領回去,一小撮人行政拘留,一小撮人刑事拘留。 張思芮徹夜工作頭昏腦脹地剛出辦公大廳,就聽到一個婦人尖著嗓子頗不客氣地問:“我家張文在哪兒?你們把張文關到哪兒了?” 張思芮打著呵欠,往后指了指,說:“我不清楚,你進去問問。” ——昨晚一共抓回來六十三個人,她只審訊了其中的九個,沒有一個叫“張文”的,她哪兒知道“張文”在哪兒? 大約是表情不到位,沒能及時感受到嫖.客/小姐家屬的心急如焚,并及時給予妥當的同情和安慰,中年婦人突然就崩潰爆發了。她大力推了張思芮一把,抓著自己的包包咣咣砸向張思芮的胸口,嘴里不干不凈罵著“你牛.逼什么?!”、“你們抓她進來的,你他媽不清楚?!”、“都他媽一群披著制服的流.氓”。 張思芮困極了,再聽小姐們哭哭唧唧一整晚,整個人都在騰云駕霧中,以至于非但沒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婦女的情緒波動,還被重重砸了三下半才反應過來——第四下只剛剛觸到她的衣服。她也沒客氣,直接就用小擒拿手制住了婦女,順便拽過那只logo很不低調的包包一揮胳膊扔出去二十多米。 張思芮呲牙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她包包里是不是擱了塊板磚?! “情緒穩定些沒有?用不用我給你帶副手.銬清醒清醒。” 婦人雖然受制于人,依舊渾身是膽:“我告訴你,我這一只包夠買下你整個人。” “是嗎?買賣人口犯法你知道嗎?” 婦人頓了頓,突然揚聲喊:“有沒有人管!警.察打人了!都過來看啊!警.察打人了!” 張思芮饑腸轆轆的,不想再跟她耗下去了,再說同事和其他家屬也都要圍上來了。她松開她,剛要給她指路,就見婦人轉身不依不饒地伸手就要扇她。 張思芮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眼睛一沉,終于惱了,她緩緩道:“你這個耳光要是打下來就算襲.警,你猜我敢不敢拘留你十五天。” 張思芮本身的性格不獨,卻是那種不親民的長相,高興笑起來的時候倒還好說,一撂下臉色,看起來就非常兇、非常有攻擊性,直接嚇哭小孩兒的那種。 婦人眼看張思芮并不顧忌大門口的家屬,好像真敢掏出手.銬拘留她,氣焰立刻就下去了。她正要再嘰歪兩句收個尾,就見一個流.氓氣息很重的男人出了辦公大廳皺眉望了過來,她狠狠掙開張思芮的鉗制,瞪了她一眼,走開去撿她的包包。 “怎么回事兒?”付崇崢走過來。 “沒事兒,”張思芮伸了個懶腰,伸到一半輕輕嘶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收回來——胸口疼。 “誰是張文?”她問。 “張文?”付崇崢頓了頓,想起來了,“一個高二的學生,就昨天晚上在桌上跳舞的那個,紋面的,韓捷一搓,嘖,是貼的,小破孩兒什么審美。” “紋面的”三個字勾起了張思芮的記憶。 那個小姑娘雖然化著濃妝,但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不滿二十,成未成年都兩說。她的眉眼看著特別溫順,好像是家里一看有生人就拘謹藏起來的meimei,卻在臉上紋滿了脈絡清晰的葉子,乍一看,跟毛細血管似的,令人發憷。音樂一起,她就跳上了桌子,扭腰擺臀,活力四射。張思芮懷疑自己要這么干,當晚就得貼膏藥。 張思芮不太認識大牌,但韓捷認識。韓捷聲稱小姑娘單是一條透明腰帶就能輕松干過兩人一個月工資的總和,而她那條灰黑色的鎖骨鏈,目測是某大牌最近新出的典藏版,全球限量兩百條——小姑娘很明顯家境優渥,但有人起哄著往她胸口塞票子,她也來者不拒,甚至還笑瞇瞇地用頗有性暗示的動作給予回應。 張思芮回頭看了看那個罵罵咧咧的婦人,她差不多能想象婦人的家里是什么模樣——一個暴躁嚴厲不聽人話的mama,一個表面乖巧安靜實際叛逆瘋狂的女兒;一個有絕對的權威,一個從來也沒真的把她的權威放在眼里。 她沒有再接著問付崇崢有關“張文”的具體情況。她做這份工作,總是能見到各個角落不能宣之于口的暗面,在不涉及案情的情況下,她不太愿意太過刨根究底,揭誰的疤瘌。她是個警察,并非心理醫生,大家各自的疤瘌都各自捂好將就過吧。 兩人并肩走到門口,付崇崢去買早餐,張思芮回家休息。 霍蔚的手機在頭天晚上還不時地有電話和信息進來,第二天早上起床就沒動靜了,應該是他的工作人員給號碼辦了掛失什么的。張思芮洗完澡坐在床尾默默摩挲著漆黑的屏幕,很多以為再也不會回憶起來的畫面也回來了。比如張琛和姚若沫一起接她放學,他倆牽手在前面走,她背著小書包舔著甜筒跟在后面,落日的余暉把一家三口的背影拉得極長;比如她和小伙伴們跟著吹糖人的小攤子走街串巷,雖然看老人吹了幾十上百個生肖小動物了,但每每看到焦糖色的小兔子、小老虎、小馬駒兒漸漸鼓起來,還是要按流程激動地鼓掌,跟一群小傻子似的;比如她去上饒街派出所找張琛時,經過霍家所在的街區,偶爾能看到霍家的“小美人”,“小美人”白白嫩嫩的,卻總是抿著嘴,沒什么表情,跟個假人似的,她有一回經過,實在沒忍住,瞪眼睛伸舌頭給他翻出個鬼臉。 ——霍蔚跟張思芮交往的時候,有一回兩人吃午飯,他突然提起她小時候那個奇丑無比的鬼臉。她仰頭喝了一口水,笑了笑,日后精湛的演技初現端倪:嗯?什么時候的事兒?是我?你記錯了,肯定是琪琪,就老是扎倆小辮兒的那個,她那段時間掉了顆牙,見誰給誰做鬼臉。 張思芮這些年過得特別糙,跟個爺們兒似的。局里組織格斗比賽,她不足一米七的小身板,在十余個參賽選手里,也就略輸一米八八的付崇崢;她跟嫌疑人狹路相逢,在泥地里滾過,在飄著穢物的臭水溝子里蹚過,戰到差點滑稽地衣不蔽體過,也戰到生死一線過;她胸口有個瓶蓋大小的疤瘌,是給一個農婦用自制的鐵叉子戳的——疼倒在其次,位置實在尷尬,腰上有個碗口大小的疤瘌,是剛畢業參加第一起案件時,給慌不擇路的嫌疑人開車拖拽的。 然而,雖世人常說“人為物累,心為形役”,但向來踽踽獨行的張思芮卻似乎擺脫了這個定律。她的生活不可說是安穩,心卻一直四平八穩的,跟個四大皆空的僧人似的。而霍蔚的突然出現給張思芮的平衡撕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口子。倒也沒有遺憾些什么或期待些什么,只是突然有種清晰看見日子翻過去不再重來的感慨。 第5章 第五章 網上有人發帖,警察在沒有案件的時候會做什么。但這世上沒有一寸角落是“沒有案件”的太平盛世。雖案件發案確實存在“淡季”和“旺季”,但即便在“淡季”,也總有做不完的筆錄、寫不完的呈請報告、送達不完的鑒定文書和排查不完的人。 張思芮寫了一早上的報告。午飯后,她給高瑞去了個電話,告知他朋友的聯系方式,以及朋友象征性的收費價碼。高瑞果然很高興。卸下高瑞這點兒事兒,張思芮趴在桌上睡了半個小時,然后跟周小年一起給前面案件的數位嫌疑人做筆錄。 臨近下午下班,路局突然打來電話,要趙大千看看手里有幾個能用的人,要他們立刻趕往長寧路,長寧路中段剛剛發生一起車禍。 付崇崢皺眉:“路局這手是不是伸得太長了?交警的活兒都攬?” 趙大千瞪眼示意他閉嘴,在十分狗腿地下了大家都沒太聽懂的保證,結束跟路局的通話后,他立刻點了人一起出門,同時補充說明:“出車禍的是個大明星,車上沒其他人,就他自己,是私人行程。腦袋破了,人倒是清醒著,看起來問題不大。初步斷定是粉絲跟車直播造成的。但這個不歸我們管。現在的問題是,聞訊趕來的粉絲太多了,得有三到四千,而且正值高峰期,交警丟進去根本不夠看。目前各單位能用的人都在往擁堵路段趕,幫忙維持秩序,我們應該是較早到的一批,綜合考慮,我們的任務是,在長寧路、淮海路派出所值班民警的配合下,強行切入貼身護送大明星去醫院。” 一行人風馳電掣,約五分鐘就到達了長寧中段附近,車子在千米開外就停下了,趙大千本人、付崇崢、張思芮、韓捷、周小年看著烏央烏央的人頭均是一臉菜色。 周小年這兩天正跟女友悅悅鬧矛盾,向來沒脾氣的“四眼兒”一想到剛才趙大千那句輕描淡寫的“強行切入貼身護送大明星去醫院”,破天荒地c位表達不滿:“趙局,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腦筋急轉彎:要把大象裝冰箱,總共分幾步?” 趙大千照腦袋給了他一下,訕訕地要大家注意安全,盡量不要跟群眾起沖突。 張思芮終于聽清了遠處亂作一團的呼喊,那分明是霍蔚,并非趙大千來時說的徐回。 韓捷也發現了,她叫道:“趙局,你等等,是霍蔚啊。” “我車上不就說的霍蔚?” “你說的徐回!” 在女生的尖叫、推搡和咒罵里穿行是種什么樣的體驗?如果問韓捷,韓捷可能不由分說就給你一肘擊,反問你是不是想打架。如果問張思芮,張思芮則多半回以迷茫的表情,表示自己不知道,她腦子里當時只有前方困在車里的霍蔚——是什么樣的感情暫且不論,她作為一個警察和故人,是當時唯一知道他心臟有問題的人,就得立刻去到他身邊。 張思芮走三步退兩步歷經九九八十一難終于鉆到霍蔚面前時,上衣已經被人扯開了兩粒扣子,露出黑色的肩帶,頭發也亂糟糟的。霍蔚看到她來,伸手去開車門,她立刻敲窗攔住,要他再等等。這期間張思芮一行以及最早被包圍進來的交警數次被擠得撞向車門,再數次伸胳膊艱難撐開。 再約七八分鐘后,混亂的場面終于被控制住。趙大千留下張思芮、韓捷和付崇崢,跟長寧路派出所四位值班民警和交警一起護送霍蔚去醫院。 霍蔚到了醫院就有點撐不住了,但也沒有徹底失去意識,只是有些昏沉。張思芮一路問了他好幾遍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知道她其實是想問他的心臟,但他就是不回應她。 她不再是他印象里的張思芮了。他有點難過。當然,他難過,絕對不是因為他印象里的張思芮有多完美。她一點也不完美,霸道、偏激、不講理、死犟……她一直也沒有認真跟他交往,她一聲不吭地離開,這些年,沒有回頭想過他。 霍蔚抿緊了唇地就要被推進急診室時,感覺自己的手指突然被人輕輕握了握,他頓了頓,望過去,卻見她迅速轉過身,極自然地回應著同事,小跑著離開。 “徐回出道比較早,而且曝光度也高一些,我印象里就一直覺得大疆的電影招牌要趕上音樂招牌,大概還有一段路要走。但看今天這個場面,徐回本人被圍,也就不過如此了……你‘前男友’真給你長臉。” “我再聒噪一句,霍蔚長得真好。我沒見過徐回本人,但霍蔚本人的長相,基本是我生活里看見的所有好看男人顏值的疊加值。” “再補充下,皮膚也好,一看就沒長過痘,也夠白,你看到沒,他脖子后面常常露出來給太陽曬的皮膚,都比我大腿白兩個色號。” “再補充下,腿腿腿!也就當年一腳把我踹到墻上的林教官,能有這樣兩米長的腿了。” “還有還有……” 張思芮眼看自己要是不應句什么,韓捷是停不下來了,她推開小護士給自己腰上涂藥的手——她腰上不知給哪位仙女的“九陰白骨爪”挖破了,淌下來的血把內褲邊緣都給染紅了——往前蹭了蹭,勾著腦袋看著布簾另一頭也在涂藥的韓捷,道:“徐回和霍蔚,你只能選一個。” “你真淘氣。小孩才做選擇,大人兩個都要。” “……” 兩人涂完藥呲牙出來,付崇崢已經等在外面了。付崇崢到底自帶生人勿近的流.氓氣質,小仙女們沒太敢對他下手,也就留了手背上幾道抓痕和胳膊上幾塊青紫而已。 付崇崢伸了個懶腰,道:“趙副剛剛打電話來,市局表揚了,整個突發事件新城各單位處理得果斷及時,最重要的是,只除了我們某個交警兄弟有輕微的骨裂傷,沒造成其他任何傷亡。” 韓捷撇了撇嘴,顯然口頭表揚如果不落實到獎金上,她是不領情的。 付崇崢沒理她,繼續道:“成,回去吧,沒我們什么事兒了,大疆的保鏢到了,占了半條走廊,保證他安全無慮,他的經紀人還是什么工作人員也去了交警大隊。” 張思芮往轉角緊閉的病房看了看,在付崇崢第二次催促的時候,轉頭跟了上去。 當天晚上,“霍蔚出車禍”、“私.生不是飯”等關鍵詞屠了微博熱搜棒。大疆發長文譴責私.生.飯不負責任不顧危險的跟車行徑。但大約是大疆的用詞太生硬了,且在盛怒中罕見地有種居高臨下感,幾個向來跟大疆和霍蔚不對付的營銷號聞著味兒立刻就激動了。 “棒谷娛樂”:大疆做得是不是有點難看了?雖說私.生.飯的確很招人煩,但再不過,那也就是個剛滿十八的女生。我們在她這個年紀,如果能有她這樣的一擲千金的能力,也不會比她理智多少吧? ——跟車的私.生.飯最后被爆出來是顛省某上市公司總裁的獨女袁苗苗。這位私.生.飯十分了不得,根據網上爆出來的照片,她雖上個月剛剛成年,卻已跟著霍蔚走遍半個地球了。她第一次出現在霍蔚的飯拍照片里,是在四年前,在華盛頓機場的vip候機室里,她那時一腦袋臟辮兒,兩頰還有十四歲少女的嬰兒肥。 “娛樂小不懂”:最后在大都長寧路造成那樣的結果,大疆和霍蔚本人也不能說一點責任都沒有吧。容我腹黑揣摩下,他們本意大概就是要突擊檢驗下大都本地警方應付突發事件的能力,要不然一個娛樂圈首屈一指的公眾人物在上下班高峰期出現在擁堵路段……我趁此給大疆個良心建議,堵不如疏,霍蔚的高逼格和神秘感就像是一件長久展在櫥窗里的高定長裙,有一天櫥窗的玻璃突然碎了,路過的姑娘們誰不想沖上去親手摸摸、親自試試?聽我的,給霍蔚接些室外綜藝、真人秀什么的,大家如果知道了霍蔚早上也要上廁所,夜里也有賢者時刻,就不至于如此瘋狂地跟蹤他、接近他了。 “圈內鬼谷子”:致霍蔚執迷不悟的粉絲們:你們這些傻孩子,你們自己去翻翻霍蔚出道以來的影像資料,看看他電影前后的采訪,聽聽他的獲獎感言——他從來也沒有給你們留過一句話,他從來也沒有把你們放在眼里過啊。徐回好歹還數次在鏡頭前正告粉絲們,不要打擾彼此的生活,霍蔚卻是在保持最基本的禮貌之外,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給過你們。你們到底看上他什么了?看上他看不上你們了? …… 霍蔚睡醒時,窗外正在下雨,余瓊和葉惠都在。余瓊借著訓斥葉惠工作不力,隱晦地敲打他。他懨懨聽著,半響,突然道:“給我找個房子吧。” 余瓊和葉惠一道吃驚地看過來。余瓊終于沒忍住問他到底怎么回事兒。她其實只是一句牢sao,并沒指望聽到他的回答,他從來也不回答任何人個人生活相關的問題。但他卻回答了。他說:“我看上了一個人。” 葉惠嚇得大氣不敢喘,她剛剛進入這行的時候就知道,藝人戀愛雖然早已不算是大忌,但絕對是非常麻煩的一件事兒。她正要起身避走,就聽到余瓊壓著聲線道:“好,告訴我你的要求,房子大小、位置什么的。” 霍蔚道:“新城區,大小不限,隱蔽性要好……直接買下來。” 余瓊頓了頓,答:“好。” 余瓊趁夜回晉市了,留了葉惠下來。葉惠不太敢主動跟霍蔚講話。霍蔚雖然長相極好,但看起來實在不溫和,不是個好的聊天對象。結果葉惠翻到“圈內鬼谷子”的微博,突然就戰勝了自己的怯懦——她跟著回想了下,發覺霍蔚果然是從來也沒給粉絲留過一句話。 “霍先生,我有個問題。” “你問。” “你是不是不喜歡粉絲?” “沒有不喜歡。” 葉惠雖然只跟了霍蔚一年,卻知道他是個想法和邏輯都有些異于常人的人,她聽到他一句“沒有不喜歡”,心里就有了著落,機智地默默打開錄音app。 “有人說你好像不太搭理你的粉絲。” “她們喜歡的是劇本里的角色,但顧思勉、韓丞、趙途、武甲乙、二寶……哪個都不是我,所以我本人跟她們沒什么話好說的。” 葉惠默默關掉錄音app,頗感遺憾。如果最后一句聽起來十分生硬的“我本人跟她們沒什么話好說的”能改成異曲同工的“我本人不知道應該跟她們說什么”多好。前者聽起來隱隱有些橫,后者聽著就順耳多了,且有種情感笨拙的萌感。 第6章 第六章 晚飯時間的辦公室熱鬧得像是一鍋剛燒開的沸水,大家互相交流著忙碌一天的成果,順便收拾著桌上的物品,準備回家。需要值班的個別同志除外。張思芮仰頭干了大茶缸里最后的兩口茶水,問韓捷怎么還沒回來。付崇崢和俞晏均答不知道。周小年推了推眼鏡兒,正要說她的案子有了新的發現,剛剛去了痕檢科,就聽見韓捷在樓下發飆。 刑偵組人員的素質普遍不行,立刻全體八卦臉貼到了玻璃窗上。 “黃女士,我耐心地最后再跟你說一遍,我跟你老公有聯系,是因為你老公的朋友涉案,他是目擊證人之一。我從未私下單獨跟他見過面,我也從未回復過他任何私人向的信息,你聽清楚沒有,聽清楚就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