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梧聽到這兒，同樣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眉。

    聽完孫寧的經(jīng)歷，他已經(jīng)可以猜到他們今天要拿到的那顆“獻身者的心臟”，多半就來自于孫寧——她是一個為了復(fù)活女兒可以獻出自己生命的人，聯(lián)系到他們現(xiàn)在這個復(fù)活邪術(shù)的背景，所謂的“獻身者”，指的應(yīng)該就是她。

    但現(xiàn)在的情況卻有些復(fù)雜了。

    孫寧曾經(jīng)被司寒弈以復(fù)活女兒的名義欺騙過一次，現(xiàn)在他們再以同樣的理由要求她給出自己的心臟，很容易就會激起她的戒備心。

    何況司予還長著一張和司寒弈相似的臉，孫寧不把對司寒弈的恨移情到他們身上已經(jīng)算好的，更不必說將心臟挖給他們。

    孫寧這個怪物的攻擊性極高，現(xiàn)在他們只是暫時穩(wěn)住了她一下，稍有不慎就還會有翻車的可能，這次的任務(wù)恐怕要比前兩天的更難。

    一群臉色怪異的人中，只有司予本人的反應(yīng)最為平靜。

    他了然地點了下頭，垂下眼道：“讓您想到了不愉快的事，我很抱歉。我的母親也曾經(jīng)被一個豬狗不如的畜生逼死過，您的感受，我大概可以理解一些。”

    他說著，從袖口中抽出了刀，接著上前一步握住孫寧的前肢，按在了刀刃上：“既然我和那個人長得很像，如果這樣能讓您好受一些的話，我愿意暫時扮作是那個人，向您贖罪。”

    話音剛落，便見他握住孫寧的手，毫不猶豫地將刀刃捅進了自己的胸腔！

    “呲——”

    寒冷的刀光一閃而過，一切都發(fā)生在轉(zhuǎn)瞬之間。孫寧還來不及開口，噴濺而出的鮮血便已經(jīng)灑了她一身。她怔怔握著手里的刀，剛才有那么一瞬間，真的有了一種自己親手殺了曾經(jīng)那個男人的錯覺。

    不知在原地呆站了多久，她的目光才從滴血的刀刃上離開，看向面前這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做到這一步。

    司予捂著胸前的傷口踉蹌著退后了兩步，他額前的碎發(fā)被冷汗浸濕，狼狽地貼在額頭上，秦奪先前的種種懷疑在瞬間煙消云散，上前一把扶住了司予，目眥欲裂道：“你他媽瘋了？！”

    司予輕輕推了他一下，依舊看著孫寧，臉色蒼白地笑了笑：“我……我母親剛?cè)ナ赖哪嵌螘r間，我每天做夢，都想著要親手殺了那個畜生……我不知道傷害你們的那個人是誰，可能您也永遠沒機會親手殺死他了，但是，既然我和他長得很像，您可以暫時地把我當作他……

    “希望至少剛才的那一刀，可以勉強發(fā)泄兩分您心里的痛苦和憤恨。”

    孫寧手中的刀“當啷”掉落在地，她不理解地看著司予：“你，你為什么……”

    “我說過了，因為您讓我想起了我的母親。”司予虛弱地站在那，胸口的傷還在往外流著血，他卻像是感到開心似的彎了彎眼睛，“不過您或許要比我更幸運一些，因為您的語糯是真的還有再回來的可能，這一次我們就是為此而來的。”

    “復(fù)活語糯”這幾個字眼幾乎已經(jīng)成了孫寧心里一道碰不得的傷口，聽到司予再次提起這事，她瞬間就緊繃了起來。

    司予因為疼痛而輕吸了一口氣，察覺到她的情緒，放緩語氣道：“您先別急著抗拒我們說的話，我們不是為了欺騙您而來的。

    “您離開后，您的丈夫沈先生一直在試圖復(fù)活語糯，為了實現(xiàn)他這個心愿，我們已經(jīng)收集了‘睡美人’的眼淚和兇殺者的血液，現(xiàn)在只差最后一樣?xùn)|西了，而這樣?xùn)|西就在您身上。”

    他說著，從包里摸出了第一天發(fā)給他們的那兩張線索牌的其中一張，遞到孫寧面前：“您看，這畫上畫的是不是語糯？”

    孫寧看到那張畫上的女孩，驀地一愣。她用目光一寸寸描摹著那張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還有能看到這幅畫的一天。

    ——那畫上畫的就是她的語糯，不但如此，這畫還是語糯十一歲那年，沈淮玨親手畫的。

    她低頭看了那副畫很久，才抬起眼猶豫著問：“這幅畫……你們能留給我嗎？”

    早在確認所謂的特殊npc就是語糯時，司予就已經(jīng)猜到這幅畫上畫的是誰，而病毒世界里給出的線索牌，必然是s03親自畫的。

    他慷慨地點了點頭，蒼白地笑道：“當然可以。”

    孫寧原本以為他會借由這幅畫跟自己談條件，沒想到他就這樣輕易地把畫給了自己。

    她抬起眼，第一次認真看著面前的這群人，從他們的眼神中，并沒有嗅到熟悉的欺騙的氣息。

    ……反正她也已經(jīng)是一個畸形丑陋的怪物，他們要是想從自己這里得到什么，不如就讓他們拿去吧，就當作是剛才這個年輕人讓自己“手刃了仇人”的回報。

    如果那樣?xùn)|西真的萬幸能把語糯帶回來，恐怕這就是變成怪物的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價值了。

    孫寧將那副畫小心翼翼地收好，目光在司予身上定了定：“說吧，你們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司予回答得沒有一絲隱瞞閃躲：“我們想要您的心臟。”

    “心臟？”

    “對，不過不是現(xiàn)在。因為在這之前，我們還有一件想做的事。”

    他說著抬起眼，看向被封死的窗戶內(nèi)側(cè)掛著的那個黑鈴鐺，緩緩勾起唇角：“我們想讓這個醫(yī)院里關(guān)著的所有怪物全都得到解脫，不再過這樣不人不鬼的日子。而這個計劃，需要您的協(xié)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