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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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道觀想要維持下去不單純, 說白了,就必須要有教徒有信眾有香火。 一個道觀若連信徒都沒怎么活得了? 人的信仰這回事姜彤想不出辦法來改善,這個勉強(qiáng)不來。 再說她自個兒還是個門外漢呢,壓根就沒那本事。若真那么簡單有好的辦法,太元觀經(jīng)歷了這么幾代早就該做旺起來了, 不說越來越興盛怎么著也不至于落魄至此才是。 然而事實(shí)正好相反。 太元觀非常落魄。 原因倒是能猜出來有幾個, 一來是近年佛教盛行, 這京城附近的小寺廟宇不知凡幾,許多百姓一窩蜂信奉了佛教,道家自然就沒落了。 再有就是, 這太元觀沒經(jīng)費(fèi), 幾個殿年久失修,外觀看上去總不那么氣派, 自然不討喜。 有得選擇大家自然選擇好的,稱心如意的。 所以說太元觀被淘汰實(shí)在是各種原因堆積在一起促成,并非偶然。 現(xiàn)如今,也不過附近兩個村子偶爾來個把人, 不過農(nóng)戶莊稼人也不富有, 就算能添兩個香油錢但也不多。 姜彤覺得,現(xiàn)在除非是有個什么特殊大事來驟然提高太元觀的人氣名聲, 否則這地方很難翻身, 幾乎不可能。 前走崇明寺?lián)踔?nbsp;后還有無數(shù)個小廟宇道觀競爭。 姜彤知道, 太元觀里的道姑多半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或者有那貧困極了養(yǎng)不活孩子又不愿意將孩子賣身為奴的,也會尋摸些廟宇道觀將孩子送去,好歹是條活路。 太元觀將近四十來口人,大的有,小的,七八歲的道童也有。這么多張嘴就靠租出去的十畝田租子,真心難養(yǎng)活。 尋了個空閑,姜彤就叫了個小童來問話,問她們每日除了每日做早課還有沒有別的事。 那小童只說,“除了做道法,大家該會去山里撿柴火,或者挖些野菜野果回來,除此之外沒甚旁的事?!?/br> 這也是她們這些道姑自小在觀里長大見識少,學(xué)的東西少,來來去去就是道觀的東西。 所以雖知道現(xiàn)下困難,卻也沒想過改變的法子,只知守著傳下來規(guī)矩。 要姜彤說,都快過不下去了,應(yīng)該另琢磨些生計(jì)才是,但道觀里大多數(shù)道姑都比較溫順木訥。 姜彤在這道觀附近很是轉(zhuǎn)了幾日,然后又去問了旁人,后面那塊山坡地是無主的還是她們道觀的? 那人說是太元觀的地產(chǎn)。 姜彤過去踩過也扒拉過那塊地的土壤,結(jié)果還不錯,那片山坡地地勢較高,泥土松軟又干燥通風(fēng),其實(shí)很適合種些番薯之類的作物。 番薯對土地要求沒不高,畝產(chǎn)又不錯,如果將那幾畝山坡地種上番薯,收了糧食不拘是自己吃還是賣,總能讓觀里人填個飽肚子,不自至于每日只喝稀粥。 姜彤估摸著自己能想得到這主意,她師傅那些人未必就想不到。 又不是真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高人,如此,然為何這么多年過去沒見她們自己動手種糧食養(yǎng)活自己? 她心中不解,這日做完早課便去了玉清的院子,打算探探話。 玉清雖然是觀主,但因?yàn)樗眢w不好,今年很少出來主持道觀中的事宜。 不過現(xiàn)在道觀幾乎沒甚大事。 姜彤如今整日穿著道袍,頭發(fā)挑梳起一半簪了個銀冠在頭頂,倒似沾染了些仙風(fēng)道骨的味道。 仙姿玉璋。 玉清的院子打一進(jìn)去就能聞到一股悶熱苦澀的藥味。 姜彤進(jìn)去,屋子門敞著,玉清靠坐在坐炕上,手中拿著一本藍(lán)皮書,小矮桌上放著一碗藥,黑乎乎的湯藥汁子還飄著這白色的氣。 姜彤叩了幾下門,等對方抬頭望過來她又叫了一聲師傅。 說來她也有幾日沒見過玉清,這番看著,玉清臉色好像又差了些。 然還沒等姜彤問一句玉清就先開口了,“怎么過來了,可有事?” 玉清還是那個素淡冷清的樣子,反正姜彤自來太元觀起就沒見她笑過或是對著誰和顏悅色過。 但她也絕對不是兇狠嚴(yán)厲,估計(jì)她就是那樣的性情。 “是有一些想不明白的事?!苯c(diǎn)點(diǎn)頭。 玉清示意她坐下來。 姜彤坐下后,沒急著說事反而問:“師父身體好些了么?”邊說邊把小桌上的藥端起來遞給對方。 玉清看著藥碗皺了皺眉,卻還是接過一口喝了,喝完后,又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溫水。 等玉清看向她,姜彤心中斟酌了一下說辭,才把后山可中些糧食卻怎生一直荒廢在那里的事比較委婉說了。 誰知玉清聽完眉頭便皺了皺,許久沒做聲。 姜彤不知人是怎么想的,就沒趕著說話,只看著對方,等著她說話。 過了約摸一刻鐘,玉清總算開口了,一句話就絕了姜彤的念頭。 “這事不成,非是別的原因,乃是觀里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規(guī)矩,既出家修了道應(yīng)當(dāng)一心一意做道發(fā)弘揚(yáng)此道才是,旁的雜事不是我等該做的,此時以后休要再提?!?/br> 姜彤一時啞然。 這是什么理由? 她們道觀師祖?zhèn)飨聛淼囊?guī)矩?修道之人不能理這些雜事?她們的任務(wù)是弘揚(yáng)道教? 姜彤腦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怎么聽著更像是這道家人清高自持覺得那等俗事是不能做的,不然就是有辱身份? 想明白后姜彤簡直哭笑不得,只能無聲長嘆一聲。 她實(shí)在無法理解,肚子都快填不飽,道觀都快散了,怎么還有那些虛無縹緲的顧忌。 靠那偶爾的少的可憐的香火錢想養(yǎng)活幾十口人不覺得吃力勉強(qiáng)么? 然玉清都拒絕的如此絕對干脆,姜彤不可能再說什么,于是略坐了會兒就走了。 有些事如果有能力能幫忙她就幫,這沒問題,但對方明著拒絕,姜彤不會上趕著非要做點(diǎn)什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思想有主意,用不著她巴巴跑上去秀優(yōu)越。 反正苦日子姜彤自己過不著。 小廚房搭建起來她這邊就方便多了,也不用跟著觀里一日只吃兩頓的規(guī)矩,更不必吃得清湯寡水。 阿貴元寶兩人采買的活兒干得不錯,該買的東西都買得齊全。 吃食上除了糧食,雞鴨魚rou也都不缺了,這附近隔個十來天就有一趟集市,能買不少東西。 做飯現(xiàn)在沒有專門的廚娘就只有幾個丫頭輪流來,大家都是苦出生,灶上手藝自己也是有的。 姜彤在吃食上向來大方,索性他們一共才六個人,敞開肚子吃也吃不窮自己,不提自己被送道觀來時王爺王盧景程都給了不少傍身錢,就姜彤自個兒那試卷的生意,每個月的粉紅也真不少。 八月又吃上了他喜歡的糕點(diǎn),他在這里倒是沒一點(diǎn)不適應(yīng),放飛得很。 姜彤讓喜兒給他縫了一個斜挎的小兜兜,這孩子天天兜里裝上幾塊糕點(diǎn),小大人似的出去玩了。 姜彤沒太拘束小孩,只讓花紅不遠(yuǎn)不近跟著就成,防止他出意外,別的不需要多干涉。 喜兒卻是跟姜彤嘀咕過好幾回,說小少爺三歲了本該啟蒙的,如今竟也跟著來了道觀。 姜彤好笑道:“放心,有我在耽擱不了你家小少爺,保管不會讓他混成文盲?!?/br> “小姐盡打趣我。”喜兒嘟囔了一句就去干活了。 事實(shí)上姜彤覺得讓孩子自己多跑跑,叫幾個朋友玩耍沒什么,反而讓他住在王府里不定就溺愛壞了。 之前要帶八月出來,俞婉秋是一千個一萬個舍不得,只因?yàn)樗览硪约安辉敢饷銖?qiáng)姜彤,才什么話都沒說。 在太元觀里的日子自然跟王府沒得比,不過大家習(xí)慣后也沒覺沒什么了。 * 這日,觀里來了兩個女香客,姜彤當(dāng)時恰好也在殿內(nèi)做事。 來人是一位中年婦女和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兩人穿著錦緞衣裙,應(yīng)該不是附近農(nóng)村里的人。 再掃一圈,婦女頭上帶著金釵,手上有大手鐲,兩人皆面皮白皙,一看就不是做過農(nóng)活的鄉(xiāng)下人。 有小道姑引著兩人進(jìn)來三清殿。 那二人神色眉眼間帶著些許高傲,進(jìn)了三清殿,點(diǎn)香拜了祖師爺,又至一旁的功德箱里捐了香火錢。 如此,那年長婦人才開口說道:“可否請玉修大師一見。”雖是問話語氣卻沒詢問的意思。 姜彤不由挑了挑眉。 那小道姑聞言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去叫玉修師叔。 姜彤給祖師爺面前的貢品都擺好,才走過來,領(lǐng)著那二人去旁邊客房落坐。 倒是姜彤方才在后側(cè)邊站著,這兩人明顯心中有事故而沒注意她。 此時姜彤緩緩過來,一開口說話,兩人看過去,一下便愣住。 那眼神明顯是驚詫。 二人對視一眼,不曾想這個破落道觀竟又如此出塵貌美之人。 當(dāng)真是,看一眼,目光都不愿從她身上移開。 年長婦人還好些,那年輕姑娘心中卻有些嫉妒和酸意。 一個出家人竟長了張狐貍似不安分的臉! 不大一會兒玉修就過來了,她們并不認(rèn)識,看樣子是熟人引見過來的。 玉修面上看著是個很和善的人,和玉清的性子截然不同,她不止不冷清,大多時候都是端著一張笑瞇瞇和藹的臉。 很會跟香客套近乎維護(hù)關(guān)系。 嘴里一套一套的,說得那二位似乎也很滿意。 認(rèn)識寒暄過后,玉修就直接領(lǐng)著兩人去了自己的院舍。 似乎是有事要談。 姜彤沒在意,轉(zhuǎn)身做別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