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幫我問。”霍昀川說，現在是走在路上，他伸出手臂扶著走路略快的少年，用眼神警告了對方一下，繼續跟季明玨通話：“我需要一個做飯的阿姨，越快上崗越好。”

    季明玨說：“行，那我現在就幫你問。”

    他jiejie是個講究人，之前在日本留過學，性格有點刻板的完美主義。

    能讓季明玨的jiejie贊不絕口的家政，能力一定是水準之上。

    要不是季明玨的jiejie全家出國定居，家政不愿意跟到國外去，只怕輪不到霍昀川挖角。

    “怎么突然找家政？”一會兒之后，季明玨給他回電，順便問。

    精致舒適的包廂內，安無恙握著溫熱的水杯喝水，耳朵里聽著對方跟朋友通話。

    “突發事件，以后再跟你解釋。”那個男人的聲音渾厚低沉，跟朋友說話會柔和點，每次跟自己說話卻稍顯冷漠。

    安無恙也不在意，他跟這位先生本來就是陌生人。

    這次的飯菜也很可口，服務員上菜之后，肚子已經開始打鼓的少年，眼巴巴望著飯桌。

    “吃吧。”霍昀川看了眼他，拿起筷子。

    安無恙說了聲謝謝，坐在離對方不遠不近的地方自顧吃起來，心里想著，自己不必太有壓力，等寶寶生了回歸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給自己打了打氣，少年眉宇間的折痕松開，一心一意喂飽自己。

    晶瑩的米飯粒又香又軟，吃進嘴里無比享受，托了寶寶的福氣，安無恙過了一把富豪生活的癮。

    他以為吃完飯后會直接回家，結果那位霍先生一聲不吭地把他帶到他從來沒有去過的店，買了一堆吃的用的。

    花了不少錢吧，安無恙想說用不著，但是想想，霍昀川這樣做只是為了自己肚子里的寶寶。

    “……”他就閉上了嘴，不做無謂的矯情。

    到了小區門口，霍昀川把車停下來，在座位上問：“你家現在有沒有人？”

    安無恙拿出手機一看時間，點點頭：“有，我爸媽在家。”

    霍昀川皺了皺眉：“住在幾樓？”

    安無恙說：“t2,2203.”

    霍昀川解開安全帶下車，打開車尾箱把東西提著，發現少年已經站在身邊，向自己伸出手。

    他神情頓了頓，口吻淡淡道：“我送你到22樓。”

    安無恙面露猶豫，轉頭看了看小區保安室的門衛大爺，不太愿意被人看到自己和霍昀川同進同出。

    萬一被父母知道，肯定會問的。

    他就說：“東西也不多，我自己來吧。”

    再次伸出去的手，頓時被霍昀川避開，對方繃著一張嚇人的臉，沉聲道：“帶路。”

    作為一個社交簡單的普通少年，安無恙第一次接觸像霍昀川這種自帶威懾力的人，被對方兇巴巴地看一下，他的心臟就一抽。

    于是閉上嘴巴，轉身給對方帶路。

    霍昀川跟上去，看見前面的人慌里慌張，他的心咯噔了一下，頓時閉上眼睛吐氣，很是懊惱很是無語。

    跟進了電梯，他低聲說了句：“我只是不放心。”

    “沒關系。”安無恙抱住自己的手臂，眼睛望著樓層字數，心里面只有一個簡單的想法，快點回家吧。

    霍昀川口吻生硬地說：“我對你沒有惡意。”

    這次安無恙都不想回答了，樓層字數一到，就盯著電梯門。

    霍昀川沒辦法，把手里的東西交給他：“回去吧，自己小心點，注意身體，不要著涼，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謝謝。”安無恙歸心似箭，眼睛一直不看他。

    霍昀川看著電梯門合上，沉默了一會兒之后，轉身踢了一腳無辜的電梯墻，鬧心。

    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的安無恙，也鬧心。

    他瞅著腳邊的東西，精致高檔的包裝袋，萬一父母詢問這是哪里來的，自己如何回答？

    腦袋擱在門板上想了一會兒，安無恙想到一個辦法，就說是抽獎抽的吧。

    進了門之后他發現，客廳的電視開著，卻一個人都沒有。

    老媽疑似在廚房做飯，老爸疑似在洗手間。

    安無恙悄悄走回房間，把東西在柜子里藏起來。

    不一會兒，安無疾就回來了，走進房間放書包，發現哥哥也在，他說：“你今天去干什么了？不舒服還到處跑？”

    他們的補習班下午才上課，中午在家做好飯，哥哥卻沒回來。

    “沒干什么，我就是出去逛逛。”安無恙說，眼睛瞅著柜子，湊過去：“一會兒我給你拿好吃的東西吃。”

    安無疾瞅著他，臉上挺嚴肅地道：“也給爸媽分一分吧，我們自己吃獨食不好。”

    “……”安無恙抿著嘴，沒說話。

    霍昀川買的東西，拿給弟弟吃沒什么，可是拿給父母吃他會別扭。

    “你是不是生爸媽的氣？”安無疾坐在小書桌上，捧著臉：“jiejie去美國玩了，暑假過得特幸福。”

    父母多余的錢都給了jiejie，哥哥不怎么花錢，還能自己打工賺錢，爸媽很少給他零花錢。

    “沒的事。”安無恙說，跳下高腳凳出去吃飯。

    “開飯咯！”老爸在客廳吆喝，招呼大家吃飯。

    安無恙出去之后發現，老媽正在跟jiejie視頻通話，他好奇瞅了一眼，jiejie明艷漂亮的臉霸占了整個屏幕，還有爽朗的聲音。

    “媽！這里是洛杉磯，體育明星的搖籃！”安無虞說道，舉起手機讓mama看看洛杉磯的城市，街道。

    丁薇說：“這街道，還沒有咱們北京漂亮。”

    不過國外就是國外，瞅著新鮮，夫妻倆看得津津有味地。

    接下來還有jiejie用流利的美式英語跟老外交流的現場秀，安無恙這個學渣插不上話，他心坎里挺佩服jiejie的，跟誰都能打成一片，那么討人喜歡。

    老爸安城偶然發現老二食欲不佳，吃起飯來有一口沒一口地，就在桌子底下用腳踢踢丁薇：“快別聊了，飯菜都涼了。要聊你們娘倆晚上再聊。”

    丁薇掛了電話，笑瞇瞇地抓住老三問：“想不想跟你jiejie一樣，考國外的學校？”

    安無疾咬著筷子說：“如果我能考上比清華更好的學校，我就去。”

    老爸老媽笑成一團，說這孩子野心真大。

    “無恙今天沒事了吧？”笑過之后，安家兩口子看著有一搭沒一搭吃飯的老二，這孩子不愛說話，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挺愁人。

    安無恙搖頭說：“沒事，就是回來之前吃了東西，有點飽。”

    安城說：“那就不吃了，等你晚上餓了再吃。”

    安無疾說：“哥買了零食藏在屋里。”

    安無恙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然后果然聽到老媽開始訓人：“多大的人了，還整天吃零食？我不是跟你說過外面賣的東西不衛生嗎？吃了沒有營養，還浪費錢。你有那個閑錢，應該拿去做點有意義的事，學點東西什么，對你只有好處沒壞處。”

    第17章

    全家吃飯的動作都停了一下，特別是安無疾，他挺內疚的，自己只是隨口提一句，根本沒想到老媽會這么生氣。

    “好了，不要在吃飯的時候罵孩子。”老爸安城說：“無恙不想吃飯就去洗澡吧，晚上早點睡覺，你明天不是還要去兼職嗎？”

    面對這個孩子，他也挺無奈的，生活太忙碌，有時候不是不想盡心教導，而是管不過來。

    “嗯。”順著老爸的解圍，安無恙放下筷子，垂眸說：“你們慢慢吃，我先去洗澡。”

    每次被老媽數落的時候，他心里挺倔的，可是想想，自己就是那么廢柴，別人指責得也沒有錯。

    不管是有時間還是沒時間，腦子里能夠想到的東西就是那樣膚淺，關于人生關于未來，想不到更深刻的東西。

    安無恙在洗手間里面，用花灑洗頭的時候，悶悶地哭了一場。

    回到房間之后臉皮熱辣辣，覺得自己真他媽脆弱。

    “無恙。”老爸敲門進來，趁著老婆在廚房刷碗的時候，小聲安慰安慰自家老二：“哎，別往心里去，你媽最近呢，心情不好，工作壓力特別大，你體諒一下她。”

    新崗位的工作不好做，孩子媽又是個好強的人，對自己要求特別高。

    安無恙坐在弟弟的床上，慶幸自己洗完澡過后眼睛發紅是常態：“沒事兒，我知道啊，她說的話也對。”

    但是還是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反駁，亂花錢這塊兒自己真沒有。

    “總之別往心里去，”安城嘆了口氣，緩緩說：“追根究底，父母都是為了你好，怕你以后吃苦，而不是責怪你。”

    要是自己家財萬貫，可能就不用把孩子逼得那么辛苦吧。

    可是社會就是這樣，精英式社會，有競爭能力才有生存空間。

    說到底，還是錢給鬧的。

    “嗯，爸，我知道了，沒事兒。”安無恙朝老爸看看，一雙黑黝黝的杏仁眼兒，長得跟jiejie挺像。

    安城記得老二小時候，白白凈凈乖乖巧巧地，偶爾調皮那么一下，被說了就不會再有下次。

    這孩子就是太中規中矩，不怎么靈活。

    安城輕嘆了一聲，點頭：“那老爸出去看電視了，你早點睡覺，太熱就開空調，別熱出個好歹，你難受我們也難受。”

    “嗯。”安無恙應了聲。

    該進來拿衣服洗澡的安無疾，在門口眼巴巴地等著，等安城出去，他進來說：“哥，對不起。”

    安無恙頂著濕噠噠的頭發，瞅著弟弟說：“說對不起，我也不會給你吃的。”

    然后拿起毛巾，在自己頭上專心致志地擦。

    “……”弟弟抿了抿嘴，轉身去柜子里拿衣服洗澡。

    取衣服的時候特意瞄了幾眼，放在柜子角落里那堆今天才有的陌生物品，看外表就覺得很好吃的樣子，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東西。

    弟弟出門之后，手機在小書桌上嗚嗚震動。

    安無恙用腳趾頭猜了猜，肯定是那位霍先生的電話。

    他放下毛巾接起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