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眼下,她倒是不覺得岑景行高冷不好相處了。 對方其實挺好的。 就在兩人說話時,房門被敲響了。 江辰心神一凜,不用猜,也知道出現在門口的究竟是誰,她臉色沉了下去,不急不慢地開了門。 住在岑家老宅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怕任何人強迫她。 岑景行目光一凜,本想跟著出去看看,但略一思考,又繼續坐著,感受著門外的動靜。 岑廣義簡直要被氣瘋了。 他費盡心力地與賀薔交鋒,甚至簽了股份轉讓的合同,誰料想,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與他交易的想法,只是在戲弄他,可是,時間緊急,他不僅不能與對方計較,還得親自來找江辰辰。 真是一場笑話。 江辰辰不等對方說話,便直接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讓我付出自己的性命,去救那個得了病的孩子,這是肯定不可能的,你就死心吧。” 岑廣義目露兇光,“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要知道,你在這世界上并不是孑然一身,你還有剛認的父母,與你那個可愛的弟弟。你想想要是他們出了什么事情,你心里還能安嗎?” 江辰辰從來就不是一個受人脅迫的性子。 更別提對方威脅的還是她的父母,她緩緩走上前一步,即便低了一個頭,但氣勢依舊逼人,“那你就試試。” 有些人的心就是黑的,即便她付出了自己的性命,沒準對方為了殺人滅口,還是會做出一些喪心病狂的事情。 一昧的妥協,換來的不見的是好。 她說話的同時,虛擬屏幕上的彈幕也炸了。 “這人的口氣夠狂的啊!!竟然要逼著別人主動放棄自己的性命。” “看得我真的好氣啊。要不是因為他上輩子做的善事多,這輩子怎么會投生到岑家呢?幾輩子的善緣都在這輩子全部消耗了。” “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為了一個注定活不下去的孩子,犯了這么大的孽緣,他這輩子注定斷子絕孫。” …… 岑廣義簡直說不出話來。 可更讓他膽寒的是,岑景行從江辰辰的屋里走出來了。 “二哥。” 岑廣義全身的氣勢頓時頹了,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他終于明白,所以一切都是針對他的圈套,賀薔根本沒有用江辰辰交易的想法,她只是想要回自己的股權而已。 沒準賀薔早就和岑景行私下里有了約定。 “景行,我這輩子統共就那一個孩子了,他是你的親侄子,你真的要見死不救嗎?” 岑景行云淡風輕地開口道,“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命不好能怪得了誰?親侄子,難道爸媽認可了他的身份嗎?” “二哥,江辰辰是我護著的,你要是跟她過不去,那就是跟我過不去了。” 他的聲音雖低,但落在岑廣義的耳朵里,卻如驚雷一般。 心里浮出了一股悲憤感,可偏偏又不敢輕舉妄動,他知道多說也沒有用,徑直轉身離開。 江辰辰不由自主想起了上輩子,再看岑廣義有些蕭瑟的背影,心里冷笑。 但面上,她客氣地向岑景行道謝,“又欠了你一個人情。” 岑景行搖了搖頭,“想必我二哥應該沒有歪心思了,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明天我送你離開。” 說完,他向著另一個方向離開。 岑景行去了書房,不多久,賀薔敲門而入。 說心里話,賀薔對面冷心冷的小叔子有一定的忌憚,眼下,她忙不迭開口道,“我說了,我和岑廣義那人面獸心的畜生不一樣,不會拿江辰辰的命開玩笑的。” 說到這里,她的心思有些復雜。 就在她把江辰辰接回來不久,將來不愛多管閑事的小叔子竟然主動找到了她。 說到底,還是她沾了江辰辰的光。 “賀家的股份我已經如數拿到手,現在我想和岑廣義離婚,如果你愿意促成此事,我手里有的、岑家的10%的股份,可以全部賣給你。” 賀薔知道,光憑自己想離婚,這是根本不可能的,雙方家庭都會想方設法的阻攔。 可是當年她為了自己的家族已經選擇了聯姻,她不想因為這個原因而毀了一輩子,也想替自己的未來好好打算。 有了賀家10%的股份,至少娘家人不會輕舉妄動。 岑景行露出了微不可見的笑意,“想離婚就放心大膽地去做吧,和我二哥結婚,也的確委屈了你。至于岑家10%的股份,就當是給你的補償。” 他從來不靠股份把控一個公司,靠的是自己的手腕與能力。 更何況,他還有不計其數的私產,所以更加不會把這10%的股份看在眼里了。 賀薔聽聞小叔子的話,倒是感受到了她嫁進岑家以來唯一的溫暖。 不得不說,有了這10%的股份,離婚后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她想了想,怎么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那嫂子謝謝你了。” 岑景行臉上表情依舊是淡淡的,并沒有因為這一句感謝而露出什么其他的情緒,“還有什么事情?沒有的話,我要繼續處理公務了。” 在江辰辰那里耽誤了不少時間,他得把時間補回來。 賀薔抿了抿嘴唇,以過來人的口氣勸道,“最后一句話,追女孩子可不能用這么冷的態度,要讓她們感受到春天般的溫暖,否則……” 岑景行:“……” 這二嫂想必是受了刺激吧,說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話。 花里胡哨的。 “我要忙了。” 賀薔:“……” 注孤生,沒辦法。 她再也不想和岑景行說任何一句話了,心累。 旋即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等到了門外后,她迅速地打了一通電話,吩咐道,“對,停了他的治療,讓他……安靜點走吧。” 原本就不該出生在這世界上的孩子,她只是幫了對方一個忙而已。 這是岑廣義欠她的。 第99章 “主任, 摻了這藥, 恐怕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這孩子了。” 小護士手有些顫顫巍巍, 在她的理念里, 醫生都是救死扶傷的存在,主動害人還是頭一回碰見。 主任眼里同樣劃過了一抹悲憫的色彩。 但這抹神情稍縱即逝, 快得令人捕捉不到。 “他在我手底下治療有五年了, 受的罪比普通人一輩子都多,其實這么太太平平地離開, 對他來說, 不妨也是一種解脫。” 但愿他下輩子不要托生在這種家庭。 小護士恍恍惚惚明白了什么, 她咬緊牙關, 把注/射/器內的藥物全部注入了點滴中。 黃褐色的藥物很快融開, 伴隨著時間,緩緩進入岑深的身體內。 主任偏過頭,不忍心看床上那瘦弱的小孩子。 “等會兒他醒了,就把張潔雅帶進來,讓他們母子做最后的道別吧。” 這是他能為這個孩子做的最后一點兒事。 說完, 他轉身離開了病房。 不多久, 岑深再度被下了病危通知,但這一回, 沒有把他送入搶救室, 而是把張潔雅叫到了病房內。 張潔雅恍惚地明白了什么, 一時間淚如雨下, 她哭著哀求道,“心臟源馬上就來了,求求你們再穩定一下他的情況,他還是可以救活的。” 畢竟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從襁褓內的嬰兒,照料到如今,感情早已融入骨血。 “求求你們了,在幫幫忙吧。” 小護士不忍直視,她拿了兩張紙巾,遞給張潔雅,“這孩子現在有些意識,你和他去說說話。” 張潔雅踉蹌地走到床邊,對上岑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股難以言喻的悲痛感蔓延全身,她握住對方的手,“是mama對不起你,也不該把你生下來,讓你受到這么多的痛苦。” 此時此刻,她把她的榮華富貴全部忘到了腦后。 眼里只有岑深一個人。 岑深費勁地抬起小手,想要抓住張潔雅,可每個動作都需要花費太大的力氣,最后只能作罷。 “媽。” 他雖然常年生病,可不代表不諳世事。 mama和爸爸的相處模式,他早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他不能多提傷mama的心,“媽,以后我不在了,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說完這一句話,岑深有些氣喘。 張潔雅根本說不出話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淚水溢滿了眼眶。 可不等她說些什么,岑深就突然閉上了眼睛。 她怔了片刻,旋即跌跌撞撞地走出病房,“快救他,不管用什么樣的代價都給我先救活他,快啊!” 小護士三步并作兩步進了病房,片刻后,她遺憾地開口道,“對不起,節哀順變。” 雖然這孩子沒有心臟源也遲早會死,可他們醫院還是剝奪了對方生存的權利。 張潔雅渾身癱軟,她不顧形象地跪坐在地,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像個十足的瘋子。 等到岑廣義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