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說完,他看向程殷和程母。 這兩人哭的這么凄慘,看起來倒不像是來找茬的。或許一開始是抱著找茬的目的來的,只是從大姐出現開始,兩人心中的城墻便轟然倒塌了。 陸二郎明白兩人是為什么哭,真正見到陸荷大著肚子的模樣,再想及如今凄慘的生活,任誰都會崩潰后悔的。 不過這件事,卻跟他無關了,陸二郎對誰同情,都不可能同情這兩人。 只是為著大姐以后的平靜生活著想,陸二郎想了想,轉瞬有了主意。 他嘆聲氣,道:“程殷,好歹是斯文人,何必鬧到現在這樣的地步,讓人笑話。你心里也清楚的,無論如何,都回不到過去了,給自己留一些體面吧。” 程殷聞言,倏忽一怔。 陸二郎也沒看他,叫來王二他們,讓兩人取了兩塊大木板過來,又隨手從懷里掏出個荷包,拿出約莫十兩銀子。 周圍人對陸二郎這個舉人老爺本就尊重,見他這般模樣,全都好奇的很,伸長脖子去看他要做什么。 陸二郎把那十兩銀子交到了程殷手上。 “拿著這錢,走吧。” 陸二郎道:“以往的恩恩怨怨,早在年初的時候,隨著知府大人的判定,全都結清了。今日的事,陸家不想再細究,就當是給大姐肚子里的孩子積福了。你拿著這銀子,帶著你娘到其他府謀生去吧。我會讓王二他們把你們送到別府,以后沒人知道你們二人的過往,你自己又讀過書,有了這十兩安家銀,只要好好上進,不至于像現在這樣落魄……” 周圍百姓聽了,全都睜大眼,有些不敢置信,然后全都贊陸二郎厚道。 以德報怨啊!這可就是以德報怨啊。 連程殷程母兩個人,也全都怔住不哭了,愣愣看著陸二郎。 陸二郎倒沒覺得自己多厚道,也沒有以德報怨的想法。 他只是深知狗皮膏藥的難纏,再者,若是將人逼太緊,難保不會有意外發生。這世上,從來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一些小恩小惠就能解決的問題,何必鬧得那么難看,讓大姐大姐夫被人放置在火上烤,整天被人議論。 不過,適當的警告也是有的,便道:“……以后井水不犯河水,這件事,我會到府衙留個底。只希望你以后好好做人,不要再整幺蛾子,也不要再出現在大姐面前。不然,憑你一個白身,我會讓你知道我的手段。” 這番警告說出口,沒人覺得有什么不對,全都齊聲叫好,稱贊舉人老爺仁義。 程殷怔了片刻,最后涕泗橫流,帶著程母一齊跪下,給陸二郎陸荷磕了個頭。 程殷程母被送走,這件事在陸二郎有意的推波助瀾下,也在府城傳揚開來。 原先旁人提起陸荷,知道她再嫁身份的,還都要撇撇嘴嘀咕兩句,如今這仁義的事情一傳揚,再沒人說什么了,反倒都稱贊陳氏賢伉儷仁義,是可結交之人。 陸荷陳喬至此,對陸二郎的手段也算是徹底折服了。 陳喬還對陸二郎道:“也多虧你當初攔住了我,要不然,就算咱們占了上風,也難免被人詬病。” “世風如此,也是沒辦法,美玉碰瓦礫,終究是兩敗俱傷的事。” 陸二郎倒是不以為意,笑道:“jiejie姐夫也不必意難平,程殷那廝我還算了解,最是眼高手低,就算有銀子在手,也有他的苦頭吃。況且,他根子已經廢了,就讓他好吃好喝的一直痛苦下去吧。” 夫妻倆對視一眼,再無話可說。 解決完程殷母子倆,趁著陸二郎新晉舉人的熱度,寶如的面館終于開了。 開張這天,慕名而來的人很多。 有之前試吃愛上面館口味的,也有沖著陸家賢名來湊熱鬧的。 等吉時一到,陸二郎寶如夫妻倆親自剪彩,面館正式開張,店鋪旌旗也隨著炮竹聲響,緩緩升了上去,在最高處固定住。 福運來。 陸二郎看了一眼招牌,低頭望向寶如,夫妻倆十指相扣,相視一笑。 踏踏實實走,以后定能福運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兩個番外會把后續科舉做官的事交代一下,因為不擅長寫官場,所以就到此結束啦,正文完結撒花么么噠 第89章 番外1 新年剛過, 陸二郎便帶著寶如母女倆,在四方武行兄弟們的護送下,乘船去京城趕考。 船上晃蕩, 況且又是這樣天寒地凍的時候, 寶如抱著女兒都不敢出門,只呆在暖和的室內, 生怕甜甜不適應。 誰成想, 這小姑娘倒是身康體健的很,一直坐到京城, 整整半個月的路程,硬是一點病都沒生,比兩個大人都要厲害。 看的陸二郎私下里都笑:“咱們家閨女,以后可了不得。” 趕在二月初,一行人到了京城,剛下船,就被周啟年派來的管事接到了周府。 早先接到周老板的信件,周啟年對陸鶴齡尚沒有多么重視, 畢竟秀才舉人千千萬, 京城又是個官員勛貴聚集的地方, 小小秀才, 還真入不得周啟年的眼。 后來得知,陸鶴齡竟是整個林陽道鄉試的第二名,甚至得了張閣老青眼,周啟年這才知道自己小看了人, 趕緊收了輕忽的態度,對于這位同鄉重視起來。 等派管事將人接回府,見人長得豐神俊朗、清俊挺拔,特別是與陸鶴齡交談一番后,更是見識卓著,周啟年如獲知己,只恨沒有早點見到此人,對待陸鶴齡如平輩相交,十分禮遇。 當晚還特地吩咐周夫人:“……陸家夫婦院子里侍候的人,切記囑咐他們恭敬些,可不能私下里做得罪人的事。” “老爺放心,這些事我都是做慣了的,不會出什么紕漏。” 周夫人連忙應了。卻還是撇撇嘴,有些不解:“老爺為何待他們夫婦如此客氣。依我看,不過是鄉下來的泥腿子,就算僥幸過了舉人那一關,可這會試參考的,都是各道的頂尖才子,什么造化還不一定呢。” “夫人可不能這么說。” 周啟年摸摸胡子,忙把陸鶴齡一直以來的成績說了一遍,又將剛剛的囑咐再次叮囑了一遍。 一聽人家是院試第一,鄉試第二,周夫人略微驚訝,也收起了輕忽之心,點頭道:“老爺放心,我定不會失禮就是了。” 陸二郎夫婦被安置在周府一處寬闊的院子內。 自來了京城,兩人除了到京第二日,領著四方武行的幾個兄弟去將軍府上拜見了馬將軍,其余時間就一直呆在院子里。 陸二郎專心讀書,寶如則給他準備會試要用的東西。 偶爾與周夫人聊天說話,其余時間寶如就很少出門。 會試越近,她就越是擔心,這仿佛已經成了慣例,哪怕知道陸二郎如今身子骨康健,卻還是止不住的提心吊膽。 好在,這次的會試,陸二郎仍舊是平平安安的度過了。 耗時十多天,等出來考院,陸二郎大睡一覺后,便又恢復滿身的活力。 夫妻倆渾身輕松,對考試結果,看得很開,盡力而為就好。考完之后,也沒像其余學子那樣到處跟人對考題找答案,休整兩天后,夫妻倆抱著寶貝女兒出門逛京城。 周夫人知道了,私下跟周啟年感嘆:“老爺提醒的是,就陸舉人這個風輕云淡的態度,已經超過了旁人很多,就算考不了前三甲,以后前程定也不錯。我聽說南城有舉子為了一份答案,差點打起來,實在是有辱斯文。” 周夫人這話說了沒幾天,放榜結果就出來了。 陸鶴齡赫然在列,而且名次還不低,第四名。 好險,差一點就是前三甲了。 等經過一輪殿試,因著陸鶴齡長相清俊、人又年輕,直接被點做了探花,并進入翰林院當值,成為周啟年的同僚。 且不說周啟年周夫人如何激動,寶如卻是高興壞了。 “相公,探花郎?那我以后就是探花夫人了。” 寶如抱著陸鶴齡的腰,笑意甜甜。 “恭喜你呀,探花夫人。” 陸鶴齡對寶如這般嬌俏模樣最沒有抵抗力,低頭就要親下去。 誰知還沒湊近,就被寶如猛地推開,她人伏在寶瓶旁,低頭干嘔起來。 陸鶴齡簡直是哭笑不得,嘴上打趣:“娘子,你看你,嫌棄我嫌棄到這種程度,親個嘴兒都要吐了。” 說是這樣說,陸鶴齡好歹是當過父親的人,當下就請了大夫過來,一號脈,果然是有了。 孩子還是到了京城后懷上的。 之前大半年,為怕寶如被孩子纏上沒法來京,小夫妻一直避著不敢懷孕,卻沒想,僅僅放開一個多月,寶如立馬就又懷上了。 寶如摸摸肚子,面上極為柔和:“來之前大姐還說,以后要跟咱們做兒女親家。不過咱們家甜甜是女兒,小玉也是女兒,只是不知肚子里這個是男是女了。” “是男是女都好。” 陸二郎摸摸寶如的肚子,然后怨婦臉看了寶如一眼,道:“你這個當娘的倒好,沒聲響的就結兒女親家了,那可不行。要是碰到個品行不端的,咱們閨女兒子以后可怎么才好。” “也就是這么一提,我又沒答應,孩子姻緣可是大事,當然要看他們自己了。” 寶如說著,戳了戳陸二郎的額頭,笑道:“你這話,我回去后可得跟大姐好好說說。咱們大姐大姐夫那樣的人品,教出來的孩子怎么也不至于品行不端。” 陸二郎被拆穿,心里也有些虛。不過這時候,面上絲毫不見慌亂神色,反而理直氣壯道:“我可是一心為咱們閨女兒子的,我就不信我的好娘子,能舍得在大姐面前告我的狀。” 逗得寶如笑個不停,戳著他不說話了。 既然有了孩子,再留在周府就不恰當了,小夫妻托周夫人幫忙尋了處宅院,直接買下來搬了出去。 周夫人也是這時候才知道,這兩位當真算不得泥腿子,買處宅院,一出手就是兩千兩,一般人家可沒這個資財。 隨著喜脈被診出來,小夫妻更加黏糊,日日比吃蜜還甜。 先前給齊氏去信,她還擔心自己老胳膊老腿兒,到了京城也是拖累。一聽說兒媳婦又懷上了,二話不說,帶著行李就上京來了。 不過,在齊氏到京之前,小夫妻倆遇到了一件麻煩事兒。 京中人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什么喜好都有,小夫妻也是頭一回知道,竟還有人特別樂衷給人送妾的。 陸鶴齡作為新晉進士,名滿京城的探花郎,學識樣貌樣樣不缺,不僅得了內閣幾位閣老的青眼,就連陛下都對他另眼相看,可謂是前途無量。 當初打馬游街之時,不知勾走了多少小姐們的心,只不過陸鶴齡早已成家,況且對發妻情根深種,這些人也只得黯然神傷。 聯姻聯不成,就有人想著投其所好了。 那些提早想跟陸鶴齡搞好關系的,索性轉了性子,改而送妾。 妾可是個好東西啊,枕頭風的威力,任誰都忽視不了。 況且陸家的主母,據說只是個大字不識的鄉下村姑,當初還是為著沖喜嫁過來的,一周送禮的人聽說她如今懷了孕,那歪心思就動起來了,拐外抹角的要送妾過來。 只要這妾進了院子,就憑陸家主母那個出身見識,失寵是早晚的事。有幾戶膽子大些的,甚至有意想將庶女許給陸鶴齡,雖眼下是妾,但等家中糟糠妻去世,扶正還不是早晚的事。 糟糠去世,在京城來說,不算是稀奇事。 每年春闈結束,總會有那么幾個糟糠去世了的,大家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