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或許兩日后齊王那雙兒女的滿月禮,便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心里有了主意,她便暗中開始籌劃,原本府里她可憐相信的只有一個唐晉源,可如今兩人立場不同,她自然不能找她前來幫忙。 至于齊王妃,那便更不可能了。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趙赟原本還能保持冷靜的心緒便愈發焦慮了,他知道自己久久不歸意味著什么,若是再不能逃離此處,只怕到時候皇位便是易主了。 他心中又急又惱,可也不知為何,原本隔幾日便會來諷刺他幾句的齊王,卻有好幾日不曾出現了,不但是他,便連他身邊那位晏離亦然。 他暗地蹙眉。 莫非戰事有變?這才使得他二人無暇分身? 他如今不在軍中,就怕汪崇嘯那叛徒從中作梗,壞了大事,到時縱然他能安然歸去,只怕亦會遇上一堆麻煩。 又隔得兩日,依然未見齊王與晏離的身影,趙赟更是狐疑。 “今日這飯菜瞧著倒是豐富了不少,可是有什么好事?”不遠處,一名負責看守的侍衛笑著問同伴。 隨即,他又聽到另一道聲音回答:“你可是忘了?今日是小公子與小郡主滿月的日子啊!雖說不能大擺宴席,只是府里頭弄兩頓好吃的卻是不成問題。” “原來如此,龍鳳雙胎,可當真是好福氣啊!” …… 那兩人又說了什么他也沒有請注意聽,只是皺緊了眉頭。 趙奕那廝竟是得了一對雙生兒女?這老天著實是瞎了眼,那樣的人偽君子,合該讓他斷子絕孫才是!他恨恨地想著。 “哎呦,肚子疼,你且守著,我去去便回。” “別別別,你先守著,我也要去……” 突然,他便看到方才還吃得滿臉滿足的兩人,均捧著肚子急急離開。 他并不在意,緩緩地盤膝坐下,闔上眼眸,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飛快地想著脫身之法。 趙奕兒女滿月,以他的性子,加上如今城中狀況,必會不會大擺宴席,但也會盡力邀請自己人聚于一處恭賀一番,好教他們知曉,他終于有后了。 過得約莫一刻鐘,那兩名侍衛又陸陸續續地回來了,臉上均是一副終于得以舒解的滿足模樣。 趙赟只在聽到腳步聲時睜眸瞥了他們一眼,隨即又再度闔上眼眸。 此刻的齊王府,必然會有不少趙奕的親信,但同時也會是府里守衛最松動之時,若能…… “不行了不行了,他娘的又疼了……” “等等,我也去……” 半刻鐘都沒到,他又聽到那兩名侍衛痛苦的哼叫聲,隨即便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他皺了皺眉,再度睜開了眼睛,望著不遠處圓桌上的殘羹剩飯,表情若有所思。 兩刻鐘時間不到,那兩人終于回來了,只是這一回,兩人雙腿均有幾分發軟,便連走著路都似是在打著顫。 “會不會這飯菜不干凈啊?”終于,有一名侍衛遲疑地道。 “可是同樣的飯菜,外頭老孫兩個吃著倒是沒事啊!”另一人回答。 “難不成是咱們早前吃錯了什么東西?” “誰知道呢!只盼著千萬莫要再來才是,我著實是……哎喲,不行了不行了,我還要再跑一趟!” “我瞧你就是……咝……他娘的,真吃錯東西了?” …… 看著那兩人又一回奔出去,趙赟眼眸微閃。 說不定這是一次好機會…… *** 凌玉一直緊緊盯著院門,先是看到有送飯的仆從進了去,而后又瞧見有交接的侍衛走了進來,不多時,里面又走出兩名身型不一的侍衛出來。 再過得小半個時辰,送飯的仆從提著好幾個膳盒,低著頭邁出了門檻。 凌玉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隨即目光便頓住了,視線聚于他的身上,看著他若無其事地提著那幾只膳盒從門口那兩名侍衛身前走過,走出一段距離后,足下步伐越來越快。 她呼吸一窒,二話不說便追從另一條小路上追了過去…… 趙赟強自鎮定地低著頭走出了那牢門,眼看著離大門越來越近,心中愈發激動,只是表面瞧來卻是愈發鎮定。 終于,他穩步邁過了門檻,強壓著愈發急促的心跳又走了一段距離,直到感覺遠離了那兩名侍衛的視線,才終于急步而行,只是雙手卻仍牢牢地抓著那幾只膳盒。 發現有王府里的人出現,他便立即放緩了腳步,將頭垂得更低,直待對方離開后,方才加快腳步。 突然,身后遠遠傳來一陣嘈亂的腳步聲,間雜著有人的叫聲。 “……他必定跑不遠,快追!!” “馬上著人通知殿下和晏先生!!” 他陡然一驚,當下再不敢久留,隨手將那幾只食盒扔進一旁的矮叢中,飛快地打量了一下身處之地,發覺是一處雙岔道,一咬牙,飛身往東邊方向而去。 身后的聲音越來越近,他立即提氣,一路疾馳著,忽地見迎面走來一名侍女,對方明顯是被一臉殺氣地奔來的他嚇住了,俏臉發白,尖著嗓子便要大叫。 趙赟眸中閃過一絲狠意,疾步上前,毫不留情地重重往她后頸處擊去,那侍女悶哼一聲,整個人當即便軟倒在地,再沒了知覺。 “在那邊在那邊,快追!!”一陣大叫聲從遠處傳了過來,他心中一緊,飛也似的就往前奔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忽又聽到前方隱隱傳來一陣陣說話聲,他豎起耳朵細細一聽,認出里面恰恰便有齊王趙奕的聲音。 “給本王全力搜!這般短的時間,他必然逃不出去,仍在這王府里頭!” 隨即便是好幾道應喏之聲。 他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尤其是身后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一咬牙,便打算跳進右側小道旁的碧湖中。 突然,左手手腕被人給抓住,他二話不說便側身朝著對方擊出一掌,眼看著就要打中對方,卻在認出對方容貌時硬生生止了去勢。 “是你?!你怎會在此處?”他不可置信地瞪著凌玉。 “快隨我來!”凌玉卻沒空回答他,緊緊攥著他的袖口道。 “我瞧著他是往東邊方向去了,你們隨我追!”身后傳來清晰的聲音,趙赟再不猶豫,立即跟著凌玉。 雖然不明白這個婦人為何會出現在齊王府,可事情緊急,相比于趙奕,他還是寧愿選擇相信她。 凌玉可沒空理會他的想法,得益于這段日子的四處走動,對這座府邸,她也算是有幾分了解,知道什么地方少人來往,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此刻各處出口必然有不少侍衛把守,僅憑你我二人之力,絕難逃得出去!”見她似乎是打算帶著自己離開,趙赟壓低聲音道。 “我知道。”凌玉頭也不回地回了他一句。 趙赟瞥了她的側臉一眼,薄唇微抿,倒也沒有再說什么。 兩人一路避人耳目地前行,趙赟看著她熟練地帶著自己專挑上僻靜的小路,又是繞著假山石東鉆西鉆,又是貓著身子穿過矮叢,眉頭擰得更緊,臉色更是幾經變化。 “你如何會對此處如此熟悉?”終于,他忍不住低聲問。 “我在這府里已經住了好幾個月,如何會不熟悉?難不成陛下還怕我會害了你?”凌玉順手抹了抹額際的汗漬,斜睨了他一眼才回答。 趙赟薄唇抿得更緊,臉色更加難看。 “你為何會出現在長洛城?難不成竟是與人私奔?程紹禟此人雖然有著諸多毛病,卻也不失為一個磊落大丈夫,你竟敢背叛他?”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的臉上便浮現了殺意。 凌玉沒好氣地啐了他一口,壓低聲音罵道:“你才與人私奔!若不是因為你們皇家人的那點屁事,我如何會被齊王給擄了來,以致如今骨rou分離!” 趙赟臉色一沉,本想斥責她膽大包天對自己不敬,但一聽她話中之意,忙又追問:“什么皇家人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趙奕那廝為何會擄了你來?” “還不是為了一本什么莫名奇妙的手札,素問手里根本就沒這東西,偏齊王硬是不相信,把我挾持著當人質,逼著素問把手札交出來。后來之事……走這邊。” 凌玉并沒有想過瞞他,反正皇家人之事,由著皇家人解決最好,當下一五一十便將當日發生之事向他細細道來。 趙赟聽罷臉色凝重。 手札?什么楊太醫的手札?趙奕不擇手段地想得到它做什么?難道這當中有著什么他不知道之事么? 等等,楊太醫?太醫?竟是宮里太醫的手札? 牽扯到宮中事,他臉色愈發凝重,甚至隱隱有個猜測,趙奕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那本手札,當中或許會與自己有些關系。 他不知不覺地握緊了拳頭,快走幾步追上凌玉,又問:“你們手中當真沒有那手札?” “當然沒有,素問還不至于會騙我,況且當日她來京中尋我時,身上除了換洗的衣裳也就幾張銀票和幾兩碎銀,哪有什么手札。” “至于她在青河縣的家中,齊王也派來人前去搜尋,還不是一無所獲。” 趙赟見她不似作偽,又想到她是程紹禟的妻子,便也勉強算是自己人,倒也相信了她的說辭。 “他們必然是逃到那邊去了,快追!!”突然,遠處再度傳來追兵的聲音。 兩人臉色同時一變,凌玉再不敢耽擱,加快腳步鉆進了前方的小竹林。 趙赟自是寸步不離地緊隨著她。 終于,兩人抵達一處僻靜的湖邊,正正便是當日唐晉源拋尸之處。 “你會水不?”凌玉問。 “自然是會。”趙赟回答,隨即福至心靈,“難不成透過此湖可以逃到外頭?” “對,此湖下洲連通著長洛湖,若是會水,咱們可以從此處逃出去。”凌玉回答。 她本來是打算帶趙赟通過此湖逃出王府,自己則繼續留在府里替他掩護,可方才聽追兵那句‘他們’,知道自己必也是暴露了,自然不敢再留下來。 好在她自小便會鳧水,水性甚至較之尋常男子還要好些,想來應該問題不大。 趙赟蹲下身子觀察了一番水流,半晌,果然地道:“那咱們便走!” 說完,正要下水,忽聽身后一陣凌厲破空之聲,他下意識地側身避過,又見寒光一閃,有人揮舞著長劍朝自己刺來。 他心中一凜,毫不遲疑地徒手迎戰。 “晉源,你做什么?快住手!!”凌玉沒有想到唐晉源居然會出來,當下大吃一驚,只當她發覺只有他一個到來時,又不禁松了口氣。 看著唐晉源與趙赟纏斗于一起,她心中大急,尤其是見唐晉源手中長劍好幾回便要刺中趙赟胸口,更是急得她連連跺腳,卻又生怕被其他人發現,連喝止的聲音都不敢太大聲。 趙赟被囚禁了好些日子,今日又是滴米未盡,加上又逃了這般久,體力本就消耗不少,如今手上又無兵器,哪里敵得過殺氣騰騰的唐晉源,幾十回合過后,便已經落了下風。 凌玉大急,看著唐晉源賣了個破綻,忽地擊出一掌,趙赟躲閃不及,步伐不穩,被他一下子便擊倒在地。 眼看著唐晉源手中長劍就要刺中趙赟胸口,凌玉只覺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