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凌玉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急促,眼睛緊緊地閉著,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好之事,盡量放松,去享受這個她最信任的男人帶給她的一切。 “小玉……”程紹禟心中充滿了喜悅,有心想要抹去早前帶給她的不好回憶,輕憐蜜愛,如春風細雨般,一點一點地品嘗著她的芬芳,偶爾一聲充滿柔情的低喃,卻成功地讓凌玉心底的害怕與緊張消失了幾分。 朦朦朧朧間,她忽地發(fā)現(xiàn),每當那些不好的畫面快要涌上來時,那聲纏綿入骨的‘小玉’便能輕易地將它逼退,仿佛就像是他在身邊,將所有的不懷好意擋去一般。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身體輕輕顫動,像是想要抗拒,但更似是迎合。 衣衫滑落之際,程紹禟停下了攻勢,只是在她的額頭、臉頰、唇畔落下細細的輕柔親吻:“小玉,可以么?” 縱然他知道事情進展到如今地步,他也許根本無法停下來,但還是想要尊重她的意思,更希望可以從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凌玉氤氳著水汽的雙眸懵懂不解,微腫的紅唇抿了抿,有幾分遲疑,但最后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好。” 程紹禟大喜,再次狠狠地封住她的唇…… 床帳陡然垂落,擋住了滿室的旖旎風情。 *** “妹夫,你這般春風得意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今日是你娶親呢!”凌大春將賀禮交給了程紹禟,順帶著打趣他幾句。 程紹禟眼角眉梢俱是笑意,聞言也只是挑了挑眉,并沒有說什么,引著他進了屋。 夫妻間久違的和美,確是讓他找回了幾分當年洞房花燭的歡喜與滿足。不過,這些閨房之樂,無需對他人言。 相較他的春風滿面,凌玉的臉色便不大好,只覺渾身上下都是酸酸痛痛的,偏她今日是主家,雖然請了村里不少人前來幫忙,但許多事還得她出面主持,故而根本連歇息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你這臉色不大好,要不回屋里歇歇?”周氏早就察覺女兒的異樣,擔心地道。 “不要緊,我坐一會兒便好?!背弥H隊伍未到,凌玉輕吁了口氣。 “可是女婿昨夜鬧得你太厲害?”周氏眼尖地看到她脖子上的印記。 凌玉下意識地伸手去捂,有些心虛地避開她的視線。 “他也真是的,明知今日必然很忙,怎也不知節(jié)制。你竟也由著他胡鬧?”周氏不贊同地道。 凌玉哪敢讓她知道,其實這是她先主動挑起的,到后來像是要徹底告別上輩子一般,她愈發(fā)主動迎合,引得程紹禟的動作更加猛烈。 “怎的不見jiejie?她不是說要與你一道來的么?”她連忙轉(zhuǎn)移話題。 “棠丫前幾日受了涼,你姐急得什么似的,怕是抽不開身,倒是你姐夫來了,諾,在前頭和你爹、紹禟說著話呢!” 棠丫便是梁淮升與凌碧夫婦的女兒,也是目前唯一的孩子。 凌玉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果然便看到正在說話的那三人。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人圍著他們,想來是想與新出爐的舉人老爺梁淮升打個交道。 她看到凌秀才臉上掩飾不住的驕傲,梁淮升的春風得意,程紹禟的客氣有禮。 她收回了視線,道:“姐夫中了舉,大春哥卻一心一意做生意,爹怕是沒少說他吧?” 周氏嘆了口氣:“這話你倒說對了,自從大春那孩子和你們弄了個留芳堂,你爹沒少說他。可大春自來是個有主意的,每回都是恭恭敬敬地應(yīng)下,轉(zhuǎn)身該做什么仍做什么,你爹氣了幾回,倒也懶得再說了。” 凌玉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忍不住笑了。 迎親的喜炮‘噼噼啪啪’地放了起來,母女二人不便再說,跟著賓客們迎了出去。 程紹安只覺得平生最志得意滿的便是今日了,在滿村小伙子艷羨的目光中把最好看的姑娘娶回了家。尤其是當紅蓋頭下那張美艷的芙蓉臉露出來時,他竟一下子便看呆了。 “新郎官看傻了,新郎官看傻了!”有孩子笑著拍手叫了起來,隨即引來滿屋子的大笑聲。 “哎喲,新郎官莫不是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吧?” “這仙女般的新娘子,誰瞧了舍得移開眼睛?!?/br> …… 接下來的鬧洞房,因有程紹禟坐鎮(zhèn)著,眾人倒不敢鬧得太過,凌玉也發(fā)現(xiàn)了,村里有不少年輕一輩的男子都有些怕他,一時不解。 還是不久的某一日在與王氏的閑聊中提及此事,王氏嘆息著回答:“他爹去得早,我又是個不中用的,半大的孩子最是愛鬧事?lián)v蛋,紹禟略大些,打小跟著他爹上山打獵,身子骨也壯實,倒沒什么人欺負到他頭上?!?/br> “只是紹安年紀小,沒少被人欺負。直到后來有一回,紹安被人推倒在地,摔得滿頭滿臉的血,紹禟拎著棍子把那人追了半條村,把人打得半死?!?/br> “打那以后,再沒人敢欺負他們兄弟,更沒人敢惹他。甚至村里還有不少婦人嚇唬不聽話的孩子,也會把他拎出來說。”說到此處,王氏有些無奈。 凌玉卻有幾分恍神,想到了上輩子仍是個孩子的小石頭,也曾這般牢牢地護著她。 果然便是父子么? 正這般想著,小石頭便‘噔噔噔’地跑了進來,一下子便撲進她的懷里:“娘!” 凌玉見他臉蛋紅撲撲的,額上還有不少汗?jié)n,連忙替他擦拭干凈,有幾分無奈地問:“這回又與哪位叔伯玩去了?” 自從搬來了縣衙,上至縣老爺郭騏,下至守門的官差,個個對這個與程紹禟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孩子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興趣,有事沒事都會逗弄一番,偏這孩子也不怕生,膽子也不小,頂著一張縮小的‘程紹禟臉’,脆生生地說著些讓人捧腹的童言童語,愈發(fā)讓人樂得不行。 “和崔伯伯打拳去了。”小家伙在她懷里撒嬌地蹭了蹭,又撲向含笑坐在一旁的王氏,“阿奶!” “哎呦,阿奶的乖孫兒長高了,也壯實了,瞧著小身板,很快便要趕上你爹爹了。”王氏笑呵呵地抱著他。 小石頭最喜歡就是人家說他跟爹爹一樣,聞言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膛:“我每頓吃兩碗飯,還和爹爹練打拳。” 凌玉沒忍住笑出聲來,倒也沒有拆穿他,畢竟他這話也不完全算錯,盛了一回便算是一碗的話,確是每頓吃兩碗。 至于練打拳,跟在他爹屁股后頭裝模作樣應(yīng)該也算。 王氏摟著他自然又是好一頓夸贊。 “娘,這回留下來住幾日吧,小石頭整日念叨著阿奶,你這回若是不留下,怕他又要鬧騰?!?/br> 王氏搖搖頭:“還是過幾日再來吧,家里一時半刻也離不得我?!?/br> 凌玉皺了皺眉,上輩子逃難前的日子她一直沒怎么去想,可自從金巧蓉進門后,她才想起,這姑娘上輩子除了針線活,其他活是不怎么干的。 倒也不是說她懶惰不肯干,只是那笨拙的模樣,著實不像常在家中干活的,上輩子家中便一直是她和婆母二人忙活,金巧蓉多是在家中做針線活補貼家用,偶爾也會搭把手,只是不多。 這輩子她和程紹禟搬到了縣衙,家務(wù)之事自然便落到了王氏頭上,程紹安與金巧蓉夫妻倆一心一意忙著開成衣鋪子之事。 對的,成衣鋪子,早前她和凌大春盤下來的那批布制成成衣后賣得極好,程紹安婚后便又進了一批,打算日后便以此為生。 他們一時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售賣,但暫且在留芳堂寄賣著,待日后攢夠了錢再另外找鋪子。 王氏臨走前,凌玉親自雇了輛馬車送她,王氏再三推拒,可卻拗她不過,唯有喋喋不休:“這掙幾個錢哪是容易之事,怎的也不省著點花,這點兒路程,我都走了大半輩子,哪需要坐什么馬車。” 凌玉只當沒有聽到她這番話,又把家里的臘rou、半只兔子、幾包零嘴和兩身新衣裳塞進車上,又讓小石頭向阿奶道別,看著馬車漸漸遠去,這才牽著兒子的小手進了門。 “玉jiejie!”母子二人剛邁進后衙,便聽到身后傳來楊素問的叫聲。 楊素問直接跑過來,先是摟著小石頭在懷里好一陣揉捏,鬧得小石頭哇哇大叫,這才心滿意足地松開了他。 小石頭‘嗖’的一下躲到了娘親身后,探出半邊腦袋瞪她:“壞蛋!” 他最最討厭這個總愛捏他臉蛋的姨姨! 楊素問手指動了動,又想去捏他的臉,嚇得他‘哇’的一聲撒腿便跑,樂得楊素問笑彎了腰。 “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般。”凌玉沒好氣地戳她。 “這回又惹了什么事?跑到我這里叫魂?” “怎的是我惹事?是那些人煩死了,我好容易才脫了身,到你這來松口氣。”楊素問不滿地嘀咕。 凌玉頓時了然:“又有媒人上門提親了?” “就是,煩死了,偏誠伯還總愛在我耳邊念叨,什么姑娘大了,應(yīng)該找個依靠,真真是頭疼!”楊素問嘆了口氣。 下一刻,又冷哼一聲:“打量著我不知道那些人的心思,他們看我的眼神,就是把我當成一個會下金蛋的母雞!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以為我瞧不出來是吧?” 正啜飲著茶水的凌玉被嗆了一口,連忙背過身去咳了起來。 楊素問體貼地在她背脊上拍了拍,她輕輕擋開,拭了拭嘴角:“多謝你了?!?/br> 下金蛋的母雞,虧這丫頭好意思說! 其實身為玉容膏的調(diào)制人,加上如今玉容膏供不應(yīng)求,留芳堂雖說不上日進斗金,但每日的收益也是相當可觀的。故而楊素問確是不愁嫁,城里城外的媒人都快要把她家的門檻給踩破了。 雖然她方才那句話不怎么好聽,卻也是事實,娶了她,可不就是娶了一只會下金蛋的雞么?否則怎會這般多慕名前來求親的外地人。 “還是凌大哥說得對,這樣的人家是絕對不能嫁的,嫁進去就等著被他們吸干血,再扔到一邊自生自滅!”楊素問一臉堅決。 凌玉心思一動:“大春哥說的?他還說什么了?” “他還說,姑娘家嫁人,一定要挑勤懇踏實沒有花花心思,最好早就相識的,這樣彼此間也有所了解。還有便是男主爹娘一定要是打心眼里喜歡她,尤其是男方的娘,這婆媳關(guān)系自來便是天大的難題,若是先天便打下了良好基礎(chǔ),日后夫妻間的日子必能過得和美?!?/br> 凌玉嘴角動了動,想要說些什么,可看著楊素問把凌大春所說之話當成圣旨一般,便又沒有說起來,只是同情地望著她。 早就相識、勤懇踏實、無婆媳問題,這三條都符合的,這傻丫頭身邊不就只得一個凌大春么? 虧她還凌大哥前凌大哥后,全然不知自己已經(jīng)被條大尾巴狼給盯上了。 再一想到周氏整日憂心凌大春的親事,她又暗暗撇撇嘴。 看來爹娘也是白cao心了!這人心門清著呢! 就是不知這個傻大妞對她的凌大哥有沒有那個心思了。不過照她對她的了解,估計還未開竅,莫怪大春哥只能暗地借她之手驅(qū)趕狂風浪蝶,自己卻是不肯踏出那一步。 得,她還是睜大眼睛看好戲吧! “你就這般跑出來,新一批的玉容膏都做好了?”她問。 “屏jiejie在呢,怕什么,反正必定能準時交貨!”楊素問有些得意。 她口中的屏jiejie指的便是蕭杏屏。 凌玉也是接觸了蕭杏屏才知道對方居然懂得醫(yī)理,本來是打算讓她到留芳堂去的,可再三思量,還是讓她給楊素問搭把手。 其實她也曾想過要不要把生意做大,擴大玉容膏的產(chǎn)量,可是再一想到幾年后的戰(zhàn)亂,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世人皆知,今上沉迷于修道練丹,已是不大理事,凌玉知道,待太子意外身死,這天才是正式變了。 有太子在,名正言順,別的皇子縱有什么心思表面上也得藏一藏。太子一死,阻礙不在,人人機會平等,此時再不爭要待何時? 她心里清楚,齊王一日未登基,天下未定,便是擁有金山銀山也保不住。到時候便宜了他人,才真的是為他人作嫁衣! 她掐指算了算,離上輩子太子身死的日子只剩下不到兩個月了。換言之,凌大春若是兩個月內(nèi)沒辦法將楊素問娶進門,那便至少要再等一年。 今上雖然昏庸不理事,但對太子這個長子還是相當重視的,否則也不會下旨讓民間為太子服喪一年。 得知凌碧欲為夫納妾的消息時,凌玉氣得臉色都變了。 得,這輩子還比上輩子提前了! 她想不明白,她老爹對子嗣并不過度看重,娘親也不執(zhí)著于有子無子,她自己呢,更不是一個會吃虧的人,怎么就出了她jiejie這么一個賢惠人? 只因成婚數(shù)年只得一女,加之相公如今有出息了,所以要為相公納一房美妾延綿子嗣? 她越想越氣,趁著這日程紹禟休沐,夫妻二人帶上兒子便往梁家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