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美人行遠,眾人抻著脖子看。朱麗月看一眼夏達,驅馬上前,面色微紅的搭訕道:“夏大人。” 夏達垂著眉眼,沒有應聲,勒著韁繩的手緊到指骨泛白。 郴王看一眼夏達,輕咳一聲。 夏達回神,轉頭看向朱麗月,臉上顯出一抹笑來,清俊儒雅,只面容似瘦削許多,使得那雙原本溫潤眼眸有些黯淡,眼底迸出深意。 于朱麗月來說,她受盡夏達漠視,如今陡然看到這副模樣的夏達,心中自然歡喜。 “我見夏次輔似乎瘦削許多,可是沒好好用膳?這樣可不行,身子會受損的。”朱麗月嘰嘰喳喳道:“今日我獵些好物,給夏次輔補補身子。這冬日最宜養rou,夏次輔多吃些,來年開春這身子就能壯實起來了。” 說到這里,朱麗月面色更紅,她扭捏道:“我并沒有嫌棄夏次輔的意思,只是這身子是大事,萬不可因為過于cao勞,而虧空了身子。” 相比其她貴女,朱麗月是大膽而直白的。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縱使朱麗月為夏達付出再多,男人那雙眼中,印出的也是另外一個女子的身影。 朱麗月惱過,恨過,甚至想放過。只是情這字,若能自控,哪里還能叫做情。只因著不能自控,心隨所往,所以才被稱之為情。 夏達眼不錯的盯著前頭的蘇芩看了片刻,然后轉頭看向朱麗月道:“聽聞此次圍獵,乃是鎮國老將軍與項城郡王一道圍護的獵場?” 朱麗月一愣,臉上笑意漸斂,聲音有些澀。她明白夏達的意思了。 “嗯。”朱麗月垂下眼簾,握緊腰間偷拿出來的腰牌,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早知如此,何必有所期待。 第62章 今日狩獵, 規矩不多,獵的最多的得勝。 因著都是身份貴重之人, 所以項城郡王與鎮國老將軍分派小隊,隨在狩獵的皇宮貴族身后, 保護其安全。 眾人陸續離開,蘇芩騎在棗紅小馬上,動了動腿, 面上雖不顯, 但雙腿間卻被馬鞍磨的生疼。 因著想要這套騎裝好看,所以蘇芩做的十分貼身。這也就意味著, 她每動一下, 那處便磨的更疼。早知道她就不要嫌棄丑,將綠蕪給她做的那個裹在腿上的棉墊綁上了。 蘇芩垂眸,伸手拉了拉雪帽,指尖往額上一觸。 額間紅腫腫的帶著刺痛,也不知是什么東西咬的。這項城就是奇怪, 大冬天的, 竟還會有這么大的蟲子來咬人。 朱麗月騎著馬, 看一眼陸霽斐, 抿了抿唇,然后勒馬行遠。 場上只剩下陸霽斐和蘇芩。 男人目不斜視的騎著馬立在雪地中, 外頭套著一件極厚實的大氅,裹住身形,與蘇芩那只著騎裝的纖細身形比起來, 簡直可以說是一頭熊了。 蘇芩雖被凍的不行,但還是對陸霽斐的著裝表示鄙夷。一個大男人,穿這么多,也不嫌丟臉。 但平日里也沒瞧見他這么怕冷呀?反而是蘇芩,每到寒冬臘月的天,就一定要將那冷冰冰的小腳往陸霽斐的腳上搭。那冰塊似得溫度,直能把男人從睡夢中凍醒。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即便是這廝裹成這副模樣,也還是好看的令人發指。 那些躲在臨時搭建起來的棚子里頭的姑娘家看人看的面紅耳赤,甚至還有大膽的,腆著臉朝陸霽斐扔絹帕。不過因著風大,那絹帕被吹斜,掛到了樹上。姑娘家跺著腳,命自個兒的丫鬟去追回來。 場上的人漸漸走光,而男人終于出發,領著身后的護衛隊,慢慢吞吞的,就像只老烏龜似得。 蘇芩一撇嘴,看了一眼那些跟在男人身后,虎背熊腰的護衛隊,目光一頓,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黑臉項城人,想著這個不是早上在郴王營帳里看到的那個人嗎? 黑臉男人似乎也看到了蘇芩,但他只是略略掃一眼過,并沒有停頓。 蘇芩摸著手里的小馬鞭,沒有做聲。 “姑娘,咱們是不是也該走了?”因著蘇芩沒有那些皇宮貴族的臉面,所以身后只隨了兩個人。她轉頭一看,發現這兩個人不是別人,竟然是青山和縐良。 “怎么是你們?”蘇芩蹙眉,不樂意道:“你們跟著我干什么?” 縐良紅著一張大臉,剛想說話,就被青山搶了白,“小主子行行好,奴才們忙了大半月了,也想著能托托小主子的福,獵些好物回去享受享受。” 縐良看一眼青山,閉緊了大嘴。 明明是爺讓跟著的啊…… 青山朝人一瞪眼,縐良委屈的低頭。 蘇芩一仰頭,甩了甩手里的小馬鞭,“行吧,跟著吧。” “哎,多謝小主子。”青山喜笑顏開的將臂彎上掛著的大氅遞給蘇芩,“小主子,那林子里頭可比這處冷的多了,您還是將這大氅披上吧,不然凍壞了,奴才們可得心疼。” 其實心疼的另有其人。 蘇芩看一眼那大氅,上頭裹著一層防水薄紗,干干凈凈的連半滴雪水都沒落到。 “是綠蕪讓你帶的?”蘇芩伸手接過,披在身上,低頭系緞帶。 “……是奴才自個兒想到的。”青山猶豫道。 “哦。”蘇芩沒有多問,穿好大氅,一甩小馬鞭,溜溜的就往林子里頭進了。 林子很大,滿目瑩白溯雪,偶有崎嶇硬石,蜿蜒小道。路旁堆積著落雪的枯樹,也有參天之高,抬眸望去,一片凝白,幾乎晃花人眼。 蘇芩有些興奮,她撫弄了一下自己的袖箭,勒著馬兒顛顛的跑。 蘇芩的馬雖比不上陸霽斐的,但也是千里挑一的好馬。青山和縐良隨在身后,忽遠忽近的有些跟不上。 “青山,咱們怎么不跟上去呀?”縐良摸著腦袋,聲音粗實道:“這萬一出點啥事,爺怪罪下來,我可擔不起。” “怕什么。”青山嫌棄的一翻白眼,“咱們不跟上去才好呢。你晚上睡覺的時候點兩盞油燈,是不是晃眼的緊?” “眼睛都閉上了,隨它晃去。”縐良不明白青山的意思。 青山無奈嘆息一聲,不再跟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傻大個說話,只驅馬向前,依舊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那頭,蘇芩瞄準一只兔子,正欲射袖箭,突然看到旁邊另外一只更大的羊。她驚喜的一挑眉,立刻就舍了白兔子去追羊。 那羊跑的極快,而且專挑些小路鉆。 蘇芩追的辛苦,追到一半,身上的大氅都被掛著積雪的樹枝給勾走了。 “哎呦。”紅棗馬跑的太急,前頭是一處斷路,蘇芩堪堪勒住馬匹,眼睜睜的看著那頭羊飛躍而起,蹦跶著跑遠。 “氣死我了,遲早把你做成烤全羊。”嘟囔完,蘇芩突然想起來,剛才那個混在陸霽斐隊伍里的黑臉項城男,不就是她上次在項城郡王府的廚房里撞到的那個人嗎? 所以其實,這次不是郴王要對付陸霽斐,而是項城郡王要對付陸霽斐? 蘇芩面色大變,想起這獵場里頭都是鎮國老將軍和項城郡王的人,那陸瘋狗不就變成甕中狗了嗎? 蘇芩急急調轉馬頭,欲尋青山和縐良,卻不想入目所見,溯風卷地,白草并折,蕭蕭瑟瑟的雪滿山路,只余下一些她胡亂踐踏出來的馬蹄印子,哪里見人? 真是一點不靠譜。 蘇芩騎著小棗馬,開始四處尋陸霽斐。本想著林子這么大應該很難尋到人,卻不想竟然那么輕易的就找到了。 男人靠在一棵雪樹下,身上裹著那件厚實大氅,不見馬,只孤零零的一個人埋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就恍似與那片雪融為一體。那副毫無聲息的模樣,直看的人膽戰心驚。 蘇芩急急騎馬過去。 “陸霽斐!” 男人沒有應聲。 蘇芩跳下馬,踩著厚實積雪過去,一路跌跌撞撞的到雪樹下,卻發現那哪里是什么人,只是一件用樹枝撐起來的大氅。 大氅上落滿了雪,看樣子應當放了挺久。 蘇芩蹲在那里,往四周看去。地上有馬蹄印,但幾乎都被落雪覆蓋,偶看到些清晰的,但也顯得十分雜亂。 蘇芩嗅了嗅被凍得通紅的鼻子,她伸手,使勁扒開面前的積雪。 只見下面覆蓋著的,是殷紅色的血。 蘇芩面色大變,懊惱的咬唇。方才她就應該提醒他的……只一想到男人現在可能遭遇不測,蘇芩就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在蘇芩眼中,陸霽斐這廝狡猾無比,城府又深,似乎沒什么事能難得住他。但其實,這樣的一個人,也是血rou而鑄。他也會疼,也會流血,也有七情六欲。 蘇芩把陸霽斐想的太強大。 “哭什么?”男人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蘇芩霍然轉身,香腮上掛著兩滴淚珠,眼睫上覆一層凝霜白雪,小嘴微張,“呼哧呼哧”的往外頭冒著白氣。 “你,你……”蘇芩抖著被凍僵的手,使勁抹了一把臉,在看清楚身后站的人后,趕緊起身,猛地一下沖過去,使勁吊在了人身上。 男人站在那里沒動,蘇芩將沾著雪漬,被凍得通紅泛紫的小手呲溜溜的順著男人的衣襟往他身子里鉆。那小手凝脂白玉似得軟,但也冰塊似得冷,貼在皮rou上,凍的人止不住的哆嗦,又熱的人起別樣心思。 “嘶……拿出來。”男人一陣咬牙切齒。 “我不。”蘇芩吊在男人身上,被凍得僵冷的身子只感覺暖乎乎的舒服。雖然男人的身上也凝著濕冷雪花,但不知為何,蘇芩就是感覺無比安心。而且聽這中氣十足的聲音,那血應當不是他的。 “大氅呢?”陸霽斐看一眼蘇芩只著騎裝的身子,把地上的大氅撿起來,給她裹到身上。 蘇芩哼哼唧唧的吊在陸霽斐身上,紅著一雙眼道:“累贅,扔了。” “被凍死了,就不累贅了。”男人慢吞吞的說完,將大氅系了個死結,栓在蘇芩身上。 “不會的,你死了,誰養我呀。”蘇芩眨著眼,更加用力的箍緊男人。 陸霽斐掀唇,低笑一聲,垂眸看向面前突然乖巧的小姑娘,“怎么,不跟我鬧脾氣了?” 蘇芩噘嘴,小臉又氣鼓起來,她都忘記了,她還在跟他鬧脾氣呢! 想到這事,蘇芩立時蹦跶下來,恨恨道:“管你死活。”說完,小姑娘一邊拉著雪帽,一邊轉身欲走,卻不防被人箍住小腰,一把拽回來,壓在了雪樹上。 還沒戴正的雪帽搭攏下來,蓋住了蘇芩的眉眼,只露出一個小巧秀鼻和一張粉嫩菱唇。 蘇芩看不見眼前的人,只能覺到唇上被覆上兩瓣薄唇,帶著清冷溫度,氣勢洶洶的往里頭去,追著她的舌,攪著她的唇,使勁啃咬。 后背處被咯的厲害,但因著身上那件厚實大氅,還不算太難受。 “唔……”兩人動作有些大,玉樹上堆積的雪“窸窣窣”落下來,蘇芩被砸了滿頭滿臉,她從喉嚨里發出抗議聲,但盡數被男人給吞了。 那雪很冷,有些貼在蘇芩的脖子上,被肌膚燙的化開后,順著縫隙往衣裳里頭鉆。 蘇芩使勁擰一把陸霽斐的耳朵。 男人終于住嘴,喘著氣,壓在蘇芩身上,渾身熱燙的嚇人。 “你,你怎么了?”覺出男人的不對勁,蘇芩趕緊伸手往他額上一探,震驚道:“你怎么這么燙?” 男人俯身,觸到蘇芩沾著雪漬的肌膚,慢吞吞的啃噬。 “想姀姀想的。”想的都石更了。陸霽斐暗瞇眼,也覺得自己的不對勁。 蘇芩面色一瞬漲紅,覺得這廝真是沒個正經樣。 “你到底是,怎么了嗎?”小姑娘紅著唇,雙眸水霧霧的泛著清澈瑩光,說話時小嗓子軟綿綿的能擰出蜜汁來。 “沒怎么,給我親親,嗯?”男人又靠過來,白皙面頰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