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吾家艷妾》 作者:田園泡 文案: 三十年風水輪流轉。年少時,欺他辱他戲弄他。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世代簪纓,鐘鳴鼎食的蘇家一朝敗落,自立門戶的家臣已變成只手遮天,權傾朝野的內閣首輔。 大雪時節,蘇芩厚著臉皮上門打秋風,那人一身清冷立在馬車前,俯身貼耳道:求我啊。 ———————————— 世人都說,新晉內閣首輔,陸霽斐,真真是應了那個風光霽月,如匪君子的名號。 對此,蘇芩瑟瑟發抖的表示。這八個字里頭,只有一個字適合他。 某人:“哪個字?” 蘇芩:“匪?!?/br> 還是只喜歡咬人的瘋狗。 男主肖想女主已久。 男主:我仿佛有病。 權傾朝野瘋狗男主vs千姿媚態嬌弱女主 第1章 除夕大日,雪停院靜,冷陽初霽。 蒹葭閣內,窗格門戶一齊摘下,房廊內外、兩邊游廊罩棚,全掛彩穗宮燈。 紅拂捧著小洋漆茶盤,打了紅猩氈子,進大屋,穿過甬道,閃過屏風,進套間暖閣。暖閣內,燒著鎏金琺瑯大火盆,地下鋪滿紅氈,李嬤嬤正坐在下首雕漆椅上打絡子。 炕上,鋪著新猩紅氈,搭黑狐皮袱子。一只白玉足從里頭伸出來,腳趾貝殼般圓潤,巴掌大小,襯著珍珠暖色,微微蜷縮,小巧軟嫩。 玉足緩動,青絲鋪散,女子慢吞吞的翻身,將那黑狐皮袱子給蹬開了,露出一具姣花軟玉般的纖細身子。 熏香裊裊,熱浪涌涌。蘇芩上身一件蜜合色緞面小衣,下身一條綠綢小褲,貼著肌膚,露出一截纖細腳踝,嵌在新猩紅氈上,紅華曼理,風嬌水媚,直襯得那紅氈都黯然失色。 她緊閉著眼眸,露出半張臉,壓在玉色夾紗枕上,膚色瓷白,面帶桃花,鴉羽色睫毛搭攏下來,在眼底落下一層疊影。 這是個極美的姑娘,單只看著,便讓人不自覺想知道,當那雙眼睜開時,該是何等豐姿瀲滟。 紅拂放下茶盤,上前將黑狐皮袱子推開,重鋪上錦繡被褥。 昨日里剛剛曬洗好的被褥,熏香撲鼻,松軟適宜。蘇芩滿意的蹭了蹭,摟著懷里的蘇蒲,睡得更沉。 “都及笄了,還這么愛蹬被子?!崩顙邒邉恿藙哟钤诖筱~腳爐上的腳,壓著聲音說話?!按蟮牡疟唬研〉亩冀o帶壞了?!?/br> 蘇蒲從蘇芩鼓囊胸前艱難的抬頭,露出一張睡得紅撲撲的小臉,朝李嬤嬤蹬了蹬小腳,“噗噗?!?/br> “嬤嬤,你瞧你,將四姐兒都吵醒了?!奔t拂上前,將蘇蒲從蘇芩懷里挖出來。 蘇蒲現年三歲,是大房所出,蘇芩的同胞親妹。 蘇家一共三房。 大房老爺蘇博,娶秦氏,只一妻,生兩女,分別為三姐兒蘇芩、四姐兒蘇蒲。 二房老爺蘇攢,娶顧氏,也只有一妻,生有大姐兒蘇霽薇、二姐兒蘇霽琴。蘇霽薇前年嫁人,嫁的是刑部尚書之子。蘇霽琴尚待字閨中,不過今年已與顧府大郎訂了親事。那顧府大郎乃顧氏親侄,其父世襲三品爵威烈將軍,相當于正三品參將,顧大朗自己也捐了個五品龍禁尉。兩家身份地位皆不低,這樁婚事,乃親上加親。 三房老爺早逝,留下三夫人張氏和一個十歲的哥兒蘇浦澤。 除了三房,蘇家上頭還有兩位老太太和老太爺。 蘇家大房無子,只得兩女,千嬌百寵,視如珍寶。尤其是三姑娘蘇芩,因最得祖父喜愛,更是疼寵的沒了邊。 蘇芩的祖父,蘇龔,字肅卿。出身官宦世家,自小聰慧,五歲善對偶,八歲誦千言,歷任山東按察司提學僉事、陜西按察司僉事等,至光祿寺少卿。到如今,年逾花甲,官拜文淵閣大學士,乃當朝首輔,深受皇帝信任,可謂一手遮天。再加上蘇家世代簪纓,受祖蔭庇佑,上頭還有一個生了嫡子的皇后姻親,最是江陵城內數一數二的鐘鳴鼎食、勛榮富貴之家。 李嬤嬤是蘇芩的奶娘,在蒹葭閣里算半個主子,哪里聽得這話。 “你這小賤蹄子,膽子越發大了,竟敢編排起我來。想當年,我給主子喂奶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紅拂偏頭,不欲與李嬤嬤多言。 蘇蒲扎著兩個沖天小揪揪,掙扎著重新爬回榻上,滾在繡被堆里,躺在蘇芩身邊玩布老虎。 李嬤嬤踢開腳下大銅腳爐,扔下打了一半的絡子徑直去了。 紅拂上前去給蘇芩掖被。 蘇芩團著被褥,睡得粉腮紅暈盡顯,粉膩酥融,嬌艷欲滴。 蘇三姑娘的美名,整個江陵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自及笄后,這求親的人就踏破了門檻。連陳皇后都有意結親,時常派二皇子多走動。 有心人都知道,這是陳皇后在拉攏蘇家,可在紅拂看來,那位二皇子對她們家姑娘,可是動了真情的。那副滿心滿眼、非卿不娶的模樣,分明是被她們姑娘迷了心智了。 畢竟像她們姑娘這樣神仙妃子般的容貌,哪個男人瞧了不心動。 如今大明,皇帝有三子,分別為陳皇后所生二皇子,鄭貴妃所生大皇子,李貴妃所生三皇子。但三皇子只是一十歲孩童,這太子還得從二皇子和大皇子中間選。 在紅拂看來,若三姑娘真嫁給了二皇子,日后二皇子登基,她家姑娘就是皇后了。 “紅拂。”綠蕪手里提著一個小掐絲盒子,站在珠簾后朝紅拂招手。 “小廚房新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姑娘吩咐說,她沒醒的話,就咱們分了吃,別給李嬤嬤瞧見了。” “哎?!奔t拂喜滋滋應了,跟綠蕪貓著腰出暖閣,躲到一旁抱廈內。 …… 前頭花廳內,皆是女眷,擺了十幾席。 老太太歪在榻上,穿一件姜黃色纏枝褙子,里頭是一件象牙色交領中衣,下頭是一條赤金撒花緞面蔽膝姜黃底子馬面裙,身旁跪著大丫鬟冬梅,正拿美人拳替她捶腿。 榻旁有一席,坐著大夫人、二夫人及三夫人,還有二姑娘蘇霽琴及哥兒蘇浦澤。 作為蘇家兩輩內,至今為止唯一的一個男丁,蘇浦澤自是十分受老太太喜愛。 “澤哥兒,過來老祖宗這邊?!?/br> 蘇浦澤穿一件秋香色盤錦雪褂子,下頭是一雙鹿皮靴,小臉帶rou,玉面滾圓。他挺著小身板給老太太行了一禮,然后才一板一眼的坐了上去。 “姀姀呢?”老太太給蘇浦澤夾了個松瓤鵝油卷,突然想起蘇芩。 姀姀是蘇芩的小名,取嫻靜淑雅之意。只可惜,小時的蘇芩像極了她那祖父,專橫霸道,又嬌氣的緊。但凡有一點子不如意,便能鬧個天翻地覆。直至大了,性子才收斂些,不過依舊嬌的厲害。 “怕是還在暖閣里頭睡著呢。”大夫人笑著開口。 大夫人秦氏穿一件蔥綠盤金彩繡面裙,梳高髻,黛眉明眸,瞧著是一副溫婉和善模樣。雖三十好幾,但一點不顯老態,想來年輕時,該是何等風姿艷艷,才能生得蘇芩這樣相貌的女兒。 “那個嬌嬌兒,每到冬日,就跟那冬眠的烏龜似得懶怠動彈,連帶著四姐兒都學了她那嬌模樣?!崩咸χ{侃。 “還不是老祖宗和老太爺偏寵。”二夫人顧氏坐在大夫人秦氏身旁,穿一件桃紅百子刻絲銀鼠襖,衣著華貴,云鬢高聳,柳眉鳳眼,妝面精致,說話時語氣微酸。 二姑娘蘇霽琴動了動玉箸,斂眉垂目,并不言語。 三夫人張氏則連玉箸都沒動,她穿一件青緞灰鼠褂坐在最靠外,模樣端雅賢惠,臉上竟連一點胭脂都未上。 “老太爺怎么還沒回來?”氣氛微凝,秦氏笑著岔開話題。 “怕是又在宮里吃酒了。”老太太擺手,不甚在意。 …… 外頭大堂,大老爺并二老爺正在與眾門客賞燈吃酒。 笙歌聒耳,錦繡盈眸。 “二爺,我聽說近日徐玠那門生很是了不得啊。小小年紀不僅奪了夏達次輔的名頭,看著如今架勢,怕是那首輔之名都要被他收入囊中了?!?/br> “胡言,雌黃小兒,哪里比得父親?!倍蠣斕K攢吃的滿面通紅,斜睨那人一眼,“若不是徐玠搗亂,那陸霽斐怎能升任次輔。想當年,這徐玠就是父親手下敗將,如今教出個陸霽斐來,還不是被父親壓上一頭。” 徐玠與蘇龔,斗了一輩子。教出來的門生也皆是勢不兩立。 徐家打頭的陸霽斐,蘇家打頭的夏達,皆是江陵城內翹楚。而直至兩年前,兩人才頭一次面對面,爭鋒相對。 那次對決,轟動朝野,激烈程度堪比當年徐玠與蘇龔爭奪首輔之戰。 結果是,陸霽斐奪得次輔之位,夏達屈居之下,但也升至禮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入參機務。 一旁大老爺蘇博聽聞蘇攢之語,嘆息一聲。 陸霽斐,字少恭。年十八中進士,任吏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現遷任內閣次輔,為吏部尚書、建極殿大學士,年僅二十三。 年少時,乃蘇府家臣,卻不知何故離去,現下聽說已經是徐玠的門生了。蘇龔每次回來,大罵之后,必要夸贊。說當年若這陸霽斐未走,現今這首輔的位置必是他的。言語間皆是遺憾。 蘇博猶記,初見時,蘇龔便斷言:此子非池中物。遂收入門下。 蘇龔自幼性迫急,不能容物,老來更是自詡才略,負氣凌人,便是老對手徐玠都未曾得過他一聲贊,可見這陸霽斐真真是少年有成,前途不可限量。 “那不知,比之夏達如何?”那人見蘇攢這副酒酣模樣,起了興致逗弄。 蘇攢還未說話,一旁大老爺蘇博便擺手道:“比不得,不好比?!?/br> 一個風姿玉朗,清冷俊美。一個溫潤玉如,儒雅俊朗。皆是少年英才。只細說來,論才情驚艷,機敏城府,還是陸霽斐略勝一籌啊。 “大爺,錦衣府的堂官馮老爺領著好幾位司官,說來奉旨交辦差事?!惫芗掖蠹泵Ρ歼M來,震的一屋酒酣賓客面露惶然。 屋外,偌大蘇府,從大門、儀門、大廳、內儀門并垂花門,直到正堂,一路被錦衣衛破開。 風瀟四起,眾人面色如土,渾身發顫。 …… 外頭吵鬧的厲害,蘇芩不堪其擾,在繡被堆里滾了兩圈,總算睜眼。 水霧霧的一雙眼,惺忪半懶,貓眼兒似得圓翹,四周略帶粉暈,被槅扇處的日頭激的半瞇起,月牙似得下彎。眸色黑白分明,似醉非醉的眼尾上翹,波光流轉間,瀲滟生姿,嬌媚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