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知道了要怎么做，但……要是真做了，良心卻有些過不去……

    “長老可是在猶豫？”

    “不，不，不是猶豫，是在想要怎么做？”他現(xiàn)在雖然還沒決定好，但不能讓對方看出心思，不然這邀請恐怕就會作廢。

    “那長老慢慢想吧，主人反正也不急……”黑衣人斜睨了一眼，“長老要是聰明，應(yīng)該知道不急不代表可以無限期地等下去……”

    “明白，老臣明白，還望閣下在貴主人面前多美言幾句。”

    “美言不如實(shí)際行動，有本事長老自己表現(xiàn)。”

    “閣下說得極是，還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在下無足輕重，不值得長老上心，如今信已傳到，也該走了。”

    “老臣送……”百里鴻表現(xiàn)地很謙卑。

    “不用，長老還是多花些心思想想自己該怎么做吧，告辭！”

    黑衣人閃身，如來時一樣，離去時也同樣無聲無息。

    屋中燭火未再重新燃起，依舊黑乎乎的，但無礙百里鴻看信。

    這信他已經(jīng)反復(fù)看了十幾遍了，已能倒背如流。

    “族相大人啊，這人還真是不可貌相，你錯了，我也錯了……錯得還那么的離譜……”

    話落，他靜默了許久，直到天亮才燃起燭火，將手中的信燒成灰燼。

    天大亮后，他收到了手下探子的匯報(bào)，說是白羽知曉了燕秦的下落。

    他驚得打翻了手中的粥碗，“他是怎么知道的？”

    “長老，白羽果然厲害，他壓根就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在左將軍府埋了jian細(xì)……前幾日已是順藤摸瓜，知道了我們每隔幾日都會給少爺送吃食，要不是長老為了少爺?shù)陌踩怂图Z計(jì)策，怕是早被白羽發(fā)現(xiàn)少爺?shù)南侣淞恕！?/br>
    這送糧計(jì)策是每天都會送糧食出去，但送的地方未必是燕秦的去處，是聲東擊西的方法，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三五天里可能一次真的都沒有，但隔幾次，就會有一次真的，讓白羽的人分辨不出到底那趟送糧是真的。

    且就是真的，也不是直接送去，而是分了幾次運(yùn)輸，所以查起來很花費(fèi)時間，弄不好就會將整個線路弄錯。

    但不管怎么說，白羽這將計(jì)就計(jì)的方法，著實(shí)讓百里鴻嚇出了一身汗。

    “既然如此，他怎么又會發(fā)現(xiàn)了？”

    “昨日我們真的有送糧，到森林最近的轉(zhuǎn)送點(diǎn)時，來了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說是有人jian污了她，她要告官，吵得所有人都聽見了，包括暗中跟蹤我們的白羽人馬……那婦人描述的惡人模樣非常真切，只要是認(rèn)識少爺?shù)模ㄖ朗撬！?/br>
    百里鴻呯地一聲將粥碗砸在了桌上，“畜生啊，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長老，您看現(xiàn)在怎么辦，要不要將少爺盡快轉(zhuǎn)移……”

    轉(zhuǎn)移？

    百里鴻冷笑，這等畜生留在世上還有什么用，倒不如……他握緊拳頭，胸腔里的一顆心咚咚地亂跳。

    族相啊，不是我忘恩負(fù)義，是你這兒子好生無恥，要是活下去，將來必會惹出更大的事端。

    他立刻道，“來人，更衣，我要進(jìn)宮去面見陛下！”

    **

    此時的白羽在府中也已收到了燕秦的確切下落，目色落在手中的信紙上，燃出一抹血色之光。

    終于找到他了。

    “灰翼，我們走！”

    他必要親手抓住這個畜生。

    “是！”

    剛邁出腳步，黑翼便從府外疾步而來，“大人，屬下有事要稟。”

    白羽急于抓住燕秦，已對其他事不關(guān)心，但還是問了一句，“什么事？”

    “百里鴻今日突然進(jìn)宮去面見女王了。”

    白羽停下腳步，“他怎么會進(jìn)宮？”

    “屬下不知，但看得出來很著急。”

    烏鶇死了，這時候的百里鴻應(yīng)該更加小心謹(jǐn)慎才是，烏鶇死得那么慘，他心里不可能沒有恨，必然會伙同下面的人馬，想辦法對付他，若是要參他，應(yīng)該在朝堂上，而不會是私下里見面。

    為了引出燕秦，他故意曝露了夜訪鶴姬的行蹤，就是知道府里有燕秦的人，顯然這個計(jì)策很成功，既然燕秦知道了，那么百里鴻也會知道，莫非他是去告訴這件事的？

    他嘴角一彎，臉上的一抹冷笑絲毫不見這件事會被瑤佳知曉的擔(dān)心。

    很好，他既然想送死，就讓他去吧。

    “不用管他，你和灰翼先隨我去捉住那個畜生，其他的事等回來再議。”

    黑翼點(diǎn)頭，跟著他出了府門。

    另一頭，百里鴻已經(jīng)到了寢宮外，正跪在外頭等著拜見。

    瑤佳剛起身，妝還沒畫就聽到他來的消息。

    “讓他在外頭等著，大清早的就來，也不怕擾了我的清靜。”

    “是，陛下。”

    “鸞兒可吃好奶了？”

    乳娘稟道，“吃了，今日比前幾天吃得都多，看著臉色也好了。”

    聽聞，瑤佳高興壞了，來不及梳妝，就讓乳娘去把孩子抱過來。

    這孩子她生得極不容易，痛足了一天一夜，險(xiǎn)些難產(chǎn)，好在她身體素質(zhì)過硬，平安地將孩子生了下來，只是分娩后，她十分體虛，奶水不足，喂了頭三天，就沒了奶，乳娘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畢竟王族貴族誕下孩子都不會自己喂，都會準(zhǔn)備一兩個乳娘照顧孩子。

    乳娘很快將鸞翔抱了過來，他在襁褓中吮吸著小手指，臉蛋仍是很瘦，眼睛也沒什么精神，但臉色的確是好了一些。

    侍女提醒道，“陛下，鴻長老還在外頭等著呢？”

    “嗯，讓他進(jìn)來。”瑤佳將孩子抱給乳母，又讓侍女將頭發(fā)簡單的弄了一下，坐到又紗幔遮掩的榻上。

    “陛下，臣……臣有罪啊！”

    百里鴻演得一手好戲，表情悲苦地跪行進(jìn)了寢宮，后頭的侍女都來不及扶他起來。

    這行徑看得瑤佳一陣呆然，“鴻長老，你這是何故？”

    “老臣愧對先王，更是愧對陛下，老臣是來請罪的。”

    “你何罪之有？”

    “窩藏殺害王子的幫兇……”

    瑤佳身形一顫，撩開紗幔，“你再說一遍！”

    “稟陛下，老臣因感念烏鶇曾經(jīng)的恩德，將其子嗣燕秦藏了起來，實(shí)在是愧對陛下。”

    烏鶇是公認(rèn)毒害小王子的兇手，不管他的兒子有沒有參與，都是同謀，瑤佳只放過了烏鶇的旁族，可沒說放過他的兒子。

    瑤佳氣得一腳踹了上去，“好你個百里鴻，怪不得捉不到燕秦，原來是你干的好事。”

    “臣有罪，還望陛下治罪。”

    “你之前怎么不知道有罪，卻藏到今天才說！”

    既然藏了，就肯定不想讓人知道，若是因?yàn)闉貔呉阉溃砗蟮膶?shí)力垮了，怕這個窩藏會瞞不下去，就應(yīng)該直接殺了燕秦，將他的尸體拋了，來個死無對證才對，他卻偏偏自首，讓人不禁有點(diǎn)莫名。

    “回陛下，臣也是無奈啊，想那烏鶇的確對臣有恩，臨死前托孤，臣如何能不幫，想他壞事做絕，死有余辜，陛下卻恕了其毒害王子之罪，念他是三朝元老之身，亦給予死后的一份體面，實(shí)屬大仁之為，面對陛下的高潔，臣如何還能行那包庇之舉，于良心不安，也于忠誠相悖，故今日前來自首，還望陛下恕罪。”

    說的好聽，實(shí)則是不自己供出來的話，就是白羽抓到了燕秦后將他供出來，怎么想后者更嚴(yán)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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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0章 part 219 燕秦被捉了

    百里鴻將自己怎么窩藏燕秦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期間痛哭流涕，悔恨交加的表情演得入木三分，膝蓋跪下的地方都淌出了一條淚河，這哭勁怕是女人都比不上。

    “行了，行了，你再哭下去，我這寢宮還要不要待人了。”

    一個老男人哭成了淚人，鼻涕都掛了起來，看得瑤佳各種不自在，連忙制止他繼續(xù)說下去，不只是他的哭聲難聽，更是邋遢得她不能忍。

    “老臣無狀，實(shí)在是老臣為了窩藏燕秦一事寢食難安，終日惶惶不安，老臣自知犯了大錯，愧對列祖列宗，還請陛下責(zé)罰，就是砍了老臣的腦袋，老臣亦無怨，只求陛下能放過老臣的一家老小，老臣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

    他磕了個響頭，以額貼地，那流出的淚河又?jǐn)U了一圈出來。

    這么可憐兮兮的模樣，倒叫瑤佳不好處置了，他看著是來請罪的，但更深的意思是向她表明從此與烏鶇一派一刀兩斷，再無瓜葛，烏鶇剛倒，朝中局勢變得極為混亂，大多臣子都覺得她年輕，難以擔(dān)當(dāng)王的責(zé)任，表面看著臣服，但背地里是怎沒想的，她卻也清楚，無非就是乳臭未干，還有就是過于信任白羽，是個****的女王。

    這時候給百里鴻動一刀子，會讓更多的臣子認(rèn)為她是有意拔除朝中的老臣，好讓他們給白羽讓路，她也就等于培植了自己的新勢力，局勢恐怕會更混亂，萬一那些臣子因?yàn)閼n心自己是不是下一個被她動刀的人，聯(lián)合起來抵抗她……那她這女王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白羽雖然能幫她，但真心臣服他與她的人真心沒幾個，螳臂擋車啊，還不如退一步，先將局勢穩(wěn)住了再說。

    所以，她決定留下百里鴻，讓他的腦袋好好地長在他的脖子上，不只不罰，還應(yīng)當(dāng)嘉獎，給那些個臣子一個只要投明棄暗，她就會既往不咎的形像。

    “起來吧，哭了這么久，口也渴了吧？來人，給鴻長老賜座，上茶。”

    “陛下……”百里鴻眼窩里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讓你起來就起來……”

    “臣惶恐！”

    “惶恐什么，你都敢自首了，還會惶恐嗎？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起來吧，看著心煩。”

    白羽提醒過她，這老東西看著庸庸無為，卻是個心思極為縝密的人。

    “謝陛下！”許是跪久了，他一下子站不起來，剛要站起來，就跌了一跤，摔了個‘五體投地’，樣子更凄慘了。

    瑤佳捂了捂了額，示意身邊的侍女過去幫扶他起來。

    百里鴻坐穩(wěn)后，偷覷了她一眼，見她真沒打算懲治他，懸在心頭的一口氣徐徐呼出口。

    這可真是冒死的一招，窩藏重犯，說到哪里都是死罪，他卻不得不鋌而走險(xiǎn)，若是讓白羽先他一步，他這條命可就玩完了，他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他來自首，一是來表忠誠的，二還是表忠誠。

    一是對女王，二嘛……就是那個神秘的主子了。

    只要他表明和烏鶇一派斬?cái)嚓P(guān)系，這表現(xiàn)忠誠的目的也就達(dá)到了。

    現(xiàn)在……就等白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