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群體可以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但也能表現出極度忠誠、勇于獻身和不計名利的舉動”——《烏合之眾》

    “……你的道路是什么，老兄？乖孩子的路，瘋子的路，五彩的路，浪蕩子的路，任何的路。到底在什么地方，給什么人，怎么走呢？”——《在路上》

    第95章

    這月月初, 蔣帥順利晉級半決賽。趙陽則在最后的時候接連反超數位同樣晉級, 成了節目組最大的黑馬。

    雞血的粉絲成了他最大的后臺，而公司在看到最寄予厚望的兩位藝人被淘汰下去之后, 終于把希望和注意力放在了趙陽身上。

    倒數第二期是合作舞臺, 趙陽公司的老總不知道通過什么關系, 竟然請去了尤加。

    新生偶像愛豆們和上一代頂級流量的舞臺給人沖擊力十足。陳彩往家打電話，就聽陳mama道：“你看尤加的表演了吧？”

    陳彩當時的確在現場, 如實道：“看了, 很完美。氣場很足?！?/br>
    雖然由于個人氣場過于強大，反而顯得主角趙陽有點稚嫩, 但總體來水水平很高了。

    陳mama開心地笑笑, 隨后卻又嘆氣：“那個趙陽, 我一開始特別不喜歡，他跟尤加太像，又更年輕一些，按說應該離他遠點。但沒想到尤加很有膽氣, 還跟他合作舞臺。不過也正因為這次合作, 老粉們才意識到相不相似都不必在意, 他就是他，沒有任何替代品。”

    她說完又嘆氣，“雖然粉絲也爬走了一些，但是這種本來就是人去人來的事情，一代人起來，一代人老去, 找準自己的位置就好，你說對吧？”

    陳彩知道她受到觸動，故意調侃，笑著說：“我覺得不對。以前是這樣，年輕的長大了，上一輩的就土埋半截了?？涩F在別的不說，我跟你出去，誰會看出你是我媽，都說咱是姐弟倆?！?/br>
    陳mama哈哈哈大笑：“那是小姑娘們嘴甜?！闭f完又琢磨，“當然了，你眼睛好看，這點隨了我，說姐弟也有道理?！?/br>
    她說那套追星理論的時候陳爸爸一直不出聲，這會兒一聽兒子遺傳的事情，忍不住道：“就眼睛才不完美呢，彩彩要是隨了我們老陳家的大圓眼，那長相多憨厚。”

    “哎呦，銅鈴大眼嗎，再來個絡腮胡?！标恗ama人身攻擊，扭頭說他，“你想生個張飛我還不想呢。”

    陳彩：“……”

    陳mama又想起來，對他道：“對了，你房子看的怎么樣了？你要不買我們就先買了啊?！?/br>
    陳彩愣了下，吃驚道：“你們要買？”

    “對面不是在改造嗎，從早到晚的機器聲太噪了。那天我跟你爸看好一處，地方大，采光也好。這樣給你倆單獨留兩間屋子。以后你倆把衣服放這邊一些，回家住也方便?！标恗ama道，“而且小區外面就有個大魚塘，他們爺倆以后可以去那邊釣魚。你先想好，我們要是買了的話就沒法支持你了?！?/br>
    陳彩忙道：“不用，我自己有錢?！?/br>
    陳mama道：“那行，說定了啊，我跟老頭子這兩天就去辦了，等元旦你倆回家，咱去新房子團聚。”

    陳彩應下，當天晚上又跟陸漸行說了一遍。

    陸漸行大字型躺在床上，假模假樣地嘆氣道：“丈母娘要搬新家了，女婿卻要失業了，以后管不住老婆怎么辦？”

    陳彩順著他問：“怎么辦呢？”

    陸漸行伸著手在虛空中點了點：“性感總裁在線求答，回復請打8888……”

    陳彩被他逗的哈哈大笑，又板著臉糾正：“什么丈母娘，叫婆婆?！?/br>
    “什么婆婆，是丈母娘，”陸漸行有理有據地反駁，“丈母娘看女婿都要越看越順眼。為了家庭和諧也只能是丈母娘，吉利，你懂嗎。”

    陳彩：“……沒看出你還這么講究?！?/br>
    “那是，”陸漸行道，“就連股東會的日子都是找人算過的呢。”

    陳彩知道他這事不太好辦，雖說辭職信遞交了就算可以了，但很多工作還要交接，陸漸行在天頤工作幾年，也不想草草收場就走。

    他有些擔心，問陸漸行：“明天不會有人為難你吧？”

    “不會，”陸漸行道，“他們巴不得我不管呢。不過要是真為難也不怕?！?/br>
    “怎么？”

    “你不就在會議室外面嗎，我們摔杯為號，他們要是鬧事，我就把杯子一摔，啪的一下，你就沖進去。”

    陳彩差點信以為真，嚴肅地點了點頭。

    過了會兒覺得旁邊床抖，扭頭就見陸漸行緊抿著嘴巴使勁憋笑，還偷偷拍他。陳彩沒好氣地撲過去把人又撓又揍，用組合拳伺候了一頓，這才又笑著滾成一團。

    第二天倆人上班，罕見地一塊乘坐電梯。陸漸行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在陳彩要出去前喊住他說了兩句話。

    同事們都大吃一驚，等電梯門合上，紛紛拉著陳彩好奇地打聽，問他什么時候認識的老總，怎么聽著說話語氣都這么親昵。

    陳彩隨口笑著應付，對于個別人的揣測探問也不再在意。

    等到晨會之后，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果然沒多會兒就見直沖的高層會議室被人打開，行政部有人進去收拾衛生備好茶水，再等了會兒，公司的領導連著陸家數位親戚，前簇后擁地來了一大幫。

    陸漸行走在最后面，正低頭跟陸老弟交談，察覺他的視線，人沒回頭，手指卻微微動了動，沖陳彩做了個烏龜爬的小動作。

    陳彩忍著笑，等看著會議室的大門被人關上，又忍不住擔心，支棱起耳朵去聽。

    會議似乎十分平靜祥和，一點兒吵鬧的動靜也沒有。

    剛剛開門的行政部同事等在外面，一時無聊，跟他小聲道：“大陸總的辭職報告已經送達董事會好多天了，其實這樣走也可以的。但他還是等著開了股東會，我覺得他應該走的很不甘心?！?/br>
    陳彩太久沒聽人八卦，隨口問他：“這事公司的人怎么看？”

    “你指的哪一件？”

    “陸總突然辭職這事，”陳彩給他遞了杯水，問，“大家有沒有什么推測？”

    “這還用推測嗎？也就是你們部門的天天不在公司不知道?！蓖聣旱吐暤?，“上面最新接觸了一家浙派投資人，聽說是吳老牽線搭橋的，要扶持我們公司上市。要么說呢，也難怪大陸總心有不甘，這個緊要關頭被排擠出去，擱我我也不愿意?！?/br>
    陳彩恍然大悟狀，這些事陸漸行沒說，他也不感興趣，不過這會兒一琢磨，卻咂摸出了味道。

    另一邊的會議室里，大家的氣氛卻前所未有的和諧。

    陸漸行道：“《迷航》的票房失利我負有直接責任，如果當時能夠重用漸遠提議的那位副主管，或許成績能亮眼許多。這次失誤，是我能力上出現了缺失，為了令員工安心，給諸位交代，我決定引咎辭職。辭職報告已經在之前的董事會上宣讀過，在此感謝大家幾年來的包容?！?/br>
    陸老弟在一邊不吭聲，也看不出喜怒

    其他人自然樂意之至，大王董最先出聲，笑呵呵道：“陸董在任職期間工作扎實，盡職盡責，這一點應該是受到肯定的。不過陸董現在另有選擇，我們也沒有馬不喝水強按頭的道理，現董事會已經通過了陸漸行的辭職申請。另外……”他話鋒一轉，“今日股東會的提案，除了要選出新的董事長外，還有一點，便是揚元文化的融資方案?！?/br>
    一旁有人問：“之前不是接觸的眾銀嗎？怎么又來了一家？這個是什么情況？”

    陸漸行看著其他人的表情，一臉置身之外的樣子，果真不再說話。

    王董掌握了全局，解釋道：“眾銀是國有背景，實力雄厚，也是一家好的基金，但他們的方案的是按凈利潤估值，這也是我一直猶豫的地方。畢竟這樣我們太虧，融到的資金也少。”

    他大言不慚，說自己一直不同意，其他人也不揭穿，看著他往下講。

    “現在的這家揚元文化則是后起之秀，我看過他們的投資業績，雖然項目不多，但已上市的就有四家，成績不俗。他們給出的是方案更合適，并且提出只要我們明年業績能穩住的話，就可以報材料上創業板?！?/br>
    他說完一停，笑了笑，“當然這家基金是漸遠接觸介紹的。”

    陸老弟對這事也很重視，聞言點了點頭道：“我們在實景娛樂和院線鋪設上需要投入的資金巨大，融資是必要的。但之前眾銀的條件太過苛刻，這次揚元誠意十足，公司目前的凈利潤也遠超了創業板的上市標準，有他們幫忙運作，明年報材料過會，上市會順利很多?！?/br>
    之前的諸多融資提案，別人都沒有大意見，主要就是陸老弟反對。這次他松了口，別人自然沒有什么反對意見。

    王琦導演算是一直隨大流，這次聽了半天云里霧里，見別人都不吭聲，難得發言一次，舉手問道：“我對于投資這些不太懂，就問一句，這錢總不能白來吧，有沒有什么風險？”

    陸老弟道：“投資人自然要有自己的考量。目前揚元文化提出的是最常見的“ipo對賭”，如果我們不能在協議時間提交ipo申請材料并取得受理，那需要回購他們的股份。這一點對我們公司來說幾乎不用擔心，明年我們的電視劇一賣，或許剛開春利潤就能達標。而且材料提交不同于完成ipo，風險度也會降低很多?！?/br>
    陸二叔終于眉開眼笑，在一旁沖著王琦道：“大導演放心，人家搞投資的可是沖著掙錢去的，要是上了市他們掙得更多。再說了，這錢只要到了咱手里，什么還不好說嗎？說是對賭制約咱，但錢在誰手里誰才是爺爺?！?/br>
    王琦導演點點頭，轉頭看向陸漸行。

    陸漸行卻只是沉默。

    一直等到會議最后，不知道誰在后面問了一句：“那個，陸漸行既然不是董事長了，還要留在董事會嗎？”

    眾人齊齊聞聲看去，陸漸行原本已經走到了會議室門口，回頭去看，發現是陸可萌。

    陸可萌道：“既然他也不擔任職位了，董事會可以換人了吧？陸家人里，我的股份可比他的多?！?/br>
    她這段時間也沒少小動作，現在持股剛好比陸漸行多了點。陸老弟有些尷尬，想要提醒她，卻已經來不及了。

    陸漸行回頭看了她一眼，“人傻就要多讀書。年紀輕輕的少去泡吧炫富，學些沒用的手段伎倆?！?/br>
    他說完見對方不懂，好意提醒道，“你或許忘了，我之所以到這個公司，不是因為我姓陸。我從一開始的身份，就是你們的天使投資人。”

    第96章

    陸可萌對于公司事務一概不通, 也不知道老陸董之前找人投資都是找了誰, 簽的什么合同，又有哪些約定。她甚至不知道陸漸行那個養父到底什么時候出了多少錢。

    當然其他的親戚更不了解。

    對于這些陸家家事, 旁人都不愿搭理, 陸漸遠只得留下, 剛要向眾人解釋，就見秘書來催。

    秘書道：“陸總, 您中午12點前要向楊元投資發送商業計劃書?！?/br>
    陸老弟看了眼時間, 扭頭見陸漸行已經走了，問他：“我哥呢？”

    秘書道：“應該在董事長辦公室。”

    陸漸遠點點頭, 想先上去找人, 又見時間著實緊張。只得先回自己的辦公室, 將商業計劃書發給投資方。

    這份計劃書是他這些天的心血，雖然揚元投資口頭表示一直十分積極，但正式合作尚未開始，陸漸遠仍是十分謹慎, 希望能拿到盡量多的融資款。

    他在發送之前將計劃書從頭至尾檢查了一遍, 上面是他建立的公司財務預測模型, 直觀明了的計算出了天頤傳媒的irr和投資回報倍數，這是vc們最關注的數據，按說應該聘請專業人士來運作，但是陸漸遠最終決定親自上陣。

    他記得他爸讓他學投資的初衷。天頤傳媒想要靠上市，融資是必經之路，然而投資者對于創業者而言, 又是一個離不開靠不住的復雜角色，稍有不慎，后者就會落得任人魚rou的下場。

    老陸董幾乎從生病之日起就在給陸漸遠鋪路，希望能看到自己兒子帶著公司更近一層，無奈野心長壽命短，今年熬了那么久，仍是沒能撐到這一天。

    陸漸遠想到這心里發酸，再看一遍計劃書，又稍感安慰和得意，畢竟跟陸漸行相比，他的最大優勢便是在此了。父親偏愛，他也不算讓他失望。

    陸漸遠點過發送，在皮椅上前后晃了一會兒，這才去了陸漸行的辦公室。

    陸漸行正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著，手里翻著報紙，這次看的是娛樂版，上面是《最強男團》的整版報道。

    公司的技術人員忙著銷毀他個人筆電上的所有公司文件，行政部助理也在整理資料，將未歸檔的部分投入碎紙機——陸漸行既然辭了職，這些東西就都不能帶走了。只是事情看似簡單，做起來卻頗費時間。

    陸老弟看見那資料厚厚急摞，也有些詫異：“怎么這么多東西？”

    行政部的小助理一愣，正要低頭去看，就聽陸漸行道：“最上面粉色標簽的是《迷航》的投資方案和利潤分析，都是些草稿而已，我一直懶得扔，就放那了?！?/br>
    《迷航》的投資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陸老弟有些好奇，走過去翻了兩下，果然每頁紙上都只寫了寥寥幾句，句式數字并不完整，像是隨意寫畫所成。他抽出最后一頁，倒是看到了上面的幾個關鍵字“優先級”。

    陸老弟心里吃驚，優先級合伙人屬于保守型投資，要求是保障本金，承擔較低的風險，當然回報率也很低。而當時天頤開會，最終決定是選擇了“劣后級合伙人”——承擔最大風險，倘若成功，也能獲得更大的收益。

    今年《迷航》票房失利，天頤的確賠了不少錢。

    他已經不記得當時的開會情況，此時忍不住問：“你當時就不看好《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