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十九歲的小辣雞、這條街最靚的崽[團(tuán)寵]、她撩人不自知(高h(yuǎn))、撩火、動機(jī)不純(骨科sp)、《雙璧》作者:九月流火、嫁入東宮、女配她三輩子孤寡、萬古帝尊、戲精守護(hù)者
她不安地動了動身子,想要下?床,聽見男人的腳步聲再度從外間進(jìn)來。 “先躺著?,孤讓李福安灌個湯婆子過來給你暖暖,這兩?日肚子還疼么?” 男人的語氣溫柔至極,又?十?分稀松平常,好似兩?人已經(jīng)這般相處了幾十?年一樣。 沈若憐眼?睫輕顫,不由抬頭看了他一眼?,正想說自己要回去了,卻一眼?看到晏溫胸前的衣襟處泅染了一大片臟污的水漬。 她瞬間想起自己方才裙擺上沾了許多地下?的雨水,他胸前那臟污就是?方才給自己暖腳時弄的。 沈若憐面色有些尷尬,張了張嘴,小聲道: “皇兄要不先去換身衣裳吧。” 她知道晏溫素來有潔癖,尤其是?見不得衣服上有一點(diǎn)臟污。 晏溫低頭看了眼?胸前,好似這才發(fā)現(xiàn),不過倒也沒什么厭惡,面色如常地自去找了身衣裳換了。 等了會兒,李福安將鞋取了過來,晏溫蹲身替她穿好,問她: “待會兒要去哪兒,還是?回去?孤送你。” 沈若憐還以?為他會留下?自己同他用飯,正想著?如何拒絕,卻不想他說的竟是?這。 見她面露詫異,一雙大眼?里滿是?難以?置信,晏溫覺得好笑,“不是?說讓孤尊重你么。你若再這樣看孤,孤就當(dāng)真?今夜將你留下?了。” 沈若憐面色陡然一變,急忙靠近門口,支吾著?說自己要去一趟錦繡坊。 晏溫笑意僵了一瞬,語氣淡了幾分,睨著?她,“好,孤送你去。” 晏溫的馬車并沒有靠近錦繡坊,而是?應(yīng)沈若憐的要求,在?錦繡坊旁邊的一條巷道內(nèi)停了下?來。 沈若憐看了看閉目假寐的晏溫,有些拘謹(jǐn)?shù)匦÷暤溃?/br> “那、皇兄,我?走了。” 晏溫壓著?眉眼?,呼吸起伏有些不勻。 沈若憐見他沒出聲,猶豫了一下?,挪到門邊。 正想起身,忽聽他在?身后語氣疲憊地問自己,“沈若憐,孤什么時候才能在?人前光明正大地抱你。” 沈若憐被他這話嚇得一個激靈,小臉上滿是?慌亂,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又?聽他自嘲般笑了一聲,淡道: “罷了,你去吧。” 他說這些話時,從始至終眼?睛都一直閉著?,手背輕搭在?眼?皮上,手腕內(nèi)側(cè)冷白色肌膚下?,青色的脈絡(luò)蜿蜒不定,遮擋住他的神?色。 沈若憐回頭又?看了他一眼?,默了默,到底未發(fā)一言轉(zhuǎn)身下?了馬車。 …… 有了那日堤壩上之事后,楊氏她們每次見到沈若憐都客氣了許多,縣丞也專門派人送來了許多首飾朱釵和?香料賠罪,只?不過沈若憐又?原封不動地給退了回去。 淮安城周圍的幾個小村子因著?連日來的暴雨又?被沖垮了一些,晏溫命人開了城門接納這些災(zāi)民進(jìn)來。 城東的廢棄寺廟已經(jīng)容納不下?這么多人,縣丞便又?派人將一處慈幼院騰了出來。 因著?災(zāi)民變多,再加之淮安城本身又?在?加固堤壩,人手越發(fā)不夠用,沈若憐便主動加入了每日里做飯送飯的任務(wù)當(dāng)中。 今日中午給壩上送去的是?饅頭,因著?太子也在?壩上,縣丞還特意讓廚娘多炒了兩?個葷菜,單獨(dú)裝了讓沈若憐幫著?送去。 沈若憐原本不想送晏溫的飯,但見眾人都想著?法子推拒,她無奈只?能接了過來。 她們過去的時候,晏溫他們恰好從堤壩上下?來,沈若憐猶豫了一下?,過去將飯盒遞到李福安手中,悄聲同他道: “都是?廚娘用新鍋新灶特意做的。” 晏溫在?吃穿用度上不說極致講究,但也頗為在?意,這么多次沈若憐送飯,就沒見他吃過。 果?不其然這次的飯李福安拿過去,晏溫也只?是?淡笑了下?,便再不去看。 沈若憐也不管他,又?去給其他人發(fā)饅頭。 有人接了饅頭忍不住調(diào)侃,“喲,今日這饅頭看起來……像是?沈姑娘蒸的。” 最近幾日沈若憐同他們早都相熟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那人手里奇形怪狀的饅頭,撓了撓頭,赧道: “廚房人手不夠,我?就去幫了把手,第一次蒸,確實(shí)不好看,但肯定熟了的。” 小姑娘往那一站,嬌嬌柔柔的,又?有幾分嬌憨,眾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爭先咬了口饅頭,嚷道,“確實(shí)熟了,沈姑娘大廚啊哈哈!” 沈若憐佯裝惱怒地瞪了他們一眼?,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發(fā)饅頭。 晏溫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一直留意著?他們的那邊的動靜,聞言招了李福安過來,悄聲同他說了句什么。 李福安吃驚地覷了太子一眼?,飛快跑到沈若憐跟前,拉她到一旁,低聲道: “公主,殿下?說他今日突然想吃饅頭了,你這里還有多余的么?” 沈若憐一愣,也壓低了聲音,“今日殿下?的不是?炒菜和?米飯么?這饅頭——” 沈若憐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最后一個饅頭,那饅頭因?yàn)榉讲艣]拿穩(wěn)掉在?了地上有些臟了,她才準(zhǔn)備自己吃呢。 李福安“哎呀”一聲,急道: “無妨無妨,殿下?難得有想吃的東西,你就將這饅頭讓給殿下?吃吧啊。” 說完,不等沈若憐反應(yīng),搶了她的饅頭就跑。 沈若憐:“……” 過了沒一會兒,沈若憐見李福安將方才那食盒又?端了過來,“殿下?說他吃了你的飯,他的飯就給你吃。” 沈若憐看看李福安手里的食盒,又?看看坐在?不遠(yuǎn)處正慢條斯理掰著?饅頭吃的晏溫,神?情忽然變得有些一言難盡。 她沒接食盒,打?算找個地方坐著?歇會兒,李福安又?拉住她,“殿下?說讓你過去歇。” 沈若憐見晏溫旁邊的石凳上墊著?他的披風(fēng),她抬頭對?上晏溫看過來的目光,急忙撇開頭。 人多眼?雜,風(fēng)言風(fēng)語本就夠多了,晏溫坐的亭子就他一人,她再坐過去別人會怎么想。 她看了看周圍,打?算找個別的地方,恰在?此時,孫季明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叫了她一聲。 沈若憐循聲看去,恰好看到孫季明朝著?她招了招手,而在?他身旁,正坐著?一臉笑意朝她看過來的裴詞安。 沈若憐猶豫了一瞬,對?李福安道:“我?就不去殿下?那里了,這食盒里的飯既然是?給殿下?特意做的,也斷沒有我?吃了的道理,你快回殿下?跟前伺候吧。” 說完,她沒敢再看晏溫一眼?,直接走到孫季明身旁去坐下?。 孫季明看了眼?她兩?手空空,忍不住問:“你的飯呢?” 沈若憐聳聳肩,“不是?很餓。” 正說著?,裴詞安拿了半個掰開的饅頭,繞過孫季明送到沈若憐面前,“我?吃不完,沈姑娘替我?吃些。” 孫季明眼?底劃過一絲黯然,隨即曖昧地瞟了兩?人一眼?,一連聲地嘖聲。 沈若憐耳朵有些發(fā)紅,搖了搖頭,“不必了,我?真?不餓。” 裴詞安繞過孫季明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輕笑道:“那倒是?我?自作主張了。” 沈若憐垂眸,扯了扯唇角,沒再說話。 這邊李福安眼?睜睜看著?沈若憐走去了裴詞安那邊,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耷拉著?腦袋提著?食盒回去了。 “殿下?,沈姑娘她說她不吃——” 他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也不過來。” 晏溫沒說話,仍在?慢條斯理地吃著?饅頭,動作優(yōu)雅而矜貴,面色也十?分溫潤平和?。 過了許久,他將饅頭吃完,起身走到亭子邊,望向遠(yuǎn)處奔騰的河流,負(fù)在?身后的手一刻一顆摩挲過佛珠。 半晌,頂了頂腮,冷嗤一聲,“孤又?不瞎。” 晏溫的聲音太過冷戾,李福安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末了,他抹了把冷汗,又?回頭看了眼?沈若憐和?裴詞安的方向。 有時候真?恨不得殿下?瞎一會兒其實(shí)也挺好。 沈若憐在?壩上坐了會兒,等著?他們將飯吃完后,又?收了食盒和?碗筷,帶回了府衙。 剛幫著?在?后廚洗完碗收拾完,打?算再去慈幼院看看受傷的災(zāi)民的時候,忽聽得府衙門口傳來一陣sao亂,緊接著?便聽人說“快讓開!讓人找大夫來!裴大人受傷了!” 沈若憐眉心一跳,便朝那聲音的方向跑過去。 然而她才剛走到前院,距離裴詞安的院子還有些距離的時候,門外又?傳來一陣嘈雜,這次卻夾雜了一道少女的聲音,“哎呀,殿下?你這傷要不要緊呀!” 沈若憐腳步一頓,再次朝門口看去,就見縣丞女兒正和?李福安滿臉擔(dān)憂地一左一右跟在?晏溫身邊,身后還簇?fù)砹艘欢讶恕?/br> 而在?他們中間的晏溫,手臂上扎了一根鐵釘,鮮血正順著?他的袖擺往下?滴。 沈若憐的心忽的一緊,下?意識便要轉(zhuǎn)身,恰在?此時又?聽見裴詞安的院里有人喊著?,“快來個人搭把手!” 她腳底下?動作一頓,略一猶豫的功夫,正對?上了晏溫的視線。 他面色發(fā)白,額角暴著?青筋,一貫沉穩(wěn)的面容上露出些許隱忍,一邊被李福安攙著?往回走,一邊緊緊盯著?她,眼?底泛著?隱隱的光。 周圍的嘈雜聲好像瞬間消失了,沈若憐似乎什么也聽不見感受不到了,唯一能聽到的只?有自己一聲重過一聲的心跳聲。 好似沉默了許久,又?好似一瞬,當(dāng)她看到他被縣丞女兒扶住后,所有的聲音好似一瞬間又?回到了耳中。 在?裴詞安院里再度傳來聲音的時候,沈若憐毫不猶豫轉(zhuǎn)身跑了進(jìn)去。 那邊李福安早就顧不住這些了,他眼?里只?有晏溫這胳膊上的鐵釘,那鐵釘足有一掌長,扎進(jìn)去了大半,若是?不及時拔出,怕是?整條胳膊都要廢了。 他扶著?晏溫進(jìn)屋,縣丞帶著?幾名大夫一道趕來,來不及跪下?請罪便被李福安一把拉過來,“別跪了,先看看情況!” 那幾人見太子面色冷到了極點(diǎn),薄唇緊繃著?,額角青筋一鼓一鼓直跳個不停,以?為他是?被疼得了,便拿出一個帕子,略微猶豫了一下?,對?他道: “殿下?,草民要拔釘子了,殿下?若是?覺得疼,咬住這帕子。” 晏溫眼?珠子動了動,斂眸冷掃了那人一眼?,語氣里毫無一絲情緒,“無妨,你拔。” 那人吞了下?口水,又?小心翼翼看了眼?李福安,見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人才墊著?帕子拽住釘子這一端,又?深吸一口氣,手上使勁兒猛地將釘子拔出。 鮮血瞬間噴濺出來,地上桌上到處都是?。 那縣丞嚇得又?要跪,就連李福安都覺得自己手臂跟著?疼了起來。 然而他抬眼?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殿下?仍是?方才那副寡淡的表情,甚至連眼?睫都紋絲不動,就好像這胳膊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只?是?淡淡坐在?那里,眼?底翻涌著?晦澀幽深的暗潮。 屋中血腥味濃重,院子里仍然吵吵嚷嚷,風(fēng)拍打?著?窗框。 李福安心底一沉,一股涼意直竄腦后,總覺得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