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他頓了頓,指尖在花瓣上?輕輕劃過,再?度開口,“你對孤之事?,孤并未告訴任何人,往后也再?沒人能給你委屈受?!?/br> 沈若憐本?來一面漫不經心地跟在他后面,一面看?手里的荷包,聞言猛地抬頭看?向他。 然而還未來得及看?清楚他的神色,他已?經再?度轉身離開了。 她只來得及看?到他漸漸隱入月色下的挺拔背影。 她攥著荷包,在原地站定,心里忽然生出一絲空茫茫的唏噓之感,一時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 往后幾日,晏溫忙著城郊那起滅門兇殺案,朝廷里之前的貪墨案也在收尾,還有此前青樓遇刺的案子也在一并進行。 雖說這?些事?都分下去給相?關的官員主要負責,可這?些都是震驚朝野的大案子,他還是要親自跟進才放心。 尤其?是青樓遇刺一案,查出來和前朝叛黨有關,此事?他更是不敢大意疏忽,可以說這?幾日他是當真忙得腳不沾地。 恰在這?時候,寒山寺那邊有了譚逸的消息。 裴詞安本?就是負責京城治安的副指揮使,晏溫便讓他從京畿大營調了三十?兵力前去寒山寺拿人。 裴詞安倒也不負所望,兩日內便將譚逸捉拿歸案。 “殿下,人是直接由您提審還是——” 晏溫頭也未抬,在奏折上?畫下朱批,“先交給范忠審一審?!?/br> 裴詞安道了聲“是”,說完,等了片刻,卻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太子近日除了上?朝,將其?余公事?都挪到了東宮的書房,此前裴詞安幾次向太子請求,想去東宮看?一看?沈若憐,都被?他以她需要靜養為由拒絕了。 今日他難得有機會來東宮,自是想無論如何去見一面沈若憐的。 晏溫說完那句話,便自顧繼續批閱案桌上?的奏折,看?得十?分專注。 過了良久,他將朱筆擱下,像是這?才注意到裴詞安還在房中一般,詫異道: “你還沒走?怎也不提醒孤給你賜座?” 裴詞安:“臣——” “裴卿辛苦了,若是沒什?么事?,留下來一道用午膳吧。”太子語氣溫和,似乎還帶著些對于讓他站了許久的歉意。 裴詞安有些受寵若驚,能同太子一道用膳,那是莫大的殊榮,整個京城一年也不會有幾人有這?待遇。 更何況太子既然能留下他用膳,那說明他今日能見到她了。 他欣喜地道了聲是,又在書房外的偏廳等了半晌,待到太子將上?午的政務全?部處理完,才隨他一同到了花廳用膳。 一開始飯菜上?來的時候,裴詞安還有些拘謹,倒是太子先主動?問了他,“這?一個多月,同孤的meimei相?處如何?” 太子問得隨意,裴詞安的緊張情緒也緩和了下來,他細細回想了同沈若憐相?處的每一幕,不由笑道: “公主善良純真,是臣見過最好的女子?!?/br> “最好的女子?” 晏溫淡笑著倒了杯酒,推到裴詞安面前,語氣漫不經心,“那柳三娘呢?” 裴詞安渾身一震,笑容僵在臉上?。 他忽然明白最近一段時日,太子為何突然不讓他見她了。 他面露惶恐,急切解釋道: “柳三娘只是我裴家?的一門表親,她家?中遭逢變故,投奔裴府門下,我母親看?在往日情分上?收留了她,可我同她根本?連面都未曾見過幾回?!?/br> 晏溫知道裴詞安所言非虛,裴家?既然選擇尚公主,便斷不敢做出這?等陽奉陰違之事?。 而在他的調查中,也是那柳三娘心懷不軌,蓄意勾引裴詞安,意圖搭上?裴府這?艘大船。 見太子目光沉沉看?著自己?不說話,裴詞安立刻明白過來,鄭重保證,“臣回去便同家?母言明,讓她明日就將那柳三娘送走。” 以太子的為人,若是放在旁的事?上?,臣下如此有眼力見兒,他定是會對臣下溫聲安撫幾句,加以褒獎。 可此時,晏溫聽他說完,只是淡淡應了一聲,微沉的聲音里甚至透著隱隱威脅,“裴卿當知道,嘉寧是我大燕的公主?!?/br> 裴詞安并不覺得太子的語氣給他帶來不適,相?反,他甚至很欣慰自己?喜歡的姑娘能被?她的太子哥哥如此看?重。 他面色鄭重地點點頭,再?三保證,“臣明白,若是能娶到公主,此生定愛她重她,絕不讓旁的腌臜事?污了公主的耳目。” “罷了,”晏溫笑著轉移了話題,“聽聞裴卿會打葉子牌?” 裴詞安有些不好意思,從前幾年,他在家?里也是個混不吝的,斗雞走狗的事?沒少干,自然什?么都會。 他面色微赧,“會一些。” 本?以為太子是嫌棄他不務正業,打算說教他幾句,卻不想太子聽他這?么說,忽然道: “下午孤正好沒事?,嘉寧近日養傷憋悶得很,裴卿不如留下來一起玩兩局?” “……” 裴詞安心里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太子殿下在他心里一貫是克己?復禮,端方自持的,他骨子里流淌的就是高貴與雍容,一舉一動?皆是風骨與矜貴。 可誰能想到這?樣的一國?儲君,居然邀請他同他一起打葉子牌? 要知道當今的葉子牌,可是紈绔子弟們之間最盛行的游戲。 這?種震驚一直持續到兩人用完膳,見到沈若憐,晏溫當真讓人拿來葉子牌時,他還有些緩不過來。 莫說裴詞安,就是沈若憐都有些震驚,而且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和太子哥哥還有裴詞安三人坐在一起打葉子牌。 “皇、皇兄——” 沈若憐看?著宮人呈上?來的托盤,指著里面的牌,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你當真會打?” 她從小到大,就沒見過他玩這?個。 莫說是葉子牌,應當說凡是跟玩樂有關的東西,她都沒見他碰過。 晏溫眉眼間盡是淡定,倒也坦白,“不會。” “那你——” “你告訴孤規則就行?!?/br> 沈若憐:…… 行吧。 她懶得細究太子哥哥為何突然對葉子牌來了興致,反正她最近確實無聊,有人陪她玩她求之不得呢。 她看?了裴詞安一眼,和他一起給晏溫演示了一遍葉子牌的玩法,見他聽明白了,她想了想,道: “皇兄剛開始玩,手不熟,不如我們便隨便玩玩,不下賭了吧?!?/br> 裴詞安表示贊同。 誰料晏溫捻了張牌拿在手里看?了看?,倒是說,“無妨,該如何玩就如何玩,不如——” 他將牌放回托盤,看?向裴詞安,溫和一笑,周身散發著謙謙君子之氣: “十?局為一個盤口,輸的人答應贏的人一件事?如何?” 沈若憐揉了揉耳朵,總覺得這?話聽著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不就是那日從寒山寺回來路上?,她和裴詞安、秋容三人玩時的賭注么?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絲怪異之感,抬頭去看?晏溫,卻見他神色坦然,眉宇間盈著溫和舒朗之氣,并無半分旁的情緒。 沈若憐心道是自己?想多了,又看?了裴詞安一眼,給了他個眼色,替他回答,“好啊,就按皇兄說的來。” 定下規則,太子屏退眾人,讓李福安在門外把?守,只余他們三人在房中。 沈若憐坐在榻上?,歪靠著一個軟枕,晏溫和裴詞安則分坐在兩邊的圈椅上?。 裴詞安先給三人發了牌。 第一局的時候,沈若憐贏得十?分輕松,一則太子手生,二則裴詞安有意給她放水。 “我贏了!” 她得意地扭了扭,小臉紅撲撲的,看?了看?晏溫,又看?了看?裴詞安,清凌凌的大眼睛里滿是得意。 少女奪目又稚澀的笑靨宛若一朵初開的小花苞,看?著十?分嬌俏艷麗,讓人忍不住也跟著她心生喜悅。 裴詞安對她一笑,“公主好厲害。” 晏溫眼底也不自覺劃過一抹溫情的柔意,“嗯?!?/br> “再?來再?來。” 這?次輪到沈若憐給三人發了牌。 她隨意將鬢邊碎發攬到耳后,注意力全?在手中的牌面上?。 晏溫盯著手中的牌,視線余光掃過沈若憐。 陽光下少女嘴角上?揚,眉眼彎彎,笑容燦爛得如同照陽中盛開的桃花。 她似乎朝他這?邊瞥來一眼,那眼里像是含著璀璨的光,仿佛一整個冬日的雪水都融在了她的眼睛里。 晏溫呼吸陡然一滯,隨即不動?聲色地從她身上?移開視線。 第24章 第二局沈若憐也贏得十分輕松。 到?了第三局, 依舊也是沈若憐贏。 連贏了三局,沈若憐就像一只尾巴翹上天的小貓,亮晶晶的眼睛里, 得意都快兜不住了, 她晃了晃小腦袋,唇角的小梨渦里都盛著歡快。 “皇兄, 詞安,你們可要加把勁兒咯,我若再贏兩?局,你們就要答應我一件事啦!” 裴詞安自然是愿意讓她贏, 莫說?一件事, 就是以后都聽她的他也愿意, 他瞧著公主這般俏皮的模樣, 特別想摸摸她的小腦袋。 裴詞安偷偷覷了太子一眼,見他正垂眸盯著桌上的牌, 不知在?想什么, 他動了動手?指,最后到?底沒勇氣當著太子的面造次。 第四局輪到?晏溫發牌。 依舊是沈若憐贏,可這下連沈若憐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