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所以,他其實是想說這個? 雨竹一下子清醒過來,適才驚訝之下隱約滲出的喜悅被盡數沖散。她低下頭,抿了抿唇:“奴婢知道錯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楚霽啞聲而笑,光著腳站起身把她摟住,“我只是那天才知道你的心思。帶兵出去這些天,我想了想,我沒了你不行。” 他曾經喜歡過蘇吟,所以他后來嫉妒過皇上,嫉妒蘇吟和他無話不說。但他一直忽略了,他身邊其實也有這么一號人。 她是生得不如蘇吟漂亮,大概也不能跟蘇吟比見識,但對他而言,論起和誰相處起來舒服,沒人能比得過她。 他只是習慣了。任何他需要她的時候,她都在身邊,反倒讓他顧不上去多想她對他來說是個怎樣的人。 ——在他想清楚這一點后,一度無比慶幸蘇吟當初翻臉走了。不然他們一旦成婚,就是既委屈了她,也委屈了蘇吟。 看雨竹不開口,楚霽有點著急了:“你到底想不想嫁給我?你若是不想,那我……” “我想!”雨竹連忙答話,答完之后,臉噌地就紅了。 她應該矜持一點兒的,可惜現在反應過來也晚了。 · 四天后,皇帝下旨治了胡家的罪,胡驍和幾個已及冠的兒子、侄子皆賜死,未及冠的流放八百里,妻女沒入浣衣局,其余家眷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入京。 至于儀妃,可想而知被廢了位份。 地位顯赫的胡氏一門就此算是倒了。接下來,還有一些瑣碎事要朝中慢慢料理,眾人一時都忙得閑不下來。 第五日,馮深接到了沈玄宗著人遞來的折子。他把折子送到了皇帝案頭,沈玄寧一掃封皮,覺得眼前人多事忙,暫且顧不上理他,就把這折子先擱在了旁邊。 接下來的七八天里,卻每天都有沈玄宗的折子遞進來。 這些折子沒能都送到皇帝案頭,因為御前整理折子的宦官會看眼色,見他連頭一本都還沒看,就會自然而然地把別的先往后排。后來還是蘇吟親自去收拾時發現了,細細一數已經攢了示意道,就鎖眉把整理折子的宦官叫了進來:“四殿下什么事啊?” “下奴哪知道。”那宦官躬著身,“要擱從前,他偶爾有事,下奴看一眼順手讓人辦了也就得了。這回折子上都寫著皇上親啟,下奴哪敢看?” 蘇吟再拿過來一瞧,便也注意到了這幾個字。她鎖眉想了想:“我拿一封走,你記個檔。” 而后她便拿了今日剛送來的那本走,在沈玄寧午間小歇的時候拿給了他看。 他掃了一眼:“他要什么,你讓人直接辦了就是了。” “四殿下從前上折子從來不寫皇上親啟。皇上看看吧,別是有什么大事。”她道。 沈玄寧便蹙著眉頭將折子接了過來,邊接邊想他到底能有什么大事? 他都被圈禁了好幾年了,婉太妃也已經沒了。眼下還能有大事,那是病了?病了怎么不直接要太醫?宗人府絕不敢委屈他。 翻開折子,沈玄寧很快就察覺到了措辭間的小心。 沈玄宗先是就從前的事告了罪,說自己一時糊涂釀成大錯,愧對他和太后多年來的關照,也對不住順太妃的養育之恩,洋洋灑灑地寫了足有千余字。 接著又追憶了一番往昔的兄弟情分,大事小事各寫了一點兒。其中有很多,也是沈玄寧至今都不能忘記的。 他于是禁不住地好奇,沈玄宗究竟有什么事,竟然要小心翼翼地鋪墊這么多?但看到最后,他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沈玄宗最后只是說,有話想當面稟奏,求他給他個見駕的機會。 沈玄寧看完,沉默了半晌,說不出話。 “四殿下究竟什么事?”蘇吟打量著他的神色問,他復又靜了一會兒,叫了馮深進來:“去把四弟帶進宮來,朕問問他有什么事。” 馮深領命,即刻告了退。 三刻之后,沈玄宗被帶進了宮門。 乾清宮再次出現在眼前,令他覺得五味雜陳。這個地方,他疏遠過、懼怕過,也肖想過,但關于這個地方更多的記憶,是與父皇皇兄的和睦相處。 那些美好的過往,被他親手推助的一場鬧劇斷送了。在那之后他從沒想過從宗人府出來,更沒想過面圣,因為他根本沒臉見皇兄。 在他走到殿門口時,蘇吟走了出來。 “四殿下來了?”她噙著笑,沈玄宗一陣恍惚,一時還道是回到了從前。 而后他也勉強笑了笑:“蘇吟。” “請進來吧,皇上等著呢。”蘇吟說著,伸手往里一引。沈玄宗忐忑不安地跟著她往里走,卻是剛邁進外殿的門檻就看見了沈玄寧。 沈玄宗心弦一緊,俄而回過神,匆忙下拜:“皇上萬安。” 沈玄寧在幾步外睇視了他一會兒,無聲一嘆:“什么事,你說吧。” 沈玄宗張開口,又突然不知該怎么說了。 沈玄寧也沒催,等了片刻,他終于小心地出了聲:“臣想……給一個人求情。” 沈玄寧眉心微跳:“誰?” “胡驍的次女,胡菁。”沈玄宗緊張得連呼吸也不暢了,磕磕巴巴道,“皇上,您放了她吧。她一個姑娘家……” “不行。”沈玄寧打斷了他的話。 沈玄宗滯住,沈玄寧冷淡地叫來馮深:“送他回去。” 第52章 兄弟心 “皇上?!”沈玄宗大驚,眼看著宦官入了殿來請他,他不由分說地撲上前去,扯住了沈玄寧的衣擺,“皇上,胡菁與朝中之事無關,胡驍的種種作為她也不贊同,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