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別逗了!”蘇吟嗔怒地一拍馮深,又轉向那兩個護軍,“皇上得了空了,來崇王殿下這兒瞧瞧,二位勞煩殿下出來接個駕?” “皇……”二人喉中噎住,臉色驟然發白,朝著馬車匆匆一拜,“皇上圣安,臣這就……” “不必了。”馬車中傳來了一聲笑音,兩名護軍余光瞥見一只手揭開車簾,頓時連頭也不敢再抬。 而后一名面容俊朗的少年顯了身形,王府紅墻外值守的護軍立時齊齊跪倒,皆呼萬歲。 “免了。”沈玄寧輕松地下了車,信步上前一點蘇吟肩頭,睇著府門道,“走,去瞧瞧四弟在干什么。” 蘇吟一哂:“奴婢頭一回見著王府呢。” “那一會兒讓四弟點個人,帶你四處走走。”沈玄寧邊說邊邁進了府門。他擺明了不想提前驚擾崇王,自然沒人會那么不長眼地非去通稟。 于是,正背著書的沈玄宗乍見有人影進來,抬頭就喝了過去:“不是說了我在讀書,誰也不……蘇姑娘?” 他喝聲輒止,蘇吟盈盈一福問安,接著沈玄寧也進了門。 “皇兄……”沈玄宗趕忙離席下拜,沈玄寧隨口笑道:“快起來,朕隨便來看看,你別這么多禮。” 沈玄宗便起了身,沈玄寧又問:“怎么樣,住得慣么?” “都好。”沈玄宗也笑起來,“多謝皇兄,臣弟前陣子發現那片竹林……” “滿意就好。”沈玄寧輕舒了口氣,沒讓他多客氣,蘇吟則聽得一頭霧水:“什么竹林?” 然后,她便聽說了一個很溫情的陳年舊事。 沈玄寧說,沈玄宗小時候有一陣子總是夢魘睡不好覺,太醫試了很多法子都治不好他。后來有一日,他在御花園的竹林里玩累了就睡著了,而且睡得特別實在。 先皇因此覺得竹林有效,就讓人專門在宮中辟了一片地方,給他種了一大片翠竹。 后來,沈玄宗的夢魘真的好了。竹林究竟有多大的功效不太好說,但總之可見先皇的一片慈父心。 “父皇那時候特別疼他。”沈玄寧笑說,沈玄宗的面色因此而有了點不自然,干澀地笑道:“父皇其實一直更器重皇兄,臣弟只是……” “你瞎客氣什么啊。”沈玄寧嗤笑,“我是你哥。” “……是。”沈玄宗把后面的話噎了回去,想了想,覺得自己這般客氣似乎是不太好。 皇兄登基之后就日日困在課業里,他們因此見面見得少了,繼而變得生分。可他其實很清楚,皇兄是待他很好的,即便他們都依稀知道他們的母后和母妃昔年有很多不睦,皇兄也依舊護著他,他實在不該覺得生分。 沈玄宗于是好生調理了一番心緒,復又笑了起來:“皇兄請隨臣弟來。臣弟著人把后面的兩方院子改成了演武場,皇兄肯定喜歡。” 沈玄寧一聽,立時來了興致:“走,咱比試一場!” 他們兄弟兩個的功夫也都是實打實練出來的。尤其劍術,兩個人同出一師,一度難分伯仲,直至這兩年沈玄寧才稍微強出一點。 二人便這么大步流星地朝演武場走去,蘇吟一怔,趕忙追上去攔:“皇上,不行!” 她在兄弟兩個跟前橫成了一個“大”字:“皇上若在外傷著……” “我們不用開刃的劍。”沈玄寧反應極快,蘇吟啞了一下,美眸抬起,又道:“這是您說的!若是打痛快了,也不許換劍,不然奴婢告訴太后去!” “……你還學會告狀了?!”沈玄寧眉頭深皺,沈玄宗在旁邊大笑出聲,又繃住笑跟蘇吟說:“你放心,我十招之內贏他,不給他換劍的機會。” “你少說大話!十招?你能五十招贏我,我就輸給你十兩黃金。” “行啊,君無戲言!”沈玄宗說著,拔腿就朝演武場跑,跑出一段又揮著手朝蘇吟喊,“蘇吟你算個證人!我贏了這十兩黃金,便分你五兩打套釵子!” “五兩黃金就想收買我們蘇吟了?”沈玄寧嚷了回去,繼而朝蘇吟一哂,“朕去了,你也隨處玩吧。” 片刻之后,秋日大好的陽光下,兄弟兩個在寶劍的玎珰相碰聲中打成了一團。與此同時,宮中最為人跡罕至的冷宮里,一層薄灰從房梁上撲簌了下來。 灰暗之中,正坐在羅漢床邊用銀釵挽著烏發的婦人容顏依舊姣好,見了這灰塵,秀眉不禁蹙了一蹙:“這鬼地方,早晚要叫人也生出霉來。” “嘖,息怒。”一個慵懶的聲音從被中傳來,“明兒個我就叫人來給你收拾,再上上漆,保準兒讓你好好的過年。” 婦人卻嗤地笑了一聲:“這可沒法讓我好好過年。” “怎么呢?”那人問。 婦人便千嬌百媚地倚了過去,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崇王府里有了太妃了。你說,我可怎么過年呢?”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這兩天更得這么晚,假期結束啦,最遲后天能恢復成正常的下午更新(爭取明天就恢復…… 深感內疚的荔枝抹著眼淚說本章隨機送100個紅包 第10章 講故事 床上的人微怔,然后鎖著眉頭坐起來穿衣服:“你想讓我往崇王府遞話?”他鼻中發出一聲短促笑音,“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美貌婦人淡看著他穿衣,很快又醞出柔和一笑,探頭倚在了他肩頭上:“殺頭的大罪,你也不是頭一回做了。”她綿軟的聲音惹得他后脊一陣輕顫,她頓了頓,明眸輕眨,“你助我們母子相聚,我們自都不會說這窗紙是你挑破的。你就幫幫我,好不好?” “這……”那人深吸了一口氣,眉頭緊蹙,“你要知道,太后和皇上這幾年……” “你在宮里,也有幾十年了吧?”她一派天真地望著他,手卻帶著幾許撩撥的意味,撫弄著他的后脊,“混到這個歲數還只管個冷宮,甘心么?你若幫我住到慈寧宮里頭去,我一定不會虧了你。” 這一番話,一舉戳中了什么軟肋。 那人啞了一啞,舉棋不定地扭頭看她:“那我……” 她眉眼一彎:“只要帶一句話就好,你若不放心,連名字也不必留。” 那人沉默不言,半晌才模棱兩可道:“我想想。” 婦人卻并未催促,嫣然一笑,便又轉身繼續挽起了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