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陶星宇說完這番話,拿起桌上的花站了起來。 大家都用視線追隨著他,等著看他究竟要把花束送給誰。 邵遠打算默默地從谷妙語身邊退開。他愿意讓開,陶星宇賜予她的追光,就讓她一個人盡情享受吧。 可沒等他挪動腳步,讓他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谷妙語先扭頭跑掉了。 她跑得慌里慌張地,一轉身就沖出了會場。跑開時她嘴里還留下細碎的一句話。 “救命啊我不想上新聞!” 邵遠看著她跑掉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真好,她跑掉了。不用目睹她被陶星宇當眾獻花,他心里靜悄悄的難過總算可以少去一分。 等記者們都散了,陶星宇捧著那束花,守在了衛生間門口。 他托打掃衛生的阿姨幫他進去給谷妙語帶話:“您就幫我告訴她一聲,說其他人都走了,現在只剩下我,讓她放心出來吧!” 他說著這話時,臉上帶著點寵溺地笑,那模樣連阿姨都給甜著了。 她把谷妙語叫了出來。 谷妙語有點不好意思地走到陶星宇面前,低著頭,囁嚅了聲“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陶星宇的聲音像塊絲絨,又柔又暖又潤滑。 谷妙語慢慢抬起頭。她看到他俊雅的臉上,滿滿都是笑意。 “我……我知道你想下來把花送給我,我、我忽然很害怕那個場面,那么多人要一起用相機咔嚓我,萬一不給我修圖就把我的相片放進你的新聞里,天啊那太可怕了……”說到后面谷妙語發現自己開始胡說八道了。 她怕的其實不是這個——不是記者不修圖就登她的照片。但她到底在怕什么,她自己也說不清。以前的她,如果有這種能和陶星宇出現在同一版面的機會,她明明會高興得發瘋。但今天的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在那一刻到來之前她只想逃掉。 陶星宇打斷她越來越不著邊際的自責,他把懷里的花捧遞向她:“妙語,別道歉。是我得謝謝你,這回沒有你的話,我很可能風光不再,從此一落千丈了!” 谷妙語接過花,搖頭:“沒有沒有,陶老師您說得太嚴重了!” “能不能,不再叫我陶老師?”陶星宇打斷谷妙語,柔聲誘導,“直接叫我星宇,或者阿陶,怎么樣?” 他看著谷妙語,溫潤地笑,眼睛明亮得像藏著顆每個棱角都在發光的鉆石。 谷妙語腿都軟了。 “試著叫一聲,好不好?”陶星宇在溫柔啟迪她。 “星、星、星……” 谷妙語哆哆嗦嗦地嘗試“星宇”,沒成功。 “阿、阿、阿……” 再哆哆嗦嗦地嘗試“阿陶”,也未遂。 最后谷妙語一瞪眼,豁出去了:“宇哥!我叫你宇哥行嗎!” “那你重新叫一聲,我聽聽看。”一向成熟穩重的陶星宇難得有點活潑地說。 “宇哥。”谷妙語聽話地叫了一聲。 陶星宇品了品,笑得眼睛都比平時彎了。 “也不錯,那以后就這么叫吧。” 谷妙語被他看得臉都要發起熱。 “陶、陶大爺說晚上要在烤鴨店請我和邵遠吃飯,我、我們趕緊過去吧!”說著說著她想起邵遠,“誒,糟了!剛才我光顧著跑,把邵遠給丟下了!” 她說完開始扭頭向四下里望,企圖查看邵遠是不是還在附近。 陶星宇忽然上前一步。 他們之間本來也就間隔了一步遠的距離。 現在他完全地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滿視野都是他的下巴和胸膛。 他忽然一抬手,就把她輕輕抱進了懷里。 她一懵,手上那束花掉在了地上。 他擁抱著她,拍拍她的背。他嘴巴貼近在她耳朵附近。 他輕聲地說:妙語,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她整個地被他包在懷里,腦子里一片懵。 偏偏頭,從他肩膀的上方,她居然找到了她剛剛一直在找的人。 那小子怎么還在,怎么離他們這么近。 第66章 怎么說都行 第六十六章怎么說都行 邵遠扭身走開了。谷妙語看到他走開前對自己笑了笑, 一副他懂的、他不做電燈泡、他這就躲開不叫她不好意思的樣子。 他這樣一走開, 谷妙語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了, 甚至不好意思到了有些無法自處的古怪程度。 就像她和楚千淼喝小酒澆小愁的時候, 關于煩惱事她們說:我們誰也不提它了,把這頁翻過去忘掉它。可她們誰也不會真的忘掉。嘴里越說翻篇的話,心里才越忘不掉。 邵遠就那么一轉身走了,用肢體和表情留下“別叫你不好意思”的意蘊。結果他倒叫她實實在在地不好意思起來。 她拍拍陶星宇的后背, 和他拍她的輕巧溫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拍得有點用力, 特別地哥倆好。 隨后她退出他因為感謝而變得格外感性的擁抱。 “宇、宇哥, ”新稱呼讓她的舌尖還不夠伶俐, 她卡頓了一下, 才繼續說,“可別再說謝謝了, 這都不叫事兒!” 她彎腰撿起花束,捧著花, 沖陶星宇一笑。 她的臉就在花束之上, 她像從花束里開出的最燦爛的那朵花。 “你要是真想謝我,等下讓我多點幾盤rou吃吧!” 陶星宇笑著點頭:“隨便你想點多少盤!”頓了頓, 他又跟了一句, “也隨便你想點多少頓!” 谷妙語和陶星宇在通往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前遇到了邵遠。他等在那里, 一副識相的樣子。 進電梯出電梯、到走到陶星宇的車子跟前,邵遠的目光一次也沒和谷妙語對上。 陶星宇給車門解了鎖, 招呼著自動往車后座移動的谷妙語:“妙語, 坐前邊吧。” “啊?哦, 好的。”谷妙語拉開副駕坐了上去。 邵遠深呼吸,再深呼吸。喉嚨里哽著的那團翻涌不休的沉悶硬被他強行壓制了下去。 他拉開車門上了車。上車后又不由在心里責怪自己犯賤。 他何必還等在電梯口呢? 何必還要跟著他們一起去吃這頓飯? 何必看著他們的關系層層突破? 何必。 默默抬眼,從后視鏡里偷瞄一下谷妙語。她像感應到了他的目光一樣,忽然也抬眼從后視鏡里向他看過來。 他們的視線擊撞在后視鏡里。她忽然無聲地沖他一笑,沖他做口型。 ——等下多吃點,吃窮老陶! 他看出她在這樣說。 好吧。他想他知道自己為什么明知有那么多“何必”還要忍不住跟她上了這輛車。 也許就是為了多看一眼她對自己像剛才那樣地笑吧。 三個人趕到飯店時,陶大爺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一看見人來了,老爺子就開嗓沖陶星宇嚷嚷:“怎么的,我老頭子是給你占座用的啊?我說你們怎么不回家睡一晚上覺明天早上再來呢?” 陶星宇心情好,不跟他計較。 他先幫谷妙語拉開椅子,讓谷妙語坐下,自己再落了座。 邵遠一切靠自便。 陶大爺瞄瞄陶星宇,再瞄瞄谷妙語,一下笑得賊賊的,特別開心。他也沒忘瞄瞄邵遠,瞄完笑容里忽然就閃過了一抹糾結。 菜品陸續上來,陶大爺率先端酒致辭,感謝谷妙語和邵遠幫陶星宇沉冤得雪讓他能夠重新做人。 陶星宇心情好,懶得糾正親爹半抹黑式的成語用詞,跟著舉杯表達感謝。 邵遠連忙表明,自己除了幫助陶大爺從別墅越獄到老房子之外,沒有幫上什么忙了,一切至關重要的主意和幫助都是谷妙語提供的。 陶星宇于是舉著杯轉向谷妙語,沖她笑,對她說:“是的,妙語,這次確實是你救了我!” 谷妙語有點懼怕這種被人一再推上致謝巔峰的感覺,她連忙擺手:“不不不,應該是陶大爺,是陶大爺父愛如山留著你從小到大的作業本這才救了你!” 陶大爺像個老小孩一樣皮了一下,學她的樣子也連連擺手:“不不不,我是摳門,什么都舍不得扔而已,我可沒特意留哈,這事跟我沒關系,小妙語啊,我的獨子就是你救的!”皮完這一下老爺子很開心,轉臉就對陶星宇接著說,“你看,小妙語她救了你,這要按照中國的傳統習慣,你應該要以身相許來報答的!” 噗噗兩聲。 谷妙語和邵遠分別都嗆著了。 谷妙語嗆得臉都紅了,講不出話。 邵遠一邊抽紙巾擦自己嘴巴,一邊想要去給谷妙語拍拍背。 但他慢了一步。 沒有嗆到的陶星宇比他動作更快地給谷妙語拍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