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導員立刻噴她:“小兔崽子,是你換手機了沒存我吧?我一直這個號啊!” 谷妙語臉上一挫。 隨后她想起自己換手機導致丟失了一部分聯系方式的鍋應該由身邊的小崽子來背。 她毫不客氣地抬腳就拐了邵遠小腿一下以泄憤。邵遠居然沒有躲,任她拐,似乎只要她拐完能高興,那就隨她拐。不過他嘴里是損的:“再踢我可躺地上了, 120不到我不起來。” 他在谷妙語講電話的空當里說。 谷妙語怒瞪他一眼。這小子在礪行別的東西學得怎么樣還有待考證,但那些大爺們作鬧的方式他可真是學精學透了。 瞪完邵遠谷妙語在電話里給導員誠懇認錯, 熱烈寒暄。 “老師, 我錯了!你最近怎么樣呀?” 導員說:“不怎么樣,帶過的學生都成了白眼狼,連恩師手機號都不存了。” 谷妙語:“……” “老師你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什么事?”被定位為白眼狼的谷妙語決定開啟下一個話題, 掀過不記師恩這一項,“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辦盡管吩咐我!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這些雖然我都做不到, 但給您以廠家進價批發幾箱霸王洗發水的能力學生還是有的。” 導員沒客氣, 告訴谷妙語:“滾。”他長嘆口氣, “我說你這姑娘是不是不開竅?畢業這么長時間都不聯系你恩師我, 你上學時候你恩師我待你多厚啊!” 谷妙語快捧著手機跪下了。 “老師我錯了!” “當年連賀嫣然都看出來了, 你恩師我有心等你畢業之后讓你給你下一屆的學弟學妹們做師娘呢, 結果就你自己看不出來。” 谷妙語腳下一軟真的差點跪倒。 褻瀆導員這么欺師滅祖的事情, 她真的從來都沒敢想過。 “老師賀嫣然她就是個大嘴巴,她說什么你千萬別信,她嘴里沒一句實話,包括標點符號都是假的!” 導員說:“瞧給你嚇的,別怕,我已經給你找著師娘了,下個月就結婚。” 谷妙語松口氣,語調都變得輕松起來。 “老師那你今天給我打電話,是通知我你要結婚?你放心,只要你不是打算跟我借錢,咱倆之間就師恩永存!” “白眼狼!”導員說,“你不怕我把你現在這幅欺師滅祖的嘴臉告訴給陶星宇嗎?” 谷妙語耳朵里一震,人一下就慫了。 “老師你想借多少錢?我這就去賣血。” 邵遠站在旁邊聽她和導員打電話貧嘴,一邊聽一邊嘴角微揚。 她怎么這么皮。 他想她在學校上學時的生活想必很豐富多彩吧,能和老師相處得這么融洽,就像朋友一樣。反觀他自己,從小身邊就規矩多,他做什么都中規中矩,以前他也沒覺得這樣不好,可現在和谷妙語一對比,他發現自己過去的生活似乎有點無趣。 導員和谷妙語扯了塊裹腳布那么長的寒暄后,終于步入正題:“妙語啊,你聽到陶星宇這個名字似乎挺激動啊。你還記得吧,這人是你恩師我的大學室友,你們上大學的時候我還把他找來給你們做過一期講座來著。” 谷妙語精神一凜。一談到陶星宇相關的話題她的精神面貌立刻變得抖擻振作起來。 “記得!但你突然提到他,這是怎么了呢,恩師?” 導員說:“他昨天忽然給我打電話跟我打聽你,問你是個什么樣的人,還說這個對他來說很重要。我很好奇啊,你們倆怎么地,有交集了?” 谷妙語顧不上告訴導員她和陶星宇是怎么扯上淵源的,她現在更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老師,那您跟他說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導員:“我告訴他你是個騙子。” 谷妙語:“……” 導員:“專騙男人的心。” 谷妙語:“……” 她現在耍大刀欺師滅祖還來得及嗎! 導員聽到她的呼吸逐漸沉重,很開心:“嗨呀,逗你呢。我說你是個傻貨,別人能把假話說的跟真的似的,你卻能把真話整得跟假的似的。不過好在你這傻貨心思純粹,樂于助人,所以總的來說,是個雖然傻但暖暖的小姑娘。” 谷妙語哈哈哈地笑咧了嘴:“老師你別停,你再夸我倆小時,回頭我給你充電話費!” “傻貨。” 電話掛斷了。 谷妙語:“……” 她收起手機。 心里終于明白為什么今天陶星宇看起來對自己友善了許多。導員一定沒少給她講好話。 一扭頭間,她發現邵遠正站在她旁邊斜眼看她。 “再斜眼看我我可要摳你眼珠了。”她放話。 邵遠不畏威脅,繼續斜眼瞥著她,開了口。 “你們導員真有正事,你沒畢業就盯上你了。” 滿嘴的戲謔。 谷妙語哈哈哈哈地笑:“別逗了,賀嫣然說的話能信?我們導員一向沒正行兒,他就瞎逗呢。”頓了頓,她學邵遠的樣子斜瞥著他,也是滿嘴戲謔,“一個學生思想怎么那么復雜,嘖。”嘖完她還送他一個教科書般的翻白眼。 隨后她忽然意識到什么,臉一兇:“你怎么老聽我順風電話?” 邵遠最愛看她兇。她越兇其實越不兇,跟網絡上超兇的貓咪圖似的,一副自以為超兇的樣子,其實看在人類眼里滿滿都是萌以及可愛。 “我根本站著沒動,是你自己手機漏音漏進我耳朵里的,怪我了?” 邵遠學她的樣子翻了個白眼。他睫毛又長又密,一個白眼翻得像行為藝術似的充滿美感。 谷妙語看著他真是哭不得笑不得氣不得。 “你個倒霉孩子!” 邵遠抬手比量著谷妙語的個頭。 他從她頭頂平切到自己下巴下面,嗤地一聲笑:“咱倆誰孩子?” 谷妙語:“比個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咱倆比年齡!” 邵遠扭身就走了。 他最不愿意和她比的就是這個。沒勁。 臨下班前,谷妙語告訴邵遠,她明天會去陶大爺別墅那里,修改一下合同,順便看看怎么幫他軟裝。 她問邵遠:“一起去嗎?” 邵遠搖搖頭:“我明天要去老師那里改畢業論文。” 谷妙語說:“這是正事,那你忙你的去。” 說完兩人告別。 邵遠打了車回學校。路上有點堵,堵得他心里也跟著攢氣,血都給那團氣給堵心里了似的,渾身哪哪都感覺瘀滯不通。 他其實明天可以不必去找老師改論文。可他既不想去她不在的公司,又不想去她在的陶氏別墅。 但他不去想自己怎么變得這么別扭,因為那終歸是件無意義的事情。 回到宿舍,周書奇也在,他正在嘩啦嘩啦地翻法律條款整理資料。 邵遠從桌面拿起一個蘋果,放在鼻下聞。 心里那種瘀滯堵塞的感覺漸漸被蘋果的香氣疏通了。 他看著翻材料翻到頭大的周書奇,隨口問:“在律所實習很忙?” 周書奇點頭:“可不,我都顧不上sao擾我美麗的楚學姐和她打屁了。我今天下午好不容易抽空給她打通電話,剛聊沒兩句和她合作那個券商的保代就開始吼她,吼得我都心疼!啊我的學姐,我的白月光!” 邵遠挑一挑眉,問他:“你是真喜歡你學姐,還是撩閑?” 周書奇把筆往資料上一摔:“怎么說話呢?我當然是真喜歡我學姐!要不我能削尖了腦袋非拱進她工作的律所實習么。但是可惜啊,我以為我到了她的律所,就能制造出很多和她花前月下的機會,結果可真他媽失策,學姐她到ipo項目上去了。” 邵遠隨口問了句:“什么公司啊?” 周書奇說:“嘉樂遠裝飾公司,一個準備上市的公司。” 邵遠笑一笑。 “那你學姐對你什么態度?”他問周書奇。 周書奇唉聲連天:“唉!她嫌我小,說我倆不合適,唉!我恨我生遲啊!!!” 邵遠譏諷他:“你為什么就喜歡比自己大的女人呢?缺母愛?” 周書奇非常地不樂意,拍著桌子和邵遠叫板:“你笑話我是吧?行,我歃血詛咒你這輩子一定栽在姐弟戀上!” 下班前谷妙語問邵遠明天和她一起去陶大爺家的別墅嗎,邵遠說不去了,他要去找老師改畢業論文。 谷妙語覺得這是正事,邵遠去辦正事比安撫作大爺要要緊。 直到擠上了地鐵,谷妙語才后反勁地通過邵遠改畢業論文的事回味出那么一丟丟的傷感。 他改論文,答辯,畢業,出國。這條時間線無聲向前推進著,推到頂點時他就離開了。 或者其實推不倒頂點時,他就得離開了。 她和他認識得那么烏龍,后來的相處也不甚愉快,可是到了今天,她居然在預演他將離別時有了不舍的情緒。 甚至之前和他有多不愉快,分別后她就將會反轉出十倍相反的情緒去不舍。反差感是一種有魔力的東西,似乎由始至終欣賞一個人,比不過從討厭到欣賞一個人的感情來得刺激強烈。 谷妙語擠在地鐵里,給兩個陌生人當夾心一路夾回了家。 回到家時她想和楚千淼分享一下圓滿解決陶氏父子問題的喜悅。可一到家她就看到客廳里一地的紙巾團。沙發上楚千淼一邊捧著電腦打字一邊抽搭著。 她驚呆了。 楚千淼一年能哭一次都很了不得,哭的那一次,出水量也低得可憐,能把面巾紙洇濕一個角都費勁。 所以眼前滿地擦鼻涕眼淚的面巾紙,在谷妙語看來簡直是曠世難見的奇景。 她趕緊把包一摘隨便一撇,人沖向沙發,擠在楚千淼身邊,氣勢洶洶:“告訴我,誰欺負你了?我找他拼命去!” 楚千淼使勁一抽鼻子。谷妙語真擔心她把鼻涕給抽回去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