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樣熟悉的場景，顧書衍面露古怪，“難不成它們能認出你來？”實際上，他并不擔心這個問題。要是大黃和小黃無法認出她來，那就讓它們把她當成新的女主人好了。要是它們能認出來, 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不過現在看著它們那興奮得跟磕了好幾瓶興奮劑一樣的模樣, 顧書衍不由得覺得古怪。

    狗……難不成真的和人類有著那么多的不同？對于狗通靈, 可以看到人類看不到的生物什么的，顧書衍也曾聽說過，不過他不當一回事就是了。現在看著那兩條狗, 尾巴都要搖晃斷了，真的很像是“喜相逢”的模樣。

    “別鬧了你們兩個！”司靜思抓著小黃的耳朵揪了揪，又把撲過來的大黃用腳推開。

    但是怎么都攔不住它們，興奮到了極點它們還在嗷嗚嗷嗚地亂叫一通。

    “好了，你該睡覺了！”男人修長的身影靠近，將沙發上的女孩打橫抱了起來，他抱著她就要上樓去。

    那兩條狗不答應了，對著顧書衍就是“汪汪汪”地一陣狗吠。

    那小模樣還委屈得很，對于顧書衍的冷眼它們也不管不顧了，就想著要靠近。上個樓梯也不安分，這兩條狗，一直在扒拉顧書衍的褲腿，還把司靜思腳上的拖鞋搞掉了。

    顧書衍：“……”照顧了它們好幾年，也不見它們這么熱情過！

    他人高腿長，一步就是三個階梯，順便后腿又不輕不重地踹了后面的黃狗一下——

    大黃：“嗷嗚！？”地一聲就滾了下去，四肢亂扒拉中，把小黃也帶了下去。就這么短短的時間內，顧書衍快速地上了二樓。不顧那兩條大黃狗凄涼的慘叫，飛快地“碰”一聲就關上了門。

    “汪汪汪！！！”開門！

    “汪汪汪——”快開門啊！

    司靜思：“……”她聽著門外的動靜，又看了一眼顧書衍。

    “還看我？”顧書衍一臉地沒好氣的模樣，然后聽到了門口拿爪子撕拉門的聲音他臉色又是一黑。司靜思差點兒笑噴，“好好好，我不看你，顧教授，你就打算這么關著門？”

    門外那兩條大黃狗聽到里面的聲音更激動了。“嗷嗚”“嗚嗚”的聲音不絕于耳，順便它們的爪子也沒停下來，不斷地在抓門。

    司靜思當真不再看顧書衍的黑臉，直接進了洗手間要洗澡，然后刷牙洗臉準備睡覺了。“顧教授，我沒牙刷啊！還有毛巾呀！”

    要是他要出去給她拿新的牙刷毛巾什么的，那必定要打開門來，一開門，那兩條守在門口的狗絕對會沖進來！！這都什么事啊！顧書衍終究還是黑著臉開門出去了，順便那兩條狗又歡呼著一股腦地擠了進來。

    ………………………………………………

    鬧騰了一個晚上之后，顧書衍還不得不忍受著這兩條狗非得要和他們同床的事實。

    看著他那張臉色奇差的俊臉，司靜思又忍不住笑了笑，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蛋，“好啦顧爸爸，別生氣了哈，你跟大黃小黃生什么氣呀，它們又不懂事是不是？”

    被親了一下的顧書衍臉色這才好了一些，他把懷里的人又抱緊了一些，下巴在她的頭頂蹭了幾下，才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但是他們即使動作是這樣的小，在那兩個巨大的黃色電燈泡的眼里，他們的動作依然明顯。關鍵的問題是，它們的眼睛不受黑暗的限制，于是——

    顧書衍只覺得腰上一重，臉上瞬間就是被一條濕漉漉的舌頭擼了一把！

    “啊——別鬧了你們，快睡覺！”這肯定是司靜思。

    而顧書衍，他面無表情地坐了起來，爬下床，進了洗手間。不用說，這位大佬肯定是進去洗臉了。不過他出來的時候，手里還拿著擰了個半干的毛巾，不顧司靜思震驚的表情，給擦臉。司靜思：“……”需不需要這樣啊，大佬！？

    這一下子，兩條狗都醒了過來了，又是哼哧哼哧地湊過來，伸長了脖子就要舔他們兩個了。

    “住口！”顧書衍惱怒道，“再舔就把你們扔下樓去！”

    大黃歪了歪腦袋：“嗷嗚？”他干嘛？

    小黃打了個哈欠：“汪汪。”不知道。

    …………………………………………

    女孩的身體被扭曲成了一個奇怪的姿勢，刺目的血液從她身下暈染開來，像是一朵妖艷的花。

    她睜著眼睛，但是那眼眶里面卻沒有眼瞳，唯余空蕩蕩的黑暗。

    他的雙腿像是被什么束縛住了一般，無論他如何掙扎，如何瘋狂，他都無法離開原地一步。

    他只能痛苦萬分地看著那個女孩的生命一點一點的流逝。

    他甚至無法喊出聲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

    那個無力地癱倒在地上的女孩子，緩緩地扭過頭來，空蕩蕩的眼睛對準了他的方向，然后他聽到她說——“顧教授，你讓我很失望！”

    他的心就在一瞬間，被一只無形的手握緊了，然后丟進了萬劫不復的地獄中去一般——

    ………………………………

    “顧教授？”司靜思抓著他的肩膀搖晃，“顧教授！？喂！顧爸爸！！顧爸爸，你怎么了？”

    顧書衍瞬間睜開了眼睛，從夢中驚醒過來，他被那夢靨折磨得滿頭滿臉的冷汗，臉色慘白。

    原本以為，再一次驚醒，面對的不過就是那黑暗的、空蕩蕩的房間罷了。

    然而他對上了一張他日思夜想的臉——

    “呃——！！！”司靜思猝不及防被他抱了個滿懷。

    一會兒之后，她試探著去輕輕地拍他的后背，安撫著他，努力地想要幫他平復下來。“顧爸爸？怎么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顧書衍：“……”他抱緊了懷里的人，只想著永遠都不要放手了。

    他不回答，司靜思就只能任由他抱著，手上輕輕撫摸他后背的動作就沒停下來過。“顧教授啊？你知不知道夢里都是相反的啊？別怕啊，夢里面越是不好，現實就越是美好，真的！你相信我……”

    她不經意之間發現了四個圓碌碌的發著綠油油的光亮的東西，手中的動作一頓。司靜思頗有些尷尬地開口：“好了啦，接著睡覺，我都沒睡幾個小時……而且……而且你看，大黃小黃都在看我們……”多尷尬啊！

    顧書衍皺著眉，松開了她，一手打開了床頭柜的小燈，一看——果然如此！

    兩條黃狗，正乖乖地蹲坐在床腳，動作一致的歪著腦袋看著他們兩個。

    你別說，你看它們那清澈的小眼神，還真是挺羞恥的！

    ………………………………………………

    “小顧讓我們回去一趟。”司爸爸司mama收拾好了之后，買了機票準備回k市。

    一路上司mama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她拉著司爸爸說話，但是他們兩個人說話總是前言不搭后語的。

    司爸爸也沒辦法跟自家老婆好好說話，“我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司mama也憂心忡忡地開口：“是啊是啊，我總是覺得心里不踏實，該不會這趟飛機會出問題吧！？”

    此話一出，周圍聽到的人都轉過頭來看他們兩夫妻。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司爸爸趕緊打圓場。

    最后這老夫老妻還是懷著這忐忑的心情回到了k市。

    ……………………………………………………

    而h市那邊的司家莊園則是氣氛一片凝重。

    “她這是怎么回事？”司雯一臉的不可思議，“竟然逃走了？阿旻，難道我做得不夠好嗎？我該給她的都給了啊，我也沒有虧待她不是嗎？怎么跟當年她媽一個德行？”

    司旻一臉冷漠地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對于自家哥哥的提問他也沒做出什么回答。

    倒是小心翼翼縮在另一頭沙發上的劉西一臉愧疚地開口了：“對不起……爸爸、叔叔，我想，這都是因為我……”

    一直不說話的司旻現在倒是開口了：“與你無關！”

    他聲音冷漠，但是那袒護的意味誰都能體會的出來。

    司雯也趕緊安慰她，“跟你沒關系小西，不要把什么過錯都糾結在自己身上，你從來沒做錯鍋什么。從始至終都是我認錯了你，但是我確實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女兒，你從來沒做錯過什么……”

    打斷他們的“安慰”大會的是女傭手里的手機和黑卡。

    第222章 顧教授再愛我一次（9）

    “我刷了一些錢, 你就當做是花錢買斷了我們的父女情分。你不欠我的, 我也不欠你的。”

    “這是什么意思！”司雯剛看完這段話就火冒三丈，揚手就要把手里的手機給摔了。

    劉西看著他憤怒到極點的模樣, 一臉的驚若寒蟬，還又往沙發里面縮了一縮。

    “你嚇到她了！”發現了劉西的舉動, 司旻不滿地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司雯聽到他的話, 果真停了下來。

    任何一個沒瞎的人, 都能看出劉西在司家的地位——從任何一個小細節。

    司旻拿過那部新的手機看了一眼, 看完了上面的內容, 他頓時就冷笑連連, “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司家是做什么的，估計那個小女孩沒有什么概念吧？真以為想要榮華富貴就認回來, 不要了就可以走了？

    欲帶皇冠, 必承其重啊……司靜思，希望你能明白這個道理！

    “你打算怎么辦？”看到自家弟弟的臉色不好，司雯也不敢作聲了。

    “公布消息，她就是你的女兒。”司旻輕笑著，又補充了一句，“唯一的女兒, 司家的……小公主！”

    劉西聽到這里, 頓時就淚眼朦朧了。司雯也頓時就不樂意了, “你公布消息說她是，那你讓小西怎么辦？”

    “小西，”司旻的目光溫和了下來, 對于自家傻哥哥，他都懶得解釋。但是……他不想讓劉西誤會。“小西，最近司家的仇人畢竟猖狂，我估計他們正準備狗急跳墻了……這個時候，越少人知道你是大哥認定的女兒越好，你知道的，那些瘋子可不管什么‘禍不及妻兒’。我要殲滅他們……”

    “他們自然不會樂意的，他們瘋狂起來不管不顧的……我不希望你出事……只要我們都知道，你才是小公主就好了，好嗎？”

    劉西紅著眼睛乖巧地點頭，一副沒怎么聽懂卻愿意聽話的模樣。

    司雯倒是震驚了：“那靜思她——”但是被弟弟一個帶著警告的眼神咬著舌頭停下了嘴里的話，想到劉西的安全問題，他自己立馬禁聲了。

    他知道這樣不對，司雯想著，但是他真的不希望劉西出事。只能……靜思，對不起了。但是……但是誰讓你才是他真正的女兒呢？……現在能做的，大概只能期望她的下場可以……好一些吧？

    ………………………………………………

    如何對自己的父母說出自己借尸還魂了的事實？

    這真是一個哲理性的問題，完全無法回答。至少司靜思就不知道該怎么做了，所以……她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瞄司爸爸和司mama，讓顧教授跟他們解釋。起碼要好好地說話，讓他們可以慢慢的接收這個可怕的事實，反正不能一下子說出來，萬一刺激到老人家就不好了。

    老實說，她上一任借宿身體的父母看樣子老了很多，臉上都是被太陽曬出來的深溝，顯然在新疆的植樹造林讓他們受苦頗多。但是他們的臉上都是輕松的笑意，和顧教授交談甚歡，女兒沒有了，眼前這個曾經的準女婿就成了他們的兒子。

    這么多年來，他們一直都在為女兒的遺愿而努力著。一開始是悲痛地無法接受女兒那么年輕就去世了，內心的痛苦讓他們無法活下去。女兒希望國家的教育、醫療可以發展，這個愿望太宏偉了，他們兩個人老了，也做不出什么來，好在準女婿是個有本事的。然后他們就想啊，既然這樣……那不如就為國家種樹吧，權當是為國家的綠化做貢獻了！

    一開始種樹，是為了紀念女兒，為了轉移注意力讓自己不那么痛苦。后來他們漸漸地習慣了，也就確實沒有那么痛苦了，畢竟……時間是治療一切傷痛的良藥。

    而顧書衍當真是答應了司同學，要給司爸爸司mama做思想工作，那就是循循漸進地告訴他們——女兒又活過來啦！

    只見顧書衍坐直了腰桿，從一旁拿過自己的眼鏡，一言不發地翻開了一本書。

    司爸爸司mama：“……”

    腳邊的大小黃：“……”

    “我想給伯父伯母讀一個故事。”他抬頭，看著眼前的兩位老人家，如此開口了。

    “誒小顧你讀吧！”雖然她心里念叨著這小伙子咋了的，還突然要讀故事，又不是什么睡前故事咯……但是，他要讀，那就讀吧！

    “通州興仁鎮錢氏女，年及笄，適農民顧氏為婦。病卒，忽蘇，呼曰：「此何地？我緣何到此？我乃常熟蔣撫臺小姐，小字金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