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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瘦馬阿福在線閱讀 - 第8節

第8節

    燕王揉了揉阿福的頭,“別胡思亂想,我對你好,旁人只有羨慕的,誰也無法中傷你我。”

    他說什么她都信,阿福心里甜滋滋的,乖乖點了頭。

    “這里到碼頭不遠,你自己一個人不要害怕,”燕王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她本來年紀就還小,正是該被父母長輩寵著的時候,如今卻以姬妾的身份,將要被他帶到千里之外的京城。

    她已經不是小孩了,都是出嫁的大人了,怎么能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跟她說話!可是朱公子這樣跟她說話,她也覺得好開心,阿福抿了抿唇,含羞帶怯地看了跟前高大的男人一眼,“我知道公子在外面,就不怕了。”

    甜言蜜語,阿福她也是很會說噠!

    燕王一不留神就被喂了一嘴糖,心里頭甜滋滋的,語氣柔軟的說了一個“乖”,這才從車里出去了。

    阿福馬上撲到車窗前,臉蛋紅撲撲的看著她家朱公子干凈利落的翻身上馬。啊呀,我家公子真厲害!

    “明德就不必送我了,”燕王坐在馬上,對正艱難地往馬背上爬的吳明德道。

    平日里出門都是靠馬車和轎子,從沒打算學騎馬的吳明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公子見笑了,我這就能上馬了。”燕王殿下來他沒能迎接,燕王殿下走,他怎么也要去送啊。

    “不必,”燕王覺得吳明德爬馬背的樣子很傷眼睛,并不想再看,他語含深意的對吳明德說,“要起風了,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好,免得淋了雨。”揚州知府為人不錯,并非尸位素餐之輩,倒是可以用。

    吳明德其實沒聽的太懂,卻也知道燕王是好心提醒,忙立正站直了,正正經經鞠了一躬,“多謝公子提醒。”

    待目送燕王一行遠去了,吳明德立刻對身后的小廝大叫,“快備車,本公子要回家!”

    卻說阿福坐著車到了碼頭,就有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來扶她下車,“奴婢翠眉,是公子身邊伺候的,公子吩咐奴婢來伺候姑娘。”

    阿福溜了這位翠眉姑娘一眼,有些酸,無他,這個丫頭長得也太好看了吧,杏眼桃腮的,雖然是比不上她啦,但是也是一等的貌美呀。瞧瞧她說的話,是公子身邊伺候的,哼,她還是公子的枕邊人呢!

    “翠眉jiejie辛苦了,”阿福小心眼的在心里頭的小本本上記了翠眉一筆,語氣也不冷不熱。

    翠眉微微皺眉,果然是瘦馬出身,如此煙視媚行,不知禮數,她克制自己的不喜,扶著王爺買的瘦馬上了船。

    燕王假作商賈身份,帶了一艘三層的大船下揚州,阿福看這船十分氣派,又在心里對朱公子更崇拜一分,自家公子真是厲害能干,這么年輕就有一艘大船呢!

    她站在甲板上,往下望,碼頭上人來人往,騎著白馬穿著寶藍衣袍的朱公子真是佳人獨立。

    燕王正在貫徹自己的商人身份與綢緞莊的掌柜寒暄,忽然心有所感,抬頭望去,正巧與阿福的目光碰在一起。他嘴角揚了揚。

    阿福忍不住笑彎了眼睛。

    “姑娘,甲板上人多眼雜,還請姑娘回房,”翠眉認為阿福舉止輕浮,越發不喜,催著她進去。

    阿福依依不舍地看了燕王一眼,這才進了房間。

    第14章

    阿福是第一次在大運河上坐船,船上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非常的新奇,離愁別緒就不那么明顯了。

    不久船就拔錨離岸了,剛離開碼頭不遠,大運河兩岸都是黛瓦白墻的人家,早晨還有淡淡薄霧飄在河面上,阿福趴在窗前看去,這兩岸風光真如畫卷一般秀麗。朱公子的樓船又高大,從旁而過的許多小船,在她們家樓船的對比下,更顯得小巧玲瓏了,更是讓阿福覺得有趣,趴在窗上看個不停。

    “姑娘,這河上人多眼雜,把窗紗放下罷,”翠眉今天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年紀這么小的瘦馬就妖妖挑挑的,可別把王爺勾壞了。

    這個翠眉的語氣真是討厭,明顯是看不起她。阿福對人的喜歡厭惡向來單純,你對我好,我當然也對你好,你要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她嘴唇微抿,沒有跟翠眉說話,卻也安分的放下了梅子青的窗紗。唉,真想讓朱公子來陪她呀。

    大概朱公子是有些忙,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還是不見他來。船上人又多,阿福謹守本分并不敢獨自出去走動,只能打絡子打發時間,盼著朱公子記起她來。

    哪知吃完了午飯還是沒等到人,只等到了朱公子叫人送來的一只小烏龜。養在瓦盆里的綠殼小烏龜只有阿福的手掌大小,頭腳都縮在殼里,看上去就是一塊擱在水底的龜殼。

    然后她一個下午就在逗烏龜冒頭中度過了。到了傍晚,燕王特地來陪她吃飯,看見她跪在榻上,拿著一根絲絳在逗烏龜,不禁笑道:“你越逗它,恐怕它往殼子里藏得更深。”

    “公子,”阿福一看朱公子來了,哪還顧得上小烏龜,歡喜的跳下榻,熱情的小狗狗一樣圍著她家朱公子轉。

    燕王就牽著她的手坐下了。阿福是第一次跟男人手牽手,心里慌慌,可又覺得甜,燕王想要松手她還舍不得放,嬌滴滴的拉住了燕王的一根手指頭。

    這兩三年為了不被皇帝和太子猜忌,燕王故意行事放誕了些,在京城里也是有名的浪蕩王爺,秦樓楚館沒少跟著人去,可他去歸去,倒也不跟著那些真紈绔胡鬧,再加上他時常冷臉,美人們也不敢大膽獻媚,像阿福這樣的,膽子大到勾著他手指頭不放的,竟然是頭一個。

    光天白日的,燕王覺得有些不對,可看徐氏那么歡喜的樣子,他就心軟了,反正是自己屋子里,她放肆些就放肆些罷,便任由阿福拉著他的手,嘰嘰喳喳叫他看小烏龜了。

    “公子喝茶,”翠眉端著一盞茶進來,看見那瘦馬毫無規矩地膩在王爺身邊,又忍不住皺眉,王爺雖然愛美色了些,可從來沒有把那些人往府里帶的,怎么會買瘦馬?

    當著翠眉的面跟徐氏膩歪,燕王老臉有些發紅,只是他一貫臉冷,旁人也看不出蹊蹺來。

    “翠眉,這幾日你就辛苦些,把規矩與徐氏說說,”燕王儀容端正的對翠眉說,可手指還是被阿福握在手里,他自己也不拿出來。

    翠眉目光一掃兩人交接的衣袖,垂下頭答應了。

    阿福看她答應得不情不愿的,在心里哼了一聲,開口甜甜地說:“那會不會太麻煩翠眉jiejie了呀。”

    燕王雖然是一個十幾歲就開始混在軍營大老粗里的男人,但是他對阿福是真上心,立刻就察覺了徐氏對翠眉的不喜,他也不偏幫,只淡淡的說了一句:“翠眉是仆,你是主,沒有麻煩不麻煩的。”

    翠眉聽見燕王這么說,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她可是正正經經的清白人家出身,賢妃娘娘派去照顧燕王殿下的,這瘦馬也配做她的主?

    阿福也在心里嘀咕,朱公子是不是生氣她胡亂吃醋了?那她安分點吧,乖乖的,阿福想著忙討好地對燕王一笑,“公子我一定會好好學規矩的。”大戶人家的規矩,她打小就沒少學,肯定能學得很快的,就不用看這個翠眉的臭臉了。

    堂前教子,枕邊教妻,燕王心想不能在奴婢面前落徐氏的面子,就揮手讓翠眉退下了。才是問嬌憨地捏著他手指的阿福,“你不喜歡翠眉?”

    要是早兩日,被朱公子這么問,阿福她就不敢說真話了,可她已經明白了朱公子對她可以說是寵溺的好,這話就沒有什么不可以說的了,她就坦誠道:“是她先不喜歡我的,翠眉姑娘大概是看不起我的身份吧。”

    說完了翠眉的壞話,阿福就偷偷打量朱公子神色,她大著膽子說著話也是個測試,她想看看朱公子對她容忍的底線是什么,要是還比不上一個丫頭,那她往后就更努力一點,爭取在朱公子心上多占一點點份量。

    燕王皺眉,他原本帶翠眉出來就是想著要是找到了徐氏,能有個信得過的人服侍她,教導她王府里的規矩。他沒想到會是個兩看相厭的局面。

    “公子放心,我會好好跟她學規矩的,”阿福見朱公子不說話,忙笑著做保證。罷了,這次比不過,往后還有機會嘛。她先好好學規矩,然后就可以早早擺脫翠眉了,她自己也很能干,不需要人伺候。

    “不要妄自菲薄,往后在府里,誰都不敢慢待你,”燕王原本的打算是叫宮中女官出身的翠眉調。教一下徐氏的規矩,他好給徐氏按個落魄官家小姐的身份,現在看來是他行事不周了,還不如等徐氏入了府,請白小姐幫忙更可靠。

    “翠眉是我母親給的丫頭,”燕王給阿福解釋道,他母妃擔心他身邊沒有人伺候,給他撥了幾個宮女,翠眉是最能干本分的,才是在王府里留到了今天,“因而在府里有幾分體面,但你也不必讓她,有我呢。”要不是他府里能用的人不多,他也不會挑了翠眉跟來。

    原來是這樣,阿福就了然翠眉對她的敵意何來了,mama可是教過了,想當通房的丫頭都是野心勃勃,她們比她們這些后來的更早跟在男主人身邊,更了解男主人的喜好,一定要小心仔細提防!

    阿福警惕起來,越發的乖巧,“嗯嗯,我都聽公子的。”她忍著羞澀把頭靠在朱公子胳膊上,像只撒嬌的貓兒一樣蹭了蹭。朱公子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也不知道是什么香,這樣的清淡優雅。

    甜軟可人的小姑娘總是能讓人心軟的,燕王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指著瓦盆里探出頭來的小烏龜,“烏龜露頭了。”剛才不是一直在逗烏龜么,別錯過了。

    阿福忙抬起身子去看,那小烏龜又膽小的把腦袋縮回去了。

    燕王看她失望的樣子,失笑道:“你看它像不像你,一害羞就把頭埋起來。”

    她長得這么漂亮,怎么就像小烏龜了!阿福氣鼓鼓地鼓起了腮幫子。

    惹得燕王又是一陣笑。

    翠眉站在屋子外聽見王爺又笑了,臉色就不太好看。

    曹正淳倒是覺得高興,這芷沅姑娘能讓王爺開懷也不枉費王爺對她的心意了。

    一眨眼,就在船上過了幾日。

    阿福平日里跟著翠眉學習規矩,朱公子有空了,就來陪她閑話,或者他們一個看書,一個拿著絲線打絡子,縱然不說話,也十分的寧靜安適。阿福都愛上這船上的生活了,只除了一樣,朱公子這么久了還是不在她房里留宿,

    阿福多急呀,怎么朱公子就是不留宿呢?她身子已經好了呀,能吃能睡,養得油光水滑了呀。朱公子怎么還是不來吃掉她呢?

    阿福想得心慌,難道她還不夠漂亮?

    這天她就趁著翠眉不再,自己偷偷用梅色薄紗罩衫改了一件貼身的小衣,薄紗輕透,穿在身上影影綽綽的,她往銅鏡里一看,這衣裳真是滿園春色關不住,頓時臉都羞紅了。

    到了晚上,阿福就開始盼著朱公子來,卻一直等到掌燈,眼看夜深了,大概朱公子是不回來了,阿福失落地準備睡下了,突然河面上噪雜起來,她隱隱聽見有人在喊鬧水匪了!

    阿福忙爬到窗戶上去看,隔著窗紗,她看見外頭起了火光,河面亂糟糟地,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自家船上也亂起來了,人聲鼎沸,她聽得更清楚了,是水匪來了。

    阿福只擔心朱公子,忙穿了鞋下床。

    第15章

    河面上鬧起來的時候,燕王正在喝下火的菊花甘草茶。

    這幾日徐氏黏他得緊,一雙兒水汪汪的臥蠶眼兒時常歡喜又嫵媚地看著他,怎么能不讓他憐惜。可徐氏年紀還小呢,他倒不至于對她升起什么禽獸的念頭來,但是每當到了夜里,那惱人的春。夢就來了。

    燕王肅著臉又喝了一口茶,他昨晚竟然夢見自己把徐氏壓在甲板上頭,架著她的腿兒在肩上,汗涔涔的黑發黏在徐氏長開了越發明麗絕艷的臉上,迷亂而瘋狂,直到徐氏受不住絞緊了身子,他便潰不成軍,一瀉千里……

    次日醒來,燕王殿下淡定而熟門熟路地把濡濕了的褻褲扔水里了,并且沒有讓任何一個人發現。無他,惟手熟爾。

    但是,這簡直是荒唐!燕王殿下又喝了一口茶消火,他什么時候那么短了!不過,以后有機會倒是可以試試“野徑云俱黑,江船火獨明”的滋味。

    那伙不長眼的水匪就是在此情此景下,燕王殿下火氣正旺的時候冒出來的。

    聽見鬧水匪,燕王哐地擱下茶碗,取了掛在書房中的弓箭,打開門出去。

    “王爺,”曹正淳正指揮著侍衛們疏散混亂的船工,他自己則帶著十幾個兄弟守在燕王周圍,看見驚動了燕王,忙上前稟報,“不過是普通小賊,王爺還請稍等,屬下這就把他們拿下。”

    “正好活動活動筋骨,”燕王不在意地揮揮手,走到了船舷邊上,看見有的小客船已經被水匪得手了,船上有哭叫之聲傳來,他目光一凝,抬手射了一箭。

    影影綽綽的火光中,舉刀傷人的水匪并沒有注意到那風馳電掣而來一支箭簇,直到被穿心而過才睜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倒下了。

    死里逃生的船客抱著妻兒大哭,誰能想到大運河上能有水匪啊!親娘誒,他再也不要坐船了!

    “王爺風采不減,”曹正淳欽服地看著燕王箭無虛發,瞬間解決掉了幾個水匪,縱然離了戰場,被圈在京城里,王爺還是那個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四將軍。

    燕王對曹正淳的夸贊習以為常,眉梢都不曾動一下,他有些擔心膽小的徐氏遇到這樣的場景害怕,“叫人去保護徐氏。”

    他就知道王爺不會忘記他的愛寵,曹正淳忙道:“屬下已經派人去保護徐姑娘了。”

    曹正淳辦事還是靠得住的,燕王就暫時放了心。他這次下揚州,并沒有帶太多的箭出來,射殺了幾人,余下的羽箭就不多了,他平靜的收了手,吩咐曹正淳:“叫大家盡快解決了這些水匪,勿要驚擾百姓。”

    夜黑風急,若非燕王這樣的神箭手,是不敢亂用箭的,恐怕誤傷百姓。是以燕王府衛們備得有弓箭也不敢亂用,曹正淳就吹了哨子,指揮著乘了小船暗中護衛在樓船旁邊的侍衛們圍剿水匪。

    一時河面情勢倒轉,剛才還聲勢浩大的水匪成了被人圍攻的落水狗狼狽不堪。

    他們燕王府精銳收拾區區水匪,小意思啦,曹正淳正要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忽而簌簌破空之聲傳來,曹正淳神色大變,拔劍護在燕王跟前,大喊:“保護王爺!這不是水匪!”聽這破空之聲,分明是軍中才有的重箭。

    顯然剛才的水匪只是打頭陣,是前來試探他們兵力的炮灰。

    話音未落,電光火石之間,曹正淳手中長劍已與飛馳而來的重箭相碰,勉力格擋掉一支重箭,他手里的寶劍也差點脫手而出,“王爺快走!”

    cao他娘的,他要是帶了自己的長刀在身邊,會怕這個?

    燕王見機得快,他手里沒有趁手的兵器,并沒有逞英雄,忙后退躲在樓船粗壯的桅桿后,抬手發了一枚引信,冷靜地尋找對方射箭的弓箭手。

    正在這時,樓船忽然一震,船工們驚叫起來,“不好,有水鬼鑿船!”

    水鬼鑿船,看來對方蓄謀已久,這次不能善了了。燕王眉頭一皺,手下卻不遲疑,三箭連珠而去,對面的攻勢頓時緩了一緩。是弓箭手中箭了。可他箭囊里的箭也用光了。

    “對方人多,還請王爺示下,”曹正淳喘息著道,他肩膀中了一箭,只折斷了箭桿,垂著一只胳膊來向燕王請命,“不如用火器。”

    恰在此時,空中炸開了一朵暗紫煙花,燕王當機立斷,“堅持半刻,陸永川就到了。”燕王府衛配備的火器是燕王府私下制造的,并不在司造營的冊子上,此時情勢還沒有緊急到暴露火器的地步。

    曹正淳也知道火器干系重大,不是危急存亡的時候他也不會提,早知道陸永川那家伙要來,他還擔心個鬼。當下拖著肩膀出去拼殺了,可不能讓陸永川看扁了,他才是燕王府第一侍衛!

    對面似乎也沒有多的弓箭手的和重箭了,攻勢減緩,有水匪裝扮的人口里含著刀用鐵爪攀上了樓船。雙方短兵相接,一時倒也難分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