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雪箭!”千若云驚呼道。 第96章 認主 “你也認識雪箭?”白娘子有些意外,雪箭的來歷她并不清楚,千肅也從未跟她講過,臨走時只說那東西很重要,要她藏好不要拿出來,等他回來。她照做了,可等了十七年也沒把他等回來。 千若云則是目瞪口呆,師父說雪箭是被他的大徒弟驍龍盜走的,這么說她的爹可能就是化名為千肅的驍龍。 想到這種可能,千若云偷偷打量了一下她娘,心里五味雜陳。不知是該為白娘子感到悲哀還是該為她感到幸運,因為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愛的人是怎樣的人,也永遠不會知道一直活在她心里,被她惦記,被她埋怨的人早已不在人世。 千若云點了點頭說道:“我聽師父提過,雪箭是一件上古神器,包含巨大的未知力量,無數精妙的陣法和數不盡的財富。”這三樣都是世人追逐的東西,可是誰也想不到這樣一件至寶就藏在白娘子身邊。 “對了,雪箭是要認主的,若云你過來!”白娘子對她點點頭,閉上眼睛,手若拈花,嘴里不知默念著什么咒語,雪箭突然加速朝千若云的手心飛來。千若云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收回手,但躲閃不及,雪箭直直穿入她掌心。 殷紅的血從掌心咕咕冒出來,滲進潔白的箭羽,猶如綻開的牡丹,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覺得疼,只覺得有一股清涼之液從掌心順著經脈涌向她體內,融入奇經八脈中。片刻過后,雪箭消失在她手掌內,只在她的左手掌心上留下一個小小的箭矢烙印。 千若云伸手去摳掌心的烙印,白娘子見了笑道:“別摳了,它已經認了主,以后無論你在哪里,它都會跟隨你。” “這就認主了?”千若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按崎嶇叟的意思,好像雪箭很難認主的,怎么換做她什么事都沒做,雪箭就認了她呢? 似乎感受到千若云的疑惑,白娘子揉了揉她的頭道:“你爹當年不知什么機緣收服了雪箭,他怕雪箭被人拿走,便下了一道咒語,除了他和你,誰也不能解開這道咒語。” 白娘子又道:“現在試著用你的神識和它對話。” 千若云閉上眼,在她的神識里,是無邊的黑暗和一道炫目的白。一只像巨艦般的雪箭出現在面前!它靜靜地浮在黑色的水面上,傲然而立。 箭矢的前端有一雙比鷹隼還要凌厲的眼睛,它凝視著她,良久才眨了一下眼。 千若云的心狂跳不已,那雙眼睛無比威嚴,有一種俯瞰眾生的霸氣,也有一種蔑視萬物的傲氣。 “你是誰?”那雙眼睛仿佛要穿透她的靈魂看進她心里,讓她覺得有些害怕。 “我,我…”千若云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她哪有那個能耐召喚雪箭,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只螻蟻,對方只要動動手指頭就能將她碾為齏粉。 “哼!膽小鬼!”雪箭翻了翻眼珠,一臉鄙視,“和你爹一樣,是個廢物,要不是當年束縛在我身上的咒語未解開,以那小子的修為怎么可能收了我?若不是看看在他辛苦為我采集靈氣的份上,我早就拋棄他了。哈哈哈!怎么他現在有能耐了,自己不來,派他女兒來了?” “他已經死了!”千若云低聲道。 “哈哈,死了好,那我和他之間的契約也到此結束了,我當年也幫了他不少忙,我們兩個現在兩清了。丫頭,看在你是故人之女的份上,我就不為難你了,趕緊滾吧!要讓我再看到你,我直接弄死你!”那雙巨眼突然發出駭人的光芒,就像是想要一口吞了她。 “你錯了,當初跟你簽訂契約的并非只有我爹一個,還有襁褓中的我!十七年前滴血認主的除了我爹,還有我,就算他不在了,我依然是你的主人,你沒有資格趕我走!”千若云也不知是從哪里借來的膽子,仰著頭大聲爭辯道。 盡管她的牙齒在打架,手心里已經濕透了,但她始終記得她師父崎嶇叟說的一句話,“和敵人斗,輸什么都不要輸了氣場!” 面對橫不講理,言而無信的雪箭,千若云絕不會屈服,就算被它擰斷脖子,就算被它當場扔出去又怎樣,她也絕不屈服,而且她也知道,就算她向它屈服了,它也不會認賬,既然結果都是一樣,她不介意先戳碎它的傲慢。 雪箭突然伸出一只巨手,千若云頓時覺得自己像是被鐵鉗夾住了一樣,渾身兩百零六塊骨頭似乎在這一瞬間就要被捏成粉末。 疼痛從頭蔓延到腳,從每一個毛孔滲透到五臟六腑,一股甜腥味涌上喉嚨,眼前出現了無數的重影,耳朵陣陣轟鳴。 “若云,你怎么啦?”白娘子見千若云雙目緊閉,渾身抽搐,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嚇得抱住她使勁搖晃。 天哪,頭怎么這么疼,還被晃得這么暈,千若云努力想睜開眼看清一切,卻覺得越來越困難,眼前一片黑暗,唯有那道嘲諷的白光在眼前晃悠。 想我屈服,絕不可能!這是千若云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個想法。 雪箭松開手,悻悻然道:“真沒意思,就這么一捏就捏死了!”想到自己在十七年前與這對父女簽下的契約,雪箭頗有些不甘心,契約中有這樣一條:主人為它提供所需之靈氣,直至它擺脫咒語為止,而它作為回報,要保護主人的安全。 貌似它好像違背了這一條,雖然這小姑娘從未給它輸送過半點靈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也沒必要遵守約定,可他堂堂的上古神器,凝聚六界邪/惡/力量的造物之主,公然毀約,說出去它的老臉往哪里擱? 剛才應該在稍微少用一丟丟力氣就好了的,雪箭嫌棄地看了一眼在地上了無氣息的瘦弱身軀,先前的神氣活現換成了一臉懊惱。 當年背叛神族,被神族布下咒語,封存了所有邪/惡/力量,它沒有一天不在想方設法打開咒語,尋求自由。 它輾轉落到不同人手中,為了得到它的力量,那些人比它還喪心病狂,用盡了世間可能想到的一切惡毒辦法,企圖逼迫它交出力量,它一筆筆都記在心里,只等著破除咒語的那天,它要鎩羽歸來,用這些人的血祭奠它被塵封的歲月。 就是在它對六界痛恨到極點時,他落到了驍龍手里。 他無疑也想得到它的力量,因為擁有邪/惡/力量就能蕩平六界,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不過驍龍比其他人高明的地方就在于,他沒有成為它的對立面,而是想盡辦法說服他合作。 束縛雪箭的咒語一共有九層,雪箭還剩最后一層沒有破除,破陣需要大量的靈力和靈石,驍龍知道后就用這一點作為籌碼和他簽訂了一份契約,希望它破除咒語之后能幫他重振家族。 驍龍的家族是妖族一個極小的部落,不要說振興一個家族,就算是把整個妖族都收服交給他,雪箭也能辦到,于是它毫不猶豫和驍龍簽訂了一份互助契約,雪箭唯一算漏的就是讓驍龍在契約上多加了他女兒的名字。 它要無條件保護主人的安全!見鬼,她一個小丫頭怎么能做它的主人,這是它最不服氣卻又無可奈何的地方。彈指一揮,當年毫不起眼的襁褓中的嬰孩,現在已經長大成人,還成為了它的主人,早知道,當初在簽訂契約時,就不該覺得她rou呼呼的小手伸過來時有多可愛,那哪里是一只粉嘟嘟的嫩爪子,那是扼住它命運的魔爪! “喂!差不多就行了啊,別在我面前裝死了!”雪箭恢復了他的原形——一個桀驁不馴的邪魅男子,想也沒想就踢向一動不動的千若云。 “可別真死在我手里了,我可不想墮入輪回時被人貼上背信棄義的標簽!”見她沒動靜,雪箭抿嘴吹了吹自己額前的頭發,不情不愿掏出一粒靈藥,撬開千若云的嘴,塞了進去。 “這可是我花了一顆九級靈石、一株千年靈芝、一把深海神藻和一縷本尊魂魄才煉制成的靈丹妙藥,要是還救不活你,那你就死了算了!”雪箭一臉嫌棄地說道。 片刻之后,千若云一陣猛咳,睜開了眼。 千若云一節節從地上支起被揉碎的身體,晃悠悠爬起來,誰知道還沒爬起來就一頭往前栽去,雪箭側身一閃,躲過一劫,只聽噗通一聲,千若云摔倒在地,不過這次她沒摔暈。 “看樣子是醒了,沒什么事趕緊回去吧,免得死在我面前還要賴我!”雪箭沒好氣地說道,彈了彈并不存在灰塵的雪白衣袍。 千若云坐起身盯著雪箭。“看什么看?沒見過本尊?”雪箭一臉不耐煩,他雖然是神族第一惡神,卻也是神族不可多的的另類美男。 “你是誰?”千若云沒力氣爬起來,索性坐在地上和他說話。 “在這里還能有誰?當然是我,咳咳,和你定過契約的那個人!”雪箭老臉一紅,突然覺得在這個比他小幾百歲的小丫頭面前有幾分抬不起頭。 “你沒有打死我,所以說,你還是認了我們之間的契約,承認我是你的主人,對嗎?”千若云的聲音并不大,透著些許虛弱和沙啞,卻字字鏗鏘有力。 “算是吧,不過我告訴你,我只負責保你不死,別的,你想都不要想!”雪箭威脅道。 “承認就好,那我走了!”千若云說完這句話,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轉身離去。 好個狂妄的小丫頭,竟敢無視他的存在!雪箭氣得半死,看來他是時候該重現六界了,不給點顏色,這世界都當他不存在了! 第97章 招魂 陽光猶如七色線從萬里的高空灑向各個角落,如金色的瀑布懸掛在懸崖之的層層白霧之上。從懸崖之上看,陽光止步于層巒疊嶂的白霧。但如果站在谷底,便會發現陽光一絲一縷穿透了云靄,就像過濾過的河水,更加絢爛柔美。 方小七哆哆嗦嗦地爬上巖石,躲進一處凹陷進去的空地,一邊抹眼淚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塊破布,這破布一看就是不知從哪個死人身上扯下來的半塊邊角料。打開皺巴巴布,里面包著一抔黃土,方小七一邊捻土,一邊哭訴道:“我可憐的三師兄喲,你好生安歇吧!嗚嗚!” 一陣逆風吹來,把方小七剛在懸崖邊撒出的那一小撮土悉數吹了回來,吹進了方小七的眼睛,方小七摸了一把臉,使勁揉著眼睛,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滿心恐懼,滿腹委屈,再加上被風迷了眼疼得厲害,方小七放開喉嚨哇哇大哭起來,那聲音乍聽起來如喪考妣。 “老大呀,你怎么這么倒霉,廢了修為不說,還死無葬身之地,到現在都找不到尸骨,嗚嗚嗚!”方小七又是一陣哀嚎。 “寒無夜,你怎么一個人走了,丟下我以后怎么辦,我可怎么活呀?嗚嗚嗚!” 方小七哭一場,就趴在懸崖邊撒一把細土,再撒土時他就學乖了,閉著眼撒,任它風往哪邊吹也吹不進他的眼睛,嘴巴也停止了哀嚎,免得不小心吃一口泥。 “無夜呀,我的好兄弟,我對不起你呀,以前都是你照顧我,結果輪到你死的時候我都不在你跟前,嗚嗚嗚!” “在我跟前又如何,是看著我死呢,還是陪著我一塊兒死?” 一個聲音突然幽幽地在他身后冒出來,嚇得方小七哇地慘叫一聲,手中破布飛了出去,一抔黃土紛紛揚揚落了出來,被一陣西風裹著繞了方小七一圈,迷了他的眼,堵了他的嘴。 “呸呸呸!”方小七狂吐口中的泥沙,揉著眼吼道:“誰啊?裝神弄鬼嚇唬你大爺!” 一陣曉風吹來,一抹熟悉的衣角晃入方小七被沙吹迷了眼的視野,方小七激動地伸出雙臂啊啊大叫道:“老大!”腳底一滑,整個人重心不穩往后倒去,身后便是萬丈懸崖。 “老大救我!”方小七墜落懸崖前絕望地叫道,一雙手渴求地高高舉起,無奈只見到懸崖頂那抹淡藍色的衣角隨風飄舞。 “老大,老大,你再不救我,我就要摔死了!”方小七哀嚎道,“老大啊,看在我們兄弟一場打得份上,明年的今日一定要來這里給我燒一炷香,要是有好酒好rou就更好了!”方小七吸了吸鼻子,不知是不是臨死前一切感官的靈敏度都會放大,他現在就好像聞到了酒rou的香味,順著香味的方向望去,就看到長身玉立于懸崖邊的寒無夜。他的眼睛自動忽略了玉樹臨風的寒無夜,而把目光轉向了他手里的一只雞和一壇酒。 “老大,快拉我上去,我陪你喝酒!”方小七扯著嗓子揮舞著手臂大叫道。 寒無夜一個飛身,如鴻雁般掠過崖頂,朝方小七飛來。 他的黑發隨風飛舞,藍色的衣袍隨著他的旋轉如蓮花般綻放,一雙如墨般的眼睛沉靜地望著他,直把方小七看得兩眼發怔,感動的都快哭出聲來:“老大,你終于來救我了!” 就在方小七快要墜入白茫茫的霧靄時,寒無夜伸手拉住了他,方小七抬眸,星星眼里滿是淚水:“老大,我想死你了!”說完就要給寒無夜一個深情的擁抱,寒無夜一個回旋,一手打在他揮舞的爪子上,冷冷說道:“你想什么呢?我還沒死你就跑到懸崖邊上哭我,下次還敢這樣,我就直接給你送葬!” 方小七訕笑道:“我那不是兄弟情深嗎?” 寒無夜哼了一聲,不想理他,方小七湊上去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道:“沒事就好,你不知道我這幾天一想到你就哭,又怕被墨瑀派的人發現,天天東躲西藏,昨晚想你想的厲害了,這不今天一大早冒著生命危險爬到山頂想說祭奠一下你,誰知道,哈…哎呦!” 話音未落,方小七的臉被寒無夜捏成了一團。 “滾!” 方小七一個哆嗦,立刻跳到離寒無夜三米之外的云端,撫摸著臉說道:“老大別生氣,我是烏鴉嘴,我錯了,這就滾!”說完啪啪打了自己兩耳光,笑嘻嘻道:“老大,這樣你不生氣了吧?” 寒無夜瞪了他一眼,方小七的目光落到他手上,寒無夜沒好氣說道:“你看什么,往哪里看?” 方小七嘿嘿一笑,舔了舔舌頭道:“老大,我餓了,想吃…” 仿佛料到他會做什么似的,寒無夜把酒和雞往身后一藏,一個翻身從撲過來的方小七頭頂翻越過去。 方小七朝寒無夜剛剛站立的地方猛沖過去,原以為他會和寒無夜撞到一起,誰知道連人家半片衣角都沒摸到。 “老大,我餓!”方小七委屈地叫道。 “滾!” 寒無夜一個飛身旋轉,直接沒入白霧。 方小七一跺腳,也跟著鉆了進來。 剛進去便覺得大事不妙,里面看著是一團白霧,實際上里面的風比刀子還厲害,一刀刀割在他臉上,方小七雙手捂著臉,從指縫里尋找寒無夜,寒無夜早已消失不見,哪里還能讓他看到身影。 “無夜哥哥救救我!”方小七捂著血淋淋的臉哭喊著和寒無夜通靈。 寒無夜冰冷的聲音響起:“什么事?” “老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能不能先把我帶出這個鬼地方再說,要殺要剮隨你,哎呦呦,我疼死了!” 方小七一陣接一陣的哀嚎。 正哭得傷心,突然覺得腰上一緊,方小七嚇得哇地一聲閉上眼,只聽見耳邊風聲四起,偷偷正眼看,是寒無夜帶著他。 “到了!”寒無夜一把扔開方小七,喊道:“師父,徒兒回來了!” 方小七驚呼道:“那老頭還沒死?” 寒無夜還來不及制止他,崎嶇叟已經從大巖石后面跳了出來,怒氣沖天道:“誰在這里咒我?” 方小七一看是崎嶇叟,嚇得臉都白了,轉身就跑,寒無夜在他身后喊道:“小七,別跑!” 方小七哪里肯聽,他自從落到崎嶇叟手里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那天聽到乾坤圈爆炸,本以為他和曦月上神一起死了,還為他莫名擠了幾滴眼淚,可今天看到崎嶇叟好好的,新仇舊恨頓時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