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伏虎膽大包天地拍了拍息扶黎肩:“世子節哀,屬下觀酥酥的十一位兄長,各個都寵得厲害,還有沐神醫,他的針……” “別說了!”息扶黎摸了摸忽得疼起來的大腿,沉默了好一會道,“你說,我搶了酥酥私奔如何?” 伏虎震驚地看著他:“祭酒姜大人門生滿天下,聽聞酥酥有位師兄,如今是武林盟主的準女婿,江湖朝堂,世子你能往哪里私奔?” 息扶黎揉了揉額角:“大哥總應該有法子,那九位也是他的舅兄。” 伏虎不得不殘忍提醒他:“大公子上回說過,他站酥酥那邊。” 畢竟,九位大舅兄,還有會用針的岳翁,他也得罪不起! 息扶黎惡狠狠地盯著伏虎,那模樣兇殘得像是要吃人一樣。 伏虎心肝一顫,硬著頭皮道:“這個時候,王爺肯定幫您的,他是巴不得世子快點娶親。” 一語驚醒夢中人,息扶黎冷哼一聲:“養父千日,用在一時,明個我就找他去!” 已經在睡夢之中的端王爺,硬是生生打了個冷顫,不由得下意識裹緊了被子蜷縮起來。 息扶黎起身,準備回房,可前腳才踏進門檻,他折身,想了又想,沒忍住道:“去膳房備上點心,我去瞅一眼酥酥。” 這明擺著心頭癢癢的想見上一面,伏虎也不戳破,私心里,他默默多提了個食盒,順手給雀鳥也帶份點心。 兩人摸黑出了端王府,避過京城巡守,悄然出現在沐家。 息扶黎熟門熟路地摸到小姑娘的院子里,伏虎機靈的將食盒奉上,再隱退下去。 此時,姜酥酥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迷迷糊糊間就聽聞窗牖被叩了三下。 她掙扎著翻了個身,不想理會,還沒睡沉過去,就又響起叩窗聲。 小姑娘有點起床氣,火大地坐起來,人還不是十分清醒。 “叩叩叩”叩聲節奏分明,很小聲,可恰好能讓她聽到。 姜酥酥一個激靈,她似乎想起什么,翻身下床趿上軟鞋,隨手抄起黃銅仙鶴銜芝的高腳燭臺,悄悄靠過去。 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低聲問:“誰?” 窗牖外頭沉默了會:“酥酥,是我。” 姜酥酥被嚇的心差點沒跳出來,她連忙放下燭臺,扣開栓子推開窗牖。 外頭夜色之下,鴉發迤邐,眉目俊美的青年身姿遺世的站在那,蓋因月光不明,姜酥酥并不能看清他眼中情緒。 她訝然地睜大了眸子,壓低了嗓音問:“你怎來了?” 息扶黎將手上食盒地給她,表情淡然的說:“給你送點心。” 姜酥酥抱著食盒,有點發愣,所以寒冬臘月大半夜的,他偷摸跑來就為送點心? 息扶黎見她只穿著單薄的中衣,外裳都沒披件,遂擺手道:“去窩著,小心受涼。” 姜酥酥應了聲,她放下食盒,跑屏風后頭披上厚厚的小襖,又拿了件銀毛紅底白梅的大氅裹上。 她噠噠跑回來立在窗牖里頭,嬌嬌的問:“大黎黎,你是不是睡不著才過來的?” 息扶黎挑眉,看著她沒說話。 小姑娘低頭,磨了磨腳尖:“其實我也睡不著。” 息扶黎不死心的問:“我今個送你回姜家那邊的時候,你真沒話想跟我說的?” 姜酥酥眨了眨眼,夜深人靜的,又是孤男寡女,她聽見自己心跳的厲害,有一種背著長輩偷偷摸摸干壞事的興奮和期待感。 她竟是無師自通地學會欲擒故縱欲拒還迎:“難道是大黎黎想聽我說什么嗎?” 息扶黎語塞,小姑娘單純無辜的表情,襯得他用心險惡極了。 他摸了摸鼻尖,口不對心的道:“沒有,你想錯了。” 姜酥酥忽的就笑了,她趴窗牖臺上,朝他勾了勾手指頭,很小聲的說:“其實有的,你低下頭來點。” 息扶黎彎腰低頭,認真凝神,帶著幾分隱晦的期待,連鳳眸都深了幾分。 瞧著面前放大的俊臉,小姑娘眸光微閃,她翹起嘴角,半是羞怯半是促狹地踮起腳尖,噘起粉唇,飛快往青年臉上親了一口。 息扶黎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面頰微涼,有一點柔軟仿佛蜻蜓點水地觸過,面前的窗牖啪的就關上了,并傳來小姑娘調皮的聲音—— “太晚了,大黎黎你快點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柿子:沒得手就索親索抱,一朝得手,就要發乎情止乎禮,還見面就趕人…… 已捉蟲。 第107章 先成親 伏虎跟了息扶黎這么多年, 還是頭一回見他腳下生風, 嘴角上翹,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 帶著一種竟是有些傻的淺笑。 息扶黎背著手,兩拇指相互摩挲, 他居高臨下地睥睨伏虎:“可是見到了雀鳥?” 伏虎點頭,表情稍有柔和:“托世子仁厚,屬下見到了雀鳥。” 兩人八字已合, 目下正在請期, 待期一定下,就只等迎親娶妻。 息扶黎哼了聲:“雀鳥沒跟你說兩句體己的話?” 伏虎茫然,不就送個點心, 還有甚話可說的? 息扶黎嘲弄一笑,意味深長又略帶炫耀的道:“睿智是天生的, 沒法子本世子出身不凡,相貌俊美,不然何以你是侍衛,我是親王世子?畢竟,你連個點心都送不好, 你當真以為本世子吃飽了撐著, 大半夜的夜探香閨就只是單單送點心?” 伏虎嘴角抽了抽, 折騰半夜, 他居然還懷了別的心思。 他忍了半天,干巴巴地憋出句:“世子前生, 定然是樂善好施的大善人。” 所以,胎投的好。 聽聞這話,息扶黎更是不屑了,不過他也不想跟伏虎解釋,遂拂袖回端王府:“吩咐下去,準備妥當,后日我帶酥酥往法華山去看雪。” 伏虎心頭一動,趕緊小心翼翼的問:“世子,酥酥出門身邊定然需要婢女照料,您看?” 息扶黎瞥他一眼:“酥酥出遠門,不是都帶著阿桑和雀鳥?” 素來無甚表情的高大青年,咧起嘴就笑了:“多謝世子。” 息扶黎哼了哼,不去管他。 他漫不經心踩著清冷月華,步伐流星,身姿飄然,有夜風徐來,他也不覺得冷,腦子里一直閃現小姑娘踮起腳,噘著粉嫩小嘴親他的那一下。 他不自覺摸了摸面頰,反反復復,好似還能感覺到小姑娘花兒一樣嬌嫩的小嘴觸感。 輕輕的,軟軟的,帶著濕涼,勾著人想咬一口! “呵!”他低笑了聲,也不知到底在笑什么。 伏虎詫異地看他,那表情像是見著鬼了一樣。 他家世子,從前不是冷笑就是嗤笑,再不然就是譏誚地挑眉,哪里會這樣“傻笑”? 許是伏虎的目光太過明顯,息扶黎橫了他一眼,惱怒道:“看什么看?沒見過本世子這么俊的人么?” 伏虎別開視線,很是一言難盡。 法華山,蓋因半山腰建有香火鼎盛的法華寺,故而常年都有善男信女往來。 然,鮮少有人曉得,山陰背后,有清溪山澗,并青松生陡崖,崖上平坡,坡上壘茅草亭。 “那叫天涯亭,待到春暖花開的時候,京中那等酸儒書生,又囊中羞澀的,沒事就愛跑來此處開甚詩會。” 息扶黎牽著小姑娘,慢吞吞地往崖上爬。 姜酥酥爬了一路上來,便是隆冬大雪天,她也出了一身細密的汗,小臉紅撲撲的,瞧著很是精神。 她喘了口氣,隨著呼吸嘴里白霧繚繞:“既是有天涯,可是有海角?” 息扶黎回頭看她,屈指拂了下她鼻尖細汗:“那崖上青松,同天涯亭隔澗相望,那些書生就取名叫海角松。” 姜酥酥尋跡看過去,果然見茅草亭對面長著顆蔥翠葳蕤的青松。 青松樹冠如蓋,針葉郁郁,扎根于懸崖峭壁,枝丫葉間綴著點點白雪,翠色和極白,又兼廣闊的山巔之景,就成一幅不用水墨,也美到極致的畫卷。 “真是,鬼斧神工!”小姑娘不曾見過這樣的景,這會立于此間天地,嘆喟造物神奇的同時,才倏覺自身的渺小。 她用力拽著息扶黎的手,黑眸霧氣蒙蒙的說:“大黎黎,你以后空閑了能不能帶我四處走走?我想出去游歷。” 息扶黎并不意外她有這樣的想法,畢竟閑鶴教出來的學生,十有八九都想往外跑,從前他大哥也是,若不時他拖累著,只怕早云游四方逍遙自在去了。 他同她并肩而站:“先成親,成了親你想去哪我都帶你去。” 他見過那等游學的,沒個三五年,根本不會歸家。 今年,他已經二十六了,小姑娘才十六,再有個幾年,他可等不起,到時才真是老了。 姜酥酥揉了揉微涼的鼻尖,黑眸歡喜又晶亮:“不呢,我才不想那么快成親。” 息扶黎皺起眉頭:“你倒是說說為何不想?可是我對你不夠好?還是想再多玩耍幾年?姜酥酥,我已經二十六了!” 他目下是半點都不想等! 小姑娘才沒有被情愛沖昏頭腦,她踩了踩腳下積雪,很小聲的問:“大黎黎,你此前都不應我的,我想不明白,你怎的忽然就……就要娶我了?” 再是了解對方,也捺不住患得患失的心情。 鳳眸輕撩,映著山巔白雪,那瞳眸琥珀色就越發顯得清淺,仿佛也同樣覆了一層雪色。 姜酥酥偏頭瞥他一眼:“所以,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因為心悅我,才會想娶我,還是說,你只是覺得自己不想娶別的姑娘,我又不想嫁人,才……” “不是!”息扶黎斬釘截鐵地打斷她的話。 他臉上表情冷肅,眉心蹙起,顯得再認真不過。 姜酥酥被懾在原地,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性子恣意慣了,任何事上都不會勉強將就,”他一字一句,說的清楚又明白,“若不是我擱心里,真正心悅的,我又豈會輕易將嫁娶二字掛嘴邊。” 姜酥酥睜大了眸子,她聽到自個心跳如擂鼓,咚咚咚的越來越快,怎么都慢不下來。 息扶黎低頭,溫熱的大掌扣著她后腦勺,額頭抵著她的:“傻姑娘,我起先不應你,那是不確定,也還沒想好,后來應你,自然是思前想后,萬事俱備,可保證給你一生安穩。” 不然,他若不能做到這一點,又何談做她靠山,讓她一輩子快活? 姜酥酥眨了眨眼,忽的就鼻尖泛酸起來,她抽了抽,逼回眼眶的澀意:“說好了哦,你要說到做到,往后我也會對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