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誰曉得,小姑娘半點事都沒有,還若無其事地吃了一大碗飯。 自打那以后,他就曉得阿桑骨子里像狼一樣,兇狠嗜血。 這樣的性子,最容易誤入歧途,一不注意就控制不住自己成為草菅人命的大jian大惡之徒。 “阿桑,回來幫我給狍子剝皮。”伏虎不得不喚回放飛的徒弟。 已經有好事的將領沒眼色地跑到息扶黎身邊說:“世子,阿桑厲害呀,天生神力,一打十都沒問題,不如世子開口,將人召來咱們營里如何?” 息扶黎斜睨過去,沒有應聲。 其他人一應稱好,更有甚者:“雖然營里沒女人,但阿桑不一樣,咱們可以給她單獨建個帳子,只仗一塊打。” 這幾人是親眼看見阿桑將一個夷戎兵舉起來,再摔到地上,摔的五臟六腑都碎了。 若不是太血腥,她怕是還會手撕夷戎兵來著。 息扶黎冷笑一聲,抬腳就踹幾人:“能耐!讓個小姑娘跟你們一塊打仗,還要臉嗎?給本世子滾一邊去,人丑嘴賤,本世子瞅著心煩。” 那幾人哄笑著散了,畢竟這么多年相處下來,誰都曉得端王世子嘴巴壞,但夠義氣,打仗比誰都沖的前面,任何一個袍澤他都一視同仁。 阿桑這頭興致勃勃地轉著匕首剝狍子,伏虎給她使眼色,這個傻姑娘硬是差點讓他師父差點把眼睛使抽筋,才一下反應過來。 她擦了身上血氣,不遠不近地湊到酥酥身邊,低聲說:“酥酥,你不開心嗎?” 酥酥搖了搖頭,她上下打量阿桑:“你受傷沒有?” 阿桑拍了拍胸口:“沒有,是別人的血,不過你怎的不說話,世子也不說話,怪怪的。” 酥酥瞄了不遠處的息扶黎一眼,然后很小聲的說:“剛才大黎黎教我身寸箭,他手碰到我手了。” 阿桑更疑惑了,她盤腿坐地上:“他以前還抱你呢。” 酥酥跺了一下腳:“我那時還小,現在又不一樣。” 阿桑翻了白眼:“你現在也不大。” 酥酥沮喪地看著阿桑,簡直說不清楚了。 阿桑咂了下嘴:“我覺得吧,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世子跟你關系好,不是就和你玉玨大哥還有九位師兄一樣的么?他們碰到你手的時候,你怎沒覺得不對?” 酥酥腳尖碾了下腳下的草,默默將息扶黎跟其他人比較了一番。 最后,她點頭:“好像是我敏感了。” “本來就是。”阿桑揪了根青草莖含嘴里,“過些時日,咱們就要回去了,你不要跟世子鬧別扭了,不然回去后,你又要念叨的。” 酥酥哀怨地瞅著阿桑:“那我……我過去該跟他說什么?” 阿桑碧色的眼瞳一轉,隨手捉了一只小蟲丟她裙擺上:“你跳過去,讓世子幫你捉下來。” 酥酥提起裙擺,將小蟲子抖下來,對阿桑半點都不抱希望了。 見酥酥已經不惱了,阿桑惦記著那頭沒剝完皮的狍子,站起身就跑去幫伏虎。 伏虎得空問了幾嘴,從阿桑嘴里問出緣由,他不由的嘴角抽了抽。 這兩人還真是,幼稚! 酥酥猶豫了半晌,還是挪蹭過去,跟半躺在披風上的息扶黎道:“大黎黎,剛才我不是故意不學的。” 息扶黎抬頭看她一眼,拍了拍身邊的披風:“坐。” 小姑娘提起裙擺,小心翼翼地坐到披風一角。 息扶黎雙手枕腦后,看著蔚藍蒼穹,浮云千里,白藍相映,別樣迷人。 他說:“你以為我生氣了?” 酥酥抱著雙膝,頭擱上頭:“你沒跟我說話。” 息扶黎嗤笑一聲:“你不也沒跟我說話。” 末了,他又說:“芝麻大點的小別扭,有甚可生氣的,養的小姑娘長大了,有自個的小心思,這很正常,總是咱們現在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酥酥沒有說話,認真聽他講。 息扶黎道:“你那會小,離不開人,時刻都需要人照料,腿也短,我不抱你不牽著你,不曉得你要摔多少跟頭。” 說到這,他扭頭看著小姑娘:“像你以前說的那樣,等你長大了,我就老了。” 他今年二十二,下年二十三,可歷經兩世,有一些東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和時下意氣風發的青年才俊比不了的。 即便是他時常跟小姑娘斤斤計較,還喜歡逗弄她,言行舉止少有穩重。 但那些,都不過是刻意為之,不讓人覺得他深沉可怖,端王府也不能出一個不世之才,唯有浪蕩紈绔一些,方才能讓有些人放心。 酥酥揉了揉眼睛,她抿了抿唇說:“你不老。” 息扶黎笑了聲:“傻姑娘,我這年紀在京城里,早該成親生子。” 酥酥沉默了會:“可是你一直在邊漠,是在捍衛大殷安寧。” 小姑娘眼里有驕傲的點光,又有不露骨的崇拜。 息扶黎真心覺得自個養過的這個小姑娘從前招人疼,這會大了,還是同樣的貼心。 他鳳眸微彎,調笑道:“你以前說,等我老了要養我,還作不作數?” 酥酥有些不好意思,童言無忌,她那會哪里懂那么多。 不過,她還是嘀咕道:“若你真需要我養,我還是會養你的。” 息扶黎止不住地低笑起來,他撐起身道:“約莫我是不會成親娶妻的,也不會有子嗣,往后端王府的爵位應該是要給大哥的長子,等老了,沒人給我養老送終,我就去你們桃源讓你養我。” 酥酥迷惑不解:“為何不成親,人都是要成親的,等成了親就會有子嗣了。” 她雖然還不明白其中的細節,但是世人都是如此過來的。 息扶黎屈指刮了下她的小鼻尖:“傻姑娘,沒有喜歡的人成什么親?” 酥酥眨了眨眼:“為什么會沒有?” 息扶黎撇嘴:“哪有那么多為什么,沒有就是沒有,還能有什么原因?” 小姑娘張嘴,還想問什么,息扶黎一把夾住她嘴皮。 “不準問了,恁得讓人煩。”小姑娘對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他哪里跟她解釋的清。 酥酥點了點頭,息扶黎適才松手。 他那一捏,分明沒使什么力道,可硬是將小姑娘的兩瓣唇rou給捏紅了。 酥酥揉了揉,并不覺得痛:“那你來桃源吧,我給你養老。” 她很是大方,而且還說到做到。 小姑娘那十二分認真的模樣,讓息扶黎止不住的發笑。 他再忍不住,湊上前去揉亂小姑娘的發髻:“傻姑娘!” 不多時,阿桑捧著片烤得焦嫩焦嫩地狍子腿rou過來,她慌得不行,將rou丟下就跑回去啃自己那份。 那片狍子腿rou很大,被串在木枝上,明顯是兩人的份量。 小姑娘吃力地拿起來,還沒想好要怎么用,就被身邊的青年接手過去。 這一沒竹箸,又沒碗碟的,小姑娘愁的不知道要如何下嘴。 息扶黎再習慣不過,他將木枝插地上,隨后拿了水袋,倒出點水凈了手,就要開吃。 酥酥連忙手伸過去,巴巴地望著他,要跟著一起凈手。 息扶黎推開她手:“不用,要用手撕的,會弄一手油膩,我給你弄。” “哦。”小姑娘乖乖應了聲,盯著那狍子rou,有些饞了。 袍子腿上的rou,是最細嫩的部分,又經伏虎烤炙過,雖然沒有蜂蜜,只是撒了微末鹽,但就是這等原滋原味的rou香味,才最勾人。 息扶黎挑了細軟的一面,動手撕下來一小點,沒那么燙了,轉手回頭,就見她正襟危坐,抿著嘴,努力做出不饞的模樣。 他搖頭失笑,饞就饞,在他面前有甚好裝的? 酥酥想伸手接,可手又沒凈過,她無措地望著他。 息扶黎直接將手上的那絲袍子rou湊到她唇邊:“我喂你就是,快用。” 小姑娘猶豫了下,嘴邊的狍子rou太香,她也就不忍了,連忙張嘴過去,舌尖一卷,將息扶黎手上的rou絲卷進了嘴里。 油滋滋的rou香在舌尖爆炸開,又嫩又焦,好吃的簡直能把舌頭吞下去。 小姑娘黑眸一亮:“好吃。” 息扶黎當即又撕了點送過去:“那就多用一些,手腕細的跟竹竿一樣,不然給你一個端王府的御廚?” 小姑娘忙著吃rou,小嘴不斷動來動去,她含含糊糊的說:“不要,我不能長太胖了,不好看。” 嘴里還吃著rou呢,就在說不能長胖。 息扶黎頓時停止了撕rou的動作,等小姑娘嘴里的rou吃完,沒了投喂,她頓時有點急了,肚子還吃飽呢。 “大黎黎,還要。”她搖了搖他的手。 息扶黎冷哼一聲:“是誰說不能長胖的?” 小姑娘訕訕地低下了頭,反駁不了。 息扶黎繼續撕rou遞到她嘴邊,見小姑娘嗷嗚一聲,像嘴饞的奶貓一樣,用的歡快,就差沒甩尾巴了。 他才又問:“御廚要不要?” 小姑娘帶著悲憤的心情點了點頭,干脆十分實誠的道:“要,兩三個不嫌少,四五個不嫌多。” 她早就覺得桃源廚子做的飯菜,有點吃膩了,還有她爹燉的藥膳,真是一大股子的藥味,完全用不下! “想得美,”息扶黎想敲她額頭一下,顧忌滿手的油膩,遂作罷,“你當御廚是白菜,遍地都是?” 他家的御廚,是按宮里的規制撥下來的,也就是他的身份擺在那,要換了旁人,當御廚沒點脾氣想送就送? 小姑娘吃了兩個拳頭大小的狍子rou,肚子就撐了。 她擺手,拿帕子擦嘴:“不用了,好撐。” 息扶黎這次直接開啃,他才啃第一口rou,想起某件事,警惕地盯著小姑娘說:“姜酥酥,你不準吐在這。” 聞言,小姑娘一口氣抽下去,生生就被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