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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世子說他不在乎外表在線閱讀 - 第92節

第92節

    酥酥不哭了,只抱著息扶黎手臂蜷縮在他身邊,很是沒安全感的問:“大黎黎,要是我再被賣了,你會不會不來救我?”

    息扶黎眼皮一跳,他屈指彈在小姑娘額頭:“瞎想什么,誰敢賣你,我就砍他腦袋,還抄他家!”

    酥酥蹭了蹭他手,稍微安心些許,她閉上眼睛片刻,心有余悸不敢再睡,遂說:“大黎黎,你跟我說說那頂金冠的來歷吧?”

    息扶黎斜眼看她:“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給你的回信?”

    小姑娘低聲道:“本來就是要給我的,我那不叫偷看。”

    息扶黎單手撐頭側躺下來,想了想說:“酥酥,我偶爾也做噩夢的,像你說的那種,甚至于,有時候你會發現,夢境里一些小事真的會發生,但是你要記住,那些都不是真的,我們當下,才是真真切切的。”

    “哦,我知道了。”小姑娘乖乖地應了聲。

    “但是,”息扶黎話鋒一轉,“以后再做了什么夢,記得跟我說,不準瞞著我,嗯?”

    小姑娘點頭,像是真聽進去了一般。

    息扶黎見她沒惦記夢里的事了,他才懶洋洋的說起那頂金冠的事。

    半個時辰后,到底傷勢未愈,小姑娘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息扶黎看了她一眼,見她沒再做噩夢,適才輕手輕腳下地,出了主營。

    他并不知道的是,幾乎在他前腳出去,后腳小姑娘就睜開了眼睛。

    她愣愣看著門簾的方向,好半天一聲不吭。

    爾后,她腦袋挪蹭,挪蹭到息扶黎的枕頭上,伸手摸著胸口傷處。

    “神仙jiejie……”她像是哭一般扯了扯嘴角,“姜阮,你又何須自己騙自己……”

    第086章 手指頭

    不過短短幾日, 息扶黎除卻左肩傷口不曾痊愈,體內余毒早清的一干二凈, 他親自督守臨水城, 又遣回來一部分城郊的將士。

    來而不往非禮也,他還點出一隊五百人的精兵,悄然摸出城,整日整夜在外巡視, 但見小股的夷戎人就突襲一番。

    對內, 城中的夷戎百姓不管老弱婦孺都被嚴格的看管起來,蓋因所有人都親眼看著那幾名內鬼被千刀萬剮, 如何的生不如死, 一時之間城中倒安寧了。

    酥酥的傷好的也快,沐岸灼都給她用的好藥, 半點不可惜。

    小姑娘是在第五日下的床, 白嫩小臉上已經多了幾分血色, 人瞧著也精神許多。

    但不知是因著傷口疼還是旁的原因, 周遭的人發現小姑娘時常一個人坐著不說話,頗為沉默。

    這日, 她抱著微涼的藥碗坐在息扶黎的主營門口,青絲披散下來,沒有挽, 蓋在肩頭后背,襯得人越發嬌小可憐。

    阿桑捧著幾個很甜的野果回來,遞給小姑娘她也不接。

    “酥酥?”阿桑蹲她身邊, 看了她好幾眼,提醒道,“藥要涼了,涼了苦。”

    酥酥眨了眨眼,她目光幽遠,表情空泛,好似在看著某個地方,又好似沒有。

    阿桑就聽她說;“阿桑,我很害怕,你說我要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該怎么辦?“

    阿桑撓了撓頭,困惑不解的問:“怎么會是另外一個人?你是酥酥啊,一直都是酥酥。”

    小姑娘垂眸,看著褐色的藥湯,意味不明的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又說不上來,腦子里憑空多出來的諸多記憶,雖然有些只是片段,但她隱隱覺得那些約莫都是神仙jiejie的。

    從前年紀小,很多東西都不懂,目下來看,所謂的神仙jiejie,竟像是另外一個她,一個沒有認識息扶黎的姜阮。

    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事,小姑娘微微發起抖來,她的聲音都帶著哭音:“阿桑,我真的很害怕……”

    “有甚可怕的?”

    息扶黎的聲音倏地響起,他逆著光大步而來,身后猩紅的披風席卷飄揚,鴉發逶迤間,仿佛是按下云端的俊美神祇。

    酥酥抬頭,點漆黑瞳映著他的模樣,這幾日瘦了的小臉上帶起一點委屈,可憐兮兮得像是被丟棄的幼獸,無措極了。

    息扶黎接過阿桑手里的野果,阿桑自覺讓位并摸著鼻子走開了。

    息扶黎長腿一伸,直接席地坐小姑娘身邊,他一點下頜:“先把藥喝了。”

    酥酥頓了頓,遲疑了瞬,端起藥碗皺著眉頭喝了口。

    那藥十分的苦,味道還很不好聞,小姑娘越喝越皺眉頭,整張小臉都糾結成了一團。

    好不容易一小碗藥喝完,小姑娘迫不及待地張著嘴巴,吐著粉嫩的小舌頭,往外抽氣。

    還不等嘴里的那股苦味散去,冷不丁一顆甜滋滋的果子就被塞進了嘴里。

    小姑娘下意識用舌尖卷住果rou,用力吮吸了口果rou里的汁水,然后舔了舔唇珠,側目望著青年。

    “嗤,出息?”息扶黎哂笑一聲,手里動作卻不慢,已經再給小姑娘剝第二顆野果。

    那野果荔枝大小,熟透了本就很甜,阿桑還洗的干干凈凈,但息扶黎嫌那果皮上多少有些澀味,他遂細致地剝了一道皮。

    小姑娘嘴里的剛好吃完,唇邊又塞過來一顆。

    她正要抬手去拿,息扶黎挑眉一揚手:“直接用,省的弄臟手。”

    小姑娘頓了頓,遲疑著頭伸過去,緩緩張開嘴含住了一點果rou。

    息扶黎順勢指尖一推,將果子塞她嘴里。

    帶老繭的指腹從小姑娘粉嫩如櫻花的唇瓣掠過,像是摸在棉花上一般,柔軟的不可思議,讓他想順手捏一捏,也不知小姑娘是不是和小時候一樣好捏。

    小姑娘嘴里含著果rou并不咬,而是一點一點擠壓出甜甜的果汁,那味道慢慢地蔓延到整個嘴巴里,便像渾身上下都是甜的,能讓她覺得心情好一些。

    息扶黎揚手,捏著最后一顆野果:“可還要用?”

    小姑娘搖頭,因著果子在嘴里滾來滾去,面頰就時不時鼓起,頗為可愛。

    既是不用,他直接扔進了自己嘴里,咬兩三下就吃下肚。

    “你在怕甚?我不是說了么,有任何話都可以跟我說。”息扶黎單膝屈起,一只手擱膝蓋上。

    小姑娘垂下睫羽,長翹的睫羽微微顫動,像蝴蝶的翅膀。

    良久,她才說:“那不是夢,大黎黎你早就知道神仙jiejie就是我對不對?”

    鳳眸深邃,琥珀滟瀲,恍如銀月碧波,他勾起嘴角:“是或不是,該發生的不是都沒發生?你五歲在黑市,我來救了你,所有的一切就都改變了。”

    小姑娘抓著空涼的藥碗:“如果目下的一切是真的,那夢里發生的那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

    息扶黎說:“上輩子,我將那些事歸為上輩子發生的,然后機緣巧合,我們這輩子提前知曉了,自然所有的一切都會改變,包括生和死。”

    “上輩子?”小姑娘愣愣地看著他,一臉的茫然。

    息扶黎嘆息一聲,有些心疼,雖說都是偷得一世茍活,但小姑娘和他又很不一樣,他那會直接一睜眼就什么都清清楚楚的

    可小姑娘是單單純純地活了十多年,什么都不知道,還將自個的殘魂認作神仙當依靠。

    他抬手,大掌揉了揉小姑娘的青絲,掌著她后腦勺將人拉近,低聲在她耳邊說:“酥酥,你就是你,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眼下你多的,只是一段記憶,如果這段記憶讓你不開心,我們可以忘掉。”

    小姑娘摸著他手背,像菟絲一樣攀附著:“大黎黎,你說我們是提前知道的,所以可以改變,那桃源沐家,我爹我娘還有師兄他們,我是不是都能做些什么,不讓他們出意外?”

    “是!”息扶黎斬釘截鐵地道,“不過你一個人力量太單薄,你可以告訴我,我都會幫你的。”

    聽聞這話,小姑娘死死抓著他的手,吐出一句話:“是醫典,他們想要沐家的醫典。”

    息扶黎眸光一厲:“誰想要?二皇子么?”

    小姑娘搖頭:“我不清楚,我記不得了。”

    “好了,沒事,”息扶黎拍了拍小姑娘腦袋,“記不得也無所謂,我會給大哥去信,讓他多注意京中動靜,再給我一些時日,等我回京。”

    小姑娘點了點頭,她忽的不放心的又問:“我真的不會變成另外一個姜阮?”

    這樣有些怪力亂神的事,小姑娘心中實在沒底。

    “不會!”息扶黎認真道,“我也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聞言,酥酥松了口氣,她低著頭摳著藥碗邊緣說:“其實我不怕歷經那些,只是我怕不認識大黎黎,我在夢里見過你好多次,可是每一次我們都不認識,我很急,我想朝你走過去,但是,但是我走不過去……”

    這話說得讓人心酸,也讓息扶黎生了些后悔出來,早曉得今日,上輩子他就該主動一些,哪怕僅有那么一次,走向她,跟她說——

    “姜阮,幸會!”

    小姑娘軟軟的手指頭勾著他的手,歪頭黑眸晶亮地望著他:“不過真好,大黎黎這一回在黑市救了我,沒有像上輩子那樣。”

    那根細細的手指頭,軟綿綿的像蠕動的白蠶一樣,在他手心里勾來勾去,也像勾在他心上。

    小姑娘的眸光純然,滿眼的信賴,叫息扶黎心頭微刺。

    他忽然說:“我當初救你,也是不懷好意的,我甚至不準姜家把你接回去,因為你往后福運很好,我想讓你先跟我處出感情,再分一些福運給我。”

    小姑娘睜大了眸子,從來沒想過這其中還有這樣的隱衷。

    息扶黎輕咳一聲,略微不自在的道:“你要生氣也可以,但氣過了就不準跟我鬧,知不……”

    “不生氣,”但見小姑娘軟糯嬌俏,仿佛初春的花蕾,“大黎黎后來對我好,也是真心實意的對不對?”

    說道這,她斟酌片刻又說:“便是你送了我回姜家,我可能早晚還是會被奶娘他們丟了的,姜爹爹和玉玨大哥是很疼我,但是在后宅,他們并不能時刻都照看到我。”

    “而且,”小姑娘眼底有某種光亮冉冉升起,她湊近青年,輕輕彎了彎嘴角,“如果我真有福運,我愿意分給大黎黎的。”

    小姑娘的氣息,綿軟溫熱,又帶著剛才野果的清甜,像是一汪汩汩溪流,躥入心間,甜得醉人。

    息扶黎呼吸一頓,目光定格在小姑娘的眼梢嘴角,彎起的眼梢,還有上翹的嘴角,那分明是一個——笑!

    “酥酥。”息扶黎喊了聲,語氣都輕了,生怕驚擾了她。

    “嗯?”小姑娘嘴角更往上翹一點,眉眼之間都是甜,拉長的尾音嬌嬌軟軟,又乖又聽話。

    “你,”息扶黎眼不眨地鎖著她,試探的問,“你是不是在笑?”

    小姑娘表情一頓,抬手摸了摸自個的臉,困惑的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剛才想對你笑。”

    以前是笑不出來,像被截堵住的泉眼,如今她試著再回想剛才的感覺,竟是沒有那種隱隱的晦澀凝滯感。

    小姑娘正百思不得其解,她擠眉弄眼試圖再笑一個,可是怎么都不對。

    息扶黎若有所思,他確定小姑娘身體里的那縷殘魂已經不在了,如今小姑娘平白多了一些上輩子的記憶,還忽然就會笑了。

    他不得不懷疑,莫不是那殘魂其實根本就是小姑娘的一部分,應該像他一樣,一睜眼就知所有的前事,可不知出了何種意外,才會以那樣的方式存在。

    就像道家所言,人有三魂七魄,交織一起才為人,少了其中任何一個都不行。

    畢竟,小姑娘幼時,不僅不會笑,在不熟的人面前,還木訥的很,說話也沒同齡小孩兒順溜,不見就有人說她是個傻子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