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然而,娘家人沒一個哄她的。 也不是不疼她,只是覺得罷,女兒到底出嫁了,若是面色一沉,娘家人便湊上去哄,那是要把女婿的臉往哪里擱? 而且,這女婿罷,原先瞧著很是一般,沉默寡言,長得也十分普通,只這一天下來,便叫南華郡主夫婦也看出,他對付郁暖可真是很有一套。 也不曉得他是怎么做到的,只淡淡一眼,阿暖便乖乖坐著不敢亂作,眼淚水都能抽抽噎噎摒回去 男人給她夾點什么,小姑娘睜大眼看看他,卻也只乖順地埋頭吃掉,全然不似從前在閨中那副,挑肥揀瘦動不動便要干嘔流淚的模樣。 看來,這夫妻姻緣,還是老天安排的好,換個旁人家的公子,還真未必能把她治住。 自然,南華郡主幾人怎么想,郁暖是不曉得,但離了家之后,她便也稍稍好受了些。 若她沒記錯了話,在和郁大小姐成婚之后沒多久,戚寒時便要最后著手,處理掉崇北侯了。 這個節(jié)骨眼上,大約他也沒什么時間與她多折騰,應當會留給她許多喘息的機會。 不說她的結(jié)局如何,但至少在去世之前,她還能夠有段空閑日子過,不必整日與他相對。 他自少言冷淡,只她卻成日心肝兒顫著心驚rou跳的,實在不怎么好受。 這趟郁暖總算不曾料錯。 歸了臨安侯府,他便準備離開,幾乎一刻也不曾多歇息,也不曾與她說什么由頭,只道近期暫不歸家。 其實他大可不必同郁暖說,在她看來,以他們二人現(xiàn)下的關系,實在是有些無話可講,即便他離開大半年,或許她都沒什么感覺,反倒會有些雀躍,這倒是真的。 郁暖也只是從榻上翻個身,冷冷淡淡嗯一聲,便沒甚么反應了。 男人卻把她捉進懷里,任由她扭身蹬腿掙扎,恍若不知,卻慢條斯理道:“等為夫歸來,便帶你去看茶花。” 郁暖略一僵硬,有些懵:………… 她的確記得,原著中他親養(yǎng)了好些茶花,雖日常非是他料理,但有空閑時,也會有些閑情雅致,去賞玩修剪。 大約他對于花草還是挺有興致的,韜光養(yǎng)晦時,甚至還培養(yǎng)出了罕見的花色品種。 郁暖就覺得,他要是不當皇帝,可能做個花農(nóng)也能干大事。 然而,茶花在紫宸殿后花園里,而紫宸殿在皇宮里頭,更是乾寧帝的寢殿。 不敢細想。 男人感受到她的僵硬,緩緩親吻了她白皙的脖頸,在她耳后淡淡道:“為何僵住?” 他溫熱的鼻息在她脖頸上,叫她有些想發(fā)抖,她卻只是忍住心中的困惑與害怕,冷道:“無事,你可以走了。” 她不知怎么回應,故而只能趕緊把人趕走,得些清凈日子也挺好。 他的聲音含笑,醇厚而富有磁性,微涼修長的手指,一寸寸觸及她后頸小塊雪白的肌膚。 男人的動作似是在安撫,卻慢慢微笑道:“在這兒,黥上為夫的名字,好不好?嗯?” “這般,暖寶兒便永遠跑不掉了。” 他仿佛是散漫一說,但這種優(yōu)雅涼淡的語氣,卻讓她覺得,根本就不是開玩笑。 郁暖終于忍不住,轉(zhuǎn)身用力揮開他的大手,直起身,滿頭烏發(fā)披散下來,襯托得她只巴掌大的小臉,極蒼白柔弱。 她的眼尾泛了紅,壓著懼怕,冷冷道:“你走吧,不要再說這些話了,叫我聽得心煩。” 她的聲線溫軟,說出這樣的話,實則卻沒有太多厭惡的情緒,更多的卻是隱隱難掩的恐懼。 對上她楚楚含淚的眼睛,男人伸手,由于習武而微礪的手指,在她細嫩的面頰上摩挲,含笑輕哄道:“那你乖一點。” 郁暖一把拍開他的手,蜷著身子躲到角落里去,不肯再說話。 他不以為意,俯下身在她的纖瘦的肩胛上一吻,低柔道:“那么,等我回來。” 等到他離開一段時間,郁暖才敢探出頭,微微松了口氣。 事情已經(jīng)有些出乎她的預料。 雖她知曉,動崇北侯是一項大工程,不僅是他,還有他背后的黨羽,自他年少登基以來,一直是心腹大患,故真要著手連根拔起,到了最后的時刻,即便是身為皇帝,也不能掉以輕心。 他這一走,定然不能在短時間內(nèi)返還。 但是他方才的話,還是很可怕。 她聽得出,男人并非隨口一說,他是真的,要在她的肩膀黥上他的名字。 那種濃烈暗沉的占有欲,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又極茫然恐懼。 她不曉得,是什么地方出錯了,才讓本來應當是相敬如冰的兩人,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 但她也不敢再多想。 郁暖一個人蜷著緊張了半天,直到天色很晚,才覺得好受了些。 可能是她有些餓了,所以精神才過度緊張。 之前不是也想過了,不論他做甚么,她只需要閉著眼睛隨著劇情走便好。反正也沒什么,比死更可怕的事了,她到底為什么一次次被他嚇得發(fā)顫? 確實有些沒出息。 她一邊盤著腿偷偷用點心,掉了滿手的點心渣,才一邊安慰自己,她畢竟還算個正常人,遇見這種反社會人格的神經(jīng)病當然會害怕,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了。 不過他有好些日子不能回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或許她在他心里,又算不得甚么了。 郁暖可是記得,這趟剿殺崇北侯的大事件,參與者還有秦婉卿這位崇北侯府的嬌嬌女。 秦婉卿拋棄自己過往一切的出身地位連同家人,只忠于他一人,而且胸大腰細,腿長艷麗,是他偏好的類型。 她自己的身材,比秦小姐根本不夠看,又不忠誠。 故而,有了秦小姐這種女人,陛下定然會極滿意,那也就不會再在意她了。 況且,這段時間,仿佛即便在原著里,也應當沒有郁大小姐的戲份才是,所以她算是放假了? 忍不住有點小激動,不管之前發(fā)生了甚么,這都不影響她要放假的喜悅感。 開心。 然而,到了第二日,郁暖的臉立即腫了。 她去鄭氏那兒請安的時候,卻聽鄭氏同幾個媳婦含笑道:“再過兩日,便是太后娘娘的五十大壽,咱們臨安侯府有兩個席位,我便想著,阿暖雖將將嫁進來,見識的場面卻也最多,不若我便帶著阿暖一道去罷,也好叫她提前熟悉熟悉各位勛貴夫人。” 臨安侯府的兒媳婦們,當然沒什么意見。 其實,她們之中也不乏有不喜歡郁暖的,但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說出口為好。 鄭氏是臨安侯府拿主意的人,在府內(nèi)后宅的地位甚至高于周茂先。 她決定的事,亦沒人敢反駁,故而也只是知會她們一聲罷了。 郁暖真的不想去。 但礙于人設,她也無法拒絕,于是便默然應承了。 仿佛原著中也有個甚么,太后生辰的事體,只是仿佛和郁大小姐沒關系。 只是姜太后當眾給了秦婉卿臉子看,叫她吃了好幾個軟釘子,但由于這段時間,恰巧是她與男主感情單方面()升溫的時候。 秦小姐又發(fā)了誓,會背叛自己的父親,做他的女人,永遠忠誠于他。 故而男主倒是,命人送了個特別的物什,單指給秦婉卿,明面上給她撐腰,大大漲了秦小姐的面子不說,全長安的名流貴族還皆私下猜測,陛下約莫要迎娶秦氏為后。 自然這是不可能的,乾寧帝一輩子都沒立后。 但秦婉卿的忠誠與風光,卻始終無人能及,故而她也最得寵。 所以,難道這場戲還需要她跑龍?zhí)椎膯幔?/br> 她去作甚? 圍觀大佬和秦小姐恩恩愛愛,蜜里調(diào)油。 而秦婉卿風光體面,自己灰頭土臉,再接著給她比下去么? 郁暖想了想,立即接受了這個事實。 打臉襯托對比什么的,都可以的,沒關系,她不是很在意的。 所以被打完臉之后,她應該能放假了吧?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捉蟲) 對于要去赴太后壽宴這件事,郁暖表現(xiàn)得十分淡定, 鄭氏甚至還夸她心境甚是平緩, 是個能擔大任的。 的確,即便臨安侯府已然算是百年世家, 然而這都是過去時了,故而這一家子的媳婦們交際圈都有限。 不必說是太后這種坐在云端難以企及的大貴人, 即便是從前的郁大小姐,也不是她們能接近并交際的。 并不是說見不到, 只是以郁大小姐眼高于頂?shù)男宰? 若非有權(quán)有勢, 她是懶得交談的, 這也就是為何媳婦們, 都對郁暖印象不太好的原因所在。 不過有件事,叫郁暖也十分詫異。 她從來都不曉得, 鄭氏和姜太后竟然是表姐妹。 只鄭氏的母親,是姜家的庶女,故而或許才導致, 她與姜太后之間,幾乎無甚聯(lián)系。 郁暖想想也是,看鄭氏的表情就知道,太后就是太后,絲毫沒有旁的情緒, 而她們之間的親緣關系, 鄭氏甚至都不曾提起過。 要問郁暖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旁人告訴她的。 周家大公子的夫人,也便是臨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在昨兒個散去后,便照著鄭氏的意思,把郁暖帶下去挑選一套合適的衣裳,并且打扮得喜氣雍容些。 郁暖自己的衣裳,大多是淡色,故而也沒法在當中挑出些甚么喜氣,卻不張揚的襦裙來,再者她常年不戴首飾,若由著她自個兒挑選,也不知會挑成個甚么樣兒來。 故而鄭氏想了想,還是叫周大奶奶于氏,給她從頭到腳安排好,才能放心。 周大爺是鄭氏的親生兒子,原著中十分陰險跋扈,僅僅幾趟見面,郁暖對那位大爺談不上有甚印象。 然而他妻子其實還好,除了嘴巴閑不住,有點缺心眼,總愛嘮嘮叨叨以外,倒沒什么太大的缺點。 她怕郁暖緊張,甚至還悄悄,把鄭氏的身世抖落出來給她聽。 只告訴她,太后娘娘即便念在娘家的情誼上,也不會苛待她的,故而不必太過著緊,見太后這種事應當是榮幸,不該是為之擔憂的事體。 郁暖并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已經(jīng)和太后見過幾次面了,但她也沒有一點絲毫緊張的樣子,被于氏反反復復小心哄著,難免有些茫然。 鄭氏的身世,郁暖聽的不多,只知道她與原先被抄家的姜氏一族,沾親帶故,但更明確的關系,卻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