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怎么了？”沈霖見楓眠溪面色焦急, 問道。

    楓眠溪匆忙站起身，“抱歉沈哥，我得馬上走了，我mama出了車禍，如今正躺在優盛醫院里。”

    沈霖一聽，立刻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那家醫院我知道, 我送你過去。”

    楓眠溪心里又急又怕，聞言連忙點頭，兩人匆匆離開餐廳, 坐上車后立刻往優盛醫院趕去。

    黑色轎車在馬路上穿行的速度非常快，沈霖一邊開車一邊安慰楓眠溪道：“你放心，優盛是g市最好的醫院，你mama肯定會沒事的。”

    “嗯。”楓眠溪嗓子發干, 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在心里不住祈禱。也不知過了多久, 忐忑不安的他終于看見了前方優盛醫院的標志。

    沈霖道：“你先上去，我去停車。”

    楓眠溪：“嗯。”

    等車子一停，楓眠溪立刻打開車門沖了出去，沈霖側頭去看的時候, 只見前一秒才打開車門的楓眠溪現在已經變成了遠處的一個模糊黑影，驚訝得差點忘記偽裝。

    他停好車，取出墨鏡和口罩戴上，立刻聯系了醫院高層……

    楓眠溪無頭蒼蠅似的一下撞進了醫院里, 稍稍冷靜下來后，他跟護士問了方向，才按著電話里那人給他的房間號趕去。

    方才在餐廳時，他接到一個陌生女子的電話，對方告訴他，楓母帶著寶寶出門，因為過馬路時闖紅燈被車撞了，是她將楓母和寶寶送進了醫院，并讓他盡快過去。

    楓眠溪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根本不敢去想如果mama和小寶出事了該怎么辦？他心里不住地祈禱mama和小寶平安無事，腦子里卻控制不住地想象出他們無助地躺在馬路上、生死不知的場景……

    等走到地方時，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已經顫得不成樣子了。

    “請問你是楓洛先生嗎？”

    是方才電話里的女音。

    “是我。”楓眠溪站在病房門口，看著眼前一身淡藍色職業套裝，溫婉漂亮的女人，急忙問道：“我mama和小寶現在怎么樣了？”

    女人微微笑道：“不用擔心，阿姨只是左腿骨折，并沒有生命危險，大夫正在里面給她接骨，應該再過不久就能醒了。”

    楓眠溪透過病房的窗戶看了一眼，只見楓母躺在病床上，身邊一個醫生一個護士，正給她固定骨折的左腿。他心里一直提著的那塊石頭總算緩緩落地了。

    “只是……”

    女人遲疑的話讓楓眠溪的心又提了起來。

    “只是，孩子的情況不太好。”

    “小寶他怎么了？”楓眠溪急忙問。

    “阿姨被撞的時候，拼命護住了懷里的寶寶，孩子身上沒有半點損傷，但是在出車禍之前，孩子就已經發高燒了。我猜，阿姨應該是急著帶寶寶去醫院，才冒險闖了紅燈的。”

    楓眠溪心里一沉。

    “眠溪。”這時，帶著口罩墨鏡的沈霖從醫院走廊的拐角處那里，匆匆朝著楓眠溪走過來，身后還跟著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阿姨情況怎樣？”

    楓眠溪：“我媽情況還好，沈哥，能拜托你在這里幫忙看著點嗎？我得去看看小寶。”

    “小寶？”沈霖摘下墨鏡，眼神里透出疑惑，楓眠溪此刻卻沒有心情和他解釋太多了。

    因為有護士抱著病歷本走了過來，“哪個是楓寧的家長？”

    楓眠溪連忙過去道：“是我，我是孩子的爸爸。”

    那護士見楓眠溪這么年輕長得又好看，有些不太敢相信，對上楓眠溪的目光，她臉上微微一紅，語氣溫柔道：“孩子發燒，38.5度，不過你放心，剛剛大夫給開了藥，現在在幼兒病房里打點滴，你過去看看吧！”

    “謝謝謝謝！”楓眠溪連聲道謝，甚至等不及和沈霖說上一句，就跟著護士去了幼兒病房，而那原先和楓眠溪一起等在楓母病房外的年輕女人，也跟在楓眠溪身后一起過去了。

    沈霖呆呆留在原地，腦子里只有楓眠溪那句話不停回旋——

    是我，我是孩子的爸爸……

    孩子的爸爸……孩子的爸爸……

    沈霖覺得自己聽錯了，楓眠溪年紀還那么小，怎么可能已經有孩子了？

    從走廊走過的病人或者家屬們，有好幾個將懷疑的視線投向沈霖，畢竟沈霖雖然戴著口罩，但光是露出來的眼睛，就很像已經息影的那位影帝啊，想不引人矚目都難。

    那些跟在他沈霖身后過來的醫院專家們面面相覷，見沈霖戴著口罩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忍不住道：“沈總……”優盛醫院是沈氏集團旗下的產業，他們接到沈霖的電話后立刻就過來了，可是現在……

    這時楓母病房中的醫生和護士開門出來，見到門口站著好幾位醫院的專家，甚至連院長也在內，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什么大事了。

    沈霖回過神，看著面前的一群人微微皺眉，他只是打個電話讓人給楓mama安排間好一點的病房而已，用得著來這么多人，問道：“楓阿姨怎么樣？”

    剛剛給楓母治療的醫生連忙匯報情況。

    沈霖點頭，讓人給楓mama安排最好的病房。腳下微微一頓，就走向了楓眠溪剛剛離開的方向。

    而這時，楓眠溪早已經見到了小寶。

    幼兒病房不大，擺了六張小床，小寶躺在最里頭靠窗戶的那張床上，他閉著眼睛，眼睫毛上還掛著淚，虛虛握著的小拳頭上插著輸液針，睡夢中發出一聲聲不舒服的哼唧，原本圓潤可愛的小臉上是一片不正常的潮紅。

    楓眠溪心疼壞了。他伸手摸了摸小寶的額頭，果然是一片guntang。

    那護士見狀，便道：“這個季節氣溫變化太大，小孩子身體虛弱適應不了，感冒發燒的很多，等打完點滴，燒很快就能退下去，接下來靜養幾天，就能恢復健康了，不用太擔心。”

    楓眠溪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小寶才這么點大，又是第一次生病，他心里不擔心是假的。

    他又摸了摸小寶的額頭，心里嘆了口氣。余光瞥見身邊那抹淡藍色，楓眠溪才猛地想起自己還沒感謝人家。他連忙直起身向她道謝，“謝謝你幫忙把我媽和小寶送進醫院。要不是你，我可能還不知道消息。”

    女人笑道：“不必客氣，當時的情況，誰見了都會上來幫忙的。”

    楓眠溪問道：“不知道您姓什么？這次的醫藥費多少，我打給你。”

    “我姓季，叫季妍。”季妍笑道：“醫藥費加上住院費一共是三千五百。你微信上轉給我吧！”說著，她拿出手機，讓楓眠溪加自己微信。

    楓眠溪身上并沒有帶這么多現金，聞言立刻拿出手機掃了對方微信。

    “現在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去上班，先走了。”季妍道。

    楓眠溪連忙道：“我送送你。”

    季妍微微一笑，“不用了，就這么幾步路，而且……”她轉頭看了看小寶，“孩子這么小，你得在他身邊陪著。”

    季妍說的是，楓眠溪的確不放心小寶一個人在這里輸液。于是他只能歉意地對季妍道：“那好，你一路小心。等我媽和小寶好了些，我們再好好答謝你。”

    季妍擺擺手，“不用不用，助人為樂嘛！”她朝楓眠溪柔柔一笑，轉身離開了病房。

    季妍走出病房時，恰好和剛剛走進病房的沈霖擦肩而過。紅色的高跟鞋在地磚上驟然停住，她回頭看了眼沈霖的背影，面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沈霖剛剛走進病房，就看見楓眠溪坐在一個一歲大的小娃娃旁邊，滿臉都是心疼，他看著孩子的目光是那么專注，甚至連他走到面前都沒發現。

    沈霖想到那句話，心臟就跟被什么東西壓住了一樣，悶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站了一會兒，他才道：“眠溪。”

    楓眠溪才發現沈霖過來了，他應了一聲，問道：“沈哥，我mama怎么樣了？醒過來了嗎？”

    沈霖道：“還沒醒，我讓人給她換了病房，你要是想去看他，就去二十五樓，到時候問問護士就知道是哪間了。”

    優盛是本市最好的醫院，楓眠溪當然知道二十層以上都是貴賓病房，一天的費用就相當于普通病房的好幾倍，他道：“多少錢，我一會兒還給你。”

    沈霖搖頭道，“不用，我有這家醫院的股份，不用錢。”

    楓眠溪有些遲疑：“這怎么好意思。”

    沈霖道：“有什么不好意思，咱們都這么熟了。況且，你是藝人，現在雖然沒有名氣，但過段時間，認識你的人會越來越多，到時候自然有人能挖出阿姨在這家醫院，轉到vip病房，也能避免很多麻煩。”

    這倒也是。楓眠溪由衷感激道：“謝謝你。”

    沈霖搖頭。

    慢慢地，他把目光移向躺在床上的小寶，問道：“他叫楓寧？”

    第33章

    聽沈霖提起小寶, 楓眠溪眼中有了幾分自豪，“對，大名叫楓寧，小名叫小寶，快十一個月了，他是不是很可愛？”

    沈霖低頭瞧那孩子，小眼睛小鼻子, 除了皮膚白點，真沒看出哪里像楓眠溪。

    但是，眠溪很高興。那種身為父親的喜悅和自豪, 真實而自然。

    “剛剛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女士，是你的妻子么？”沈霖低聲問。

    楓眠溪聞言，有些詫異地抬眼看他，隨即搖頭道：“不是, 她是幫我把mama和小寶送進醫院的好心人。”

    “那孩子的mama呢？”這種情況下竟然還不出現，未免太不負責任。

    楓眠溪的目光落在小寶身上, 實話道：“生小寶的時候難產，去了。”恩人的妻子臨盆時，恰好是恩人病情惡化的時候，她身子本來就單薄, 連日的擔驚受怕下越見虛弱，在艱難地生下小寶后，就離開人世了。

    沈霖沉默了片刻，為自己方才那一點隱秘卑鄙的喜悅感到羞恥愧疚。半晌后, 他才問道：“你一個人照顧小寶，很辛苦吧！”

    楓眠溪搖頭，“有我媽幫忙照看著，也不算辛苦，而且，小寶很可愛。”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上不住露出笑容，帶著幾分喜悅、幸福和自豪。

    這是沈霖從未在楓眠溪臉上見過的笑容，他這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就不了解楓眠溪。他還這么年輕，才二十四歲，卻能為了一個孩子擔負起父親的責任去細心呵護，那他……一定愛極了那個已經去世的女人吧！

    想到這兒，他喉嚨里像是堵著什么東西，幾乎無法開口。

    楓眠溪久久沒等到沈霖說話，疑惑地抬頭看他。沈霖的大半張臉都隱藏在口罩后面，露出的眼睛深邃冷淡，叫人看不出半點情緒。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從餐廳到醫院還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楓眠溪卻忽然覺得對方和自己隔開了很遠。

    這時，那躺在床上的孩子忽然哭了起來，聲音又低又弱，像是一只剛剛破殼的小雞仔，虛弱無力地對著外界發出唯一的訊號。

    楓眠溪一下子慌了，“小寶平時的哭聲很有力的，現在這樣肯定是難受狠了。”他說著把那孩子從床上抱了起來，小心翼翼避免扯到孩子手上的輸液管，他動作熟練地輕輕拍打小孩的胳膊，柔聲哄道：“小寶乖乖，不哭不哭，爸爸在這里，爸爸陪著你，不怕不怕……”

    過了一會兒，也許是感覺到父親的存在，那孩子的哭聲漸漸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細微的哼哼聲，楓眠溪低頭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隨即高興道：“誒，不燙了！小寶真棒！”

    沈霖就這么站在那里看著他們，良久良久，忽然道：“我想起來公司還有些事，先……回去了。”

    楓眠溪點頭道：“嗯，沈哥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沈霖頓了頓，道：“嗯，我回去先給你請幾天假，這幾天你留在醫院好好照顧阿姨和……小寶。”

    楓眠溪有些遲疑了，“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畢竟他們今天這天假也是導演勉為其難才給他們放的。

    沈霖道：“不麻煩，商導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要是知道你現在的情況，肯定會答應的。”

    楓眠溪道：“那麻煩你跟導演說一聲了。”

    沈霖點頭，轉身離開了。

    而在他轉身后，楓眠溪定定地看了他的背影許久，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是了，之前在餐廳的時候，沈霖好像有話要跟他說。

    想到這兒，楓眠溪立刻想到自己剛才回答的那些話不太妥當，沈霖他會不會誤會他已經結過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