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干尸一直在監視她一舉一動,完全不相信自己無形中就著了道,嚎叫道:“不可能,你什么時候下的手。” 裴練云理所當然地說:“吃飯的時候。” 干尸眼眸驟然緊縮,是了,當時他就在裴練云腳下附近,感覺到上面滴落了不少酒水。可這村子里哪次聚會不是這樣,他怎么會想到有無形無色的東西混入了酒水浸到他的身上。 當然,以隱匿功夫為傲的他,注意到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你們從進屋就發現我了?” 裴練云滿眼嫌棄:“從我進屋就聞到你滿身的尸土臭味,渾身邪氣,想不在意都難。” 干尸終于反應過來:“你們不是普通人,你是修士!狗屁的修仙道士!” 裴練云眉頭微挑,從懷里摸了丹藥出來,在掌心化為丹液,凌空彈入了干尸的嘴里。 “現在感覺如何?”她問。 干尸吞入丹液,瞬間感覺到一股暖意包裹全身,所有的□□瞬間消失。 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舒服過后,突然發出陣陣慘叫。 他本來就剩皮包骨頭,此時仿佛有一團火從胸中燃起,在他皮下亂竄,將他的外皮一點點的剝離下來,劇痛難忍。 干尸哪里會服軟,陰狠地瞪著裴練云:“感覺不怎么樣!你的道童還在我們手上!你敢對我怎樣的話……” “我知道,不然早一把火燒了你。”裴練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又是一滴丹液彈入他的體內,“所以不是正準備問你嗎?她把阿敘帶到哪里去了,這里沒了他的氣息。” 干尸在地上痛得死去活來,把裴練云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不松口,裴練云也不客氣,多賞了幾滴丹液給他。 她本來就心硬,慘叫和辱罵對她來說都是過往云煙,忽略不計,她只在乎是否能達到目地。 罵道最后,干尸終于沒了脾氣,之前聽裴練云說他邪氣,他理所當然覺得她是修仙者。可如今被折磨得如此痛苦,他又不免狐疑地打量裴練云:“你是哪里的魔修,咱們好歹都是同道中人,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裴練云直接戳他的短:“你還是人?” 干尸頓時語塞。 裴練云拖了根凳子,坐下來望著干尸,慢悠悠地說:“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回答我的問題。” 干尸無奈地答:“我不是人,是尸鬼。” “上一個問題。” 干尸痛得渾身抽搐,艱難開口:“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你和我耗了這么長時間,阿珠那主人早就吃了那個白嫩的小子,渣都不剩。” 裴練云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森寒:“他少了一根頭發,你就別想好好去死。” 干尸一驚,被那近似實質的殺氣給震住了。 邪魔不似正派人士,有自己的節氣,他們更在乎怎樣生存下去。 所以,沒多少節氣的干尸屈服了。 “好吧,我告訴你。” 裴練云一道雷符扔出去,凌空懸在地下室上方。她手里法訣翻動,層層禁制如蛛網般頓時出現在她眼前。 她耐著性子一一破解到最后,動作逐漸加快,有些著急起來。 雖然見到阿珠那的時候,裴練云就判斷出這個魔修擅長術法控制,真正有戰斗力的是外面那個干尸,其本人并不擅長戰斗。但是,如果不是自己想和潛伏的干尸交手,早點制住阿珠那的話,東方敘是沒有半點危險的。 不,也并非完全是這個原因。 裴練云的手頓了頓。 想起東方敘熱切拉住阿珠那手的行為,她微微瞇起眼睛。 或許自己也是想給他一個教訓,不希望他有雙碰過別的女人的手。可她仔細想來,這哪里算什么理由。 東方敘要牽誰的手,她憑什么干涉? 裴練云心里一方面有些說不清的滋味,另一方面又給自己的異樣情緒找理由,魔修都是妖邪之身,仙修男子豈可沾染? 可哪里知道,思忖耽誤了這么多時間。 空中咔嚓一聲,全部禁制破除,她一眼就看見正扶著梯子往上爬的阿珠那。 長劍出手,裴練云沒有絲毫猶豫地刺入半截進阿珠那的胸口。 阿珠那的鮮血剛飛濺出,裴練云就以血為禁制,畫在了阿珠那身上,冷聲問道:“人呢?” “就在下面……” 阿珠那話來沒說完,只見裴練云眼神冰寒,似要殺人般。 她轉頭一看,裴練云早就丟了火焰下去,下方一片光亮,見到的全是滿地的白骨。她咳了口血出來,趕緊解釋道:“你別激動,那都是以前的收藏品,我不敢吃他,絕對不敢吃他!” 裴練云這才發現阿珠那從出現到現在,半點躲閃的跡象都沒有。 “你沒吃?” 阿珠那捂著隱痛的眼睛,欲哭無淚:“我哪里敢啊。” 她的眼珠子現在都還在疼,勉強修復也只是修復了形狀,視力都沒恢復。剛剛解脫般逃出來,迎面就被裴練云又捅一劍,偏偏還不敢還手不敢躲,那叫一個悲慘。 裴練云不會簡單就信了阿珠那的話,冷聲道:“他還在下面干什么,把他帶上來。” 阿珠那苦著臉:“我說了要給你們藥材啊,這不是讓他慢慢挑嘛。” 一股清淺的幽香從地下室透了上來。 裴練云熟悉藥理,這熏香,一聞便知是何物,腦海里迅速浮現了熏香的藥理:主邪,損神智,采人精氣…… 她雙指并攏,默念了一道法訣,結合本命火焰為禁制,將阿珠那禁錮在原地,只留給其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 阿珠那也嗅到了那熏香的味道,在禁制里跳著腳喊:“這是之前點的香,我可沒碰他,真沒有!” 可她的聲音無論如何也傳不出去,因為裴練云并不想聽到。 裴練云找到東方敘時,他正懷抱著大堆靈藥,靠坐在木梯邊。 她喚了聲他的名字,見他緩緩抬眸,眸色不復清明。他鳳眸半瞇,俊逸的臉上充滿可疑的紅暈,等她一靠近,連他的呼吸聲都漸漸急促。 裴練云蹙眉,立刻摸出百草丹塞到他嘴里:“屏住呼吸,先吞下去,凝神靜氣。” 冷不丁他手臂一伸,扣著她的腰,將她拖入懷里。 全部靈藥嘩啦啦地掉落一地。 裴練云撐手抵住他的胸膛:“放手!” 東方敘偏頭,在她耳邊輕聲低語:“師父不用吃一顆嗎?”他語音綿軟誘惑,微微的熱氣噴在她耳垂邊,好似舌尖輕舔的酥麻。 裴練云身體一僵,居然沒有直接揍他一頓。 大概是她心里想著,熏香作用下,這傻徒弟都不清醒了,還念著她,存了一絲猶豫,卻給了他機會得寸進尺。 就在她心思百轉,考慮是給他一巴掌把他拍醒,還是用火燒他屁股把他疼醒的時候,他突然抬手,抽出了她發髻上的發簪。 挽好的道士發髻瞬間崩塌,她如絲墨發,散落開來。 臉上偽裝的胡須,也被他一點點撕掉。 裴練云轉頭,四目相對,東方敘上挑的鳳眼異常妖嬈,眸中躍動著她看不懂的火焰。 他以手挑起她的發絲,放在鼻前清嗅,低低地笑:“師父今日美極了。” 裴練云拍開他的手:“別扯我頭發。” 東方敘反手,猛地緊捏住她的手腕,將她狠狠往前一拽。 裴練云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的唇正壓著她的,緊密貼合。 她從未和人親密貼切到這種地步。 正在發愣之時,她突然覺得唇邊一涼,有東西抵了過來。 熟悉的清涼藥香,是她剛才給他的百草丹。 他居然就這樣,用舌尖勾著,送到她嘴里,誘惑著她和他交纏流連。她雖活了上百年,然一心修道,全部精力都在對功法的領悟上,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之前從不知道,與人唇舌糾纏,會是這番滋味。 那種感覺太過陌生,讓她都有些不知所措。她自幼在昆侖長大,尋的都是天道,學的都是仙術道法,算計的都是人心。 卻從未有人教過她,怎么去看自己的心。 幾番糾纏,裴練云的神智一點點回到身上。 她胸中突然來了怒氣,重重地咬了他一口。 東方敘放開她,呼吸還略微粗重,唇角邊是她咬出的殷紅血跡,魅惑妖艷。 “原來被熏香迷了心神,你就要別人的嘴?”裴練云的聲音幽如鬼魅。 東方敘因她的怒氣,微怔。 “咔嚓”一聲巨響。 阿珠那的屋子被毀了大半,裴練云站在夜色冷風中,長發飛揚,面色鐵青。 她的腳下,踩著東方敘。 東方敘后背著地,地面龜裂出巨大的蛛網裂縫,因為法術中融合了裴練云的本命火焰,潮濕的南疆泥土都被烤得干燥如粉塵。 “你也要了她的?”裴練云冷冷地看著他,想起吃飯時阿珠那時不時撫摸他手的動作,越發覺得他離去時牽著阿珠那的行為刺眼。 “師父……” 裴練云這次是真怒了,別過臉不去看他的慘狀,聲音冰寒:“再敢用你碰其他人的手碰我,就剁了你!” 她長袖一甩,決然轉身遠去。 廢墟中的干尸還在哀嚎,被禁錮的阿珠那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瞥了眼仰面躺在地上的東方敘,低聲喚道:“尊上……” 她沒有得到東方敘的回應,卻聽見他突然笑了起來。 笑聲原本極低,漸漸變得肆無忌憚,陰冷的回蕩在周圍,聽得阿珠那背脊發寒。 心知東方敘手段的她,害怕東方敘被那脾氣暴躁的女修拒絕后遷怒于自己,眼珠子一轉,媚聲道:“不過是個昆侖弟子,脾氣還那么大,尊上不必生氣,讓我來試試,保證不用多久她就對您服服帖帖。” 對魔修而言,就算爬床雙修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完全不能理解那些修仙弟子的自制。 阿珠那有心表現,卻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