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嗎？

    許書書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了。

    她總算是明白了為什么大學畢業后一兩年家里就會安排張羅給她相親，為什么總是擔心她感情生活沒有著落，母親的心思她從來沒有想過，被小恩點明才后知后覺。

    她幻想起梁老師是如何告訴鄰居自己女兒有男朋友了，幻想母親那種一定很驕傲滿足的神態，幻想她是如何害怕舊病復發而女兒孑然一身，立時喉嚨發干，淚意上涌。

    黎恩轉過來將她摟住，低頭看著她：“怎么了？又要哭鼻子了。”

    “我才沒有。”她吸了吸鼻子，倔強道。

    黎恩的年紀慢慢長大，她卻在他面前像是慢慢變小了，越活越倒回去，哭多了也是會不好意思的。

    黎恩親她一下：“好了。沒關系的，以后阿姨會知道她可以很放心你。”

    “臭屁鬼。”許書書鄙夷，這是他在變相夸自己吧！

    黎恩笑了下，眉目生輝，屬于二十歲青年的笑容沉穩爽朗，冷淡全都褪去了。他現在大概已經定型，身高倒是還在緩慢的增加著，已經是高了許書書快一個頭了。有時候他也會開玩笑叫她矮冬瓜，氣得她圍著他滿屋子追著打。

    黎恩近一年打著兩份工，一份是老師介紹的建筑工作室做助理，偶爾加班到深夜；另一份是餐廳，算時薪的那種。

    他從來不以去餐廳做服務生為恥，也不以去著名工作室做助理為傲。他只是像小時候為了替同學出口氣要學鋼琴那樣，認定了目標就會去做。

    他想要見許書書，他就去打工，不管多辛苦，多累，他只是悶不做聲的朝著目標前進。

    “小恩吶。”她忽然覺得很對不起他。

    “嗯？”黎恩直覺每次被她這樣叫就沒好事。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啊。”許書書杏眼直勾勾的，認真看著一個人的時候，像遞著深情。

    她也覺得自己像母親所說，的確是個狗脾氣。小的時候也沒有對黎恩有多好，還差常常對他大呼小叫，欺負他。

    雖然黎恩十八歲之前有次很模糊的說過原因，但她至今還是想不清楚為什么黎恩會喜歡她。

    蘇藍說她上輩子可能拯救了銀河系。

    黎恩皺眉說：“你腦子里又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事。”

    上次那種事他不想經歷第二遍。

    果不其然，許書書果然想著奇怪的事，她說：“我在想，如果不是你膽敢以下犯上對我產生歪心思的話，我肯定是一輩子也不會想到可以和你談戀愛的。”

    黎恩：“……”

    許書書踮起腳去吻他。

    “所以啊……謝謝你，小恩。謝謝你先抓住了我。”

    黎恩難得愣了一下，接著溫柔回吻，輕輕的說：“我永遠都會先抓住你的。”

    *

    在這個和往常一般無二的平凡周一早上，許明哲起床做早飯，發現女兒神態肅然的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是剛回來，還是要出去。

    梁老師也起來了，她今天要繼續去和鄰居們吹噓女兒有男朋友了這件事。

    許書書見人都來齊了，才輕咳一聲。

    兩人齊刷刷看著她。

    “爸、媽，我有男朋友了。”她說，“他比我小五歲。”

    兩人點點頭，這不是說過了嗎？

    繼而又驚訝，小五歲？！

    許書書看他們的神情，深吸口氣，硬著頭皮接著道：“小五歲又怎么樣！不管我們以后會不會結婚，會不會分手，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目前我們會好好談戀愛，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我了。”

    “怎么會不擔心？”梁老師急了。

    “你就認定他了？”許明哲也問，“為什么？”

    許書書說：“……因為，他的名字叫黎恩。”

    他和她，終究會跨過時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只要一個在原地等。

    另一個就會勇敢的追。

    第54章

    梁老師知道許書書和黎恩在一起之后，整個人都是恍惚狀態， 許明哲多次喊她， 她都會反過來問一句：“你說你和誰在一起來著？”

    許書書便說：“是黎恩。”

    梁老師就問：“是黎家那個黎恩， 小你五歲的那個，我最喜歡的小恩？是不是同名同姓， 我搞錯了呀？”

    許明哲說：“怎么會搞錯呢？就算是同名同姓， 也不可能剛好就小五歲吧。”

    梁老師才反應過來：“哦， 對哦。”

    許書書就紅著臉，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突然講出來了。

    梁老師坐了一會兒，又過來問：“怎么會呢？你怎么會和小恩在一起呢？小的時候你也不是很喜歡他。”

    她記得許書書總是莫名發脾氣， 說黎恩是小鬼。

    許書書說：“小的時候不喜歡他， 不代表現在不喜歡他……再說了， 我小時候也沒有不喜歡他吧， 他可比梁硯硯好多了！”

    許明哲問：“什么時候開始的？是不是上次我們在樓下碰見他那次？”

    許書書說：“有兩年了……比那還要早。”

    許明哲想了想， 屬于中年男人的記憶力發揮了作用：“我記起來了，有一年過年的時候， 他們家來我們這里吃飯，黎恩說他有喜歡的女孩子，而且算是早戀，說的是你吧。”

    女兒一直長得很漂亮，是校花級別很受歡迎，光是小區里面就有不少喜歡她的男孩子，可惜條件年齡都不合適，又玩不到一起去， 于是許書書和他們也沒有什么交集。

    但是黎家的小兒子會和女兒在一起，許明哲依舊有點不敢相信。他是知道黎恩的，黎恩從小的性格比較沉穩，很懂事，是個好孩子，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可以降住女兒的人，他不由得有點擔心，年紀比女兒小五歲，性格又太好，會不會被女兒吃的死死的？這件事情。到底合不合適？是不是自己女兒……

    梁老師則打斷了他的想法，問許書書：“你們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

    許書書說：“這種事還能開玩笑嗎？”

    她窘迫難堪，幾乎后悔自己把事情告訴了家里，他們的反應像是她拐帶兒童一樣夸張。

    “你是認真的。”梁老師問，“那小恩呢？”

    許書書惱羞成怒：“他敢不認真！”

    兩個家長：“……”

    這樣子很難相信黎恩是心甘情愿的啊……

    梁老師若有所思的走到一旁去了，之后，家里就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情。

    到了周末，黎恩從新京趕回來，因為兩家人約在一起吃飯。

    許書書大概明白是要講什么事情，但是看黎恩的臉色，又覺得不太像。因為告訴是先對自己家里公開了，許書書還沒有對黎恩講，她摸不準梁老師和許明哲是什么態度？害怕他們是持有反對的意見，那么對小恩來說就太不公平了。

    黎恩到的時候是下午，因為兼職的緣故，他和許書書的工作差不多，都是不太分工作日和周末的，所以倒也能自由安排。

    梁老師和許明哲上車的時候也挺正常。

    黎恩還在副駕駛乖乖跟他們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梁老師和以往一般無二：“剛回來啦，路上累不累呀？”

    黎恩說：“謝謝阿姨關心，不累。”

    許明哲插嘴道：“這孩子想來都跑習慣了。”

    黎恩只淡淡一笑。

    許書書終于發覺了哪里有點不一樣，這個時候心里才開始忐忑起來，這肯定是要到黎家去說他們兩個的事情，而黎恩竟然已經知情卻忍著不說。按照他的性格，應該是非常胸有成竹吧。

    許書書發動車子，往黎家開去。

    她的手放在扶手箱上，被黎恩一把抓了去，握在手心里。后座就坐著父母，許書書莫名臉一紅，很想把手收回來，但黎恩抓的很緊，像兩年前，在那張大飯桌底下，當著父母的面霸道的牽住她的手一樣，這次他牽得更加理所當然。

    后座的父母并沒有說話，不知道是沒發覺，還是已經默認。

    兩人牽著的手像是某種證明。

    等到了黎家，許書書才有了一點真實感，他和黎恩真的要公開了，不僅是在支持自己、無條件愛自己的父母面前，也是在將要面對的謝阿姨和黎叔叔面前。

    他們在一起的事情終于要擺上臺面了。

    走進黎家大門的那一刻，許書書心里其實很是惶恐，畢竟她是jiejie，她是年紀比較大的那一個，卻拐走了黎家的小兒子，不管這件事情是誰先主動，如果蒙受反對意見，第一個要問責的就是她。

    她應該要怎么對叔叔阿姨說，怎么開口說要和黎恩在一起，會被趕出來嗎？

    想到那么喜歡她的謝阿姨臉上可能會出現厭惡的神色，許書書就止不住手心直冒冷汗。

    黎恩卻牽著她的手對梁老師和許明哲說：“阿姨，叔叔，你們先進去。”

    梁老師點點頭。

    許明哲也明白女兒不自在，說：“別耽誤太久。”

    黎恩說：“好的叔叔。”

    長輩走遠了以后，黎恩對許書書說：“本來是應該我們到你們家來拜訪的，但是阿姨堅持要你們先過來。”

    許書書才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她嚇都要嚇死了，他們家到她家去，還是她自己過來，對她來說都是差不多的，像是公開處刑。

    許書書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羞恥感爆棚的一天。

    “你怕？”黎恩低聲問。

    許書書難得沒有再逞強，她兇巴巴道：“當然怕了！”

    不自覺的，她嘟起了嘴，這種幼稚的動作很難得在她臉上看見，帶著一點懊惱一點羞憤，帶著一點嬌憨。

    屬于女孩子一面僅僅出現于最親近的人面前而已，她的每副樣子，黎恩都喜歡。

    黎恩心里泛起了柔情，他輕輕一吻，吻在她唇上。他的確沒有想到，這么快許書書就會告訴家里他們的事情，他以為至少要等到自己大學畢業，或者是更久，他也不介意，他可以等。

    但是接到梁老師電話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許書書這個人，永遠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對她的好，其實她全部都記得。不過。她又是倔強，自尊心又極強，要她摒棄固有的理念，去主動承認這件事主動攬上“責任”二字，確實不是一件非常容易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梁老師在電話里只問：“是書書姐先喜歡你的，還是你追的書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