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怒氣過去，后知后覺地才感覺到一點害怕。

    她從來沒打過架，在學(xué)校也不過是小小的仗勢欺人，沒真的拉幫結(jié)派過，那幾個人圍上來的時候她就開始后怕了。

    還好那個人被她踹了個措手不及，一群人也很慫。

    黎恩站在一旁還沒說話，就被許書書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怎么不進(jìn)去叫人！”許書書氣死了，“他們剛剛圍上來打我怎么辦？你就知道傻站著！”

    黎恩顴骨青了一塊，很是狼狽，表情還算鎮(zhèn)定。

    他解釋：“家里沒人。”

    “家里沒人還被仇家叫出來。你有沒有長腦子？！”許書書更氣，推了他一把。

    黎恩沉默著。

    許書書再推一把他：“你知不知道嚇?biāo)牢伊税。∪思掖蛩滥阍趺崔k！一點用也沒有，打不過就咬啊！就算死也要讓他們半身不遂！”

    許書書嘴巴兇得要命，眼眶卻紅透了。

    剛才看見黎恩被三個人壓著揍，另一個人還口出狂言，她真的要爆炸了。

    許書書護(hù)短，自己人被自己欺負(fù)還行，別人可不要妄想動一根手指！

    “我沒事。”黎恩說，“他們沒有真的要怎么樣，就是要出口氣。我還手了，可是他們?nèi)颂唷！?/br>
    “笨死了！”許書書抹眼睛。

    黎恩任她罵，默默地到雪地里撿回那把被扔開的傘走回來，兩人這才回家。

    第一次進(jìn)黎家，許書書一邊換鞋一邊四處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出插曲沖淡了幻想的緣故，許書書想象中的金碧輝煌或者高冷范兒的黎家并不是那么神秘。

    玄關(guān)處放著綠植，首先看見的是通往二樓的寬闊木質(zhì)樓梯。整個家都鋪滿了木地板，家具厚重得有些年份，處處干凈整潔，書籍隨處可見，充滿了知識的氣息。

    “叫你多吃點東西不要挑食長高一點就不會這么容易被打了，現(xiàn)在還是一個矮冬瓜！”許書書罵罵咧咧。

    黎恩也在換鞋。

    他直起身子。

    許書書冷不防一愣，這小鬼，好像長高了不少啊。

    雖然還是沒她高，可是這才過了多久？

    不到一個學(xué)期不見而已，黎恩的頭頂已經(jīng)差不多到了她耳朵處。

    因為剛才被臨時叫出去，黎恩只穿了一件深藍(lán)色的羊毛衫，皮膚更白，瞳仁漆黑。

    少年已初長成。

    許書書說出去的“矮冬瓜”已經(jīng)收不回來了。

    黎恩的身高是一種無聲的反駁。

    她干咳一聲：“阿姨他們呢？”

    過來復(fù)習(xí)，怎么都不在？

    黎恩換了拖鞋去廚房洗手，順便倒了一杯熱水過來遞給她：“我爸在上班，mama去買菜，下雪路滑，哥哥和她一起。”

    “那些王八蛋時間還挑的真好。”許書書說，“就是可惜出門沒看黃歷，遇上了本仙女，下次遇到還要見一次打一次。”

    黎恩說：“他們不敢來了。”

    許書書沒什么形象的賴在沙發(fā)上，手捧著熱水，挑眉道：“這次又是怎么回事？你上次不是打賭贏了他？怎么還找到家里來？”

    黎恩站在一旁，平淡的說了經(jīng)過。

    原來自從他考級證書拿到以后就立刻去給老師報備，另外其他同學(xué)也聯(lián)名向老師報告了王君博的種種惡劣行徑。這次有個藝術(shù)節(jié)，本來是王君博的表演名額，老師直接換成了黎恩。

    王君博坐了冷板凳，又被部分同學(xué)孤立冷落，就想要來上門報復(fù)。

    “不要告訴他們。”黎恩說的是家人，“反正我也沒事。”

    許書書白他一眼：“你以為他們都是瞎的嗎？你臉上的烏青他們看不見？！”

    黎恩想了想，進(jìn)房間去拿出堆東西。

    許書書一看，什么cc霜、高光粉、腮紅、口紅都拿齊了，不用問就知道是謝愛莎的。

    黎恩這是想遮傷呢。

    許書書找到一只遮瑕膏：“你還挺聰明，平時沒少偷偷看女孩子化妝吧。我試試看，不過要是遮不住，你就自己狗帶我不會管你的。過來啦！站那么遠(yuǎn)我手有那么長？”

    兩人坐在沙發(fā)上，第一次靠這么近。

    黎恩半垂著眼睫，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引得許書書一陣嫉妒，下手就重了些。

    黎恩“嗞”了一聲，不自覺后退。

    “痛不痛？”許書書趕緊輕一點。

    “不痛。”黎恩很淡定。

    “裝吧……睫毛長得這么長是想當(dāng)女人啊！”許書書低聲罵道，“還好沒打到眼睛，不然你整個眼睛腫起來，我就是會易容也沒辦法幫你。該死的一群王八蛋……”

    窗外的雪撲簌簌下著，下得更大了。

    室內(nèi)溫暖如春，許書書穿著羽絨服有點熱，三兩下給他弄完就不耐煩的讓他走開。

    黎恩回房間去放東西，順便照照鏡子，出來時說：“謝謝，都遮住了。”

    許書書脫掉羽絨服，里面是一件粉色的毛衣，倒是嬌俏，十分少女了。

    她大咧咧的抬起一只腳放在茶幾上：“承讓承讓，我覺得我可以去做個美妝博主，手藝不錯吧！”

    黎恩點頭：“難怪你們化了妝都很漂亮。”

    他的意思是什么樣的瑕疵都可以被遮住。

    許書書卻炸毛了：“什么你們！我沒有化妝！沒有化妝！直男思維害死人，什么叫天生麗質(zhì)你懂不懂——”

    正在此時，房門被打開了。

    謝愛莎的聲音從玄關(guān)處傳來：“書書來啦！老遠(yuǎn)就聽見你聲音了！”

    黎恩眼睜睜看著許書書一秒變慫收回腿，乖巧坐得比千金小姐還要端正，甜甜道：“阿姨好。”

    黎戊提著大部分食材，也走了進(jìn)來。

    他比謝愛莎高了近一個頭，身長玉立，面容冷峻，淡淡道：“來了？”

    許書書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紅了：“……嗯，剛來。”

    黎戊點頭：“走吧，先去復(fù)習(xí)。”

    他把食材放好，先一步走上樓去，步子踩得實木樓梯放出“咚咚”的沉默聲響。

    謝愛莎溫和的笑著：“去吧，孩子們，好好復(fù)習(xí)，今天中午給你們燉魚頭湯補(bǔ)腦。小恩你來幫忙。”

    “好。”黎恩應(yīng)道。

    作為一個不太忙的在假期里的初中生，黎恩沒有得到許書書的同情。

    后者胡亂應(yīng)了兩聲就提起書袋跟著哥哥上樓去了，看上去有點迷糊，可能連姓什么都忘記了。

    黎恩看了看樓上，那是屬于哥哥jiejie們的世界。

    他目前的世界里只有mama遞過來的蔥蒜和魚蝦。

    第14章

    第一次進(jìn)到黎戊的房間，許書書臉上熱熱的，很久都沒降溫。

    臥槽，她想，好干凈！那個藤椅好好看，上面的坐墊文藝！窗簾的顏色也好性冷淡！掛在墻上那個外套是新買的嗎？好好看！還有這張床，哇，好大哦，看起來好軟……

    “隨便坐。”黎戊開口道。

    書桌被成了豎向放在床前，一邊準(zhǔn)備了一張椅子，兩個人恰巧可以相對而坐。不知道是黎戊擺的，還是謝愛莎擺的。

    桌面放了一堆書，一個筆筒，再無其它。

    窗明幾凈，一看就十分有學(xué)習(xí)氛圍。

    “好。”許書書努力收回自己腦子里的綺思，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她背了一個帆布包，只帶了老師發(fā)下來的卷子若干，低著頭拿出來放好，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做起。

    每一張都認(rèn)識她，她卻不認(rèn)得它們。

    以前都是開學(xué)的時候去抄的。

    高三寒假的卷子都是一樣的，黎戊問：“準(zhǔn)備先做什么？”

    少年的瞳孔被窗外的光線照成了琥珀色，睫毛上似有微光，映襯著窗外的鵝毛大雪，猶如漫畫。

    許書書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設(shè)，一瞬間就潰不成軍，腦子里本來堅定又明確的想法剎那間混沌一團(tuán)，直接當(dāng)機(jī)。

    “我就知道會出事！他那張臉根本就是犯規(guī)！”事后她這樣對蘇藍(lán)咆哮。

    “許書書？”黎戊蹙眉。

    “啊？”許書書驚醒，趕緊收回癡漢的目光，“什么？哦，先做哪張啊……隨便啊，我都可以的。”

    “是嗎？”黎戊問，“之前我給你的資料你看到那一部分了？”

    看個鬼！

    除了前幾天還把書本上黎戊留下來的字跡欣賞一番，事后根本一次也沒看過！

    許書書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哦，都看得差不多了……”

    “好吧。”黎戊似乎看透了，卻沒點破，“那先做數(shù)學(xué)，一起開始，有什么問題可以問我。”

    許書書……覺得全部都有問題。

    接下來的時間，一個認(rèn)真做題，一個認(rèn)真的咬著筆頭。

    房間里倒是安靜得很，除了黎戊唰唰的書寫聲，似乎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細(xì)微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