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晚上正好陪著人去了趟市中心,離付言風所在校區不算遠, 倪青臨時起意繞過來了一趟, 看到的畫面讓她相當不滿意。 這也算人之常情, 對于每個女人來說, 自己喜歡的男人成了他人眼中可口的捕獵對象,誰都不會開心的起來。 這跟信任與否沒多大關系,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覬覦,本身就不是件好事。 “這人經常來嗎?”倪青朝窗口努了努嘴巴。 方塊里正好是倒完水正跟人說話的戚和風, 由于光顧次數頻繁,跟周邊人都已經很熟稔。 “也不算多, 隔幾天來一次。”付言風只盯著她看,“今天怎么過來了?” “正好路過附近。” “之前沒聽你說。” “你壓根也沒怎么聯系我。” “太忙了。”付言風將近期的計劃簡要的跟倪青說了一下。 倪青好半晌沒反應。 “怎么了?”付言風問她。 “有點不太理解。”倪青快速看了他一眼,“你一定要這么拼嗎?我感覺現在格子鋪的收入已經夠生活開支了, 如果是學費還差點,寒暑假找個兼職填補一下就沒多大問題。” 他們最開始一心擺地攤為的也就是解決迫在眉睫的生計問題, 而現在感覺離最初的想法已經越來越遠。 是不是人都是這樣,能得到的,永遠不會嫌多。 倪青說:“我們還只是學生不是嗎?” “未雨綢繆不好嗎?”付言風反問。 這個問題倪青并沒有回答。 后來在格子鋪坐了會, 戚和風見到倪青時表現的落落大方平易近人,兩人也稍稍聊了幾句,因為是一個校區, 回去時自然同路。 “聽說你們認識很久了。”戚和風突然說。 倪青點頭應了聲。 “你們怎么認識的?” 倪青想著兩人初識時總被對方不待見的畫面,說:“就是份孽緣。” 戚和風爽朗的笑起來:“孽緣成良緣也不過就是一個字的事情了,你們現在不挺好的嗎?” “很好嗎?” “很好啊,羨慕你的人可都是排著隊的。” 倪青轉頭看她,燈光下,戚和風雙眼閃亮,爽快而大方,倪青跟著扯了下嘴角:“你有沒有排隊?” “當然是排著了,可惜排的不是你們的隊。” 正好走到岔道,兩人告別分開,倪青最后看了眼她遠去的背影,并沒有忽略到剛聽見那問題時戚和風瞬間僵住的表情。 看樣子她那個隊也是沒排錯的。 時間是傍晚,倪青站在陽臺拾掇那些很早時候就堆積著的小盆栽,掛的七七八八,零星有那么幾盆還有點綠意。 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反正閑來無事,就搗鼓著。 這個周末,付言風依舊沒有回來,倪青倒也已經習慣了。 她的視力還不錯,某一次起身時看到樓下一大一小兩個人影。 小男孩她昨天見過,跟著白墨上來的,在電梯里正巧碰上,至于旁邊的中年男人。 倪青將手上的東西隨便一扔,拍了拍沾到的泥,眼睛始終盯著那個寬厚的背影,對方很快坐進副駕駛,快速閃過的側臉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原地站著想了好一會,突然表情一變,轉身回了臥室。 翻箱倒柜很久,屋子瞬間成了剛喬遷完還沒收拾過的模樣,雜亂不堪,無從下腳。 她趴在地上,手上是一只蓋了層薄灰的鐵盒,銹跡斑斑昭示著曾渡過的漫長歲月。 費了點力才把盒子給掀開了,可愛的頭繩,漂亮的糖紙,泛黃的校徽以及兩張斑駁的照片。 唐湘音離婚時將屬于前夫的東西打包整理過一次,全部賣給了收垃圾的,賺得三十多塊錢。 這三十多塊錢中并沒有包含倪青現下手上的兩張照片,唐湘音還算是個開明的母親,自己恨歸恨,卻并沒有剝奪孩子對父親的最后一點留戀。 照片上的男人穿了一身老舊的銀灰西裝,西裝略大,包裹著清瘦的身材,就像一只死板的大麻袋。 手上牽著一個吃棉花糖的小女孩,女孩是倪青,男人自然是她父親。 倪青并不知道父親的名字,在她的成長過程中,沒人提起過這個男人,一次都沒。 可是這天,照片上的人卻似乎跟現實中的某一個劃上了等號。 倪青覺得有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又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小。 她對這個男人的記憶非常有限,但稍稍有所牽連后就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或許這就是血緣的關系,哪怕他不曾參與你的生活。 倪青原地盤腿坐著,給倪昭雪去了消息,對方跟中了大獎似的在那邊顛顛的樂,樂了沒幾分鐘不知道被什么耽擱就單方面沒了消息。 “……”倪青拿著手機干瞪眼,“這是玩我呢,緊要關頭給我掉鏈子。” 鏈子已經掉了,再接上的可能性有點大。 倪青原本想著就此消停,以后有機會再探聽探聽消息,然而跟那個男人有牽扯的小男孩碰過白墨的手,而白墨就在距離她幾十米處,雖然可能隔著幾道墻。 這對現在的倪青來說就像是餓極了的貓見著了剖好的魚,不是一般的有誘惑。 她在家里躊躇猶豫很久,最后去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不知道存放了多久的水餃一頓蒸煮,裝了滿滿一盤,又體貼的擱了一小碟醬料,端著給他送過去。 開門后,白墨見到是她明顯很意外。 倪青尷尬的舉了舉手上的東西:“煮多了,想著給你送點來。” “謝謝。”白墨給她讓開路,“進來坐會吧。” “你吃了嗎?” “還沒。”他關上門,“你來的正好,我正不知道今晚吃什么。” 說完他手握拳抵著嘴邊狼狽的咳嗽了好幾聲。 倪青看著他。 白墨勉強扯了下嘴角:“沒事,可能昨天降溫著涼了,你坐,我去拿碗筷。” “我來我來。”倪青積極主動,為了探消息,生生被逼出了奴性,狗腿的跑廚房,熟門熟路的拿了兩幅碗筷下來。 白墨只瞧的新奇,也沒多說什么。 “你家的小男孩不在嗎?”倪青陪著他啃了兩只水餃后問道。 “被他爸爸接走了。” “他爸爸看起來好像年紀不小。” 白墨挑眉:“你看到了?” “剛才晃過一眼,沒怎么確定。”倪青隨口撒謊說。 白墨沒起疑:“是不小了,在現今社會算是老來得子,這餃子味道還可以,什么牌子?” 倪青剛要回答,白墨電話響了,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起身走遠了些接通。 是工作上的事情,他很快回身坐到沙發上,茶幾上擺著電腦,周邊鋪滿了資料。 他的表情很嚴肅,這跟往日溫和的模樣相差甚遠,顯得有點陌生。 看過去明顯很忙,而這人的忙碌又跟付言風的不太一樣,前者忙的像商業精英,后者自然狼狽些。 倪青暗暗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不能呆在這繼續妨礙別人,將筷子一放,準備起身走人。 “倪青!”白墨突然叫她,“你過來一下。” 他將電腦屏幕轉向倪青,指著上面的一個標志說:“麻煩把有這個標志的資料都幫我找下出來。” “……” 于是倪青莫名其妙就被留在這給他當了次下手,找出來的資料上全部是眼花繚亂的數據分析,他的電話就沒停過,似乎是在制一份合同,不斷在電子版上修修改改。 “再幫我找一下這個。” 倪青剛停手想著走人,白墨突然又下了令。 倪青瞪眼看他,對方電話溝通的忙死,完全不給她對視的機會。 徹底消停時已經快接近零點。 白墨有著令女人都艷羨的膚色,此時臉上染了些不正常的紅暈,咳嗽聲更頻繁了。 “你要不要去醫院?”倪青問了句。 白墨撐著額頭搖了搖,啞聲道:“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那我先走了。” “嗯,今天謝謝你。” “沒事,”倪青站起來,拍了拍褶皺的褲子,看他感覺要死過去的樣子,又忍不住說,“要不要餃子幫你熱一下?剛才好像也沒吃幾個。” 他緩慢的搖了搖頭。 倪青沒有堅持,幫他把碗盤拿到廚房,朝玄關走。 開門最后一刻,她鬼使神差的朝后看了眼,白墨已經無力的趴在了茶幾上,往常精神很好的模樣再不復存在,顯得奄奄一息脆弱不堪。 搭著門把的手突然就下不去動作了,怎么著都是相識一場,白墨又曾有恩于自己,在知道對方身體不佳的情況下,視若無睹的離開,如此涼薄的事情倪青實在是做不出來。 她在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相處實在不妥以及忘恩負義見死不救豈不是地道白眼狼之間不斷來回徘徊,最終還是重新走了回去。 白墨的呼吸重了很多,分紅的臉頰可見熱度已經非常可觀。 “你家的備用藥箱在哪里?”倪青戳了戳他的胳膊問。 白墨這才緩慢睜開眼:“你怎么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