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不用看都能想象出溫暖公寓中這兩人相處的溫馨模樣。 梁翹整個人抖得更厲害, 不知道是風吹得還是什么,簡直頭痛欲裂, 自己的狼狽對比倪青現下同樣拿不出手的熊樣,依舊失敗的一塌糊涂。 那些硫酸怎么就沒潑到這人臉上呢!她憤恨的想著。 “不要臉!”梁翹眼都紅了。 “我不要臉,你要臉了?”倪青這時輕聲說, “梁翹,有點自知之明,你這種貨色現在什么資格跟人糾纏不清?” “你說什么?” 倪青:“你不嫌臟, 他還嫌臟呢!” 梁翹一愣,隨即臉色突變,尖聲叫道:“你給我閉嘴!我弄死你!” 話落就猛地撲過來,帶著魚死網破的勁頭,襯著她那張扭曲的臉,有種滲人的氣勢。 倪青也沒在怕的,抄起手就把醬油瓶給砸了過去,很可惜,砸偏了。 沒落她頭上,重心一歪落在了人肩膀上,冬季衣服穿得再少也多了點厚度,帶不出絲毫損傷,直接滑落在地碎了個稀巴爛。 飛濺的液體將梁翹一只褲腿染的不忍直視,梁翹厲聲罵道:“我今天弄不死你!” 倪青謹慎后退,想起自己因著眼前人而無辜經歷的遭遇,同樣惡聲惡氣的吼道:“你有本事就弄死我,我告訴你誰都能活的很好,就你活著才是種浪費。” 緊接著按響了報警器,警衛室那幫人的積極性非常值得嘉獎。 很快從室內沖出來,他們認識倪青,更是知道這小姑娘前陣子被人惡意陷害過。 倪青添油加醋的將梁翹給供了出來,很順利的脫身朝單元樓走。 走出很遠,她依舊能聽到梁翹聲嘶力竭的吼聲,以及保安的厲聲呵斥。 “怎么去這么久?”倪青一進門,付言風便問道。 倪青隨便找了個借口:“有其他東西打特價我就又看了看。” 付言風看著她:“醬油沒買嗎?” “噢,剛才到門口手滑摔了,我就懶得再去買。” “沒事,明天我帶一瓶回來。” 進了屋子,付言風轉身去廚房,倪青則去了陽臺,從這邊可以看到小區大門。 梁翹還沒走,有其他住戶圍觀,形成了一個不小的包圍圈。 倪青站了會,等付言風叫她了,走回去吃了晚飯,飯后又過來望了眼,人群已經散了,大門空空蕩蕩的。 而心底的恨意并沒有因著那幾句話有所消減,倪青拿不出報復的行為,口頭的便宜又是不痛不癢實在太不給力。 唐湘音踩著年尾巴回了家,他們又一起過了一次年,除夕這個晚上倪青跟付言風沒有休假,兩人背著大包小包去了市中心,去賣新年特色小玩意。 臨街商鋪百分之九十都關了門,但大街上的年輕人依舊不少,臨時的小攤販也多。 倪青把口袋里的記號筆遞給對面的小姑娘,看她蹲地上專心寫祝福語。 “你也寫幾個。”付言風這時將另一只記號筆遞到她面前,“有個新年目標。” “我的目標就是賺錢。”倪青笑說,“我就是個大俗人。” 大俗人沒有寫下任何東西,省下的小物品又換了幾塊錢,回去時已經是深夜,街道上對比往日空蕩很多。 本市最大的建筑物樓體上金色的新年祝福語閃爍著。 整個城市,每條小巷,每戶人家,每一道氣息似乎都充斥著對新年的期望。 然而這個晚上卻有一條年輕生命不按套路出牌的悄悄消逝著。 得知梁翹自殺的消息是在初三,付言風接了一個電話,臉色便有點不好。 倪青詢問了聲。 付言風轉了轉手機,沉聲說:“梁翹去世了。” 倪青心中“咯噔”了一聲,瞬間愣住了。 “吞食了大量安眠藥,加一氧化碳中毒,送醫后沒救過來。”付言風緩慢的陳述著,然而隨著話音,他的臉色卻越來越糟糕。 梁翹不是個善茬,行事作風也相當不得人待見,就憑著她對倪青干的缺德事,付言風對這人也無絲毫好感。 然而要說梁翹的種種遭遇完全與他無關,那也不確切,付言風有種說不清的負罪感,心里非常不好受。 在他的記憶中,上輩子的梁翹在硫酸事件后轉學離開了這座城市,具體去了哪無從得知,但也絕沒有走上自殺的道路。 梁翹居然會選擇自殺? 倪青白著一張臉,耳邊是那天自己對她的言語鞭撻,梁翹選擇這條路會不會有她的原因? 倪青不得不如此懷疑,畢竟她質疑過她的生命,她確實不想讓梁翹好過,但也沒有真的要讓她去死的意思。 “你怎么了?”見倪青突然伸手扶額,付言風連忙開口問道。 “沒什么,可能昨天沒睡好。” 付言風:“今晚早點睡。” 倪青沉默著點點頭。 這個晚上她并沒有失眠,卻做了一個噩夢,夢里是梁翹最后的樣子,慘白的臉,墨黑的長發,一臉鬼氣的朝自己撲了過來。 倪青瞬間驚醒,滿臉虛汗的坐在床上,之后再沒睡著。 這是他們人生中的一個插曲,給這個年輕懵懂的階段落下無法磨滅的陰影。 生活還要繼續,倪青被噩夢纏了好一陣子,等終于慢慢走出來時,她收到了一個包裹。 正好開學,之前包裹一直放在門衛,長方形的紙箱,很有些重量,隱約的還有一股子怪味。 “你買的什么?”林妙問。 倪青搖頭,她已經完全沒印象了,她似乎沒買過什么東西,哪怕買在寒假期間也不至于往學校寄。 “先拆了看看。”林妙搓著手說。 校道上走動的學生不少,她們窩在離門衛室不遠的角落先把包裹拆了。 在開封的那一瞬間,倪青面容瞬時一僵,同一時間利落抬腿將東西給踹飛了。 “臥槽!”林妙驚恐的罵道,“誰他媽這么缺德,寄這么惡心的玩意!” 倪青盯著飛出去的箱子沒吭聲。 林妙撞了撞她:“喂,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那箱子里裝的是體型相當可觀的死老鼠以及牛蛙,時間太久,尸體都已經腐爛黏糊在一塊,還散發著陣陣惡臭。 倪青走過去。 林妙一把拽住她:“你干嘛去呀!” “我看看那箱子。” “那么惡心別看了。” “沒事。”倪青拉開她的手。 她用腳尖將箱子掀了個,貼著面單那面朝上,里面不堪入目的東西滾了出來。 倪青困難的吞咽了下口水,用手機將面單給拍了下來,隨后查詢了一下物流信息。 顯示發貨地就在本市,那個快遞網點涵蓋了梁翹的居住地點。 這應該是梁翹生命最后給予她的一次無關痛癢的報復。 然而倪青心頭還是狠狠的沉了一下,這間接證明著在梁翹懷著對自己的恨意走向的不歸路。 倪青不介意這人死不死,但她很介意自己成為那個推手。 包裹事件她不準備告訴付言風,也讓林妙保密。 林妙不贊成的說:“萬一之后出點什么事怎么辦?” “不會的,她找不了我的麻煩了。” “你知道是誰?” 倪青:“大概吧。” 當天她第一次沒有按時回家,隨意找了個借口,獨自去了市中心。 倪青沒有目標,也不知道來市中心能干嘛,她單純就是想一個人靜靜。 步行街前面的廣場上有一個文藝表演,是附近琴行一個自發的公益活動,七八個十多歲的小女生排排站,穿著統一制服在唱《蟲兒飛》。 緩慢的旋律,稚嫩的聲線,倪青跟著音符走入包圍圈。 對面有一個梳小辮的胖子在打節奏,他身邊彈琴的則是個英俊貴氣的少年,初春寒冷的夜晚,他僅穿著一件黑色衛衣和同色系的牛仔褲,嘴角掛著淺淡的笑容,長身玉立吸引著周邊所有人的目光。 有察覺一般,他突然扭頭過來跟倪青的視線撞個正著,似意外的挑了下眉,又重新轉回頭去。 兩首歌后換人,看著少年撥了撥頭發,轉身朝這邊走來,倪青下意識朝后退了兩步。 “躲什么?”白墨先一步出聲,歪頭笑吟吟的看著她,“見著老客戶就躲?生意可不是這么做的。” 包圍圈詭異的自動給他讓出一條道來,裝作不經意的視線不停在周邊閃動。 “琴彈得很好聽。”倪青說。 兩人上一次碰面還是在醫院,白墨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狼狽不堪那個份上。 “你的發型也不錯。” 倪青尷尬的摸了摸頭發,跟白墨不熟,也沒什么可說的,她偷眼看了看沒有要離開意思的少年,想著自己找借口先走。 “今天一個人?”白墨問。 倪青點點頭。 白墨:“在這多玩會吧,活動中間會免費派發禮品,湊個熱鬧。” 此時胖子代替了白墨的位置,演唱者換成了一個穿花裙子的小女孩,裙子掉了一半,被她老爹往上提了提,順嘴一聲玩笑,鬧得周邊人都笑起來。 小姑娘緊接著唱了一首并不符合她年紀的《成都》,并把里面的地名轉換成了當前城市。 白墨說琴行是朋友開的,因為有其他合作,所以今天特意過來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