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付言風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灰撲撲的像涂了層石灰,他伸手想拍一下,看到邊上的冷柜食品又止住了。 “是啊,準備向農民工靠攏。”他說。 就現下的程度來說,何止靠攏,簡直要緊貼上去了。 倪青:“你還有時間做題?” 付言風停頓了下:“嗯。” 時間擠一擠還是有的,主要是身體太累,有時候會熬不住,拿到手的錢對以后來說依舊是杯水車薪,他連學費都攢不出來。 甚至有時候……他會考慮是不是算了? 可想到上輩子,又咬咬牙,繼續硬著頭皮撐著。 他想要自己過上一種完全不同于那時的生活,他想要去打破既定的命運規律。 拎著大包小包回了家,付言風先回去換了一身衣服,之后窩在廚房幫唐湘音整理東西。 過年其實也就那個樣,主要就是一家人熱熱鬧鬧吃個飯,圍一塊聊個天,享受天倫之樂。 好巧不巧他們的家庭都屬于支離破碎的型,哪怕三人湊一塊,都還缺著一胳膊,但多個人總歸不一樣,打個牌也能多份樂趣。 晚上準備吃火鍋,唐湘音離開去準備的時候,倪青和付言風開始玩24點。 “你現在都在哪打工?”倪青閑來無事的問他。 付言風抽著牌,邊說:“搬磚。” 倪青看他一眼:“工地都不放假的?” “放了一批,留了一批。” 正好一副牌見底,倪青說:“換牛牛吧!” 付言風無所謂,反正都是陪人玩。 倪青開始洗牌,接著之前的話題:“這一天得干多少時間?” “十來個小時。” “這么多?”倪青慢吞吞的在那拿牌,想了想又說,“不對呀,就算十來個小時好了,但我怎么都沒見著你回家?你總不可能去開夜工!” “爆了你。”付言風將自己的牌往前一攤,“牛哄哄。” 清一色的jqk,牛逼了! “……”倪青說,“手氣不錯啊,新年開門紅。” 付言風:“還沒過零點呢。” 倪青“嘖”了聲:“討點彩頭多好,這么較真做什么。” 沒多久唐湘音把他們叫了過去,時間已經滑到六點。 滿桌的食材,熱氣騰騰的湯底。 唐湘音開了一瓶紅酒,一瓶椰子汁,說:“你們隨便挑,今天喝什么都行,咱們跨年多了一個新成員,所以這個年要過的更高興。” 說完,先一步倒了杯紅酒。 新成員緊隨其后也倒了一杯,倪青是個喝酒廢,不過也捧場的稍微倒了些。 她說:“我就瞇一點點。” “你瞇兩點點也行呀!”唐湘音笑著說。 倪青:“別拆我臺好嗎?” 三只玻璃杯輕輕撞上的時候,隔著流光般的液體,付言風的目光輕輕滑過倪青帶笑的臉。 第17章 大過年的,飯桌上也不可能聊什么鬧心的話題,有一搭沒一搭的在那胡扯。 付言風大部分時間都是旁聽,眼下算的上溫馨的氛圍讓他十分享受,這是之前他從來不曾擁有過,也不敢奢望的,不管是今生還是前世。 戳著rou片的手微微一頓。 不對,上輩子其實還是有感受過的。 他快速掃了倪青一眼。 倪青其實是個面冷心熱的人,熟悉后你稍微對她好一些,這人就能挖心掏肺的給予回饋。 這一點對付言風來說恰好最是致命。 他徹底深陷是高一開春那會,也是剛過完年,開學那天倪青偷偷給他塞了副棉手套。 她那會笑瞇瞇的小聲說:“新年禮物!” 那會他的手裂了,當初為了能業余學畫畫他在一家餐廳打工,不是端盤子,而是洗盤子,從早洗到晚,洗的兩手跟豬蹄一樣,別說細看,粗看都不忍直視。 “吃呀!”倪青說,“你發什么呆?” 付言風回過神,隨口說:“這醬料挺好吃的,買的?” 說到這倪青就得意了:“這是我做的。” 付言風:“你?” “就是我。”倪青挑了點碗里烏黑黑的醬料,“我發明了兩天弄出來的,就是這么聰明。” 唐湘音說:“是的呢,燒穿一只鍋底。” “要有收獲總得有付出,這是正常規律。” 一頓火鍋進入尾聲,時間也已經過去不少。 唐湘音看電視的同時,倪青和付言風則在邊上做作業。 兩人往那一坐,一個入定如僧,刷刷刷的高效率刷題,整的跟個機械似的,還有一個好動如猴,抓耳撓腮,轉筆啃手,時不時還對著電視節目表達一下高端意見,飛在空中的思緒明顯還沒收歸攏。 在倪青又一次要發表高論的時候,唐湘音終于忍不住踢了她一腳:“趕緊做你的題,口水都能淹死一頭牛了。” 見倪青抓了抓大腿沒受什么影響后又跟著追了一句:“你看看人小付,再看看你自己。” 倪青跟著瞟過去一眼,隨即迅速湊過去:“吼,這么快!” 付言風下筆的手一頓,鼻尖蹭到倪青的頭發,他迅速扭頭打了個噴嚏。 “你怎么做這么快?”倪青坐回去,又翻了翻自己的,都沒到人一半的量。 “我平時時間少。”他揉了揉鼻子說,“所以需要抓緊。” 他在做的是倪青復印的寒假作業,部分題型是一中任課老師從網上摘錄下來打印的,選的很深,很典型。 做這些題會有種棋逢對手的暢快感,跟他自學時完全不一樣。 付言風出于安慰又說了句:“快是快了,正確率不一定高。” 他沒有高密度的復習過,所以某些題型對他來說是陌生的,解題過程還算順暢,但不一定全對。 不過這安慰有跟沒有一樣,倪青壓根沒放心上,還沉浸在兩人巨大的差距中,過后稍微收了點心。 她對自己的要求從來不高,任何方面都是過得去就行,她看中的是個人舒適度,在一個界限內將舒適度達到最佳。 兩人的交流過程一絲不漏的收進了唐湘音的眼中,她微微思考了一下,又把視線重新轉向喜慶的電視屏幕。 倪青每年都會和唐湘音一起放煙花,今年也不例外,提前準備了不少。 唐湘音拎了一大袋出來:“去吧,今年這些是你們年輕人的任務了。” 室外能凍死人,倪青是抱著暖水袋出來的,付言風拎著煙花跟在她身邊。 離小區不遠有條小河,那邊比較僻靜,以前她們都去那。 不過今年換了個人,也換了個地方,換到了付言風的臥室。 這地點倪青剛聽到時感覺挺離奇。 等到朝南的窗戶一開,坐在窗沿,雙腿搭在沒有半米寬的小平臺上時這種離奇轉換成了慶幸。 他們這幢樓在最南側,再往前是一片矮房,視野開闊,晚間的景象居然在六樓一覽無余。 這里不是市中心,大馬路上的照明投射的并不嚴重。 付言風跟著坐到了她身側,將塑料袋拖過來放到平臺上,平臺邊沿裝了鐵藝的欄桿,全套公寓就這欄桿有了點精致的味道。 倪青摸著上面略有些銹跡的雕花說:“虧得有這東西,不然恐高如我非摔下去不可。” “下面糊成這樣你還能恐高?”付言風將細長的煙花拿出來,幫她點了一根遞過去。 倪青拿在手上慢悠悠的畫圈:“你怎么不點?” 付言風把東西往邊上一推,雙手撐在兩側,眼睛看著遠處:“我不用。” 就一個銀白炸裂的火光,小孩玩意,他提不起什么興趣。 倪青說:“我一個人有什么意思,而且這么多,放到什么時候去。” “你打算全部放完?”半個大塑料袋,這得放吐了不可。 “嗯,”倪青繼續揮著手里的煙花棒,“唐女士說了,每年的霉運都得在這個時候燒完,燒的越多,明年就越順。” 付言風突然煙癮上來,但為了節約開支,他已經把這個大部分男人都會有的陋習給暫時撇開了,當下口袋空空啥都沒有。 他難耐的咬了咬下唇,之后把邊上那袋子重新拖過來,跟著倪青開始放。 沒有重新點火,把煙花棒的頭往倪青燃著的火光里戳了戳。 兩人的距離由此靠的近了些,他們的身后是臥室淺淡的暖光,付言風的臉上少了些冷意,多了之前對倪青而言少見的柔和。 她盯著少年還透著稚嫩的側臉愣了下。 付言風說:“不能讓你來年過的太坑爹,還是幫你一把。” “我是不是還得說聲謝謝了?”倪青說。 付言風:“不客氣!” 兩簇銀光在黑暗中閃爍,照著兩張一樣年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