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她換好床單,忐忑地坐在床上,啃指甲。 何弈回來了,她感覺像盼來了救星。 何弈風塵仆仆,他的身上還帶著夜晚的微涼,他給她一盒藥,很小一個紙盒子。 “藥店說,這是副作用最小的一種。” “這個怎么吃啊?”盒子上全是英文,抽出說明書也是英文。 “吃一顆就行。”他給她倒好了溫水。 “我吃了?”她剝出一顆小小的藥片,看向他征詢意見。 “……嗯。”看得出來他其實也有點猶豫。 初夏仰頭把藥片吞了,從何弈手里接過杯子灌下一口水。 夜已深,身心俱疲的兩人睡下了。 初夏睡得很不踏實。夢里,她挺著個大肚子,即將被推入產房。而她的身邊除了兩個護工,就只剩下一個安安。安安正低頭看著書本背單詞,最后把書本合上,那是一本英語六級詞匯書,安安把英語書往初夏枕頭上一放,說:“等你生完了記得把六級單詞背了啊,要不然過不了六級拿不到畢業證的,我先走了哈,拜拜。” 初夏想留住安安,但她被笨重的肚子壓著,根本仰不起來。 安安,回來啊。 我不想生什么孩子,我還在讀書呢! 我不要生孩子,爸爸mama,何弈,你們在哪里? 我還是個孩子呀! 這時,一個穿手術服戴口罩的醫生走進來,指揮護士:“準備剖腹。” 初夏又急又怕,痛苦地搖頭,終于驚醒了。 醒來馬上摸自己的肚子。 平的。 謝天謝地! 摸一下額頭,全是冷汗。 她有點想上廁所,就去了洗手間。脫了褲子卻看到內褲上一抹紅色。 什么情況?今天不是她來例假的日子啊,而且她的例假一向很準的。 回去躺到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了。她越想越睡不著,過一會兒就翻一個身。 “怎么了,睡不著?”何弈被她鬧醒了。 “我出血了……下面……”她很苦惱地說。 “是不是來例假了?” “不是,我例假一向很準的。” 何弈坐起來:“那……是不是我把你弄傷了?” “不是。”她很確定,因為睡覺之前她去上廁所的時候擦過,根本沒有,之前洗澡的時候也沒有。再說第一次那天他把她弄得那么疼,連那會兒都沒有出血。 “那是怎么回事?”何弈也苦惱起來。 “不知道。”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他提議。 “不知道。”她有些猶豫。 忽然,何弈想起來:“是不是藥物副作用?” “是藥物副作用嗎?” “之前說明書上有寫到……” 初夏從床頭柜里把藥拿出來,取出里面的說明書讓何弈看。 “這個,”何弈把說明指給初夏看,“翻譯過來應該是突破性出血。” 接著,兩人又在網上查了一通。 最后天都蒙蒙亮了,初夏又去洗手間看了一下情況。 何弈說:“再睡一會兒。” 初夏也忍不住打哈欠,這折騰的。 初夏醒來的時候都中午十二點多了,何弈不在,應該早就去項目組了。初夏先去洗手間看了一下,已經沒有出血了。看來真的是藥物副作用,虛驚一場。 給何弈發短信通報一下情況之后出門吃午飯,心情一放松午飯就吃了超多。 那件事做的時候很美好,但是事后的麻煩也是很多,還要擔心這擔心那的,連tt破了這種事都能被他們遇上。 何弈也有點怕了,因此連著一個禮拜沒有再碰初夏。但是到底年輕,荷爾蒙旺盛,再加上喜歡的女孩子天天跟他一個屋一張床,因此他修佛修了到一個禮拜還是沒有修下去就破了功。 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很快暑假即將結束,也到了初夏必須要返程的時間了。何弈送她到機場,大包小包托運好,她抱著何弈明顯不想走。 前面隊伍都快安檢完了,何弈拍拍她背:“走吧。” 初夏松開何弈,說:“我走了。”從何弈手上接過拉桿箱,背包也背好。她深吸一口氣,走了,一步三回頭,快走到安檢口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何弈仍站在原地看著她。 她不顧別人的眼光,很快地跑回去,撲進何弈懷里,何弈摟住她肩膀,兩人深吻了一小會兒。 最后是初夏推開何弈,拖著箱子跑了。 她跑了,不回頭,連機場工作人員讓她打開箱子,他們仔仔細細檢查她東西的時候她閑在旁邊都沒有回頭,她怕自己一回頭一看到何弈就會哭出來。 最后她登上飛機,自己一個人把箱子舉起來在頂上放好,坐到座位上,側著頭透過飛機的小窗望向窗外,窗外是空曠的機場平地。她這個位置看不到機場航站樓,只能看到平地,她看著平地,熱淚就流下來。 她想起蘇陌陌曾經跟她說:“初夏,你真的好厲害,你怎么能夠堅持異地戀那么長時間,我覺得如果換成是我的話,一定不能忍受和他長期分開。” 初夏覺得這一刻她也要堅持不住了,她現在只想不管不顧跟何弈在一起,但是理智上她知道那在目前是根本不可能的。而等她過了這一陣緩過來以后,又會聽何弈的,兩個人異地,忙各自的未來。 她覺得她跟何弈現在像兩根可以彎曲的平行射線,一直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只有偶爾交會,交會的時間點就是寒暑假,平常不交會的時候其實還好,習慣了,但是交會之后再分開的那一刻,就像撕開貼在皮膚上的藥膏,特別疼,特別難過。 —— 新學期開學不久,初夏就感覺不對勁。 她例假推遲了一周還沒來。 雖然她一向都很準時的,但還是安慰自己說可能是因為倒時差,或者是剛回國水土不服導致的紊亂,這樣又忐忑地過了三天,還沒來,她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了。 她準備去醫院。當然不敢去學校附近或自己家附近的醫院,怕被人看見。跨了半個城,戴著口罩去了一家自己不熟悉以前也沒去過的醫院。 去了之后才發現那邊環境不好,也很擁擠,設備好像也有點落后。 最讓初夏難以接受的是,一個患者看病的時候,一群患者圍在醫生周圍,患者等于是把病情講給一大群人聽,更何況婦科這個還是比較隱私的,初夏心里很膈應,但還是將自己的病例放在桌上“排隊”。 輪到初夏前面的一個患者了。那女孩把做好的檢查給醫生看。 醫生說:“你這懷了啊,三個月了。結婚了嗎?” “沒有。” “那你這打算怎么辦?打不打算要啊?” “不要。” “男朋友呢?” “分了。” 醫生從眼鏡鏡片后面抬眼看了那女孩一眼,見怪不怪:“不要那你這得清宮啊。” “疼不疼?” “就是做手術,肯定疼啊。” “不是有無痛的嗎?” “無痛就是打麻藥那種,但是做完還是疼啊。而且我們不推薦做無痛。” 女孩沒忍住哭起來:“都怪那個混蛋,混蛋!我cao他老母!” 完了又開始擔心經濟:“醫生這要多少錢啊?” 輪到初夏的時候,初夏心里撲通撲通跳著。 醫生:“你怎么了?” “例假推遲十天。”初夏說。 “哦,有沒有性生活?” “……有。”初夏說。 “例假以前準嗎?” “……準。” “去做化驗吧。” “醫生這個化驗什么的啊?” 醫生抬起眼皮看初夏:“看你有沒有懷孕。” 轟隆! 五雷轟頂。 拖著無力的雙腿,初夏先到了抽血的地方,人很多,擠擠挨挨的,先在機器那邊排上號,打算去b超那邊看看。 b超那邊人少一些,也排上。 神思恍惚地坐了一會兒,廣播就開始叫她名字。初夏按照廣播指示進了六號房。里面醫生問她:“什么名字?” “初,初夏。”她緊張得有些手抖,從來沒做過這個。 “脫褲子。”醫生看著電腦屏幕,麻木地說出這三個字。 “啊?” “脫褲子。”醫生有點不耐。 “內,內褲也要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