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張揚感嘆一聲，拍著胸說：“別怕，哥罩著你，一會兒哥給你傳答案。”

    “不要！”初夏拒絕，“說了不要。”

    這時候，監(jiān)考老師過來清場了，清場之后，考試開始。

    語文還算馬馬虎虎，反正只要作文不離題，大的差距也不會有，但是數(shù)學(xué)卷子一發(fā)下來，初夏就知道這回自己是歇菜了。因為這次出題的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考完數(shù)學(xué)，初夏忍不住對張揚抱怨：“完了，我這次肯定考砸了。”

    “嗨，多大點事兒。”張揚仍舊抖著腿，“下午答案傳你啊。”

    “不用了。”初夏拒絕，然后吃午飯去了。

    午飯后，初夏正想著補個覺，也不知道班主任抽什么瘋，這時候講物理題來了，說這幾題很重要，他覺得很有可能會考到，而且還是能拿分的大題。

    熬到班主任離開，終于可以休息一會兒了，剛在桌上趴下，初夏就感到腹部一陣絞痛。

    初夏趕緊去了廁所，拉稀拉到腿軟，難道是昨天吃壞了？

    沖了水正準(zhǔn)備出去，忽然聽到外面有人說話。

    午休時間的洗手間，沒什么人，可能對方以為里面沒人。

    “哎，你知道何弈在跟初夏談戀愛嗎？”沈薇薇的聲音。

    聲音并不大，但也足夠讓初夏聽清楚。

    “真的？”宋媛的聲音。

    沈薇薇說：“不知道，班上同學(xué)在傳。”

    宋媛說：“我覺得是假的，他們只是因為同桌，接觸比較多而已。”

    沈薇薇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別好笑的事情，拿胳膊撞了宋媛一下：“哎，我跟你說個事兒，特別好笑。”

    “嗯。”

    “我表弟不是上小學(xué)嘛，他那個同桌，特別漂亮一女孩子，跟他一個小區(qū)，就經(jīng)常上他家去玩嘛。完了他媽就問他，說讓苒苒給你當(dāng)女朋友好不好呀，苒苒就是那女孩兒的名字。完了我表弟就很嫌棄地說：‘不要！她學(xué)習(xí)太差了！’”

    “哈哈哈哈哈。”沈薇薇說完自己先笑起來。

    宋媛也笑了，她說：“其實你不要以為你表弟年紀(jì)小才這樣，學(xué)霸找學(xué)渣做女朋友本來就是很丟臉的事，所以我才覺得何弈不會找初夏做女朋友。學(xué)霸跟學(xué)渣，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等那兩人走了，初夏才出來回教室，看一下時間，離午休結(jié)束還有十分鐘，這十分鐘，初夏趴在桌上，但也沒有入睡成功，心里想的東西太多了。

    第35章

    準(zhǔn)備去考試的時候， 何弈看初夏的臉色比上午更差了， 問她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初夏說沒有， 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考試之前，初夏先去洗手間捧著冷水洗了臉，這讓她感覺稍微清醒了一點。

    數(shù)學(xué)已經(jīng)夠難了，沒想到下午的物理更是難出新高度， 簡直是不給學(xué)渣活路。除了前面幾道送分題，后面初夏基本上是看一題，不會一題。前面基本靠蒙，后面的大題， 她花了很長時間才做出了兩題，而且做完發(fā)現(xiàn)這個時間花得根本不值得， 第一是因為耗時太長了，第二是因為感覺最后還是做錯了。

    初夏看一眼時間，距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不到二十分鐘， 但是她卷子上還是空了一大片。

    不知道為什么， 宋媛那句“學(xué)霸找學(xué)渣做女朋友本來就是很丟臉的事”一直在她的腦海里回蕩， 趕都趕不走。

    旁邊， 張揚抄完了答案。心滿意足，悠閑地東看看，西瞟瞟。他看見初夏很苦惱地在翻卷子，而那卷子上，看過去有點空啊。

    初夏忽然聽到有人在非常小聲地叫自己名字， 抬頭看見了張揚，她看了眼坐在講臺上低頭喝茶的監(jiān)考老師，對張揚搖了搖頭。

    “初夏。”張揚又叫她，初夏抬頭，看見他指了指地上。于是她低頭，看見自己桌子旁邊地上有一張折起來的小紙條。她垂下手臂，身體傾斜，偷偷地把紙條撿起來。這個過程中，她試圖說服自己，如果不撿的話，一會兒說不定監(jiān)考老師下來會看見。

    但是拿到小紙條以后，她的心里就像有很多小螞蟻在啃一樣，癢癢的，她太想打開紙條看一眼了。

    “學(xué)霸找學(xué)渣做女朋友本來就是很丟臉的事。”

    那個聲音又來了。

    初夏看了眼監(jiān)考老師，還好，監(jiān)考老師并沒有注意這邊。

    她打開了小紙條，里面是所有選擇題、填空題的答案，大題也有答案，就是沒有解題步驟。但是這樣也很足夠了。初夏大致看了一遍，初步判斷這些答案的可信度很高。

    看了眼時間，距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十分鐘，再不抄就沒有機會了。

    抄一下，沒什么大不了的，以前又不是沒抄過。

    整場考試，作弊的同學(xué)不少的，還有視力好的同學(xué)偷看旁邊同學(xué)的答案呢，別人都作弊，我不作弊不是太虧了？

    抄一下吧，上次考得還可以，這次一下子大滑坡的話很丟臉的，何弈會失望的，爸爸也會罵我的，他一定會沒收我的手機，周末也不讓我出門，還會給我報補習(xí)班，那樣的話我就沒有時間去看momo了，就不能去見何弈了。

    不，我不要做學(xué)渣。

    不，我并不是配不上何弈的。

    即使我不能成為何弈眼中優(yōu)秀的女孩子，但也不能太差太讓他丟臉吧。

    距離考試時間還有五分鐘，初夏再次打開了壓在手腕下的小紙條。

    正在她抄選擇題答案的時候，一個嚴(yán)厲的聲音響起。

    “那位同學(xué)！你在干什么？”

    像一道驚雷，劈中了初夏，讓她渾身都顫抖了一下。

    監(jiān)考老師很快下來，抽走了她手中的小紙條。

    “紙條誰給你的？”監(jiān)考老師問。

    考場里產(chǎn)生了小sao動，不少同學(xué)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你們繼續(xù)做你們的。”監(jiān)考老師對學(xué)生們說完，又問初夏，“你站起來，紙條誰給你的？”

    初夏又羞又窘又悔恨，恨不得鉆到地底下去，卻還是要站起來。

    她采取消極抵抗的方式，她不打算把張揚供出來。她反正都這樣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這時候，張揚站了起來：“老師，紙條是我的。我不小心掉了，不關(guān)她的事，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你們兩個，”老師拿手一指，“可以離開考場了。至于具體什么原因，怎么回事，到時候跟你們班主任說去。”

    在監(jiān)考老師毫不留情的目光下，初夏垂著頭出了教室。張揚也出來了。

    現(xiàn)在這個時間走出來，實在是太招搖了，兩人走到教學(xué)樓最西邊的樓梯口，向下走到樓梯中間的平臺上，那里不會有人看見，他們只能在這里等著考試考完了。

    張揚還安慰她：“嗨，多大點兒事兒。”

    “誰學(xué)生時代沒做過一兩次弊啊。”

    “有什么罪名，你就都往我身上推就行。”

    “反正我不怕記過。”他還自嘲起來。

    但是初夏連多說一個字的心情都沒有了。

    張揚用胳膊撞初夏的肩膀：“開心點嘛。”

    “都怪你！”初夏看著張揚，有點生氣。

    “怪我，不該給你傳答案。”張揚承認(rèn)錯誤。

    初夏怪的不是這個，她說：“都怪你昨天叫我出去玩，害得我沒有去復(fù)習(xí)，害得我喝了茶睡不著，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考不出，如果我不是考不出也不會看你傳的答案，不看答案就不會被抓……”

    “是是是，都怨我。”

    初夏發(fā)泄完畢，又開始難過，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反正她麻煩大了。

    沮喪間，不經(jīng)意轉(zhuǎn)頭，她竟然看見，何弈站在下面的樓梯上。

    雖然何弈提前考完了，但是也并沒有想要囂張地提前交卷。只不過是他們那個教室的時鐘快了兩三分鐘，所以才讓監(jiān)考老師以為時間到了而學(xué)校的鈴聲又故障了，于是收了卷子。

    而何弈正好是那個班最早出教室的幾個學(xué)生之一——很多人時間不夠還賴著想多寫幾筆。何弈怕主樓梯那邊人太多太擁擠，上樓的時候就走了西邊的樓梯，沒想到看見了初夏和張揚，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如果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他也不會知道原來初夏是因為作弊被監(jiān)考老師要求提前離場。原來初夏昨天說生病不能來復(fù)習(xí)功課是騙他的，實際上她是去跟張揚玩了。

    第36章

    初夏看著何弈， 看著何弈眼中令她感到陌生的目光， 看著何弈抬腿沿著臺階往上走來，看著他的衣角擦過張揚的， 看著他離自己很近，越來越近，她一直保持著原先的動作和姿勢，一動也不敢動， 這種感覺就好像她的頭上頂著一個玻璃瓶，只要她一動就會隨著她的動作墜下來，摔在地上變成一地碎片。

    但她終究還是看到何弈就那樣不聲不響不言不語，甚至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吝嗇給她地走了。

    他走了， 她依然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因此她看不見他了。

    雖然她沒有動， 但是頭上的玻璃瓶還是掉在地上，碎掉了。

    何弈，果然還是對她失望了吧。

    對她這個需要靠作弊來拿成績的學(xué)渣失望了吧。

    對她這個劣性不改的撒謊精失望了吧。

    對她這個沒有定力， 凡事只有三分鐘熱度的失敗者失望了吧。

    或許他在曾經(jīng)某一個時刻， 或者是陽光正好， 或許是她蠢得可愛， 跟他平常接觸的學(xué)霸都不一樣，所以喜歡她。

    但是，現(xiàn)在他終究是看清了吧。

    她是那樣的不可救藥，他們是不一樣的。

    爸爸也對她失望，但是她和爸爸是不能更改的父女關(guān)系， 她是爸爸唯一的女兒，所以爸爸還會不厭其煩地罵她，所以她還可以有恃無恐地氣他。

    可是何弈是她的誰？

    何弈對她失望了，他終于認(rèn)識到她的一無是處，他再也不會喜歡她了。所以，他不會罵她，不會指責(zé)她，他甚至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吝嗇給她。

    他不喜歡她了，她就變成了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就像街邊的一棵行道樹，跟許許多多的行道樹一模一樣，如果它不開花，有人會多看它一眼嗎？

    此時，有秋風(fēng)吹來，冷的，夾雜著零星細(xì)密的雨絲。初夏冷得打了一個哆嗦，不由攏了攏衣服。

    “哎，我說，他怎么了？”張揚不明所以。

    此時，鈴聲響起，考試結(jié)束了。

    鈴聲伴隨著學(xué)生們沖出教室的腳步聲、說話聲，一片嘈雜，一如初夏此刻的心情。

    初夏的感覺是敏銳而準(zhǔn)確的。

    她回到教室，有同學(xué)三兩成群地圍在一起討論答案，有同學(xué)在做自己的事，也有同學(xué)趴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