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杜芊芊對這些不感興趣,要了一間包間直接上樓了。從這里正好能看見樓下的景象,人來人往。 喝了兩杯茶,兩個人便開著門看樓下對對子正起勁的人,杜芊芊問:“你怎么不下去?你還是狀元呢。” “太簡單了,不想玩,無聊。” 陪她喝喝茶多愜意。 看了一小會兒,兩個人下了樓,臨走之前,杜芊芊還猜中了一個燈謎,禮物便是個女兒家用的簪子,雖然簪子普通,但是她自己掙來的,她還是很喜歡,她把簪子塞給容宣,說道:“你幫我戴上。” “好。” 等戴完了發簪,杜芊芊笑著問他,“好看嗎?” 容宣抿唇輕笑,“好看的。” 兩人出了酒樓,臉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斂,迎面便撞上了陳闕余。 他清瘦冷峻的臉上找不出多余的表情,冷眼看著他們兩個,視線逐漸的只放在杜芊芊一個人身上。 臉色蒼白,身軀消瘦,看起來這段時間他過的不是很好。 陳闕余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些什么,杜芊芊卻拽了拽容宣的袖子,低聲說:“走吧。” 第86章 元宵節過后,眼看著就到成親的日子了。 大婚的前一天晚上杜芊芊被容宣送到了沈家,第二天他從沈家接親,這樣的安排的確是最好的,只是父親對此有些不滿意,他總歸是覺得自己的女兒就該從杜家出嫁,可在外人看來他的女兒早就死了,也沒辦法再讓杜芊芊回來再嫁一次。 他們還有陳闕余的這兩樁親事,都讓人眼巴巴的看著,同一天成親,自然會有人去比較誰家的比較氣派,誰家的熱鬧。 小公主傻了這事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眾人只替陳闕余覺得可惜,頭一個娶的妻子是個短命鬼,沒想到第二樁婚事還不如頭婚呢!是公主又怎么樣呢?也是個傻子。 初八那天,艷陽高照,天氣正好。 杜芊芊雖然是第二次穿上嫁衣,心里仍舊覺得緊張,容宣帶著接親的隊伍到了沈家大門,鞭炮連天響,鼓喧聲陣陣。 屋外有人高聲喊道:“新郎官來咯。” 屋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沈覆抬腳走了進來,身后還有一幫婆子涌了上來,那幾名婆子道:“沈大人,趕緊將您的妹子背到花轎里頭去吧!” 沈覆站在原地未曾動過,一雙無波瀾的眼眸靜靜的盯著杜芊芊看,其實他什么都看不見,她的臉被紅蓋頭遮的嚴嚴實實。 過了好一會兒,婆子見情況不太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沈大人?吉時已到了。” 沈覆低低的嗯了一聲,上前去將杜芊芊給背了起來,他的腳步走的極為緩慢,大門前早就有一幫人等著了,容宣穿著吉服站在正中間,眉清目秀,神情愉悅。 新娘子腳不能沾地,容宣上前去將杜芊芊抱了起來,掀開車簾將人穩穩當當的放在花轎里頭。 鼓聲連天,容宣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頭,花轎緊隨其后,道路兩旁站滿了看熱鬧的人,不止是看容家一家娶親,還有宮里尊貴的小公主出嫁。 小公主是從宮里被送出來,迎親送親的隊伍恰好要經過沈家門前的那條街,說起來便巧了,哪怕是兩家有意的錯開時間,也躲不開撞到一塊去。 陳闕余穿了一身紅,顯得他本就白的病態的皮膚更加的白,他臉上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要娶妻的人,兩邊的車馬恰好堵在一條街上,只不過是反方向而已。 容宣往容家,而陳闕余卻要先去宮里將小公主接出來。 容宣看見他時,心情頗好的對他勾唇笑了笑,張嘴說了一句話 ,周邊太吵,又隔得太遠,陳闕余沒聽清他說了些什么,不過從他的口型中也能猜出來他肯定不會說什么好話。 陳闕余的記憶回到了很早以前,當年他娶杜芊芊時,臉上估計也是這種表情,不情不愿,他還記得掀開杜芊芊紅蓋頭時的心情,動手之前有些忐忑,撞見那張美艷非常的臉后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失態了一瞬,隨即便沉下臉,心想,畫的那么好看做什么? 明明已經過去了很多年,怎么他還是記得那么清楚呢? 陳闕余的眼神從花轎上匆匆瞥過,隨后他拉起韁繩,騎著馬頭也不回朝宮里去了。 杜芊芊坐在花轎里,尚且不知這個小插曲,很快的,花轎便停在了容府門前,牌匾兩邊也早就掛上了大紅燈籠。 容宣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一步步走了進門,坐在高位上的只有老太太一人,他領著她完成了三拜之禮,隨后杜芊芊便被送回了房里。 從上轎到入洞房的時間并不長,杜芊芊無聊的坐在床上,試探的叫了兩聲,確定沒有丫鬟在了之后,她自己掀開了蓋頭,從被子底下摸了幾個桂圓和花生,剝開了往嘴里塞。 早晨起床之后她都沒什么時間吃東西,被從被子里揪出來就是梳妝打扮,折騰完就被送上花轎了,一路空著肚子過來的。 吃了兩顆,她又重新把蓋頭蓋了回去,怕一會兒容宣過來看見她自己掀開了之后會不開心。 干坐等了沒多久,屋外邊就傳來了動靜,容宣今日特意拉來了方書余給自己擋酒,那人油嘴滑舌,將宴席上的人哄的一愣愣的,容宣也就趁機溜開了。 屋內點著幾根紅燭,火光照亮了整間屋子。 容宣剛才也被灌了好幾杯酒,臉上有些紅,他推開門 ,吱呀一聲,踩著靴子緩步朝她走過去。 他忽然口干舌燥起來,倒了杯水灌了下去,隨后用掀開了她的紅蓋頭,剛準備說什么,杜芊芊仰著臉看著他,語氣有些委屈,“我好餓,還有點累,屁股都坐疼了呢。” 容宣想說的話又全部都咽了回去,失笑道:“桌上有糕點,你先吃點墊墊肚子,我讓人給你下碗面。” 杜芊芊說了聲好。 墊了兩塊糕點后肚子總算是不叫了,她后知后覺好像“新婚之夜”的氣氛被她給破壞盡了,她訕訕一笑,討好的問:“你餓不餓?” 說完之后她覺得自己問了等于沒問,容宣才從宴上回來,估計早就吃的飽飽了。 容宣回:“沒有,他們就知道灌我酒。” “那你全都喝了?” 看樣子不像是喝了很多,若是全都灌了下去,這會兒早就倒在床上醒不過來了吧。 容宣狡黠一笑,“沒有,自然有人替我擋酒。” 雖說兩人孩子都生了,該做的也都做過了,但容宣仍然十分鄭重的對待這個夜晚,端起桌上的兩杯酒,一杯遞給她,一杯留給自己,他道:“喝完交杯酒就算禮成了。” 杜芊芊說:“好。” 她仰頭,一口氣灌進喉嚨里,酒有些微微的甜味,故此她喝起來并不難受。 喝完交杯酒,容宣凝神看了她良久,隨后一言不發的吹滅了紅燭,將人帶到了床上。 * 他們大婚這天瑾哥兒沒有過來,他留在國公府眼看著父親娶妻。 小公主自從死過一次之后性情大變,驕縱二字和她沾不上邊,她整個人都溫柔了起來,說話做事都不像從前一般蠻橫。 有些人覺得這樣也挺好的,這副模樣總比之前動不動就要殺人要好多了。 瑾哥兒觀察了她好幾回,冷冷一笑,他壓根就不信小公主是真的傻了,不過是在演戲而已,以退為進,想用這種法子更靠近他父親罷了。 瑾哥兒都看的出她在演戲,陳闕余又怎么會看不出來呢?他只是懶得拆穿,她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他倒不知道原來國公夫人的頭銜這般吸引人,或許他也不明白自己身上有哪一點是值得她喜歡的。 前車之鑒她沒有看見嗎?真是好笑。 小公主算盤打得是好,卻低估了陳闕余心硬的程度,新婚之夜借口有事都未曾留宿,盡管公主心里有氣她也不好去質問他,畢竟現在她是個“傻子”。 氣的半死也沒什么用。 國公府上多出她這個人和以前也沒有分別,瑾哥兒不再去國子監,和表弟一起去念了私塾,每日回來和陳闕余用完飯后,就跟著他去書房請教功課批改作業。 陳闕余什么都教給他,有問必答,只不過他的臉色是一日比一日難看了,這天瑾哥兒下了學照舊來了他的書房,請教完功課后他叫住了他,道:“這半年你又懂事了不少,也學到了不少。” 瑾哥兒低著頭,“嗯。” 陳闕余很想和他說點什么,但他的臉上分明就寫著不愿意,他擺擺手,“出去吧。” 到了該喝藥的時候,陳闕余又把管家遞來的藥給倒了,他就是不想喝。 府中上上下下的人,恐怕就只有管家一人看出來他想做什么。 他想勸,陳闕余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圖,笑著說:“我只是太累了。” 這傷不好便不好了吧,瑾哥兒也快長大,已經不需要他的照顧了,至于杜芊芊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甚至不會再多看他一眼,就像元宵節那晚一樣,毫不猶豫的從他身邊走過。 杜芊芊再次聽到陳闕余的消息,便是他病重了。 容宣說起這事風輕云淡,心里頭早就是波濤洶涌。 杜芊芊知道他一直以來都在擔心,他患得患失,常常胡思亂想,她抱住他,將臉埋在他的胸膛上,低低的回了一個子,“哦。” 第87章 正文完 杜芊芊從來不曾將容宣抱著如此緊,她的臉貼著他的胸膛,都能聽清他的心跳聲,她緩緩說道:“瑾哥兒可怎么辦啊……” 陳闕余病重同她早就沒什么干系了,何況禍害遺千年,他只是病重了又不是救不回來了,若是老天真的將他這條命給收走了,最讓她心疼的還是瑾哥兒。 瑾哥兒是名正言順的世子爺,他只能留在國公府,杜芊芊想要他來自己身邊都是在做夢。 容宣說道:“他不算小了,應該早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十歲的男孩算不得小,再過幾年就成年了。 容宣見她還是悶悶不樂,沉吟半晌,說道:“以后讓他多往這邊來,你陪陪他,他心里大概會舒服許多。” 容宣大抵還是疼瑾哥兒這個孩子的,他還是見不得杜芊芊難受,若是瑾哥兒過得不好,她肯定也不會開心。 “我怕他被別人欺負。” 瑾哥兒沒幾個朋友,性子孤僻,雖說待人都有三分禮,難免將來會有同齡人會覺得他好欺負。 容宣扯出抹笑來,心想瑾哥兒的心智可不會遭了欺負。 “你不必擔心,我會照看他的。” 杜芊芊小聲囔囔道:“那你不要騙我。” 窗外韶光慢慢,枝頭隨風搖曳。 陳闕余這場病陸陸續續病了好幾個月都不見好,皇上曾讓宮里的太醫來看過,太醫開過方子又抓好了藥,可是他總是不肯喝藥。 管家勸了好多回,勸不動便不再勸了。 這位主子自掌家以來便極少見他有過開心的日子,常年板著張臉不茍言笑,又多年都是獨自一人。 這幾個月里瑾哥兒常常去容家,他去的多數時候容宣也在,兩個人很少說話,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每回他過來,杜芊芊都會親自下廚給他做好吃的,容宣都有嫉妒了,這么久,他都沒得到過她親自下廚的好待遇。 雖說瑾哥兒如今和陳闕余沒有之前那般親密,但父親病重,他整個人也憔悴了不少。 杜芊芊看他這樣心里也不太好 受,張嘴還沒來得及出聲,瑾哥兒先一步開口,“娘,我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