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 原來如此。 容敏眼睛里容不得沙子,難怪她回和丈夫吵架,還會跑回家里來。 不過,這事也和容宣沒什么關系啊。 林輕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解,用詞委婉道“二小姐這人喜歡遷怒。” 這么一解釋,杜芊芊算是明白了。 在容家人眼里,她也曾是個妓子,如今成了妾室,仍然被人所看不起。 容敏莫約是說了幾句難聽的話,惹到了容宣,倆姐弟才會吵起來。 她不覺得難過,能活著已經很好,她才不介意這具身體曾經是什么身份。 杜芊芊不想看熱鬧,關了房門便說“我先歇息了,不要吵我。” 沒有容宣的折騰,這一覺她睡的極好,連個夢都沒做。 綠衣聽她的話早早就起床去找鎖匠了,正午日頭最大的時辰冒著滿頭大汗的進屋,杜芊芊問“拿到鑰匙了” “拿到了,那鎖匠原本還沒打,奴婢給了他銀子他才肯現打”綠衣說完便從衣兜里掏出嶄新的小鑰匙,遞到她面前,“就是這個。” 杜芊芊喜上眉梢的接過鑰匙,“你趕緊喝口水,可別把自己熱壞了。” 拿到鑰匙后,下一步便是去偷身契。 杜芊芊自己也發現,近來書影對她的態度比起剛開始那段時間好了不是一丁半點,雖然常常說著不讓她進書房,但只要死皮賴臉的硬闖也都能成功。 恰巧昨夜容宣和容敏吵架,最后鬧到老太太那邊,今早倆姐弟便被喊到主院去談話。 杜芊芊故技重施,在書影面前撒了一頓潑才進了書房,熟門熟路的找到上回容宣指給她看的抽屜,眼睛亮了亮,隨后拿出配好的鑰匙解了鎖。 容宣沒有騙她,里面真的放了她的賣身契。 杜芊芊火速抽出來折好藏在胸前,又把抽屜給原樣鎖上才出了書房。 書影沒有起疑,在她離開時哼了一聲以表示對她撒潑的不滿。 杜芊芊早就想好怎么從守備緊俏的容府里溜出去了,她甚至心急的想今晚就走,怕晚了容宣會發現她偷身契的事,到時候全都功虧一簣。 她回屋后便將之前容宣送給她的金銀珠寶全都找了出來,藏在包袱的衣服內,她的荷包里也還有不少的碎銀子,夠她花一段時間。 收拾好行李后,綠衣又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小丫頭垂頭喪氣,“姨娘,爺和二小姐一起被罰了。” “罰什么了” “罰跪祠堂。” 太好了 今晚能跑了 第33章 一碼歸一碼,杜芊芊心里頭雖然產生了一絲絲同情,但是想要連夜跑路的心思仍舊沒有動搖。 正值盛夏,午后的溫度越發的燥熱,杜芊芊一顆心也靜不下來,收拾好的包袱被她藏在柜子里,她一臉凝重的等著天黑。 綠衣見她神色莊重,還以為她在擔心被罰跪的容宣,她勸慰道“姨娘不必憂心,奴婢聽說老太太向來都寵二小姐,應當舍不得他們跪上一整天。” 容老太太素來嚴格,但對幾個孫輩確實很寵,杜芊芊記得從前容敏和她一起闖了禍,老太太都不怎么罰,至少是從來不會罰跪的。 “我沒擔心。” “那姨娘怎愁眉苦臉的” 杜芊芊看著她直嘆氣,她一個是擔心跑了之后被抓回來,另一個便是擔心綠衣的安危,她肯定是不能帶上綠衣,難保容宣的性子不會遷怒于綠衣。 “天氣太熱。” “那我去廚房給您端一碗綠豆湯來解解暑。” “去吧去吧。” 外面的天空一點點暗下去,夕陽西斜,落日余暉盡數落在大地上,金燦燦的日光斜照進屋內,一片透亮。 杜芊芊剛打算將柜子里的包袱拿出來,端著綠豆湯的綠衣便又回來了,順便還帶來了一個消息,“姨娘,老太太把爺和二小姐從祠堂里給放出來了。” 杜芊芊火速合上柜子,背靠著木柜,吃了一驚,“什么放了” 綠衣重重點頭,“嗯嗯嗯,許是老太太心疼二小姐吧,本來姑爺做的事就夠她傷心,老太太也是于心不忍再罰她。” 這樣一來,杜芊芊心里的盤算被徹底打破,本想著趁著夜黑風高無人注意她時,喬裝打扮一番從后門逃,可現在這計劃指定是行不通,容宣幾乎是每天晚上都要留宿在她這兒,她哪怕是膽子大,也沒有大到通天在他眼皮子底下跑。 杜芊芊喪著臉,“哦。” “姨娘先喝點綠豆湯吧。” “加冰塊了沒有”杜芊芊特意問了一句。 綠衣愣了一下,隨即搖頭道“不曾。”她緊跟著解釋,“爺昨兒就發話,不許您吃寒涼之物。” 容宣看來是鐵了心要她生個孩子,方方面面都吩咐了下去。 杜芊芊嘗了兩口,便喝不太下去,憂心忡忡的吃什么都沒味道。 主院的容宣和容敏哪怕是從祠堂里被放出來,也沒個消停。尤其是容敏,打小就是被嬌慣養大的姑娘,生起氣來一時半會消停不了,更甚會記恨一輩子。 容敏本就因為丈夫弄大妓女肚子的是窩著氣,加上今早又被罰跪,火氣更加旺盛,通通都往容宣身上撒,不過肯定是不能同昨夜那般,明著罵他了。 容敏冷嘲熱諷道“你瞧瞧旁人家你這個年紀的男子,還有誰沒娶妻孩子都滿地跑會叫爹娘,前些日子我聽說你帶了個女人回來還替你高興,誰知道你眼瞎成這樣,要了個風sao的賤貨。” 容宣也不同她客氣,冷聲笑道“二姐有空cao心我的事,還不如去多關照關照姐夫,也免得人會出去偷腥。” “你” 倆姐弟說來也是積怨已久,從小就誰也看誰不順眼。 容敏光明正大的欺負他的次數不少,而容宣也都會暗中整治回去。 “我這是好心提醒二姐,祖母方才說的,讓我們姐弟兩個相互照顧相互扶持,我總不能不聽祖母的吧” “你這是照顧是扶持” 這分明就是在笑話她 容宣勾了勾唇角,淺笑說道“當然是了,二姐,你可別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容敏這個人說壞也不壞,便是嘴巴刻薄了些,雖是大家小姐,但說起市井的潑辣話也絲毫不輸,這些年她直來直去的暴躁性子讓她吃了不少苦。 這回鬧著回娘家,丈夫也攔過好幾回,不厭其煩一遍遍的對她發誓,他從來沒碰過春樓那姑娘,容敏嘴上說不信,心里頭還是信的。 她丈夫是個什么人,她清楚。 滿口之乎者也的讀書人,她氣的是這次他輕易的就掉入那風塵女子的陷阱,回了家后聽說這性子古怪的小弟也寵著個粉頭,她的怒氣自然而然就遷怒過去了。 容敏哼了幾聲,“那我這個做jiejie的也會關心你,你姐夫有個侄女,長得是國色天香,家世比你那個美妾不知高了多少,明兒我便把人介紹個祖母,讓祖母幫你做個媒。” 容宣橫眉冷對,“容敏,你別多管閑事。 ” “呵,那你最好別拿你姐夫的事刺激我,別人不清楚,我清楚你就是個偽君子。” 容敏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容宣在廊廡之下站了很久,眸光遠遠望去,不知心中所想,直到膝蓋泛著刺骨的疼,他才抬起步子徑直朝含竹院去。 這么些天不曾戳穿她的身份,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容宣偶爾望見杜芊芊害怕自己的眼神,九分刺痛,剩下的那一分是變態的快感。 另一方面,他怕兩人說穿之后,杜芊芊在他面前會以jiejie自居,那他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容宣用耐心在等待,等著杜芊芊喜歡上他。 燭火長明,窗花被火光照出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容宣掀開簾子踏進內室,一眼便瞧瞧見坐窗邊發呆的人兒。 杜芊芊局促的站起來,眼神閃避,“您回來了。” 容宣低低嗯了聲,他一步步朝她走過去,伸手攬住她的腰,腦袋輕輕嗑在她的肩頭,聲音疲憊道“我膝蓋好疼。” 疼是疼的,跪了大半天怎么可能會不疼但也還沒有到無法容忍的地步。 杜芊芊手足無措,好像見慣了他反復無常的一面,難得見他這么乖一回,她倒不大適應,也不知該說什么。 她磕磕巴巴的問“要不我給您涂個藥” 容宣把她抱得更緊,“嗯。” 杜芊芊從他懷中掙脫開,從柜子里翻出一堆的傷藥,包袱忽然掉落在地,還好她反應夠快,眼疾手快的又把包袱給塞了回去。 一連串的動作下來,杜芊芊的額頭竟冒了汗。 容宣坐在軟塌上,視線直直的看著她,杜芊芊被他專注的眸光看的頭皮發麻,她搖了搖手里的藥瓶,“您把褲腿挽上去,我幫您涂個藥。” 容宣今晚出奇的聽話,脫了外衫,就又彎下腰乖乖的把褲腿卷到膝蓋上方,然后又開始用一種難以言狀的目光看著她。 杜芊芊心里頭在打鼓,容宣好怪啊好怪難不成他看出來她想跑了沒道理啊,她準備的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懷揣著種種的不安,杜芊芊蹲在他跟前顫顫巍巍的給他上藥,容宣膝蓋上的傷并不重,沒有傷痕,只比平日紅腫了些許。 皎潔的月光落在他的側臉上,杜芊芊抬頭看了看他,發現這孩子還真是長得比十五六歲的時候好看。 容顏如玉,皮膚透白,秀氣和精致三七分。 容宣抓著她的手腕扶她起身,他忽然開口問“你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杜芊芊仿佛回答過他無數遍 ,每一次都是喜歡,可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兩個字有多虛假。 初初回應是為了討好他,如今兩人好像熟稔了許多,面對他深深的目光,杜芊芊如鯁在喉,艱難吐字道“喜歡。” 喜歡一個人是一種什么感覺呢是甜的是苦的是澀的。 盡管容宣知道她可能在敷衍自己,他仍覺得開心。 他低頭咬住她水潤的唇畔,“我也喜歡你。” 杜芊芊心中涌起一股怪異的、說不出的感覺,忽然覺著容宣很深情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