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大廳的目光都看向錢月月。

    雖然礙于葉凡霖的面子，大家明面都沒有說什么，但還是有不少人悄悄打量著錢月月低聲耳語，不時傳來笑聲。

    葉凡霖很不滿，他今天是看在錢月月把葉熙明勸回家的份上，帶著錢躍父女去見見人，可這小女孩，實在上不了臺面。

    他兒子，怎么會喜歡這樣的女孩？

    他眉頭鎖起來，不怒自威的模樣讓錢躍心顫了顫，他恨鐵不成鋼地扯了扯錢月月，低聲道：“月月，安靜點。”

    錢月月委屈地縮了縮頭，暖氣充足的大廳還是冷得她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她一點兒也不想出來，但爸爸偏偏要帶她出來。

    “爸爸，我想回家……”她咬著下唇，感覺周圍全在盯著她，怕得不行，“爸爸，我們回家好不好？”

    錢月月一直碎碎念，錢躍脾氣上來了，今天好不容易能來葉家新年派對，他人脈還沒攀，怎么能回家？

    剛剛他上司看到他走在葉凡霖身邊，連態度都不同了，如此天賜良機，絕不能放過！

    他拉開錢月月的手，語氣嚴厲：“月月，不許任性。”

    葉凡霖眼眸冷冽，想到一會兒葉熙明要下來了，很是不耐煩地說了句：“老錢，先讓你女兒去處理下身上的蛋糕。阿芙，帶錢小姐去洗手間。”

    阿芙是葉家的女管家，聞言立刻上來帶路：“錢小姐請。”

    “是是是。”錢躍連連點頭，推了推錢月月，“月月，乖乖和阿芙阿姨去清理下裙子的蛋糕。”

    錢月月眼眶泛紅，垂著頭跟在阿芙身后，身子抖得像秋天的落葉。

    沈天星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因為葉熙明的關系，錢月月經常找她麻煩，那段時間，她簡直超級厭惡她。

    她走到一直埋頭吃吃吃的沈沐樹旁邊：“沐樹，你知道錢月月么？就剛剛大呼小叫的女孩。”

    沈沐樹眼皮都沒掀：“知道。”

    “是因為葉熙明在追你，她找過你麻煩吧？”沈天星把盛有大閘蟹的盤子放到沈沐樹桌上，“不行，以后你還是和我一起上下學吧，我打架還算厲害的，你那么乖巧柔弱，要是被她堵到就完了。”

    “……咳咳咳。”

    沈沐樹正在喝橙子，冷不丁聽到沈天星說她乖巧柔弱，一下被嗆住，手一抖，橙子灑了一點點在手上，有點黏糊糊的。

    “我去洗洗手，你先吃。”她心虛地瞥了眼手臂，最近她和關羽練武，已經練出了肌rou，等過段時間脫掉厚厚的大衣，只穿短袖的夏天。

    她，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金剛芭比了……

    足有一個會議室那么大的客用衛生間里，溫暖的燈光灑在地板上，錢月月一邊整理裙子，一邊慌張地看著四周。

    滴答，滴答，水龍頭里有水珠滴落。

    “啊，對不起……”只是輕微的響聲，她卻像是受到了驚嚇，立刻抱著頭縮到盆景后面，“你走開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不要再來找我……”

    阿芙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她，淡淡道：“錢小姐，這里除了我，沒有別人，出來吧。”

    “不不不不……”錢月月尖叫著看向洗手臺，“她在那里！她真的在那里！你讓她走，讓她走！”

    沈沐樹問了服務員，很快找到了洗手間，一進來就聽到錢月月的嘶吼。

    “是你！你怎么來了？！”看到她，錢月月更怕了，眼淚奪眶而出，“你和她是一伙的！走開，你們都走開！”

    阿芙看向沈沐樹，眼眸閃了閃，這女孩是剛才是跟著少爺進來的，看少爺那模樣……她在葉家幾十年，是看著葉熙明長大的，當即對著沈沐樹抱歉笑了笑：“抱歉，錢小姐神經有些緊張，請您不要介意。”

    “沒關系。”沈沐樹知道錢月月是被雪地里的小女孩嚇怕了膽，雖然現在看著很慘，還有那么點可憐，可比起那個被她害得一輩子都無法開口說話的小女孩，這又算得了什么？

    她也和阿芙笑了笑：“阿姨，我試試勸勸她吧，我們是同學。”

    阿芙點頭，很是自覺地走了出去，還把門體貼地拉上：“那麻煩同學你了。”

    啪嗒。

    沈沐樹反手上了鎖。

    一時間，洗手間里只剩下她和錢月月，還有水龍頭的滴答，滴答。

    錢月月怕了，慌張地起身想要跑出去，可是在路過沈沐樹身邊時，沈沐樹一把拉住她，明明很是瘦弱，她卻動彈不得。

    連聲音都帶著哭腔：“你想做什么？放開我，放開我……”

    “我想做什么？”沈沐樹緊緊拽著她的手，用力把她甩到地上，蹲到她身邊捏著她的下巴道，“你不是很想教訓我么？我就在這里。”

    “嗚嗚。”錢月月搖了搖頭，“我不……我怕……你走開……我不要看見你，你們都走開。”

    “可是你回到學校，還是能看見我。”沈沐樹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不只有我，還有她哦，她很想和你捉迷藏，在雪地里捉迷藏，你快點回學校，我們一起玩捉迷藏好不好？”

    “啊啊啊啊啊!”錢月月精神徹底崩潰，手狂亂地推著沈沐樹，驚聲尖叫著，“我不去！我不要看到你們，我不要回學校，爸爸……mama，我不要回去……”

    說著說著，她雙眼一閉，極度虛弱地暈了過去。

    這一次，她是真的不會再回學校了。

    沈沐樹從洗手間出來沒多久，錢躍就鐵青著臉抱著錢月月也跑了出來，連招呼都沒好意思打，上了呼嘯而來的救護車。

    葉凡霖的臉色很不好，錢躍上司的臉色更不好，額頭冒汗地看著葉凡霖，不時道歉：“您看這事，唉，老錢這人吧，其實還不錯，只是他那女兒，也不知道……”

    “管理綜合行政執法局最近是要考核了吧？”葉凡霖淡淡抿了口紅酒，“老錢的心理素質，可能不太夠。”

    “是是是。”

    ☆、047

    【047】

    錢月月的插曲并沒有引起太大的矚目, 在場多數人都是經歷過大風浪的, 除去一些年輕人交頭接耳了一番, 插曲很快便過去了。

    沈沐樹烘干了手，準備繼續回去用餐, 不得不夸, 葉熙明家的廚師廚藝真的很不錯, 烤羊排烤得特別香，還有芒果千層也特別好吃。

    “小安歌，好久不見, 你又漂亮了很多呀。”在路過回廊拐角時, 沈沐樹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她腳步一頓，微微抬頭。

    不遠處, 一個長卷發，黑色長裙的女人端著杯紅酒, 笑盈盈地和安歌說著話，看模樣四十歲左右。

    安歌笑容甜美, 挽著女人的胳膊撒嬌：“茵茵阿姨才更漂亮了呢，不管不管，茵茵阿姨太過分了。”

    “哦？”陳茵茵不解，“阿姨那么疼你，怎么過分了？”

    “因為您越來越漂亮，越來越年輕，每次和你上街, 別人都說，哇，安歌，你jiejie好漂亮哦。”安歌調皮地眨了眨眼，“您看您那么漂亮，下次我可不敢和您出門逛街了！”

    她嘴甜，把陳茵茵哄得特別開心，她輕輕刮了刮她的鼻頭：“你這個小鬼頭，就會說漂亮話哄茵茵阿姨開心。”

    “才沒有呢！”安歌笑得更甜了。

    “小鬼頭，嘴那么甜，是不是又有事要求阿姨了？”陳茵茵是s市電視臺的臺長，作風凌厲的女強人，自然一眼看出安歌的心思，“阿姨還不知道你，說吧。”

    “嘻嘻，果然瞞不過阿姨。”安歌嘟了嘟嘴，“其實還是上次那件事啦。”

    “上次？”陳茵茵挑眉，過了會兒才道，“那個叫什么，什么沈……沈天，沈天星，是吧？”

    天星？

    沈沐樹本來打算走，可是聽到沈天星的名字，她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往后退了幾步，身影掩在繁茂的盆栽后。

    “沒錯，就是她。”安歌咬了咬下唇，“上次你臺里不是有節目制片人看了她在一中校慶晚會的獨唱，想要簽她去比賽么？”

    “有這么回事。”陳茵茵點頭，“可你和我說不要簽她后，我已經讓助理和制片說不要簽她，難道出了什么紕漏？”

    “那倒沒有，謝謝茵茵阿姨上次幫我的忙。只是……她今天也來了派對，萬一有其他娛樂公司……”想到今天陸離和沈天星一起出現，安歌難過得握緊手，“茵茵阿姨，她以前老在歌唱培訓班欺負我，我真的很討厭她。而且現在電視臺不是要打造健康，積極向上的偶像么？要是真有不知道底細的制片人找上她，那多糟糕啊……”

    陳茵茵是多年老江湖，安歌后面貌似冠冕堂皇的理由當然瞞不過她，不過她倒是看出來她的小侄女是真的討厭那個叫沈天星女孩子。

    不過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當時否掉那個制片人時，制片人據理力爭說沈天星是好苗子，要是他們簽下來捧，肯定會紅。

    但娛樂圈缺人么？不缺。可贊助商，缺。

    安歌的爸爸是s市排得上號的富商，安氏旗下除了黃金交易和證券交易，還涉及了超市，車行。

    現在s臺幾乎所有紅的節目全是安氏的贊助，這個人情，她自然愿意賣給安歌，一個有潛力的高中生？

    誰在意。

    “放心，娛樂公司的高層我都認識，這個面子，我還是有的。”陳茵茵輕輕扯了扯安歌的臉頰，逗她道，“來來來，我們的安歌大小姐笑一笑。這么甜美可愛的臉，一直皺著可不好看，要是被陸家的小少爺看到，嘖嘖。”

    “茵茵阿姨你又笑我！”安歌臉紅了紅，“早知道不告訴你了。”

    “哈哈，小丫頭還會害羞。”陳茵茵放開手，“放下，阿姨答應的事，一定會辦到。”

    “嘻嘻。”得到保證，安歌放了心，喜笑顏開地挽住陳茵茵，“謝謝茵茵阿姨，mama讓我告訴你，她今天有事來不了，明天約你和葉……秦阿姨去云頂喝咖啡打牌。”

    “好好好。那我們進去吧，阿姨帶你去認識一些歌唱節目的制片，你唱歌那么好聽，也為s臺貢獻點收視率嘛，哈哈。”

    很快，兩人走遠了。

    沈沐樹想到沈天星的夢想，還有向晚晴為了賺錢，忍著屈辱被城管隊長輕薄的場景，眼眸冷了下來。

    原來沈天星有機會的，只不過是被別有用心的人掐死在搖籃里。

    只是因為，安歌喜歡的陸離喜歡她。

    沈沐樹回到位置繼續吃東西，看了眼正在醞釀勇氣要去和娛樂公司高層攀談的沈天星，佯裝不經意道：“如果今天還是沒人簽你怎么辦？”

    “你又在試探我？”沈天星深吸口氣，“你放心，我對自己有信心。要是還是看不上我，我也不會氣餒，會更加努力變得更優秀。”

    “嗯。”沈沐樹微微低頭，心里突然十分難受，如果沈天星知道她不管多努力，都比不上別人的錢權，那她……

    “我去了，給我力量。”沈天星伸手到沈沐樹面前。

    沈沐樹放下叉子，突然在心里做了個很重大的決定，輕輕蓋住她的手：“加油，就算今天沒有，以后也一定有有眼光的公司簽你。”

    “嗯。”

    不多會兒，二柴給她那臺手機微微震動：樹樹姐，你背著我悄悄去做壞事了么？剛剛我竟然收到了一顆五角星！又集齊五件壞事可以換車票了！

    原來把錢月月嚇唬暈也算壞事？

    那缺德獸的壞事標準還真挺可愛的。沈沐樹很快回復了二柴：那你買一張明天的臨時車票吧。

    這次過了很久，二柴才回復信息：樹樹姐，你……你是要回2017，不，2018么？其實回2018的列車還沒恢復……

    怎么修那么久都沒好？

    沈沐樹眉心蹙了蹙，不過想到暫時不回2018，她也沒在意，手指飛快在鍵位飛舞：不是，我準備去三國。

    二柴又回復得很快：三國，你還是要去買諸葛亮的饅頭么？

    沈沐樹搖頭，眼眸里星光點點，不，她是要回去三國倒賣能夠賺大錢的商品，然后攢夠錢注冊一家娛樂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