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話他自動咽了下去，從六點半就歪在座位睡熟的葉熙明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正滿臉溫柔地看著臺上的沈沐樹，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省省吧，葉同學(xué)早掐著沈?qū)W霸的節(jié)目時間設(shè)了鬧鈴，還等著你喊。”李澤舉著單反，認(rèn)認(rèn)真真地拍照，還不忘皮一下，“葉同學(xué)你可要給我勞務(wù)費，你要用眼睛記住你家沈?qū)W霸的舞，就把拍照的差事派給我，魚與熊掌都要，必須付錢！”

    “噓。”葉熙明看著舞臺上開始舞動的小精靈，臉上的溫柔都快溢開了，“靜靜看我媳婦跳舞。”

    咚咚咚！

    這時，氣勢磅礴的鼓聲又響了起來，沈沐樹驀地抬眸，踩著鼓點旋轉(zhuǎn)跳躍起來，明明是很瘦弱的身材，卻因為趙飛燕設(shè)計巧妙的舞步，看起來氣勢磅礴，擁有一種力量美。

    過了片刻，鼓聲漸漸低了下去，一曲在歷史上已經(jīng)失傳的《霓裳羽衣曲》慢慢奏響，無數(shù)或粉或紅或黃的花瓣從空中飄落下來，的舞臺上的畫風(fēng)一轉(zhuǎn)，從剛變成了柔。

    沈沐樹水袖一甩，舞步動作瞬間柔軟，明明也是旋轉(zhuǎn)，楊貴妃設(shè)計的動作卻是另一種飄逸空靈的感覺，看起來就像只古靈精怪的小鳥。

    在最后個動作結(jié)束時，因為這幾天苦練舞蹈傷了肌rou，沈沐樹出其不意地晃了晃，二柴正想飛下來給她穩(wěn)住，她已經(jīng)很是機(jī)智地轉(zhuǎn)了個圈，完美落幕。

    一舞畢，臺下久久沒有掌聲，只有此起彼伏的抽氣聲，直到沈沐樹來了個謝幕禮，觀眾才如夢初醒。

    一開始是稀稀拉拉的掌聲，然后是排山倒海的掌聲，最后是幾乎掀破天花板的掌聲，直到謝園她們上臺，掌聲才終于停住。

    這次除了男生的口哨聲，更多了不少女生的尖叫聲：“天吶吶吶吶吶吶，衣服好仙好漂亮呀！人也超仙女，這是誰呀！跳的什么舞？教練我想學(xué)！”

    “好像是三班的學(xué)霸，沈什么來著，對了，沈沐樹！”

    “啊啊啊啊啊啊，給學(xué)霸打電話！太美啦！剛剛的音樂有誰知道是什么么？從來沒聽過耶，超好聽！”

    “不知道，反正人超漂亮，舞超好看，音樂超好聽！嗷嗷嗷嗷嗷，女神！我要去堵她要簽名！”

    一時間，觀眾席跑走了不少人，根本沒人在意這個壓軸的古典舞，謝園站在舞隊的最前方，看著越來越多的空位，委屈得眼圈都紅了。

    沈沐樹根本不知道她剛才驚艷了全場，她換好衣服后，手和腳都酸得幾乎抬不起來，又有點冷，只能撐著墻壁慢慢往外走。

    雖然她家離學(xué)校只有十多分鐘的路程，但是看來還是要打車才行……

    “樹樹。”

    下一瞬，隨著熟悉的男聲，一陣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響起。

    沈沐樹僵著脖子回頭，看到戴著厚厚紅圍巾的葉熙明一怔：“你怎么來了？”

    葉熙明沒有回答，把紅圍巾取下來仔細(xì)給她圍上，半邊臉幾乎都包了進(jìn)去，這才轉(zhuǎn)身半蹲下身：“來。”

    紅圍巾暖暖的，沈沐樹稍微舒服了些：“什么？”

    “背你回家。”

    ☆、027

    【027】

    背她回家？

    長這么大, 除了爸爸, 還有小時候的蘇讓, 她還沒被別人背過。

    沈沐樹眼睛驀地睜大，有點驚慌地往后退了幾步, 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我自己走, 我四肢健全，四肢發(fā)達(dá)，你你……”

    她的臉本來就小, 此時掩在厚厚的紅圍巾里, 只露出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以及白嫩嫩的額頭，像是只受驚的小兔子。

    葉熙明突然輕嘆一聲, 回頭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逞強(qiáng)什么。”

    沈沐樹不解：“啊？”

    “剛剛跳舞不晃了一下么？”葉熙明視線看向她的手腕。

    她只晃了一兩秒都能被看見？！

    沈沐樹很是心塞，她還以為她機(jī)智轉(zhuǎn)個圈后, 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呢。她眉頭微微蹙了蹙：“咦？原來我晃了么？可能是當(dāng)時跳舞跳得有點暈，沒什么的。”

    其實她的臨場反應(yīng)那么快, 除了全程看著她不舍得眨眼的人，別的觀眾自然不會注意到。

    “樹樹，別在我面前逞強(qiáng)好么？”葉熙明垂下眼眸，卷翹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方陰影，掩蓋了所有的情緒。

    看起來可憐極了。

    為了挑釁蘇讓那么拼命的么？可是蘇讓并不喜歡她啊……

    沈沐樹在心里嘆息，可是面上又不能挑明，只好吸了吸鼻子：“你不就是要背我, 背……背就背吧……”

    此時正值深秋和初冬交替，夜風(fēng)帶著冰渣一樣的冷，路上基本都是參加完一中校慶晚會的學(xué)生，全都裹緊衣服往家里趕。

    沈沐樹趴在葉熙明的背上，看著又過去的一波學(xué)生，把臉往圍巾里縮了縮，催促他道：“學(xué)校到我家就十幾分鐘，怎么你都走了十分鐘還沒一半。你不冷么？走快點呀。”

    葉熙明腳步一頓，唇角的笑意不減：“是有點冷，不然吃個烤紅薯暖暖？”

    前方不遠(yuǎn)處的路口有個老伯，面前的大鐵爐子冒著騰騰的熱氣，上面躺滿了烤得酥軟軟糯的大紅薯，連周圍的空氣都泛著香甜。

    沈沐樹因為晚上的獨舞表演，晚飯并沒有吃太多，現(xiàn)在看到烤紅薯，肚子立刻叫了起來，她摸了摸很鼓的錢包，又把頭冒出來一點，咽了咽口水：“行，我請你！”

    老伯是自家種的紅薯，皮薄個大，沈沐樹隨意選了兩個正要付錢，葉熙明眼眸閃了閃，突地開口道：“沈同學(xué)，你背一遍《憫農(nóng)》二首吧。”

    大晚上背小學(xué)生必背古詩詞？

    沈沐樹有些奇怪，但還是老實背了出來：“《憫農(nóng)》一：春種一粒粟，秋成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nóng)夫猶餓死。《憫農(nóng)》二：鋤禾日當(dāng)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所以別買兩個好不好？”葉熙明偏頭認(rèn)真看著她，“這紅薯那么大，一人一個肯定吃不完，不如買一個分著吃？農(nóng)民伯伯種糧食那么辛苦，我們不要浪費糧食。”

    好像很有道理，沈沐樹看了眼真的超大號烤紅薯，點了點頭。

    買完紅薯后，葉熙明又慢悠悠背著沈沐樹往家里走，她捧著熱乎乎的紅薯，仔細(xì)分成了兩半，挑了比較甜的那頭往前遞：“你的。”

    葉熙明停住步子，有些苦惱：“沈同學(xué)，我背著你，吃不了。”

    “那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沈沐樹直起身想要跳下去，卻被葉熙明摟緊：“不用，你時不時喂我?guī)卓诰托校乙膊粣鄢蕴鸬模皇窍氤渣c熱乎乎的東西暖暖。感覺暖和點，走路也會比較快吧？”

    “……”

    其實他就是想要她喂他吧？

    沈沐樹噎了噎，糾結(jié)了片刻，還是不情不愿地把半邊紅薯送到他的嘴邊：“吃吧，走快點。”

    烤紅薯的香氣頓時包圍了葉熙明，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白嫩小手，只覺得食欲更好了，低頭咬了口紅薯，嘴唇有意無意擦過沈沐樹的手指：“嗯，好吃。”

    等吃完紅薯到巷口時，已經(jīng)差不多快十點半了，沈沐樹看了眼自家門口掛著的小路燈，以及mama那抹靠在門上嗑瓜子的身影，趕緊拍了拍葉熙明的頭：“停停停，放我下來！不能讓我媽看見。”

    “我又不丑，為什么怕岳母看到我？”葉熙明嘴上這么說，卻還是依言停住，輕輕把沈沐樹放了下來。

    “你別亂喊啊！”沈沐樹急了，下意識踮腳捂住葉熙明的嘴，“我媽聽到就完蛋了。”

    她的手還帶著烤紅薯的香甜，葉熙明忍不住悄悄親了親，很是嚴(yán)肅地點頭：“那是不是你mama聽不到的時候，我可以喊她岳母？”

    說話間的熱氣噴到沈沐樹掌心，她這才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她的手緊緊貼著葉熙明的嘴唇，趕緊收回手藏到身后，結(jié)結(jié)巴巴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反正你以后不要再亂喊了……謝謝你送我回家，明天見。”

    說完不等回答，她就窘得落荒而逃了，沒看見葉熙明聽見那句“明天見”后，唇角蔓延開來的溫柔。

    到家洗完澡后，沈沐樹看著腳踝處突然冒出的青紫，還是抹了點紅花油，之前練習(xí)轉(zhuǎn)圈扭了腳，當(dāng)時不怎么嚴(yán)重，她還以為沒事，沒想到竟然還有后續(xù)。

    等藥油吸收后，她換上毛茸茸的睡衣，又把葉熙明的紅圍巾仔細(xì)洗干凈后，這才打著哈欠往臥室走，剛進(jìn)屋就看到手機(jī)一閃一閃的，有短信。

    到陽臺來。

    蘇讓發(fā)來的，時間是半小時之前。

    沈沐樹捏緊手機(jī)，立刻趿拉著棉拖鞋往陽臺跑。

    橘色的陽臺燈下，蘇讓靜靜靠在墻上，聽見隔壁的聲響，他臉上浮起笑意，偏頭看向沈沐樹：“洗完澡了？”

    “嗯。”沈沐樹點頭，見他還穿著主持用的西裝，咂舌道，“你不會才到家沒多久吧？都快十二點了。”

    “有點事。”蘇讓看著她被吹風(fēng)機(jī)吹得炸毛的頭發(fā)，眸底的笑意加深，起身拿起旁邊的長桿子，把手中的塑料袋掛上去，熟練地伸到沈沐樹家的陽臺。

    “給我買的零食？”小時候奶奶擔(dān)心沈沐樹長蛀牙，一直不許她吃零食，可小孩哪里有不愛零食的呢。

    于是每天晚上，蘇讓都會把自己的零食從陽臺“偷運”給她。

    她彎起唇角，從長桿上美滋滋地接過塑料袋，只是一打開，傻眼了。滿滿一大袋的各種跌打損傷藥油。

    “用熱毛巾敷手腕腳踝十分鐘后再抹藥油。”蘇讓說著又拋了包櫻桃味的硬糖給她，“練舞辛苦了，給你點獎勵。”

    怎么又被看見了……

    沈沐樹郁悶地拆了顆糖放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吃，猶豫了半晌還是咳了咳：“今晚的女主持人很漂亮呀。”

    蘇讓伸了伸懶腰，隨口道：“大概吧，我洗澡去了，你記得擦了藥油再睡。”

    “名字也好聽。”

    “名字好聽？”蘇讓停住步子，蹙眉想了會兒，“她叫什么？”

    “……晚安！”

    圍巾甩干后搭在暖氣管上，第二天早上起來就干了，沈沐樹疊好用塑料袋裝著，放進(jìn)書包打算上學(xué)時還給葉熙明。

    又抓了一把櫻桃硬糖放進(jìn)書包，她才一瘸一拐地往學(xué)校跑。

    只是沒跑幾步，身后就傳來“叮鈴鈴”的單車聲響。

    她下意識避開，單車卻停在她的旁邊，蘇讓的大長腿撐在地上，眉心微微蹙起：“沈小沐你腦子壞掉了？肌rou酸痛還跑，上車。”

    沈沐樹咧嘴笑了笑，輕輕跳上后座，手抓住蘇讓的校服：“你這老古董單車不是在倉庫生灰好幾年了，怎么拖出來了？”

    等她坐穩(wěn)后，蘇讓才繼續(xù)騎車，涼風(fēng)揚起他額前的碎發(fā)，他余光瞥了眼腰側(cè)的手，過了許久才淡淡道：“最近懶，不想走路。”

    “那我要蹭車！”

    “一道數(shù)學(xué)題一次。”

    “……成交……”

    到了學(xué)校后，蘇讓要到車庫停車，沈沐樹就先到了教室，只是剛到座位，她愣住了，她的課桌上擺滿了韭菜盒子，煎餅果子，油條，牛奶，稀飯等等早餐。

    她扯了扯嘴角，抬眸找了一圈，卻沒看到葉熙明的身影。

    他又搞什么鬼？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早餐都收到課桌里。

    今天的課似乎過的特別緩慢，沈沐樹咬著筆頭，總時不時抬頭看向門邊，只是直到下午放學(xué)，那抹熟悉的身影都沒出現(xiàn)。

    后來的幾天也是一樣，她一到教室就有滿桌的早餐，葉熙明卻始終沒出現(xiàn)，連課間cao時都沒看到他。

    又過了一周，在課間cao結(jié)束后，沈沐樹拿著圍巾去了五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