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靖言聽言冷笑一聲：“倒不知這一個小小知府小妾的娘家弟弟，在這州郡里竟然能這么橫。”

    湛允：“你拿一百兩銀子給那姑娘，讓她賠了錢脫身吧。”

    飄雪又領命去了。

    溫靖言雖然看不過眼這事，但是她也知道現在的她們還是低調些好。免得引起有心人注意，而且從這幾個混混的行事作風看來，這個趙海好有可能就是涉案中的一員。

    就算不是也不是什么清廉正直的好官，不然哪會任由妾室的娘家人這樣欺壓百姓。

    那邊的幾個無賴收到銀子之后就心滿意足地走了，那位姑娘雖然有血性，但是遇著這樣的人也是沒辦法的。

    正所謂民不與官斗，她一個小小的孤女如何斗得過那些人，實在沒辦法就只能把自己身上帶著的銀錢給了那些人，就當喂狗了。

    現下有人幫了她，她自然是感激的，于是便背上藥簍子要求飄雪帶著她去見一見這位仗義相助的夫人。

    湛允吩咐飄雪去辦事之后讓和溫靖言找了一間茶樓進去歇腳了，一直抱著小豆包這個小胖墩也是挺費力氣的。

    過了一會，飄雪就帶著那位姑娘回來了。

    “方青黛見過兩位夫人。”

    方清黛見到湛允和溫靖言便知道這兩位就是飄雪口中的夫人了，她上前給二人行了一禮。

    湛允：“方姑娘不必客氣，請坐。”

    方青黛：“清黛的身份不便與二位夫人同坐，要求飄雪姑娘帶民女來是想當面向夫人道個謝。”

    隨即她又拿出自己隨身帶著的荷包放到了桌子上。

    “這是我采藥賣藥，偶爾也給人看看病攢下來的銀子，不多，希望夫人不要嫌棄，剩下的我會慢慢償還，還望夫人能告訴我府上在何處，他日青黛一定登門把錢還上。”

    方青黛看對方的衣著和身邊帶著的仆從就知道人家不缺這一百幾十兩，但是她受了人家的恩惠，不能因為對方有錢就理所當然地受著，該還的還是要還的。

    湛允：“方姑娘我不缺這些銀子，你經濟狀況不允許，還了桌上這些就夠了，你就當我打抱不平了。”

    方青黛：“夫人慷慨，清黛銘記在心，但我還是想要盡自己的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

    ☆、第 54 章

    湛允也看出了這是個倔強的姑娘, 算了吧, 就應了她，反正等她攢夠了銀錢的時候自己應該已經和夫君離開這里了。

    “既然姑娘堅持，那我就不好違背了姑娘的做人原則, 你就在維持好自己和家里人生活的前提下還錢吧。”

    溫靖言也在一旁出聲了, “沒錯，做人要有原則，但是太過墨守成規的人只會給自己和家里人帶來痛苦，不要為了一時所謂的骨氣就連累一家人沒飯吃。她真的不缺你這點錢。”

    看這位姑娘的穿衣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富余的人家, 一個女子要拋頭露面背著藥簍子出來賣草藥，想必家里也沒什么能事生產的男子，多半就只剩下什么幼弟病母之類等著她養活的家人。

    所以要還上這一百兩銀子還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般老百姓尚且不容易，家里有病人的就更難了。

    方青黛：“兩位夫人善心，只是青黛是孤兒，只管自己的飯食就好了, 平時采些藥賣了養活自己還是能夠的。”

    湛允：“既然如此, 那我們就不多說了。”

    對這樣的人湛允還是頗為欣賞的。

    方青黛走了沒多久，湛允就抱著小豆包和溫靖言又下去逛了。

    卻沒想到剛才見著了弟弟橫行霸道, 這頭又見著了jiejie囂張跋扈。

    湛允和溫靖言看到前面有個首飾鋪子，生意不錯，想著進去看看有什么好看的樣式，順便也給蕭熙帶一兩件回去，不然回去的時候就要被她念叨了。

    不料進去的時候, 店內在上演一出好戲，為了不被波及湛允立即抱著小豆包又拉著溫靖言站得遠了一些，而在她懷里的小豆包似乎知道娘親要看熱鬧似的，竟然都有些手舞足蹈了。

    一個珠翠滿頭，錦衣加身的濃妝夫人，身邊站了好幾個婢女，她對面則站著一個看上去家里也算是有些錢的小家碧玉，只是那小臉上印著一個巴掌印。

    那個婦人身邊跟著的一個嬤嬤真是一點都不低調，此時正指著那個姑娘高聲叫罵。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我們夫人是什么身份，一個小商人家的姑娘還敢和我們夫人搶東西。”

    后來聽旁邊的人議論湛允才知道，這個夫人就是那趙海的寵妾，真不知道這里是怎么樣了，居然輪到一個知府的寵妾來耍威風。

    而周圍的人似乎也見怪不怪的樣子，看來這個寵妾還真是盛寵不衰呀，都讓街市上的人露出這種態度了，想來這種場面經常上演持續了很長時間，以致于看熱鬧的人都習慣了。

    最后那套聽說是那位面上有巴掌印的姑娘先看上的頭面，就這樣被人買走了。據說剛開始的時候那位姑娘也是反抗了的，無奈抵不過對方的人數和氣勢，再加上平民一個又被人當面給了一巴掌，只能忍了。

    這短短的一日就看了兩出大戲，湛允和溫靖言真是大開眼界。真是山高皇帝遠，有點身份的人就都敢橫行霸道了。

    看完戲，也逛了這么長時間了，湛允便抱著小豆包和溫靖言回了住處——沁園。

    晚上祁王回來的時候，湛允就和他說了白天遇著的事情。

    祁王：“允兒的猜測沒錯，那趙海是有問題的，不過他只是邊邊上的人，大概是接觸不到核心的，只是沒想到，到了現在還敢放任家里的人這么囂張，看來皇兄的人行事真的很隱秘。趙海那府邸也端的是富麗堂皇，對外的說法是妻族乃富商之家，嫁妝豐厚。”

    湛允：“那小妾的娘家弟弟這么囂張還不是仗著jiejie在夫家受寵，妻族有錢難道會拼命搬到府里來給妾室揮霍，這樣的話那知府夫人豈不是大愛無私。”

    祁王看她一臉不忿，覺得有些好笑，怎么說著說著還氣著自己了呢。

    “允兒有所不知，那趙海的夫人膝下養著的大公子正是這劉氏所出，聽說在府里劉氏對那夫人還是挺敬重的，所以才會由著劉氏囂張，怎么說都是生了個兒子給她傍身么，自然會寬容兩分，只是這些允兒都不用管，交給為夫就是了，不用多久事情就會有結果了，到時候我就陪你到處走走。”

    湛允聽言又開心起來了，小女人似的依偎在祁王的懷里，那什么趙海李海家的妻妾也和她無關，真是閑著了才會cao那閑心，還不如多逗逗小豆包呢。

    湛允原以為會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見到方青黛了，沒想到第二天上午就再次見到了，她居然還被人打了，嘴角都有些青了，手臂上也有淤青。

    飄雪原本是領了自家王妃的吩咐帶著人上街去買些東西回來的，沒想到再回來的時候就遇著了方青黛，貌似被人找了麻煩，她的東西都被人砸了個稀巴爛，只有帶在身上的一個布包被護著才沒有被搶了去，大概就是因為這個才被人動手打了。

    飄雪想著昨日自家王妃幫了她一回，應該是覺得她這個人還可以，便做主又幫了一回，而且湛允也把自家園子的地址告訴了她，所以就帶著她回來了。

    方青黛認得飄雪，此番更是感激不已，不然她父親留給自己的東西就要被人掠奪了去，這個可是父親留給她的最有價值和意義的東西了。

    湛允聽說飄雪帶了昨天那個姑娘回來，還是帶著傷的，于是她就派了隨行的周大夫過去瞧瞧。

    過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飄雪就帶著方青黛來見湛允了。

    方青黛自從踏進這沁園就知道住在這里的主人身份不簡單，再聯想到昨日見到的兩位夫人的氣派和打扮，雖然低調，但是卻低調中顯奢華，顯然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

    進入正廳之后，她就看到昨日見到的那位夫人抱著那個可愛的娃娃坐在上首了。

    湛允在聽說飄雪帶著方青黛回來之后，并沒有責怪她自作主張，但還是派出了幾個人去調查清楚方青黛的身世背景，畢竟現在是自家夫君做大事的重要時刻，萬事都要小心，且她不希望自己帶回來任何會危及到自己一家的人。

    方青黛：“民女見過夫人。”

    湛允：“不必多禮，坐吧。”

    方青黛這回沒有推脫，她走到下首偏后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了。

    湛允：“你可是遇見什么難事了，怎么會被人砸了東西還要動手打人？”

    方青黛：“不敢欺瞞夫人，我原先不住在這杭州城，而是住在離這不遠的嘉陽縣。”

    “我父親原本是個開醫館的，不謙虛地說一句，他醫術精湛，醫館的生意很好，還根據祖上流傳下來的各種方子自創了一種解毒丸，效果很好，也一直在改良，但是對家知道了之后就想法設法要奪了去，為此我父親都被人冤枉含冤而終，家財也被人洗劫一空。”

    “無奈之下我就帶著方子逃來了這杭州城，沒想到才一個多月就被他們找到了，我暫住的地方已經被砸了，剛才多虧遇著了飄雪姑娘相救，不然我父親辛苦研究的成果就要被那幫喪心命狂的人奪去了。”

    “夫人和飄雪姑娘的大恩，我方青黛沒齒難忘。”

    說完竟還要拜下去，湛允立馬示意飄雪把她扶了起來，昨天遇見惡霸的時候還一身的凜然，現在因為這事竟還要跪拜，可想她父親給她留下的這個方子對她來說多么重要，以至于被幾個人圍著毆打都不肯松手。

    湛允：“不必行這么大的禮。既然你父親是含冤被屈，為何不報官申訴？”

    雖然這樣問，但是湛允多少都能猜到一些，不然方青黛也不會任由敬重的父親這樣含冤離世了。

    果然方青黛就一臉悲戚地開口了。

    “要是能給我父親洗清冤屈，要我怎么樣都無所謂，只是官商勾結，那縣太爺是對家的表親，我一屆孤女如何告得了，曾經也想過越級申訴，可是根本就見不到人，官官相護，又被人盯著只能逃跑先護好先父的東西再說了。”

    湛允也哀嘆一聲，“都道江南富庶太平，沒想到才短短兩日就遇見了這么多的丑事。飄雪你先帶方姑娘下去，安排一間屋子給她暫住，接下來要如何以后再做打算吧。”

    飄雪：“是。方姑娘隨我來吧。”

    方青黛略猶豫了一下，她覺得自己已經被這位夫人搭救良多了，現在還要住下來麻煩人家，但是想想現在的自己什么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張方子和父親最新研究出來的三顆改良過的解毒丸，連個去處都沒有，更不要說外面還有人在到處找她呢，一出去就會有禍事找上門來了，現在這樣是最安全的。

    她下定決心之后朝湛允行了一禮，“青黛多謝夫人搭救，若夫人不嫌棄的話以后有用得著青黛的地方盡管吩咐，就算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湛允卻笑了，“赴湯蹈火就不用了，先住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飄雪帶著方青黛下去之后，湛允又找來了幾個侍衛。

    “你們到方姑娘說的嘉陽縣去看看，看情況是否屬實。”

    侍衛：“是，王妃。”

    再說飄雪帶著方青黛到了一處院子走了進去，指著一間屋子說。

    “方姑娘就先住這間吧，待會我吩咐人給你帶兩件衣裳過來。”

    方青黛：“多謝飄雪姑娘。”

    飄雪：“不必客氣，我們夫人是最和藹的人了，不過你住在這里的時候不要到處亂走，府里還有其他主子在，不喜歡沒有規矩的人。昨天你見到的另一位夫人也住在這里，是我家夫人的妯娌。現在那些人可能還在到處找你，就不要出去了，免得招惹那些人找上門來給夫人添麻煩，不瞞你說咱們夫人是和少爺和小少爺到這里來玩的，不想招人眼，所以就委屈你了。”

    方青黛連忙說：“不委屈。還未跟飄雪姑娘你道謝呢，多虧了你的搭救，才使青黛幸免于難，以后姑娘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我會些醫術，可以幫點小忙。啊，我沒有咒你生病的意思，你別誤會。”

    飄雪笑了笑，“誰還沒個頭疼腦熱么，你別這么緊張，你先看看還有什么需要的東西，有的話就到隔壁院子找我或者陸嬤嬤也成，她是幫著夫人管理后院事物的管事嬤嬤。我還要回去夫人那邊呢。”

    方青黛：“好，謝謝。”

    其實方青黛是謙虛了，她從小跟著父親方淮山學醫，天賦不錯又肯用功，醫術已經不錯了，只是女子不是那么方便給人看病，所以低調了些。

    ☆、第 55 章

    飄雪走了之后, 方青黛就推門進了屋子, 不大不小的格局卻收拾得干凈整齊，里面床褥、桌椅、茶具等日常用品一應俱全，就像一個溫馨的小家一樣。

    方青黛緊繃的情緒終于放松了下來, 她走過去在桌子旁的凳子上坐下。

    她想她是幸運的, 兩次都蒙這位夫人搭救，只是救了這次下次怎么辦呢？她不禁感到迷茫。

    而溫靖言聽說湛允把方青黛留了下來，過來找她說話的時候就問起來了。

    “允兒，你可有派人調查清楚她的來歷了？”

    湛允：“我已經派人去了, 過幾日就會有消息，現在先讓她住著吧，要是消息無誤, 再做打算。她的身世聽起來也挺苦的，既然遇上了能幫的就幫幫她吧！”

    溫靖言：“不是我多疑，這個時候實在不得不小心，況且這也是人之常情。”

    湛允：“我看她應該沒有問題, 等著吧, 等人回來了再說。”

    過了幾日，湛允派去確認消息的侍衛就回來了, 調查得很詳細，所有與方青黛有關的消息幾乎都全了，湛允不得不贊嘆自家夫君培養出來的下屬，這辦事能力真是杠杠的。

    湛允認為自己看人還是有些眼光的，方青黛所說的和調查回來的結果相符, 如此她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