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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宜昌鬼事3大宗師在線閱讀 - 第250節

第250節

    其實吧,在這個時候,我覺得徐云風和王鯤鵬還是挺對不起方濁的?;蛘呤撬麄冇X得這樣對方濁是公平的吧?;蛘呤沁@個世界上的一些人,還需要方濁。

    誰知道他們怎么想的呢。

    不過這只是我暫時的迷惑而已,我看著大家的表現,很快就知道了,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

    全部的人都沒有表現出太驚愕的神情,徐云風和王鯤鵬兩人都不出來,我認為所有人都應該很意外才對。但是沒有,除了方濁之外,都十分的平靜。

    楚離對方濁說:“你已經很努力了,但是兩個師叔都不愿意這么干?!?/br>
    方濁把眼睛朝向了我,“對不起?!?/br>
    干嘛要跟我說對不起?我現在非常的迷惑。這事跟方濁對不住我有什么關系?

    我茫然的看著其他人,看見鄧瞳、黃坤、張艾德都把眼睛看向遠方的山巒,還有洶涌的江水,都不敢面對我。

    只有楚離沒有避開我的眼光。他們在我面前,共同維護一個秘密,他們這些術士之間的秘密。一個一直很在我面前沒有透露的事情。

    方濁對楚離說:“告訴他吧,已經這樣了。”

    “恩?!背x點頭,對著我說,“其實徐師叔,在古道里,跟張天然是一樣的?!?/br>
    “一樣的?”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了,“什么意思?”

    “你和徐師叔只能有一個人存在?!背x說,“這是三銅破局之后,必須要面對的事情?!?/br>
    我似乎明白了一點什么。但是我真的無法相信這種事情是真的。

    還能有什么意思呢,其實想起來很明顯,張天然入陰出陰,徐云風也是過陰人,他也能入陰,也能出陰。這不就是一樣的嗎,我自己都差點忘記了,張天然也是過陰人。

    古道里的一刻鐘,不僅僅是針對張天然的,這個規則,對于徐云風來說一模一樣。那我看到的徐云風,跟王鯤鵬交流的徐云風是誰?

    我仍舊在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但是方濁已經向我跪下來了,這事已經坐實。我勉強壓抑著心中的震驚,把方濁扶起來,“沒、沒事……我能理解……我、我不怪你……而且這事,不是沒有成功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能原諒你……”

    方濁在哭,而我心里一時還不能平靜。

    不用楚離和方濁解釋了,我自己有腦袋,我會回憶。

    我被李小福、李小祿帶到長江上喊魂。

    我在荊州見到王鯤鵬,王鯤鵬一直不愿意跟我面對,原因是王鯤鵬內心不愿意接受方濁的計劃,原因很簡單,這事他并不贊成。他不贊成并不是自己放棄了,而是他無法去接受這種事情,這么做,他跟張天然有什么區別。

    直到他下定了決心。

    我是七星陣法的第二個暗星。

    我們進入到了古道里,徐云風看不見我。

    張天然把我當做了徐云風。

    節點就在這里。

    徐云風和張天然最后兩次交手開始,沒有人任何人跟我交談。而我只是冷眼的看著徐云風……

    我回憶著那時候的徐云風,威風凜凜,驅動怨靈那個徐云風,他臉上的胡須沒有了,而頭發也整理成了平頭短發。

    我在看著徐云風跟張天然打斗的時候,那一刻鐘,實際上我自己在跟張天然比拼,我的意識在旁邊,誰也看不見我,所有人都看不見我。

    可是我在哪里?

    最后徐云風贏了,張天然認命了。

    徐云風帶著我們到了靈村之下,我們登上去的時候,徐云風的頭發和胡須又長出來了。

    徐云風一再的說,他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而方濁要把他拉出來,并不是僅僅是要拉一個不存在的人出來。方濁要一個活生生的人陪著他。

    徐云風拒絕了,就跟當年他拒絕孫拂塵一樣。沒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只是他自己愿意這么做而已。

    “那王鯤鵬呢?”我把話題岔開,問楚離。

    楚離回答我:“其實王師叔在打算進入到古道里之后,也是這個想法。他本來就不打算出來了?!?/br>
    我苦笑著說:“我懂了,王鯤鵬是知道徐云風不會這么做的。既然進來,就抱著留下的準備了?!?/br>
    我敬重的看著方濁,還有楚離,“其實我跟你們任何人都沒有交情,無論你們怎么做,在你們的角度看來,都是正確的。就是因為你們從內心里不愿意這么做。到了最后的時刻,也沒有為了自己的目的,牽連不相干的無辜。因為你們是你們,而不是張天然。”

    方濁已經在我的面前泣不成聲。

    “你內心里也不愿意這么做的。我知道?!蔽覄裎糠綕?,“在爬上來的時候,你有很多機會能把他們調換上來,可是你沒有這么做。你心里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他們能跟上來,是不是?”

    方濁抹去了淚痕,站立起來,“很抱歉把你牽扯進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你該回家了。”

    “是啊。”我看了看天空和長江,“我該走了,再見?!?/br>
    我的故事就到此為止了。

    我回到了我的生活里,每天寫作,然后去了云南,然后到了北京。無論如何,方濁這些人還是改變了我的人生。我成為了一個真正憑借寫作為生的人,按照我之前的道路,我應該是一個工地上的技術員,一直到退休。我的人生軌跡也發生了改變。

    我仍舊是一個無神論者,至少我在我身邊的人都是這么回答。至是當我在高樓林立的城市里穿行,在茫茫的山間野林里徒步,在荒野里的夜間,抬頭看著滿天繁星的時候,我會突然想起來,這個世界可能并不是我們看到的樣子。一切越來越客觀而冷靜,天地萬物都已經開始能夠被科學規律解釋。

    風雨雷電也在人類的預測之中 ,風云變幻莫測也成了文學的形容詞?!奥眯姓?號”也飛到了太陽系,人類的基因圖譜也已經被破譯,暗物質已經被證實,歐洲的大型對撞擊也發現了希格斯玻色子,弦論的理論在建立……

    這一切,導致人類所有的古老的神話在崩潰。

    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開始變得無趣。對宇宙的認知越接近真實,就越來越冷酷和客觀。

    這都是我們的選擇。

    有時候我倒是希望這個世界是另外一個樣子,但是這一切都已經一去而不復返。徐云風和王鯤鵬的堅持,在世界其他的地方一定也有人同樣的做過,而他們的結局,也都是一樣的歸宿。

    但是他們也緊緊是大勢所趨中的一環而已。

    至于我這樣平凡而普通的人,更加是宇宙中的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

    如果,我說的是如果,這個世界是另一種方式呢。

    比如黃裳。

    ——終南山的通天殿上,已經斬盡天下十萬厲鬼的黃裳,拿著被鬼魂加持的螟蛉,看著已經被自己擊敗的冉懷鏡,冉懷鏡坦然受死,黃裳卻對冉懷鏡說,你走吧,后世詭道有人要拿到你手中的滅荊寶劍。蕩離之術,不能由此斷絕。

    冉懷鏡離開后,黃裳將螟蛉祭起,十萬厲鬼聚集在黃裳的身邊。老道終于現身,

    看著黃裳,“恭喜窮奇轉世,斬鬼飛升!”

    而黃裳看著老道身邊的一條巨蟒,潸然淚下。黃裳坐化,老道帶著弓衣隱沒與綿綿的終南山中。

    比如葉珪。

    ——乾隆十年,葉天士在家中壽終正寢,享年八十歲。葉家開枝散葉,桃李天下,蘇州名流都來吊唁,西南的魏家也來人奔喪。靈堂之上,金山寺住持香筑大師,親自為葉珪超度。一個婦人,孤零零的站在靈堂里,婦人扶棺痛哭。而香筑大師只是垂頭念誦往生咒。

    比如陳平。

    ——漢孝文帝二年,右丞相、曲逆侯陳平躺在臥榻上,懷中抱著赤霄寶劍,行將待閉。陳平看著房間里的銅壺滴漏,水滴在一滴滴的落下,陳平在想著自己一生的選擇,為了成就自己的偉業,他放棄了做太平道的首領。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后不后悔。但是他見到了兩個人,不知道什么出現在他面前的兩個人,陳平已經沒有力量互換身邊的侍從,看著兩個幽靈一樣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陳平看了很久,才認出來是張良和什利方。

    陳平瞑目了,什利方就是赤松子。

    張良和什利方在陳平旁邊站立良久,然后兩人破窗,駕云而去。

    比如鐘秉鈞。

    ——在云南叢山峻嶺之中,魏易欣走在前面,鐘秉鈞緊緊跟隨。只是魏易欣拿著手中的銅鈴,銅鈴搖動一下,鐘秉鈞就聽從銅鈴的聲音,亦步亦趨。

    夜間的微風吹過,把鐘秉鈞臉上的黃裱紙揭開,露出了鐘秉鈞一張血rou模糊的臉。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過往。都去了。

    我寧愿相信,這些都是我腦海里的無端構想。他們是真實的歷史,還是虛無的傳說,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了追究的意義。

    我把這些人,這些事情,用word文檔寫在電腦里。

    是真是假,也就作罷。

    我從靈村回家之后,再也沒有見過這些人。我已經徹底的離開了他們的世界——術士的世界。

    如同方濁對徐云風所說的,真實和虛幻可能并不是最重要的問題。只要有人還能記得他們,他們就有存在的意義。

    我很感謝方濁給了我這三本書《青冥志》、《黑暗傳》、《大宗師》。讓我在文字中熟悉了那么多可愛的人,他們是術士,但是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不僅在文字里見到了他們,我還真的和他們曾經走到了一起。

    我看著他們努力和掙扎,他們的喜怒哀樂。他們的追求和夢想。

    在無數的閑暇里,徐云風、王鯤鵬、方濁、金仲等人的面目在我眼前閃現,我似乎覺得他們并沒有遠去。而是繼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每當想起這點的時候,我的內心就十分的溫暖。人生已經太無趣,而他們的事跡,讓我的生活變得有趣了很多。

    從方濁給我三本書的那一刻,其實我就已經進入到了他們的世界。看著他們一步步迎著朝陽成長,看著他們孤單的背影走向夕陽。

    當然當我有時候,需要去尋找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痕跡的時候,我也行動過。

    我去過荊州,找到鄧瞳的家。可是鄧瞳的家已經被是一片廢墟,一個小型的挖掘機在殘垣斷壁上作業。而春茂恒的員工聽我問一個鄧瞳的人的時候,她們的表情比我還迷茫。

    我也去過水文局去尋找黃坤和申德旭,得到的答案是黃坤查無此人。而曾經是工程師的申德旭已經退休,退休后離開了宜昌這個城市。至于去了哪里,誰也不知道。如果他是一個普通的工程師,可能就是去回老家養老去了,如果他是白丹派的司掌,可能他在哪個深山里煉丹吧。我寧愿相信后一種猜測。

    我也去了秀山,當地有很多姓黃的人家,不過他們都否認了黃家家族的存在。

    既然去了秀山,距離湘西也不遠了,干脆也去了辰州寨。我記得那個叫何重黎的小伙子,可惜,即便是辰州,當地人也并不認為趕尸是一件真實的事情,更多的人,都認為是他們當地旅游開發的一個賣點而已。是的,當地人也不相信趕尸的存在了。就算是趕尸還存在,魏家人已經沒有了,何重黎還能把這個手藝繼續傳遞下去嗎。

    至于犁頭巫家,他們家族的事跡,仍舊在鄂西的民間流傳,無論問一個端公,都會對我講出一大段關于犁頭巫家的傳說。

    詭道的門派,還有一個楚離,但是我也知道,我這輩子永遠不可能在遇到這個人了。

    我很喜歡《暗戰》里的那兩句臺詞,醫生對著癌癥晚期的劉德華說:“我想我們不會再見面了?!?/br>
    劉德華輕松的說:“這輩子而已。”

    是的,這輩子而已。

    不過我還是遇到了一個人,當然是方濁。

    遇見方濁的時候,已經又是兩年之后了。

    我回到了宜昌,在家里跟我的一干兄弟聚會喝酒的時候,我看見方濁就坐在鄰桌。這次就她一個人。

    我當時就很驚愕,方濁向我微微點頭,示意不用打招呼。等著我跟兄弟們喝完酒之后。兄弟們都各自離開回家,我一個人走在大街上。

    方濁走到了我的身邊,以她的身份,找到我當然是非常的輕松。

    我不知道方濁要找我做什么,方濁卻告訴我,需要我再幫一個忙。

    我沒有問幫什么,就答應了。

    方濁的要求也很簡單,她希望我能陪她去一趟七眼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