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沒有沒有,沒花時間。” “思澄,”易均抬腕看表,“我前幾天請到留美時的導師過來p大講座,就是matthew curtis博士,非常有名,講座就在今晚7點,你要不要去?” “咦?”阮思澄問,“mit的matthew curtis?原來他是學長導師?” “對,他正好來云京開會,我就請他過來,談談人工智能新的研究熱點,聽聽估計會有好處。” “不是p大學生也能去參加嗎?” 見阮思澄明明想去還要這么問上一句,易均笑了:“可以,沒事。” “那好,麻煩您了,謝謝學長。” “嗯,走吧。講座是在晚上七點,計算機樓301教室,你把飯卡拿著,先去吃點東西,我差不多也得出門接導師了。” “……您不吃飯?”因為下午要照顧著她,晚上要照顧導師,不吃飯? 想起自己東拉西扯、廢話連篇,而易均卻從不打斷、一直都在認真地聽,阮思澄有一點愧疚。 “我還不餓。” “那怎么行……” 易均想想,拿過飯卡給阮思澄,說:“那好,幫我隨便打點什么。” 阮思澄捧著:“嗯。” 兩人一起出門,阮思澄去食堂,易均去校門口。 沒走幾步,阮思澄便見到念書時的學長孫放。孫放畢業以后留在p大讀博,現在也在計院教書,開門迎客。 孫放是阮思澄來到p大以后見的第一個人。當時,她的身上掛著大包小包,活像恐怖分子,走出云京南站,來接她的學長就是這個孫放。后來兩人關系還行,不好不壞。 “易老師。”孫放打了一個招呼,目光在阮思澄身上轉了一圈,“阮思澄……???” 阮思澄說:“嗨。” 孫放一臉見鬼:“你們兩個居然認識???而且關系還這么好???” “沒有沒有。”阮思澄忙解釋、撇清,“我在創業,與易學長有點合作,工作上的伙伴而已。哎,多虧高老頭兒,介紹易均學長幫忙攻克難關。” “思澄,”易均看看阮思澄,說:“我還以為我們兩個也是好朋友。” 阮思澄有點兒尷尬:“當然也是好朋友。” 孫放:“…………” 阮思澄問:“……你這一言難盡的表情是什么。” 孫放說:“感受到了傳說中的宿命召喚。” 阮思澄:“哈?” “你記不記得,你七年前來讀書時,計院的學生會為了接站方便讓每個人都發一張高清照片?” “有印象。” “你不知道,一看見你,和尚學院禽獸學長一個一個都發狂了,非要去接!不肯放手!” “……” “易老師是那年畢業,本來不用干活兒的,但卻自愿留下來幫大家的忙。那天輪到他去車站,但所有人都覺得,他馬上要出國,該把接觸小學妹的機會留給諸位兄弟。同時呢,如果易均在場,別人肯定沒戲,畢竟相比之下個個歪瓜裂棗,所以干脆禁止他出現。他也沒說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那天來了一堆???”她就覺得有點奇怪。 “對,哈哈哈,整個學生會的男生全都去了。” “…………” “所以你們早該認識。”孫放繼續唏噓感慨,“沒想到啊沒想到啊,你和我們關系一般,畢業幾年以后居然還是跟他成為了‘好朋友’。” 阮思澄說:“大家都是好朋友啊。” 孫放抬頭看看易均:“呵呵……” 阮思澄:“……”氣氛有點奇怪。 易均卻還在微笑著,道:“可能真的是緣分吧。” “行了,不打擾你們。”孫放說,“我去吃飯。” “嗯,拜拜。” 走到最近的食堂,阮思澄用易均飯卡要了炒面,好吃,賊香,又給易均打了一份三明治,一路拎著,到計算機樓301教室。 為讓易均能吃到飯,她6點40就趕到了。 本來以為不會有人,進屋卻是被shock到! 此時已經座無虛席!!!還有些人在窗臺上!!! “……”懵逼。 該說真不愧是計院頭牌?連講座都人滿為患?她不覺得光憑matthew curtis能有這樣的號召力…… “思澄,”易均笑笑,一揮手,從第一排的桌子上拿起本書,“給你留了一個座兒。” “哦哦哦哦,”阮思澄忙幾步過去,道謝,坐好。這是第一排第二個位置,她非常感謝易均的體貼。 阮思澄拎出三明治。易均說:“先等等,這邊還有一點事情。” “好,您忙。” 一直到了七點開場,易均也沒吃三明治,而是直接走上講臺,下面立刻鴉雀無聲。 看著烏泱烏泱的人,易均伸手正正麥克:“今天,我請到了在美國的導師matthew curtis來給p大做個講座,說說ai研究目前的新趨勢。我先介紹一下matthew curtis。麻省理工博士畢業,留校任教。在著名期刊《xxx》《xxxx》上面發表過數十篇專業論文,圖靈獎的獲得者,同時也是美國計算機學會……” 介紹完畢,一個白發老頭上臺,掌聲不斷。 易均幫著調好麥克和ppt,準備好粉筆和黑板擦,十分細心,而后終于邁步下臺,坐在第一排靠邊的位置,挨著阮思澄。 阮思澄:“……” 果然,易均要坐旁邊。額,再次如芒在背……好像有很多人都在望著自己。 她不再想,打開筆記本,專心地記白發老頭講的干貨。旁邊易均一直沒有真的寫字,阮思澄猜對方早已熟知那些。 大概八點鐘時,易均打開食物袋子,咬了兩口三明治。這個東西沒有味道,比較適合活動中吃,美國學校就經常在午餐時間舉行講座并且提供三明治。 不過易均十分克制,不到十秒,只吃兩口,就放東西放回桌里。 阮思澄小聲問:“不好吃嗎?” “沒有。”易均轉頭,目光牢牢鎖住近在咫尺的人,唇角綻出一個笑容,“很香。” 阮思澄撓撓頭:“那就好。” 又過了一會兒,臺上matthew curtis畫了一個比較難的示意圖。人工智能這個東西總是需要多層網絡,因此教授在講解時常常會畫復雜的圖,一層一層地列下來,一個維度一個維度地看。 然而這回,因為時間已經很緊,他講的快,擦的更快,阮思澄還沒有記完,matthew curtis就把圖全抹掉了。 “唔……”阮思澄的筆尖在圖上來回點,“x(1),y(1)……函數sigmoid取值是[0,1]……所以……”她想自己填上,卻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旁易均見到阮思澄的困境,忽然伸手,捏住阮思澄白皙手中黑色水筆的上半截,帶著那支筆到應該在的地方,寫下一個數字。 又繼續向下,寫下另一個數字。 最后是第三個。 阮思澄手便沒用力,由著對方帶著她寫。 她的思緒全在自己的筆記上,一邊看一邊想:對,這里的確應該是“0.3”。如果兩個模塊顏色差大于0.3,就說明這里是物體邊緣。 這些東西都是數學,而她學的還算不錯。 直到易均撒手,她才反應過來剛才有點奇怪! 筆桿一共就那么長,還兩個人一起握著! 兩只手會離得很近! 她摳著筆:“……” 易均轉頭,用口型問:“怎么了?” 阮思澄說:“沒有……就是……沒事。” “難道剛才碰到你了?” “沒有沒有。” “……抱歉。”易均忽然對她道歉,因為還在聽人講座,身子微微偏過,離得稍近了點,眼睛還是盯著講臺,小聲說,“我還以為你會松手。” 阮思澄的筆尖一抖,把紙劃了一個小口。 第21章 獨行(一) 思恒醫療網絡營銷初見成效。市場經理梁言在微博和微信科普急診知識,其中兩篇非常恐怖駭人聽聞的熬夜導致這樣那樣大家可以這樣那樣的多格漫畫吸引來了不少粉絲。她還跑到各個高校贈送禮品請人關注思恒醫療的幾個號, 又與媒體積極聯系、希望對方給予報道。 然而這些畢竟只能慢慢積累, 思恒醫療的數據庫等不了了。阮思澄跟除xx軍總醫院和p大一院外的最后兩家見面, 介紹自己,請求合作, 卻沒得到好的結果。 對方看著阮思澄和貝恒兩人的簡歷,說:“ceo是28歲, cto是26歲嗎?一個工作4年一個工作5年……ai急診很難做的,大公司都沒有技術。” 阮思澄知錢納離職對公司有重大影響, 只能咬牙繼續爭取,人家卻是并不買賬。 阮思澄真急到頭禿。 可這又有什么辦法。 美國有些共享數據和共享數據庫,聯邦政府也會在平臺上公開數據集, 涉及醫療、商業等各行業,中國目前卻并沒有, 于是企業只能在“法律并沒說行也沒說不行”的情況下從各醫院獲取數據。而對于從醫院獲取數據這事, 同樣也是美國法律比較完善——hippa法(《患者健康信息**法案》)幾經修訂并于2013年明確加入“商業伙伴”這個部分,目前已形成對醫療數據獲取、保護、告知、授權、最小必要還有脫敏(抹除關鍵個人信息)的規范, 為大數據、ai醫療等東西掃清了障礙,ibm watson最早便是與紀念斯隆凱特琳癌癥中心合作的。相比之下,歐洲某些國家更為小心謹慎,谷歌deepmind與nhs(英國國家醫療服務體系)的合作就曾經被指越過紅線。中國法律還未出臺, 不過, 《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中曾說過國家會在2025年之前形成初步法律。而在此之前, ai公司可以利用真空期來發展自己。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從各醫院獲取數據根本就是地獄模式,無怪錢納想走“捷徑”。醫療數據如此敏感,醫院非常重視安全,同時由于法律尚未出臺大家全都小心翼翼,對初創公司并不信任,對新玩家敬而遠之,害怕對方技術不到位、保密不周全。某醫療產業分析師曾在調查后說過:“醫院最終選擇的ai醫療公司此前大多與該醫院有著其他業務聯系。” 阮思澄也明白這點。因為明白,甚至無法升起一些來路不明的自信來。 ………… 5月,揚清集團ai醫療公布了項重大舉措——與p大一院以及核磁共振醫療器械巨頭kg共同成立“核磁共振醫療影像ai聯盟”,想在兩年以內接納百家醫院,為數據標準化共同出一份力。 發布會上,云京市衛計委某部門司長、p大一院放射科主任、中華醫學會放射分會委員、揚清集團互聯網加ceo邵君理、揚清ai醫療總監何牧、kg醫療大中華區cmo等等牛人挨個講話,阮思澄也看了視頻。 云京市衛計委那個中年司長講話十分官方:“數據共享化、標準化都是行業痛點……先說共享化,醫院之間信息互通才能更好地了解和服務患者……去年,衛計委曾下發《關于加強云京地區30家試點醫院電子病歷共享各工作的通知》,先從30家試點……目前我們已經落后美國歐洲,美國三分之一的醫院在使用同一病歷平臺……再說標準化……想要共享就得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