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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對不起,我瞎在線閱讀 - 第70節

第70節

    總之都這樣了,林歇便也就無所顧忌了起來,且北寧侯府也沒管她,將軍府還特地給她騰出了一個院子,就在夏衍的院子旁邊。

    等回了院子,木樨帶著半夏去睡了,林歇這才有時間頂著夜間寒風來尋醫閣,臉色能好才奇怪。

    三葉帶著林歇進屋,尋醫閣為了節省空間給病人住,經常都是一間屋子放好幾張床,此刻林歇進的屋子也是如此,一屋四張床,躺著四個長夜軍,還有另外兩個長夜軍并一個尋醫閣的醫者,在隔壁屋子里。

    他們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些傷,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林歇來之前他們還在說話玩笑,只是見到林歇,才安靜下來。

    林歇進屋后就坐到了一張椅子上,一身尋常姑娘家的衣著,未出閣女子的發式,混在屋內一群黑衣勁裝的人中間,怎么看怎么奇怪。

    林歇之后,長夜軍為了大量增員,沒有再像以往一樣從外頭撿嬰孩,而是收養了許多如林歇一般有點年紀的孩子,因而他們的年紀與林歇相差也不算大,對林歇的態度也不如那些前輩一般嬉笑隨意,畢竟對他們而言,林歇也是他們的前輩。

    “說。”林歇道。

    其中一個話多的,理所當然地擔任起了解釋說明的任務。

    鎮遠軍在南境流瞿河遭遇偷襲,偷襲的是南夏五王的黑風鐵騎,且他們的目標十分明確,就是沖著鎮遠將軍夏啟燕來的。

    因而鎮遠軍整體損失不大,唯獨夏啟燕受了重傷。

    之后長夜軍便現身,幫助他們尋了一條隱秘路線,逃離流瞿河。

    問題就在逃離之后,夏啟燕的傷雖然重,卻不到致命的地步,之所以會死得這般突然,是因為隨軍醫者中,來自秀隱山的醫者在夏啟燕的藥中動了手腳。

    驍勇善戰的大永戰神,沒死在戰場之上,卻死在了勾心斗角的陰謀詭計之中。

    “我們帶回來的那位尋醫閣醫者發現了不對,在想要揭發之時差點遭到了暗殺。”

    說到這里那名長夜軍笑了。

    論暗殺,他們長夜軍才是祖宗,想在他們面前動刀動劍要殺人?

    不自量力。

    他們本想揭發此事,只是在那之前,那名秀隱山的醫者便自盡了,他們沒了人證,也尋不到物證,只能先將被盯上的尋醫閣醫者帶回來。

    隨軍的醫者對軍隊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隨行的醫者害死了鎮遠將軍——這件事若是此刻便暴露出來,只怕會動搖軍心,因此此事只告訴了隨軍的尋醫閣一眾醫者,那些醫者也不敢直接遞信回京城說明什么,怕打草驚蛇,便只含糊地說少了一個人。

    他們還按下滿心的憤懣,監視起軍中來自秀隱山的醫者,并打算在接手鎮遠軍的人來后,再偷偷把此事告知新將領。

    林歇中途便覺得腦袋一漲一漲地疼,聽到最后,捏了一把汗:若前往南境接手鎮遠軍的人不是夏衍而是靖國公的人,為了殺人滅口,那些知道真相的尋醫閣醫者必將在劫難逃。

    不過……秀隱山是嗎。

    林歇:“三葉,去和陛下報備此事,秀隱山謀害朝廷命官,申請清繳。”

    三葉:“可以是可以,但人手不夠,秀隱山下還有那些高手,除開前期的籌備,只怕還需等上一段時間。”

    “不用等。”林歇說:“我去。”

    ……

    雖是年節,可依舊有不少人,前來將軍府吊唁。

    林歇終究還不是將軍府的女眷,便只能在靈堂一旁的側屋里坐著,以備不時之需。

    期間林淵與蕭蒹葭也來了,他們二人不知林歇就在一旁的屋里。

    但他們都注意到了將軍府對他們二人格外不同的對待,透著一股子親切的意味,林淵沒說什么,倒是蕭蒹葭,顧不上林淵還在,問了一句林歇的情況。

    夏夙知道林歇在北寧侯府并不受重視,所以也沒多說什么,三兩句就把話題給岔開了,免得他們在這個時候把林歇帶走。

    送葬那天,一派肅穆的送葬隊伍一路壯大,下葬后,眾人散去,將軍府的人滯留一夜,第二天才回了城。

    于此同時,陛下那邊也應允了清繳秀隱山一事,因為沒有確切的證據,只有尋醫閣大夫的口供,陛下本是不同意此事的,直到三葉提到此事將由未央帶領,陛下才松了口。

    林歇拿不準現在將將軍正真的死因告訴臥病在床的將軍夫人和夏媛媛是好是壞,便只能將此事與夏席和夏夙說了。

    于是,“林歇是未央”與“夏啟燕是被秀隱山隨軍醫者害死”這兩件事,將夏夙和夏席轟得失去了反應能力。

    林歇本就不覺得他們能馬上接受此事,只是告訴他們,自己這段時間要去秀隱山,會對外宣稱病了在府休養,讓他們不用擔心。

    說完林歇便離開將軍府,登上馬車回北寧侯府。

    半路上,林歇突然聽到了從后頭追來的縱馬之聲。

    林歇自從上次之后就對城中縱馬聲有了陰影,半夏掀起簾子看了看,說道:“是六少爺。”

    夏席?

    林歇讓馬車停了下來。

    所幸是半夜,城內縱馬也不會太過顯眼,夏席看馬車停下,也立刻放慢了速度,待走到馬車邊,他不等林歇出來,便說了一句:“嫂嫂此去,一路小心。”

    林歇愣住。

    先前無論是夏夙還是夏媛媛,甚至是夏席,都試過開玩笑一般叫她三嫂,但也只是玩笑,畢竟還未正式成親,平日里夏席都是叫她jiejie的,如此鄭重地叫她嫂嫂,倒是第一次。

    林歇默了一會兒,才應道:“好”。

    馬車再度前行,夏席也牽著馬,慢慢地走了回去。

    ……

    秀隱山所在之地,確實是山清水秀,山中布局構建也因為仿造了百年前的隱山,易守難攻。

    林歇帶著人到了地方,也不著急闖進去,而是先將山下徘徊的高手們分批抓來,嚴刑拷打,期間除了一個在死前透露了些許口風暴露其背后與聞風齋有關,其他幾個俱是咬死不說。

    林歇也不著急,就這么一批一批,慢慢抓人。

    跟著林歇來的長夜軍也知道自己會給林歇添亂,便幫忙審訊與看守秀隱山山腳進出的人,以防消息傳上去,岑正明逃跑。

    林歇則在秀隱山下那一片適合潛行的密林里,一點點,將那批高手慢慢抓完。

    高手抓完,確定沒辦法讓他們中任何一個吐露真話后,林歇便帶著手下圍困秀隱山。

    整個秀隱山,只許出,不許進。

    “師父!”身著秀隱山白色暗紋長袍的弟子跑入秀隱山的藥閣,對正在配制藥方的岑正明道:“師父,已經五天了,所有下山的弟子,還有下山采買的雜役,一個都沒回來。”

    “慌什么!采買的人沒回來,就先用庫里的!”

    岑正明因被打擾而厲聲呵斥來人,隨后又低下頭去,專注于寬大案板上的藥材配置——他的面色隱隱有些發青,眼下黑眼圈十分濃重,身上的威嚴之氣更是殘存無幾,原本寬大合身的衣袍如今就像是掛在他身上一般,顯得空空蕩蕩。

    那位弟子先是被呵斥聲嚇得后退了一步,見自己師父全然沉迷于藥物配置,只能委屈地收了聲,離開了藥閣。

    岑正明萬事不管的異狀當然不是被這幾天的異樣給嚇的,事實上,自從玉明闕將岑晴曉的尸體帶回來之后,岑正明就變得有些不正常了。

    他遷怒將岑晴曉引出去的玉明闕,并將這位自己一向捧在手心的天之驕子打入地獄,剝奪他首席弟子之位,讓他去做最低等的弟子才會做的事情,還放任那些早就嫉妒玉明闕的人,肆意欺壓□□玉明闕。

    而他,作為師父,卻從中獲得了報復的快感。

    可這樣還不夠,遠遠不夠。

    他不知從何處結識了一位來自大羽族的巫師,開始沉迷那些起死回生的丹藥煉制。更在幾天前將玉明闕關押至秀隱山地牢,堅信以自己女兒生前最愛之人的血rou內臟做藥引,可讓自己躺在冰棺中的女兒再度恢復生息。

    只是先前有幾味藥材需要他親自下山去取,外頭又有長夜軍的人守著要殺他,所以他才會這么干脆,答應幫靖國公的忙,只要他替自己將那些煩人的長夜軍弄走。

    如今藥材都齊了,在一切成功之前,便是天塌了,都和他沒關系。

    恐懼日益籠罩秀隱山,又無人出來控制局面,終于在一次庫房著火之后,秀隱山上的人開始陸續往山下逃,且無一例外,無人回來。

    而在山下,逃下來的人都被長夜軍一一攔截,扔給了后來才到的尋醫閣。

    尋醫閣與秀隱山本來就不合,出了鎮遠將軍一事,更是徹底決裂。

    但最了解秀隱山的始終都是尋醫閣,林歇不愿殺害無辜的醫者,便叫尋醫閣來認人,確定是無違醫德之人,且畫出的秀隱山地圖沒有弄虛作假,便可被尋醫閣安全帶走。

    把所有的地圖進行對比,整理出正確的那一份,林歇帶著人上了山。

    找到岑正明之時,他正在用一把薄薄的刀刃劃開玉明闕的胸膛,玉明闕雖然睜著眼睛,可卻雙眼無神一動不動,他渾身□□地躺著,面上一片麻木,不見絲毫的生氣。

    唯有隨著起伏溢出鮮血的胸膛,證明他還活著。

    岑正明被拿下,隨著長夜軍一塊來的尋醫閣大夫連忙上前替玉明闕處理被劃開的傷口。

    只是從頭到尾,玉明闕都沒有動過,如同死了一般。

    黑色的衣擺劃過地面,林歇走到了狀若瘋癲的岑正明面前,一腳踩到了岑正明肩上,微微用力,便是一陣叫人牙酸的骨骼碎裂之聲。

    “告訴我,是誰,讓你叫隨軍醫者,殺害鎮遠將軍的。”

    林歇壓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瘆人。

    岑正明回了神,他轉動渾濁的眼珠,視線落在林歇的臉上。

    突然,岑正明笑了起來,就如同真的瘋了那般。

    林歇又開口,卻不是對岑正明說的:“去找岑晴曉的尸骨,帶過來。”

    岑正明的笑聲立刻便卡住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微妙,如同被人卡住了咽喉的什么動物瞪大了眼睛,嘴角還揚著,卻僵硬無比,看著滑稽又可怖。

    就在林歇以為能拿岑晴曉的尸骨威脅岑正明說實話,在陛下面前將靖國公徹底扳倒的時候,前去找尸首的人前來匯報,說是找不到。

    找不到?

    “找、不到……哈哈哈哈你們找不到……對了對了你們找不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岑正明又一次狂笑起來。

    林歇用力把岑正明的肩骨踩碎,等岑正明痛到暈過去,她才叫人把岑正明關起來。

    不說能不能找到岑晴曉的尸骨,陛下又會不會信這個瘋子的話,至少這個人,不該是她來殺。

    至于關押地點:九曲機關樓——沒有人能從那里把誰帶走。

    ……

    白鴿飛過黑色的天際,落進長公主府的院里,停在朱紅色的圍欄之上。

    屋里,又一個與長公主長得一模一樣的假貨向靖國公匯報了今日她代替長公主在外做的所有事情。

    靖國公坐在窗邊,手里拿著長公主最愛的那枚簪子。

    看到廊下的白鴿,他起身準備出去,卻不想一旁的假貨不閃不躲直直撞進了他懷里。

    那假貨一臉被嚇到的模樣,連忙后退一步從靖國公懷里起開,和長公主一模一樣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靖國公,和長公主一模一樣的聲音輕聲恭敬道:“齋主……”

    下一瞬,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成了驚恐,指甲上涂著牡丹紅色的纖纖玉手抬起捂住了自己鮮血直涌的脖頸,那里扎著靖國公剛剛還放在手里把玩的發簪。

    她的表情猙獰得和長公主再無一點相似之處,她咕嚕咕嚕冒血的喉間也再發不出和長公主一樣的聲音。

    靖國公絲毫沒有因為她長得和自己心愛之人一模一樣而心存憐惜,直接越過她走到了屋外,并吩咐手下的人把尸體處理干凈,將新的假貨帶來。

    為了以防萬一,他手上和慶陽一模一樣的假貨,要多少有多少。

    抓住廊下一蹦一跳的鴿子,取下鴿子腳上蠟封的細小竹筒,將里面的信取出來看完,靖國公吩咐藏在暗處的手下:“把岑晴曉的尸體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