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林安寧的出現惹來了不少人的矚目。 畢竟臺上的林歇與臺下的林安寧真的是太像了,一樣的臉,一樣的衣服,一樣的發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林安寧有些煩躁,她不喜歡這樣的目光,更不喜歡被別人議論她們是姐妹。 ——哪天找把剪刀自己的臉給劃了算了,真是看到就煩! 林安寧氣沖沖地走了。 她繞過樂試的場地朝著邊上人少的地方去,誰知會突然被人攔下。 來人一身棗紅色圓領長袍,微微昂著下巴,語氣也不好,開口就是:“林姑娘要去哪?” 那人雖然態度差勁,長得卻還算可以,不然也不會被林安寧看上,一時糊涂就與其定了親。 對,來人正是曾與林安寧有過婚約,后又讓林安寧的大哥——林修去退了親的方御史家的方殷。 林安寧當初之所以同意與方殷定親,是因為在她與同窗出門游玩時險些被人欺辱,得他所救,這才覺得此人還算不錯,芳心暗許。 可她也是后來才知,那日要欺辱她的人竟就是方殷的狐朋狗友,他們都是串通好的,這才氣得林安寧非要退婚。 但那日在場的僅有他們幾個,林安寧不敢把這事情說出去,怕把人逼急了往她頭上潑臟水,只好耍賴非要讓大哥林修去替她退婚。 若非大哥疼她,她被這起子小人給毀了不說,還要給侯府蒙羞。 此刻又見到方殷,林安寧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火上澆油:“我去哪里與你有什么關系!” 方殷扯扯嘴角,絲毫不見最初在林安寧面前偽裝出來的溫文爾雅,渾身上下溢滿了叫人作嘔的倨傲:“確實與我無關,可我怎么說也曾是你的未婚夫婿,過來與你敘敘舊罷了,何必這么翻臉無情。” 林安寧:“你最好別提曾經這事,一提我就想作嘔。” 方殷脾性不好,被退婚一事本就叫他倍感羞辱,恨不得撕了眼前這個女人,若非這女人背后是北寧侯府,他早就叫他那些個弟兄想法子把人抓來輪番羞辱了,如今又被這般駁了面子,火氣一上來,他便徹底沒了顧忌,大步走向林安寧,抬起手就要往她臉上扇。 林安寧雖不曾習武,卻也跟著嬸嬸練過幾手,許是像嬸嬸說的那樣,她資質不錯,即便是只學了些皮毛功夫,應對一下突發情況也足夠用了。 只見她后退一步,輕易躲開了對方那一巴掌不說,還準備抬腳去踹對方的下三路。 嬸嬸還說了,危急時刻,儀態優雅當不了飯吃,該狠就得狠。 只是她這一腳落了空,因為在她之前,一個身著景逸書院院服的男子沖上來,將方殷暴揍了一頓。 林安寧慢慢收回腳,還有些懵。 只覺得眼前這一幕……莫名的熟悉。 ——當初方殷也是這么救她的。 林安寧頓時就警惕起來,滿是懷疑地看著那個景逸書院的人。 但和曾經不同的是,當初方殷是佯裝把人趕跑,這位卻是實打實的,將方殷打成了豬頭。 一邊打還一邊罵:“對女人動手,你他娘的丟不丟臉!” 若與上回一樣是演戲,那看著還真是挺爽的,林安寧心想。 等把方殷揍得抱頭蜷縮在地,那個景逸書院的人才拉起她的手朝另一處跑了。 因是跑去人多的方向,林安寧也沒掙扎,等到跑出一段距離,那人慢慢停下,回頭說道:“放心吧,他要是……” 那人的話語在看清林安寧的模樣后卡頓,隨后更是猛地放開了拉著林安寧的手。 林安寧皺眉,這么避之不及……怎么,她長得很丑嗎? 那人注意到林安寧臉上的不快,連忙道:“我、我剛剛不是故意拉你手的。” 哦,是為了避嫌啊,林安寧這才松開緊皺的眉頭,道:“剛才多謝了。” “不用不用,啊不,那個,如果你要道謝,可否幫我一個忙?”那人問。 對“被英雄救美”的戲碼有心理陰影的林安寧:“不能。” 那人沒想到林安寧會拒絕的這么干脆,有些反應不過來。 幫忙是不可能的,但是答謝可以,畢竟她也不是什么不講禮數之人,于是林安寧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愣愣地:“蕭瑾晚。” 林安寧記下這個名字,想著遲點憑這個名字打聽清楚對方的來歷,送上適宜的謝禮。 蕭瑾晚則覺得眼前這位姑娘可真是令人捉摸不透,明明先前被人踩了還會委屈兮兮地與夏常思撒嬌,這回差點被人欺辱,卻是半點不見嬌弱,反而霸道得緊。 話說夏常思去哪了,怎么就丟下了她一個人在這,還有剛剛那個男的,那個男的好像說他是…… 蕭瑾晚猛然一震:“剛剛那個人說他是你未婚夫婿?” 林安寧糾正:“曾經的。” 蕭瑾晚恍惚:“你的眼光跨度有些大啊。” 說完又連忙道:“我沒有罵你的意思,就是……唉,反正都過去了,你現在的未婚夫婿比那廢物好了千倍不止,下次他再來,你就叫夏常思替你揍他。” 林安寧開始還聽不懂,什么眼光跨度大,什么現在的未婚夫婿,等到夏常思這三個字出現,她才明白,眼前這人是把自己和林歇弄混了。 怎么哪都有她林歇!! 林安寧深呼吸,告訴自己對方畢竟幫過自己,要冷靜,要冷靜……冷靜個屁! 林安寧朝蕭瑾晚怒吼:“我叫林安寧!與夏衍有婚約的那個人叫林歇!” 聲音之大,振聾發聵。 蕭瑾晚也不知道是被這個音量給震到了,還是被話語中的信息量給搞蒙了,好半天才弄明白:“你們不是一個人?” 林安寧叉腰:“不是!” “那你們……” 林安寧拒絕和別人說她們是姐妹。 好在蕭瑾晚自己就把話給接了下去:“是姐妹?” 林安寧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但是足夠了。 蕭瑾晚:“對不住,我認錯人了。” 林安寧別開臉,輕輕地哼了一聲。 蕭瑾晚看著和林歇一模一樣的林安寧,先前的想法越發堅定。 夏衍說他找不到人,可帶人騎射也未必是要帶個和自己一樣精通馬上騎射的人,只要夏衍能帶上一個人,便可參與,且武試是可以插隊報名的,現在報也不算晚。 若夏衍的未婚妻不通騎射,那他也會尋個身材瘦小又不通騎射的來,以求公平。 如今出現了一個與夏衍未婚妻一模一樣的林安寧,要是能讓林安寧做自己帶著的人,顯然就更加公平了。 蕭瑾晚的心思異常活絡,可奈何林安寧剛剛就說了,并不會幫他做任何事。 蕭瑾晚不得不再三懇求,還把自己的想法和林安寧說了,并保證只要林安寧幫他這個忙,以后他一定護著林安寧,還有那姓方的,他替林安寧見一次揍一次。 林安寧:“你和我又不是一個書院的,你怎么護?” “我明年就轉致遠書院。”蕭瑾晚承諾。 林安寧:“……” 她不懂:“不過就是個比試罷了,何須這么拼。” 蕭瑾晚:“我明年便要下場考武舉,今年的大比,是我最后一次參加了。” 林安寧看著蕭瑾晚臉上認真的表情,突然又煩躁起來:“你讓我答應了又有什么用,夏衍不是還沒答應嗎!” 蕭瑾晚一聽,頓時開心起來:“你答應了。” 林安寧:“我……” 蕭瑾晚:“我這就去找夏衍,帶人騎射是下午,中午之前再不報名就晚了。” 說完,蕭瑾晚就跑了,被留在原地的林安寧跺了跺腳,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答應了對方。 另一邊,蕭瑾晚趕去找夏衍。 說起來,他會路過這里也是因為聽說夏衍在這里看樂試,他找了找,最后果然在樂試臺下看到了夏衍,也看到了正從臺上下來的林歇。 還真是長得一模一樣。 夏衍一手接過林歇的琴,一手握著林歇的手,扶著她走下臺階。 蕭瑾晚不知林歇眼盲,便感到了一絲違和,覺得就算再喜歡,也不至于走個臺階都怕摔了吧 但也只是疑惑了一瞬,隨后他就上前去,與夏衍說了自己的想法,希望夏衍能成全自己這一次。 夏衍聽了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回頭問林歇:“去嗎?” 夏衍無所謂去不去,只是他突然想起來,等來年林歇嫁給自己,就再來不了書院,參加不了大比,若不能多留下些大比的記憶,難免遺憾。 林歇點頭:“好啊。” 蕭瑾晚沒想到這么順利,等他折回去找到林安寧,整個人還是恍惚的。 他并不知道在他走后,林歇問夏衍:“我的內力還封著呢,你能護住我的吧?” 夏衍俯身在她耳邊,說道:“我若讓你傷著分毫,日后你叫我停下,我絕不再動。” 林歇一下就聽懂了夏衍是在說葷話,咬著唇抬手便往他手臂上掐—— 真是教會徒弟累死師父。 ... ... 中午夏衍帶著林歇去接了夏夙和夏媛媛,一塊吃午飯。 從其他書院來的學生與前來書院觀賞大比的學生親友基本也會在書院里用飯,書院為了防止出現食堂坐不下的情況,特地把附近的課室清了出來,用做臨時的用餐地點。 風景不錯的課室反而比食堂還擁擠,所以夏衍他們還是去了食堂。 挑選了偏僻的地方坐下,不過片刻,便又聽到了康王的聲音。 “常思。” 康王帶著君鶴陽,不見康王妃的身影,獨這父子二人,帶著身后的家仆出現在了夏衍他們面前。 那些家仆手上還端著熱氣騰騰,顯然是直接借了食堂后廚做出來的飯菜。 可見這位獨受天恩的康王,出門看個大比竟是連廚子都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