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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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禪笑了笑:“你以為徒弟那么好找?” 師傅沈三娘雖是被父親重金請來的,但后來,她聽沈三娘說起過,若非看了她平日的繡品,師傅見她頗有靈氣,才會答應教她。否則便是父親出再多的銀兩,她也是不教的。 刺繡一技,并非手指靈活便可,而是心思細膩,耐得住性子,有巧思缺一不可。自然,還有最重要一項,便是喜愛刺繡。 “小姐,你可還記得那日我們在櫻花谷買的香囊,你不是說那女子若是得沈師傅那樣的人教習,必有大進宜。那女子家貧,定是請不起師傅,不如,小姐來教習她。小姐接到的繡活可以交給她來繡,付給她酬金,如此得的銀兩,比她自己繡了在外面兜售多很多吧。” 以禪覺得可行。 她總不能只靠自己一雙手繡下去,倘若能教出幾個徒弟,也是幸事。 ※※※ 翌日,以禪與紅絨乘車去了周家村。 那黑小子一直不肯說他阿姐的名字,但周家村卻不大,也就二十多戶人家。她和紅絨到村中一打聽,村人們聽說售賣香囊的黑小子,便一指村東頭的那戶人家:“你說的是周老憨的三小子,他家二姑娘很能繡。” 在村口玩耍的小童們沒見過以禪這樣衣著鮮亮模樣好看的人兒,好奇地盯著她,跟在她身后蹦蹦跳跳不肯散去。有個年歲稍大點的姑娘還好心地說道:“我帶你們去。” 一路上,以禪向那姑娘打聽周老憨家的狀況,那姑娘說:“周老憨早就過世了,如今只余孤兒寡母。周二丫的jiejie出嫁了,有兩個弟弟,她娘身子也不好,一家人全指著周二丫養活。她靠著賣繡品糊口,只是我們這些村里人,誰用得起繡品,所以,她也賣不了多少。她jiejie嫁到鎮上了,會幫著她在鎮上接活,運氣好了接到大戶人家的活,還能多掙幾文錢。” “你們是不是來找她繡東西的?”那姑娘好奇地問,“是不是你不會繡嫁衣,才來找周二丫?” 紅絨噗嗤一聲笑了,沒想到這姑娘還挺能想象:“我們確實是來給她找活做的,但不是繡嫁衣。” 一行人沿路到了村東頭,只見籬笆環繞著一方院子,房子是土磚房,因為沒有院墻,在外面便能看到院子里一口水井,栽種著幾畦菜,菜苗剛發芽,嫩綠綠的。院子打理得干凈整潔,一個十七八歲身著碎花布衫的姑娘正坐在院子里繡鞋墊。 “周二丫,有人找你!”小姑娘在外面嚷了一嗓子。 周二丫抬頭看過來,她生得膚色偏黑,但五官俏麗,清亮的眸中透著干練聰慧。她拿著手中的鞋墊,走到籬笆門邊,朝著以禪和紅絨上下打量了一番,遲疑地問:“你們,找我什么事?” “我可以看看你繡的鞋墊嗎?”以禪伸手接過鞋墊。 鞋墊是用多層粗布貼糊后,外罩一層經緯線分明的粗紗,再手工鎖邊。上面的圖案是喜鵲登枝,用的是挑花繡法。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包養,小仙女們一定要留言哦,有紅包哦。么么么。 挑花:刺繡的一種針法,也稱“挑織”“十字花繡”“十字挑花”。 第9章 折枝花裙 這個鞋墊無論繡工、圖案、還是精致程度,都不及以禪在櫻花谷買的那個香囊。若非看到黑小子提著木桶從屋內走出來,她幾乎懷疑周二丫并非繡櫻花香囊的人。 以禪從紅絨手中接過買的那個香囊,指了指黑小子,問周二丫:“這櫻花香囊我是從他手中買的,可是你繡的?” 別說周二丫家,就是周家村,都沒見過以禪這樣的大家閨秀。以禪今日出門前還特意換了身半舊的杏色長裙,裙擺與袖口處都有銀絲滾邊,裙身上繡了繁密的折枝花,以平繡為主,看上去繁而不雜,儂麗雅致。耳垂上佩戴紅翡翠滴珠耳墜,皓腕上戴有雕花銀鐲,這身妝扮不算奢華,可看在周二丫眼中,還是富貴逼人。而且,以禪身后還有兩名仆役跟隨,一看便是大家小姐。 周二丫不明以禪來意,心中有些慌亂,說話的聲音便帶了一絲惶恐:“是我繡的,你是不滿意來退貨的嗎?我這便把銀錢還給你們。” 以禪輕笑:“不是,你別慌。我來是想請你做繡活的。” 周二丫這才松了口氣,忙熱情地招呼了她們進院,對黑小子喊道:“三小,去搬幾個杌凳出來。” 以禪心想這家起名這么簡單嗎,二閨女就叫二丫,三小子就叫三小。周二丫似乎曉得以禪在想什么,笑道:“我大名叫周菱,三弟叫周順,在家叫慣小名了。” 以禪坐在周順搬來的杌凳上,問周菱:“我看你香囊繡得極好,這幅鞋墊為何繡工如此粗劣?” 周菱有些不好意思:“不瞞姑娘,繡這些櫻花香囊很費神,勾線稿描繡樣,我花了一個多月才繡那么幾個,雖然都賣出了,但算上耗在香囊上的工夫,卻不及鞋墊得利多。鞋墊好繡,省工夫,反正墊在腳底下,有個圖案便可,買的人也不挑精致不精致。有貨郎專門過來收鞋墊,也是一副十文錢。” 刺繡是個精細活,不僅耗費心神,也費工夫,有些繡品幾天可完成,有些卻需幾月甚至更久。遇到不識貨之人賤價售出,的確不值。周菱周二丫要養家糊口,就只能繡這些好賣的繡品。 以禪很懂周菱,倘若是她,或許也會這么做,她想許多繡女或許就是因此繡技不再提高。 她指著自己裙擺上的繡花問:“周姑娘,你覺得我裙上的繡花如何?”周菱的目光早就在以禪裙上瞄了又瞄,聽她問起,說道:“我識得這葉片是平繡,這卻是什么針法?”周菱指著花瓣問,“這樣繡出來花更逼真,我是繡不出的。” “這針法叫反戧,你若想學,我愿意教你,待到學成,我會雇你做錦繡坊繡工,到時繡一方帕子,便可得好幾錢,你可愿意?”以禪問道。 周菱聞言雙目放光,只是很快眸中光華便黯淡下來:“姑娘肯教我是我的榮幸,可是我卻沒有銀兩答謝。” 以禪說道:“不用擔心,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學成后愿意在錦繡坊做活就好。” 周菱不意還有這樣的好事,教她刺繡卻什么都不要,學成還給找活做。她自然欣喜萬分,便進屋去跟母親商議。周家娘子自然沒話說,一家人都靠二閨女養活,如今有了更好的出路,自然愿意。 “我要到哪里去找你?”周菱問道。 “你隔一日便到城中安平街的錦繡坊來,那是我們謝家開的布行,我在那里教你。”周家村到城中不算近,步行要一個多時辰,以禪又問她,“你如何到城中去?” 周菱說道:“村里有叔叔大伯一早到城中去擺攤賣菜,我可以搭他們的板車過去。” 告別了周菱,以禪先去了錦繡坊一趟。 這些日子錦繡坊的生意越發不好做,劉掌柜和店小二正對著一屋子的布匹犯愁,一抬頭見以禪進來了,頗為驚訝地迎了上去。 以禪一直養在深閨,平日極少出來,逢年過節也是劉掌柜挑好了布匹送到府中,因此她很少來錦繡坊。 “這些日子生意可好?” 自從謝老爺過世,錦繡坊雖照常開門做生意,但生意慘淡。原本春暖花開,該販適合做春衫的布匹了,可冬日的厚布還未售完,前些日子劉掌柜到府中報賬,便是讓謝夫人拿主意的。謝夫人說先將厚布售完再說,可眼見天氣一日比一日暖,誰還會來買冬日的厚布。 劉掌柜指著堆在店內的布匹說:“二小姐,你看看這些布,都是稍厚的羅布,適合做冬衫,往年到春日都能售得差不多,可今年,卻余下這么多。” 以禪撫摸著布料,微微嘆息:“既如此,我們便拿這些布料做成衣衫售賣。” “二小姐,你的意思是,要改布匹鋪子為成衣鋪?”自謝家出事后,劉掌柜也盼著有人能掌事。可謝夫人是個軟弱的,謝老夫人又多病,謝公子雖然關心店鋪,卻想不出法子。再沒想到,到頭來出主意的是謝家小姐。 以禪點點頭:“錦繡坊,這個名字適合做繡坊,往后這里就做成衣鋪也做繡坊,劉掌柜一會兒就掛牌子出去,說接繡活,披肩衣裙、被面、帳沿、床飾、門簾、椅墊、桌圍、屏風、墻畫,便是荷包、煙袋、繡花手帕也接的。” “小姐這是……做什么?”君蘭舟的戲服雖是劉掌柜接的,但他也是因為酬勞高,才過府去告訴謝夫人的,完全沒料到,以禪會長期接活。 “二樓有什么?”以禪問。 劉掌柜道:“原本販了新布后,余下的厚布,會搬到樓上存起來,今年沒有販新布,樓上只堆著些不多的存貨。” “你們將二樓的布搬到樓下,清掃干凈,明日我會讓人去置辦幾臺繃架,往后我在樓上教繡女刺繡。有一個叫周菱的姑娘,近兩日會過來。” 劉掌柜有些不放心地問:“夫人知道小姐要改錦繡坊為繡坊嗎?老夫人和夫人同意小姐接繡活嗎?” “這事你不必擔憂,我會說服她們的。”倘若小打小鬧接幾個繡活,可以瞞著祖母和母親,可若將錦繡坊改為繡坊,長期做繡活,便不能再隱瞞了。 ※※※ “不行!”謝夫人午睡剛醒,小丫鬟正拿著牙梳給她通頭發。聽了以禪的話,謝夫人頭也不梳了,“阿禪,你一個大家閨秀,怎能出去接繡活,旁人豈不笑死。你放心,便是家中再艱難,也不會短了你的吃喝用項。” 謝夫人在這件事上很固執,她自小千嬌萬寵的閨女,怎能放她出去做繡活。閨閣之中,閑來無事,作畫刺繡是雅事,可一旦出去接活,那豈不和府里的繡娘一樣,在她看來,只有奴婢和貧苦人家的人才會做繡活貼補家用。 “娘,我憑自己雙手賺銀兩,不是丟臉之事。府中養著這么多人,哥在書院每季都要交束脩,將來考科舉也需要銀錢,眼瞅著煥兒也要開蒙了,祖母要喝藥,這處處都是花銷,可府中無進項,總不能待到捉襟見肘撐不下去時再想法子吧!凡事需未雨綢繆,娘說是不是?”以禪接過小丫鬟手中的牙梳,為母親綰了一個發髻,打開妝匣,取出一支鏤空金簪插在發髻上,摟著母親的脖子撒嬌,“母親就答應了吧!” 謝夫人嘆息一聲。 以禪的話說到了她的痛處,如此下去,也不過撐個三年兩載,到了那時再想法子,豈不是更難。倘若謝遠山不去科舉,倒是可以讓他想法養家,如今讓以禪拋頭露面接繡活,怎么想都覺得委屈了她。 “我曉得娘心疼我,舍不得我,可是我樂意做這些。”以禪抿嘴笑,“再說,我還想為自己攢嫁妝呢。” “你呀!”謝夫人一指頭戳在她額頭上,眼圈又紅了,“你去與老夫人說吧,她若答應了,我也沒話說。她若不應,我也不應。” “娘與我一道去和祖母說吧!”以禪噘嘴求道。 謝夫人擺擺手:“不去,老夫人若不答應,你便死了這條心吧!” 以禪無奈,只好獨自去求謝老夫人。沒想到祖母倒比母親開通,聽她一番話說下來,點了點頭道:“倘若你只想接個繡活養家,我是不贊成的,但你要教習刺繡還要開繡坊,祖母不攔你。縱然賺不到銀兩,成為刺繡大家也不錯。自古以來,女子能成事者起初都會受些風言風語,你若能看開這些,自可放手去做。” 老夫人又摸出銅匙讓琉璃到里間開了錢柜,取出一托盤白花花的銀錠子,足有五十兩。 “不是要上幾個繃架嗎,那些庫存的布若要做成衣衫,還要雇裁剪衣服和做針線的,還有繡花針和絲線也要挑好的用,剛開始要打下招牌,處處都要使銀子,這些你拿去。”老夫人說完拍了拍以禪的手,“苦了你了。” 以禪含淚笑道:“祖母,阿禪不苦的。我喜歡刺繡,又能為家里分憂,簡直一舉兩得。” 老夫人嘆息一聲,心中酸澀。倘若家里無變故,以禪今年便該風風光光嫁出去了,哪里還需如此cao勞。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求收藏,繼續發紅包。o(* ̄︶ ̄*)o 第10章 百蝶穿花裙 打了春,天氣日暖。 拂曉,以禪在清脆的鳥鳴聲中醒來,窗外花影搖曳,清香怡人。以禪梳洗罷過去開了窗,一株粉桃的枝條橫斜,枝上桃花綺艷嫵媚仿若嬌美的女子。和風輕吹,片片花瓣飄了一肩。 以禪得了祖母和母親的許可,心中再無顧忌,便是看到落花也不再心憂。用罷早膳后,她便帶著紅絨和紫線出了府。 安平街是離州最繁華的街道,珍珠布帛、胭脂首飾、香藥茶點、古玩字畫鋪子處處皆是。以禪先去看了繃架,談好了價付了銀兩讓仆役送到錦繡坊去。她又轉到如意閣,這是家老字號的針線鋪,她每年總會來這里幾次,與鋪子的錢掌柜也算熟稔。 因是老主顧,店小二看到她進來,忙引著她去看新上的繡線。她看了一圈,挑選真絲線、絨線、綜線、毛線和麻線中上好的,每種顏色都要。僅紅色繡線便有深淺十七種,青色也有十四種,如此每樣都要,片刻便選了一大包袱。 錢掌柜早已眉開眼笑,之前以禪每次來,雖也要許多繡線,卻遠不及這次多。錢掌柜親自上前,正要引著以禪再去二樓挑選,就見幾個丫鬟簇擁著兩個女子走了進來。 這兩個女子,無論發髻上的金釵玉簪,還是綾羅裁就的羅衣,抑或是身后的隨從,都昭示著她們并非普通人家的閨秀。 為首的女子身著艾色飛鳥織錦裙,云鬟玉簪,膚色白皙,標準的杏目櫻唇,五官很漂亮,只是看人時帶著一絲孤傲之氣。她是離州刺史的千金何玉芙,以禪的父親是何刺史的下屬,因此以禪和何玉芙也算手帕交。 她身側的女子身著藕色衣裙,圓盤臉,一笑時眉眼彎彎。她名鄭魚,以前與以禪走得也很近。只是,自她從牢中出來,她們都不曾去探望她。不過,鄭魚曾托人給她帶過信,安慰她好好養身子。 以禪畢竟蹲過牢,在旁人眼中便是不祥之人。倘若別人不愿與她來往,她也不想強求。但既然在這里遇上了,她便上前打招呼:“何jiejie,鄭meimei,你們也來買繡線啊?” 鄭魚抿著嘴,笑吟吟地看著以禪:“謝jiejie,你買這么多繡線啊,何時能用完?” 何玉芙瞥了一眼紅絨提著的包袱沒說話,徑直越過以禪,問錢掌柜:“可有金銀線?” 錢掌柜忙說:“有的有的,請何小姐隨我到二樓來。” 以禪沒說話,倒是鄭魚頗不好意思地朝以禪笑了笑。以禪還沒選夠,原本也想要些金銀線和孔雀線,便也上了二樓。 金銀線起初為回人所制作,乃添加了真金真銀制作而成,日久不變色,但卻有假線,品質較差,容易褪色。孔雀線乃是絲線和孔雀羽毛捻在一起制作而成,織成的繡品絢爛姝麗,多用于繡鳥雀的羽毛。 以禪刺繡多年,在辨別金銀線優劣上很有眼力。 錢掌柜指著案上琳瑯滿目的繡線說:“這是本店所有的金銀線和孔雀線,幾位姑娘可自行挑選。” 何玉芙去挑選金銀線,以禪不愿和她擠在一處,便去挑選孔雀線。她命紫線每樣顏色都選了,見何玉芙選好金銀線付了銀兩,她才走過去挑選。 “謝二,你如今還用得起金銀線嗎?”何玉芙忽然說道。 以禪微微一愣,幾個月前,何玉芙還與她姐妹相稱,如今卻喊她謝二,可見心中對她鄙薄至極。她宛然一笑:“瞧何jiejie說的,我們謝府如今雖大不如前,但區區金銀線還是用得起的。” 她先以手搓了搓金線,又瞇眼細細辨別色澤粗細,最終挑選出幾樣顏色不同的金線,又以同樣的法子挑好了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