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往前走了幾步，隱約聞到香味。

    淡淡的，又有點甜感。

    像夏季里初開的一枝薔薇。

    這是屬于女孩子的味道？

    易楨不知道。

    他以前沒那么多的心思，更不會跟人靠近了，還仔細(xì)去辨別人家身上的味道。

    他不露痕跡地，往邊上拉開了一點距離。

    然而夜風(fēng)依然在吹。并無作用。

    他輕頓了下，才說：“我也走走。”

    因為開空調(diào)，教室里門窗緊閉，空氣很悶。他有每晚下課之后出來透氣的習(xí)慣。

    梁從星嘴角彎了一下，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

    于是，不消說什么的，兩人一起走下樓梯。

    這個點，cao場上黑漆漆的，一眼看不見人。

    迎面碰上教導(dǎo)主任，易楨跟他問好，梁從星也跟著叫了聲老師好。

    教導(dǎo)主任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打量了一圈，點了點頭。

    “他手里拿著手電，”等他走遠(yuǎn)了之后，梁從星問，“為什么呀？”

    易楨說：“抓早戀。”

    “……”

    原來一中的學(xué)生，也不是很讓人省心。

    梁從星莫名的高興：“直接用手電照嗎？”

    “嗯，樹林里黑。”

    “有點慘。”

    但是還挺想跟他一起被抓的。

    走了幾步，梁從星忽然回過神來：“為什么他不抓我們呢？”

    難道她跟都易楨單獨走在一起了，還沒有情侶的感覺嗎？

    易楨偏頭看了她一眼：“我們不是，為什么要抓。”

    一中還沒到禁止男女生單獨交往的程度。

    不過，剛才教導(dǎo)主任那個眼神，也流露出一點懷疑來了。

    “嗯…也有道理。”梁從星看了眼他們的距離，隨即明白過來。

    兩人走得太遠(yuǎn)了，隔了有小半米。哪有談情說愛的樣子。

    她不露聲色地走近一點。

    沒一會兒，距離就又拉開了。

    反復(fù)幾次，梁從星終于明白他是故意的。

    于是放棄努力，自我安慰：他不喜歡她，離她遠(yuǎn)一點也很正常。不然就是小流氓作風(fēng)了。

    再說了，他離別的女孩子更遠(yuǎn)呢。

    課間只有十分鐘，兩人往回走。

    快到教學(xué)樓，梁從星故意落后了幾步。

    易楨踏上教學(xué)樓的一級臺階，聽見身后的人叫住他：“易楨。”

    他回過頭。

    “考試加油。”

    女孩子站在樓梯下面，纖瘦的身影快要融入身后的夜色。

    她微仰起臉，眼里流光溢彩，像笑意，又像周圍映上去的路燈光。

    細(xì)碎閃亮。

    他怔了幾秒，忽然毫無預(yù)兆地收回腳步，從臺階上下來。

    梁從星站得離臺階近，沒想到他會走下來，連忙后退了一小步。這才避免撞上。

    不過，她立即就后悔了。

    干嘛后退呢？這個時候占點便宜也好啊。

    腦海里想法亂七八糟地跑了一輪，忽然有個聲音闖進(jìn)來，一下子掃蕩成空白——

    他說：“你也加油。阿星。”

    梁從星剩下的兩節(jié)晚自習(xí)，算是泡湯了。

    腦袋里本來就不夠清明，被易楨的“阿星”一叫，基本已經(jīng)算亂成漿糊。

    叫她阿星的人很多。

    舒再再，以前的一些同學(xué)，還有家里的哥哥們，對她基本都是這個稱呼。

    但沒人能把這兩個字叫得這么讓人心動。

    她閉上眼，想象少年站在夜色里開口。那兩個字像是從他喉間滾了一圈，微啞低沉，屬于男性的聲音。

    怎么辦。

    她趴在桌上，悄悄回頭看了易楨一眼。

    好么，那人還是一臉平靜，坐得筆直。眼睫低垂，左手壓著紙，右手片刻不停，在計算什么。

    梁從星默默地把頭扭回來。

    這人，也太遲鈍了。

    不知道叫女孩子的小名很曖昧嗎？撩人不自知，真可恨。

    易楨在紙上寫下一個答案，微怔，劃掉改成了另一個。

    他放下筆，掐了下眉心。

    閉上眼的時候，腦海里浮現(xiàn)出教學(xué)樓下的一幕。

    俯視的角度，他可以把她看得很清楚。

    白皙的皮膚，細(xì)細(xì)的眉。那一瞬間的神態(tài)，雜糅著嬌艷跟純真。

    “阿星”這個名字，從哪里聽來的呢？

    有點記不清了。大概是梁景明，大概不是。

    反正那一瞬間，他只想這樣叫她。

    甚至想抱一抱她。

    易楨盯著那個寫錯涂改掉的答案，把草稿紙捏在手里，一點點揉成團(tuán)——

    他的自制力在變差。

    上午第一門是語文，九點半開考。

    七點過，梁從星坐在椅子上慢慢吃早餐。

    少女的腿白皙，筆直，皮膚緊致，架在桌子下面一晃一晃的。

    薛皓學(xué)第一個回班，一眼就看到了，臉色騰得一下變紅。

    梁從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

    薛皓學(xué)搖頭：“沒、沒什么。”他走過梁從星的位置。

    沒一下又折回來，這次，他鼓足了勇氣似的，說：“你…你這次還，還要作弊嗎？”

    梁從星差點以為自己沒聽清，她收回腿，坐直了：“嗯？”

    “我是說，這次監(jiān)考的，都是別、別的班的老師，”薛皓學(xué)咽了口口水，“被抓到要記過的。”

    梁從星打定主意考倒一，壓根沒作弊的打算。不過她現(xiàn)在無聊，逗逗這個小眼鏡也挺好玩的。

    于是她故意說：“那都是嚇唬人的。”

    “不，不會的。老師真的很嚴(yán)，你不能自己做嗎？”薛皓學(xué)急了。

    梁從星慢悠悠地說：“我做不來呀。”

    “……”

    “再說了，我作不作弊關(guān)你什么事啊，”她懶懶地收起書，“又不抄你的。”

    薛皓學(xué)更氣了。

    這個人怎么這么不識好人心呢，他叫她不要作弊，她反而還懟他。

    “你…你作弊，萬一被抓，我替你著急。”他口不擇言。

    梁從星收書的手頓住，然后舉起書本擋在前面，警惕地瞇起眼：“你著什么急？你是我誰？”

    薛皓學(xué)差點急火攻心。

    他深呼吸好幾次，終于鎮(zhèn)定下來，推了推眼鏡，重新理清邏輯：“你救了我，我欠你個人情。要不幫你提高學(xué)習(xí)成績吧，你覺得怎么樣？”

    梁從星：“……”

    別。我謝謝您。

    薛皓學(xué)開始長篇大論：“我覺得你這個人不壞的，雖然一開始給人的感覺很兇，但你會救我，說明你還是個善良的人。現(xiàn)在我們才高二，努力努力……”